49.我能跟你亲个嘴儿么(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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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头还有人心理测验不合格,余尘是万万没想到的。

    他们每年都要做一次心理测试,虽然麻烦,但也从未有人出过差错,别陆星洲这种会骂人会玩梗的,就是连句号这种从白天沉默到晚上,看上去就有点心理疾病的哑巴上单也没检查出过心理有问题。

    陆星洲抿了抿唇,不太记得上一次填写心理测试表的时候自己写了什么,当时满心满眼的都是万舶,很多题目都是下意识随便勾了几个。

    万舶站起来,帮陆星洲拿了外套,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回去,余尘你们玩儿。”

    “你们都走了还玩儿什么啊。”余尘等人也站起来:“一起回去吧。”

    洛洛也点头道:“星洲的事儿比较重要,庆祝什么时候都可以,咱又不止能赢这一场。”

    句号倒是没话,只是默默的跟着站起来,一副要往外走的样子。

    陆星洲看着大家笑了笑,虽然平时相互嘴炮,可有了什么事,大家都愿意站在同一边,一起扛过去。

    这样的氛围他很喜欢,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都待在ER,哪儿也不去。

    最后ER一群人还是一起拉回了基地。

    心理医生在咨询室等着他们,陆星洲看见他有些忐忑,万舶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怕,没事。”

    陆星洲点了点头。

    万舶和陈声首先被叫了进去,陆星洲和余尘等人坐在客厅面面相觑。

    “你们招他进来的时候,没做心理检测么?”心理医生皱着眉头问道。

    万舶和陈声对视了一眼,陈声开口道:“那时候太急了,白鸽二话不就走了,报名时间马上就要截止了,就想着拉个中单来顶上,哪来得及顾上这些……”

    “前几天的心理测验只是一个大概的心理测验,并不能准确的诊断,但从表单结果来看,这位选手可能有一些……”心理医生斟酌了一下:“偏执倾向。”

    陈声道:“什么叫……偏执倾向?”

    “你们知道,有一种心理疾病,叫做偏执型人格障碍。这类型的病人往往长期内心遭受极度的压抑情绪,没有任何发泄方式或者他的所有发泄方式都不足以让内心的情绪爆发出来,这类人没有明显的不合群特征,在社会功能上也十分完善。”心理医生解释道:“但是他们防备心很重,无法正常建立亲密关系,占有欲强盛,近乎病态,或许在某些层面天赋异禀,还有可能出现记忆力错乱,或者产生幻觉。”

    万舶抿着唇,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光听心理医生描述,他就已经心疼的不行了。

    “不过,一张表格也看不出来太多,我预估他的情况并不算很严重,只是有倾向,但也需要重视。”心理医生把手上的文件夹一盖:“但是我不建议他继续留在一队,你知道,在赛场上,所有情况瞬息万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保证他的情绪稳定。”

    “可他最近比赛都很正常啊,现在让我们上哪儿找个中单去?”陈声急道:“再了,您不是他不严重么?”

    “我只是以我的职业角度给出建议,只要能够保持情绪稳定,他可以进行正常的社会行动。”心理医生笑了笑:“你们跟他朝夕相处,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陈声愣了一下,连忙道:“没有啊,挺、挺正常的啊,会蹦会跳会气人,还有起床气,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很怕冷。”万舶突然开口道:“他……很怕冷,喜欢黏在人身边,有时候就算基地里开了暖气,他还是会觉得冷,26°的温度还会手脚冰凉,可是做体检的时候,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心理医生思考了一下:“这或许跟他过去的经历有关,接触到相应的场景,身体就会跟随潜意识做出反应,这是不受身体控制的……我需要接触患者本人,了解他心病的源头,才能对症**。”

    陈声转身往外走:“我去把他叫进来。”

    万舶也走了出去,陆星洲正在沙发上跟余尘抢电视遥控器。

    见他们出来,陆星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紧张的开口道:“队长,怎么样了?”

    “嗯……你先进去,心理医生要找你单独聊聊。”陈声道:“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随便问问。”

    “哦。”陆星洲点了点头,心下有些不安的看了万舶一眼,突然道:“队长可以陪我去吗?”

