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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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静知依旧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有气无力道:“看来我终究还是什么都比不过你。你赢了,杀了我也算给外面人一个交代。”

    赵凌如一只手紧紧攥拳,血从掌心渗出,须臾他松开手,道:“我不杀你,你走吧,就当你从未到过清河,从未到过赵家。”

    “当年的事是我爹对不住你,可我爹已经走了,我阿姐也走了,再加上清河几百条人命,赵家再也不欠你什么。”

    许静知踉跄起身,似乎双目已盲,不停滴血,费力找到赵凌如方向,疯道:“赵凌如!我让你杀了我!我绝不会以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苟活!”

    “先不管你死不死,你幕后之人是谁?”萧临道。

    许静知身形一凛,立即反驳道:“什么幕后之人?”

    萧临:“今日你来这就没算活着回去,不然你也不会迟迟不动手。”

    事情逐渐败露,但他不能承认:“你什么我不知道!”

    “不管你知不知道,但你了或许还有一条活路,若不,邪祟反噬,我也救不了你。”

    许静知掌心灵力凝聚,凭借直觉,往萧临方向懵然一击,白色光球准确掷向萧临,萧临眉心微蹙,微微侧头,光球擦脸而过,带起耳边碎发。

    白色光球炸在廊前石山下,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滚下几块巨石。

    萧临手上捏诀迅速闪身到许静知一侧,附耳低声道:“我知道你受人所迫,如今情形你还忌讳什么?左右你这条命都留不住。”

    即便清河弟子放过他,背后主谋也绝不会留下无用之人。

    萧临闪回远处,意味深长道:“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直到此时,许静知才明白为何今日会鬼使神差的来到清河,数十年的东西又怎能轻而易举放下就放下。

    凄笑数声,掌心出蓄谋已久一击,只是攻击的不是任何人,是身后的墙壁。

    墙轰隆一声塌了。

    赵氏弟子担忧赵凌如安慰,纷纷闯入,眼前一幕,闻者咋舌,目瞪口呆——赵凌如拿着剑,剑的尽头是许静知。

    听见动静,许静知并不存在的双目望着赵凌如,露出欣慰一笑:“也不亏,算是坐稳了家主之位。”

    他的话轻飘飘的,在场的只有赵凌如听得真切,话尽他身体整个向后仰,倒在血泊中,只剩赵凌如愣在原地,手里还握着没入许静知身体的利剑。

    脑中一遍遍重复着许静知扑过来,抓起剑身,一剑没入心脏的情景,悲痛之余震惊席卷整个身子。

    “都下去!”他着,湿了眼眶,很快昂起头,不让泪滑出。

    山青担忧道:“家主!”

    赵凌如背过身,平静吩咐道:“山青师兄,许静知后事交给你,埋在清河地界往东一里处。”顿了须臾道:“想办法把他剑找回来,收回蓝缨,跟他一同葬了。”

    尽管足够冷静,仔细听尾声仍是颤抖。

    清河家规,门中弟子离世后其佩剑一同葬入主人坟墓。

    山青还待再,赵凌如心意已定便未再言,领了命便带着许静知尸体离去。

    许静知死了,连带数十年的恩怨终于了结,直到死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最舍不得的是本该恨透了的清河,最担心的是嫉妒已久的师弟坐不稳家主之位,最怀念的不是与父母天伦而是与赵氏姐弟年少点滴。

    回想这一生,恨不全,爱不全,到底为了什么?

    清风乍起,栖息山的风终究吹不到清河。

    迎着风,沉吟片刻,赵凌如深吸一口气,寂然道:“本是清河家事,劳烦几位同我一起费心了。”

    明澈道:“江湖之人,分内之事。”

    萧临沉声道:“修羽,幕后是修羽国师”

    赵凌如惊诧道:“修羽国师?”

    “我先前就怀疑是他,许静知死前唇间吐出两个字,是修羽。”萧临解释道。

    “他一个国师,要什么没有,来清河做什么?”行止道。

    萧临摇头,赵故泽偷听到赵故泽与修羽的谈话肯定是冠冕堂皇,当不得真。求雨,求雨可与祭台无半分关系,先前虚黎国大旱,柯曲降雨,并未听灾民过有什么人在清河求雨。

    所谓的祭台,不过是个幌子。

    余光见阿玉还紧紧握着手里的笔,萧临恍然大悟:“清河或者赵家,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引来这么大的灾祸?”

    行止道:“难道是银丝软甲?”

    明澈道:“若是银丝软甲几天前就得手了,哪还用等今天!?”

    赵凌如想起什么,道:“修羽国师要的那三十里,近海,离乌山最近。”

    乌山?乌山。

    乌山萧临都来去自如,修羽国师更该如临家门才对。

    萧临:“不是乌山,应该是些他想要却又不能光明正大得到的东西。”

    估计连赵故泽都不曾知晓的东西,否则江湖怎会一点风声都不曾有。

    皓月当空,灯火已明,燃着红烛换了又换。

    萧临几人翻遍赵家古籍仍无所获,扶了扶昏沉额头,心中自问:“赵家到底有什么可图谋的?”

    阿玉轻轻拽萧临衣袖,递给萧临一盏茶,萧临疲倦道:“阿玉,你怎么还没回去,不是让你回去吗?”

    从日中到落幕,从暮日到深夜,萧临几次让阿玉回去, 阿玉不肯,萧临无奈,便由的他,岂料阿玉竟包揽了端茶倒水的活。

    萧临接过茶笑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阿玉摇摇头,指了指外面,萧临才发现夜深至此,他起身道:“夜深了,大家回去吧。”

    赵凌如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牛乳,是先前厨房送过来,他没动,特意温在盒子里。

    “阿止,牛乳助眠,你喝了再去睡。”

    行止身形僵了须臾,犹豫片刻后接过碗道:“好。”

    透过木窗,萧临眺望远出,树叶摇曳如鬼畜乱舞,月光穿过枝叶缝隙,落在地上,星星点点。

    “那是哪?”萧临道。

    窗外远处几乎看不见的地方,有黑雾缓缓升起,穿过月光,形成一条黑线,聚向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