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悠悠转醒，只有阿玉趴在床边睡着了，萧临揉了揉略疼的头，可能动静太大，吵醒了阿玉。

    “吵醒你了？外面怎么样了？”萧临道。

    阿玉摇摇头，又点点头——没吵醒，外面没事。

    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朝霞，墙面红晕一片。

    萧临恍然道：“赵家主呢？赵家主怎么样了？”

    不等人回答，萧临起身便往外走，被阿玉伸手拦住。

    注意到明澈行止都不在，按理不应该才对，萧临呼吸一滞：“明澈和阿止呢？”

    阿玉指了指身上无暇顾及还带着泥土的衣衫，萧临道：“受伤了？带我去看！”

    疏影居被许静知带来的邪祟搅的乱七八糟，疏影居弟子来不及整理衣容，正在把被啃成一段段、一节节的残木搬出去，只是都带着孝——赵家主过世。

    即便满地的内脏四肢被清理但，满池的血水与猩红的土地骗不了人、掩盖不住昨夜的战况——损失惨重。

    越往里走萧临心跳越快，直到在一众忙碌身影中看到那抹熟悉的蓝色，萧临才算放下心，明澈没事，想来阿止也不会有事。

    萧临轻声叫住阿玉，想去看一看行止。

    面对疏影居之惨状萧临都不免心有余悸，阿玉竟能面不改色，问道：“阿玉，你不怕吗？”

    不假思索摇摇头。

    “为什么不怕？”昨夜虽把他安置在疏影居外，但如此动静，阿玉不可能不知道。

    依旧摇头。

    萧临寻思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有时间还是要教一教读书写字，总不能问什么都是点头摇头的。”

    还未进门，便见行止静坐桌边，对着银丝软甲出神，软甲上还放着一只羊脂玉镯。

    光线被一道阴影挡住，行止依旧盯着桌上，平静道：“阿临，你来了。”

    萧临嗯了一声，道：“这就知道是我？”

    俯身坐在行止对面椅上，阿玉坐在一侧。

    行止有些怅然道：“现在疏影居这么乱，除了你和师兄谁还会来。”

    萧临本想问一问是如何猜到是他不是明澈的，岂料，行止倏然道：“赵姑娘过世了。”很快又补上一句：“为了救我。”

    萧临一怔，难怪疏影居发生此等大事都不见赵江离。

    “这银丝软甲可抵御邪祟，赵姑娘用尽毕生灵力，把她给了我。”

    银丝软甲向来只听主人之令，一旦解除契约，下一任主人便要消耗大量灵力使其认主。

    赵江离须臾时间内迅速改变其能，并使其遵循主人意愿，认行止为主。

    萧临道：“那这玉镯？”

    “赵凌如给我的，是赵姑娘的遗愿。”

    “你呢？想不想收？”怕行止会错意，萧临很快补了句：“我的是这镯子。”

    “我不知道。”

    萧临道：“银丝软甲赵姑娘既给了你，便收着，也不算辜负。这镯子……我不跟明澈，你自己定。”

    “是不是我害死了赵姑娘？”行止盯着银丝软甲，问出盘旋心底许久的问题。

    萧临认真道：“别胡思乱想，即便我们不来，疏影居这一战也避无可避，许静知野心如此。”

    “可我也没能救得了她。”行止愧疚道。

    “这世上不是人人都能被救，也不是人人都能自救。”萧临喟叹道。

    “我……”萧临厉声断，问道“别想那么多，我给你看看，昨晚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赵凌如找人给我看过了。”行止被萧临看的发毛，乖乖伸出手。

    虽然差几天拜师，到底还是师兄，即便没大没平日宠惯了，也不是时时都能的。

    萧临道：“没什么事，调养几天就好了，这几天别再用称心施法了。”

    不用称心？

    “那我怎么安魂？”

    萧临道：“这几天估计还不能，除了许静知，才是真的安心。”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一日不除，后患无穷。

    行止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想起先前沉河之感，萧临还有些不寒而栗。

    “不注意让邪祟迷了心智，多念几遍安心咒就好了。明澈怎么样了？”

    起明澈，行止面露忧色，道：“手臂上被刺了一剑，灵力消耗过度。”

    萧临愕然道：“明澈受伤了？”

    明澈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剑法诡异多变，即便是江湖剑道之大能明澈也能过上几十招，居然被许静知伤了？

    “哪有什么事，没那么矫情！”明澈一脚踏进门，扫了眼萧临道：“倒是你！昨晚怎么了？”

    趁明澈不注意，萧临默不作声的把赵江离那支白玉镯收在手里，偷偷塞到阿玉手里。

    阿玉心领神会，桌下接过白玉镯，藏在手里。

    萧临缩了缩脖子，道：“没什么，就是一时乱了心神。你怎么样了？”

    “无碍，等恢复就可以再用剑。”余光见阿玉乖乖坐在一边，明澈疑道：“调虎离山？”

    “不错，目的就是置赵家主于死地。”不论萧临等人是否真能使赵故泽痊愈，为防止计划被发现，许静知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三日后，赵故泽、赵江离接连下葬，赵江离的牌位最后被供奉在赵家祠堂。

    漫天纸钱乱飞，赵家新主在这一日送走这一生最亲近之人。

    隔着一条街道拐角处，有人，叩首，起身，孤身离去，有人看到这个奇怪的男子，少了左臂。

    此后七日，风平浪静。

    林鹤、山青协助赵凌如重建疏影居，盼归纠缠不休下，明澈开始指点盼归剑法。

    大抵是许静知感念赵家恩义，未将诸多变数散布江湖，外界只传清河换了家主，老家主抱病过世。

    赵凌如推脱一切祝贺来往，以防止图谋不轨者趁机作乱。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一旦赵家被推上粘板，定会被瓜分的粉身碎骨。

    疏影居，随意搭建的书房，赵凌如伏在案上整理账簿。他不再是清河的二公子，一身墨绿衣衫给他更添几分憔悴。

    遭此劫难，非一日可复。

    行止门口矗立许久，门终于敲响。

    赵凌如揉着疲惫额头，见行止急忙将人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