    陈声抿了抿唇:“这……”

    “可以,进来吧。”心理医生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万舶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没事,别怕,我在这。”

    陆星洲点了点头,跟在万舶身后进去了。

    心理医生坐在沙发上,神色十分温和。

    万舶坐在他身边,在咨询过程中,陆星洲总是要看他两眼,确定他坐在那儿,才能继续回答心理医生的问题。

    聊了半时之后,他逐渐感觉有些累了,心理医生在桌上点了支香薰,声音放轻了很多,并不断暗示他可以休息。

    墙上时钟的声音很有规律,滴答滴答的,像是轻轻敲在他的心脏上,鼻尖萦绕着清雅的淡香,医生的声音轻柔又缓慢,他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万舶全程坐在一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咨询过程持续了大概一个多时左右,陆星洲完全睡死过去了,心理医生站了起来,拍了拍万舶的肩头:“看来,他很幸运,在彻底滑向黑暗之前,遇见了你。”

    万舶抬起眸子,轻声道:“他会好吗?”

    “会,他的病情并不算太严重。”心理医生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我们会一起努力,你是拉住他的那只手,你有信心,他就可以被拉上来。”

    万舶点了点头,把心理医生送了出去,轻声道:“谢谢您。”

    “职责所在,不用客气。”

    心理医生走了之后,陈声和余尘几人都围了上来问道:“怎么样了?”

    万舶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可嗓子眼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哽得他难受。

    余尘看见他从来不可一世的队长慢慢红了眼眶,站在门口,一个字也不出来。

    “操,你别吓我啊。”洛洛不安的声道:“队长,星洲他是得了什么绝症啦?”

    陈声一个脑瓜崩就上去:“你他娘的会不会话?不会换个会的来!”

    万舶摇了摇头,道:“他睡着了,我抱他上去。”

    他回到咨询室,轻轻抱起陆星洲就上楼去了,留下余尘和洛洛几人面面相觑。

    万舶把陆星洲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正要离开去阳台上抽根烟,陆星洲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吵醒你了?”万舶俯下身道:“再睡会儿?”

    陆星洲看着他,哑声道:“你陪我。”

    万舶点了点头:“行。”

    完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陆星洲伸手圈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

    很快,万舶就感觉到胸口处被温热的液体湿,他没话,只是轻柔的抚摸着陆星洲的脊背,从上到下,缓慢又温柔。

    “我好像想起来了。”陆星洲声道:“根本……没有什么,职业选手。”

    从来没有什么第一中单陆星洲,没有车祸,没有穿越。

    只有一个从孤僻到死的陆家少爷。

    他不过靠着幻想,捏造了一个,他拼命想成为的人。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好像就对自己的父母没有印象。

    他们总是很忙,忙的没有时间陪他,可他性子又粘人,总跟父母哭闹,久而久之父母更是烦他,从就甩手把他扔给保姆带。

    那个保姆不给他饭吃,有时候还会他,他想跟父母告状,但是他见不到他们,偶尔见到了,他委屈的跟他们,保姆会掐的他遍体紫青,会给他吃又冷又硬的面包,会让他拉肚子。

    可他们都不相信,一遍又一遍的推开他,他自己不乖,还想这种手段来诬告保姆,然后让他反思,关他禁闭。

    他在学校被人欺负,贵族学校的学生老师们都惹不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出人命,就任由他们去闹。

    那天,过了立冬,保姆还没给他换冬天的被子,他只有一层薄薄的空调被,他冷的发抖,跑下楼去自己找遥控器开暖气,可是他那么,根本够不着开关,他把椅子叠起来,踩上去开,暖气没开到,自己却摔下来,摔断了腿。

    他疼了一晚上也没人发现,保姆第二天才骂骂咧咧的送他去医院,腿伤的很严重,保姆在父母那边不过去,就是他自己调皮摔的,还摔坏了一个价值千金的镯子。

    他那时候想开口辩解,他想不是的,那个镯子不是他摔坏的,是被保姆拿走了。

    看到父母紧皱的眉,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失去了与人交流的欲望,那一年,他才八岁。

    他在轮椅上坐了半个月,那天他正在阳台上晒太阳,突然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一个书包,砸在他脚下。

    他抬头往书包砸过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棉T恤的少年翻了进来。

    他第一反应是这个人长得好漂亮。

    立体的五官,好看温柔的桃花眼,鼻侧有一颗痣,性感又生动。

    “这里居然有人住啊,平时都不见你出来。”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走过来捡起书包:“借你们家阳台用一下,我们家保镖在楼下找我。”

    “……”陆星洲张了张嘴,想个招呼,但却只出来一个字:“嗯。”

    那少年听了这一声,转过头朝他咧开嘴笑了,阳光就在他身后,他感受到少年的体温,他的掌心很烫,指尖也是温热的。

    少年用手拨了拨他的下巴,像对待一只可爱的猫:“朋友还挺酷,几岁啦?叫什么名字?叫声哥哥来听一听?”

    陆星洲红着脸把头扭开了,那少年也不强求,又动手动脚的去揉他的头发:“头发真软,卷卷的,还挺好看的,长得也可爱。你不,我就叫你卷毛啦。”

    陆星洲皱着眉,不太喜欢这个称号。

    少年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大概有一个多时,等楼下搜寻他的保镖走了,他拎起书包道:“卷毛,哥哥走啦,改天找你玩儿。”

    陆星洲有点不舍,他从没什么朋友,鲜少有人能陪他待这么久,而且……他身上好香,也很温暖。

    “去哪。”他轻声开口,本来想让他留下来陪陪他,可却不好意思开口。

    “喔。”少年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颗糖:“喏,给你,去找我偶像,他是一名电竞职业选手,通俗点来,就是游戏的,但是他近几年有很严重的手伤,马上就要退役啦,我想去看看他,但我爸不让,所以我跑了。”

    陆星洲没动,没接那颗糖。

    少年索性剥了,用糖纸包着送到他嘴边:“张嘴,很甜的。”

    甜……

    他张开嘴,心翼翼的用舌头把糖果卷进嘴里。

    真的很甜。

    从那之后,他就特别喜欢甜食,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开,他就能联想到少年身上的香气。

    少年走了,没遵守他的承诺,也没来找他玩儿。

    虽然他从那以后每天都喜欢坐在阳台上,不管风霜雨雪,总要待上两个时。

    但他没来过,一次也没来过。

    他想起他过的,喜欢一个游戏的人,有很严重的手伤。

    从那以后,他沉迷于游戏,并在游戏上有常人不能及的天赋。

    他可以从游戏里获得他从未获得过的快乐,他开始反抗父母,不读书不学习,逃学去网吧,各种型的线下比赛,希望能再次见到他。

    父母对他失望透顶,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几乎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那年他十二岁,跟父母大吵一架后跑了出来,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他连伞也没撑,在雨中狂跑,没留神出了车祸。

    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巧的是,那个少年,他又出现了。

    他长得很高了,身体有了少年人的风骨,那张脸褪去了青涩稚嫩,显得更加温和动人。

    他突然觉得,出车祸也挺好的。

    少年拿着他进水的手机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啧,你这电话卡里怎么没有父母的联系方式啊?”

    他轻声开口:“我没父母。”

    少年一愣,把手机放回原处,并没有认出他:“你个孩儿,下雨天在马路上乱跑什么,下次不许了,听到没有?”

    他点头,用吊盐水的手牵住他的,哭着喊了一句:“哥哥。”

    你让我叫你,我叫了。

    你能不能别走。

    少年却皱着眉头把手抽出来:“叫哥哥也没用,我给你交了医药费了啊,你自己好了出院就赶紧回家,要不然你有没有什么亲戚的联系方式,我给他们个电话?”

    少年语气里带着不耐烦,似乎在焦急什么东西。

    陆星洲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垂下眸子声道:“有电话,我爸妈的。”

    少年没问他刚才为什么谎——他现在太急了。

    他在离家出走的路上,刚才用自己所有的钱给陆星洲交了医药费,现在身无分文,他爸很快就能从银行卡的消费记录里找过来,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他给陆星洲的父母了电话,几个电话过去都没人接,他只能给那电话号码留了言,就匆匆走了。

    临走前陆星洲看到他口袋里的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万舶。

    他很快被他爸妈派人接了回去。

    那件事没几年,电竞圈里就有一个叫万舶的年轻人崭露头角。

    十六岁的万舶进入ER战队,仅用几年时间就带领ER战队走向辉煌,成为了ER战队最年轻的队长,HPL历史上年纪最的大满贯冠军选手。

    可是ER的队长不会知道,有一个少年,在无数个夜里看着他的视频睡觉,房间里贴满了他的照片,遍体鳞伤的心每一寸都写满了他的名字。

    直到18岁成年那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的成人礼上来了很多人,他的父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贬低到了尘埃里,然后把他赶出了家门。

    那天也下着雨,很大,他没伞,就那么淋着。

    他走到马路边上,看着来往奔流不息的车流,他想走到马路中间去,让车轮将他的每一寸骨肉都碾碎,然后大雨会把他的骨头烂肉和血液冲洗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下。

    就像他从没来过这世上一样。

    可他刚伸出去一只脚,脑海里就响起万舶的声音。

    “下次不许了,听到没有?”

    他不许的。

    陆星洲猛的把身子退了回来,他在雨里淋了很久,雨停了就找了个地方靠着。

    他发烧了,病的很严重,可是他没钱看病,他觉得浑身发冷,蹲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他实在冷的受不了了,抱着自己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那些记忆就远去了模糊了,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他是一个手伤退役的职业选手,他是富人家的,少爷。

    因为只有这样的身份,才配得上心底的那个人。

    “好了好了,不想了。”万舶的唇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道:“你看,我现在就在这里,哥哥就在这里,别怕。”

    “我喜欢你的。”陆星洲揪着他的衣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对不起。”万舶轻声道:“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没有遵守诺言。对不起,我不该扔下你,对不起。”

    陆星洲咬着牙,把哭声死死的憋进喉咙。

    万舶一边抚摸他的脊背一边跟他道歉,每一声对不起都激的他心头发烫。

    所以他才会有这种浑身发冷的怪病,所以万舶才是他的药,在他的潜意识里,万舶就是温暖。

    不管他疯了病了,记不清那些不好的回忆了,他始终牢牢的记着。

    万舶,是他的药。

    “我在这儿,我知道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我保证,好不好?”万舶撑起身子,缓慢而坚定地贴着他的唇:“哥哥这辈子,都遵守这个承诺。”

    陆星洲的眼睫毛被泪水湿成一簇一簇的,可爱的紧,他眨了眨眼,委屈的问:“你会不会嫌我。”

    “不会。”万舶心疼的要命,此前万般难过千般愤怒这会儿也化成了柔情:“宝贝儿,我太喜欢你了,我爱你。”

    “真的吗?”陆星洲压抑了多年的心思猛然被掀开,就像发霉的书页被搬到阳光底下,霉菌开始一点点褪去,他揪着万舶的领子道:“你不会再走了,对不对?”

    万舶垂眸看他,轻声道:“嗯。”

    陆星洲突然暴起,把万舶压在身下,他坐在万舶身上,凶狠的朝万舶的肩膀咬下去。

    这下咬的可不算轻,万舶皱着眉把闷哼憋了下去。

    他宽大的棉衣领口被拉扯下来,陆星洲一边发泄的死咬一边掉眼泪,他揉着陆星洲的脖颈声安抚:“没关系,没关系,我在……”

    陆星洲松了口,趴在他身上掉眼泪,又觉得心疼,伸出舌尖去舔那个牙印。

    “疼不疼?”他抬起眸看他:“……对不起。”

    “是有点疼,不过……”万舶轻笑了一声,手指刮着他的下巴,像多年前那样温声道:“我很喜欢。”

    陆星洲看着他,眸子里一片雾气,眼泪汪汪的,万舶眯着眼道:“宝贝儿,你这样看着我,我可忍不住。”

    陆星洲有点脸红,他咬了咬下唇,轻声道:“可以亲你么?我想……我有点、我有点想亲你。”

    万舶被他逗笑了,调侃道:“怎么,陆神接吻前还得个报告?”

    “我又不像你,老流氓。”陆星洲声道:“所有不取得当事人同意的亲密行为都是性骚扰!”

    万舶仰着头笑了好久,陆星洲红着脸瞪他:“不许笑!笑什么!你还没同意呢!”

    “啧,这事儿应该我来干吧。”万舶总算是不笑了,很老实的让他压在身下,伸出手压了压他的后脑勺,两人鼻尖抵着鼻尖,他唇边带着未散的笑意,声线低沉轻哑,惑人至极:“我能跟你亲个嘴儿么?陆神?伸舌头那种。”

    陆星洲脑子猛然一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