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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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此事能否有个一知半解,皆由天道。

    送风景云出门后。

    良久。

    萧临盯着手腕间手链沉声道:“我想回凡间一趟。”

    秦玉眉间微不可查一凝,道:“是我招待不周?”

    秦玉事无巨细,怎会招待不周。

    “不是不是。”

    他声音轻了几分:“再有几日就是初九。”声音更轻了:“是……是我亲友的忌日,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去看过了。”

    “好,东西我就不替萧兄准备了。”这种东西,自己动手心意更诚。

    萧临点点头,秦玉扯开话头道:“风坊主给萧兄送了礼物,要不要看看?”

    “看看吧”着拆开包的精致的盒子,层层纸下包着的是一块乳白色的膏状,淡淡海味,很绵软。

    萧临惊喜道:“是海玉髓!”

    海玉髓,一味药,取深海内罕见岐鱼骨髓,岐鱼居于深海,市面之价达百两银一两之数。

    不过这块海玉髓与萧临见过的不同,更加通透晶莹,膏体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星光。

    “与我平日见得有些不同。”

    秦玉解释道:“制这些海玉髓的岐鱼,之前居在忘川。 ”

    鬼界忘川河?

    忘川不是一片漆黑,沉溺恶鬼之地,判别善恶之所吗?

    秦玉解释道:“忘川之前只是一条普通的河,水光天色,游鱼尽现,鬼帝弑杀,鬼死后怨念难消,寄托忘川,久而久之忘川就变成一条怨念极深之河。”

    之后才有了辨明善恶之能,恶鬼掉入忘川魂飞魄散也是怨念侵蚀之故。

    萧临喟叹道:“竟是如此。”

    秦玉漫不经心道:“这些海玉髓估计有些年头了,忘川变成如今模样少也有千年。”

    萧临看着手中核桃大的海玉髓道:“海玉髓性温,是不可多得滋补良药。”

    秦玉了然于心道:“他这是借着我,还萧兄的人情。”

    萧临自然知道,风景云此人最是不愿欠人人情:“这个我自是知晓。”

    往生阁外熙攘不堪,即便有结界隔着,萧临还是听见不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他们想入往生阁祝贺,但我下过令,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他们却执意如此。”

    萧临好奇道:“是不愿意吗?”

    “不是,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嘈杂时,总会想起埋藏在心里鲜为人知自己又不愿想起的过往。

    秦玉来了兴致,道:“萧兄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是不喜欢吗?”

    秦玉笑道:“今年与往年不太一样。”

    不等萧临细问,萧临就被秦玉挽着手拉出门外,直到鬼民直勾勾盯着他被攥着手,才后知后觉,慌忙抽回手,藏进拢着的袖子里。

    不过鬼界民风开放,见多不怪,也没放在心上,嘴上着吉利话,把各自带的礼物呈给秦玉,秦玉没有,只是难得在外笑了笑。

    了些什么萧临都没听见,只觉得脸上烫烫的什么都听不进去,居然心跳都有些快。

    萧临回过神时,还有山堆似的人,站了许久,只见人来不见人走,鬼民越来越多。

    秦玉一件礼没收,又应对了几人,便推脱着回去了。

    萧临虽不忍拒绝好意,无奈实在是人太多,便也没多问。

    只是,那天起,鬼界众民便更加笃信,阁主身边的人不简单!

    照例天庭贺信一封分别到往生阁与天音坊,只不过除夕上元将近,双方也属实不愿虚与委蛇做面子功夫,便将两封贺信与贺礼简化为一封贺信,仙鹤相送,也省了寒暄。

    初九。

    萧临带着一早准备好的东西,同秦玉出门,恐会下雪,秦玉带了把伞。

    为表心诚,尽管天冷,萧临亦步亦趋,到了一座城外,亲自步行前往。

    绕过都城,往一边山林里走,吹着风走了许久,在枯草中立着墓碑,枯草爬上墓碑半截,盖住大半墓文。

    萧临把篮子交给秦玉,亲自除去墓碑上的枯草,杂草丛生,秦玉想动手帮忙,被萧临婉拒,枯草杂乱无章,无意刮伤手,萧临随意拿帕子包扎几下,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除草。

    萧临一言不语闷头除草,手上动作越发的快,秦玉眼神一刻不歇跟着萧临裹上帕子的手,帕子上沾满碎枯叶,零零星星渗出血点子。

    认真清理了墓碑上的杂草,萧临把准备好的糕点摆上,直接跪下去,秦玉心中咯噔一下——坟前的杂草还没除。

    萧临若无其事点了三炷香,沉吟许久:“师父师娘,我回来了。这么多年,不来看你们是我不孝。”

    秦玉神色复杂,五味杂陈。

    “明澈他也很好,只是这么多年他还在怨我。”萧临舒然笑了:“不过好像也不怨,自我被贬下凡他也没少拿银子给我,只是他不,我也没提。”

    栗色蔷薇钱袋,栗色,是明澈惯用的颜色。

    “师娘,我遇到一个人,很像我之前与你提过的那个孩子,不过这次,我希望”萧临想半天,终于找好措辞:“我希望不要像上次一样,被我拖累。”

    萧临絮絮叨叨又了这些年的过往,愈往后听,神色愈重,眼底浮现满是心疼与不可思议。

    直到萧临转身叫他,才回过神。

    萧临担忧道:“秦玉你怎么了?”

    秦玉:“没事,想起些往事。”

    萧临:“我们走吧。”

    秦玉:“好,下一个去哪?”

    萧临:“清河。”

    才到清河,便洋洋洒洒飘起了雪,大片雪花落在秦玉肩头,萧临想抬手帮人拂下,却又觉得过分亲昵,秦玉随意抬手拂下萧临肩头白雪。

    两人共撑一伞,风过卷起衣角翻飞,雪花乱舞。

    萧临这次没有上山,走近一家废弃祠堂。

    祠堂里牌位歪七扭八散了一片,更有落在地上藏在角落里的。供桌下蒲团脏乱不堪,跳蚤满是,杂草铺了一地,屋外房檐下满是蛛网,坠上片片雪花。

    萧临叹息道:“又是如此脏乱。”

    秦玉道:“萧兄每年都来?”

    萧临边拭去桌上的灰边道:“差不多,每年都会来看一看。”

    两人收拾好便离开,秦玉不解道:“萧兄不是扫墓吗?”

    萧临道:“百年前清河有一世家,姓赵。不过荏苒岁月,到了今日也只剩这一间祠堂。我与赵家一任家主有些交情,每年到清河都会来看一看。”

    萧临俯身扫了扫身上的灰,道:“我要去的地方地方就在祠堂不远地方。”

    绕过祠堂,不远地方便是海。不远山崖上,修葺着两座一大一的坟墓,紧紧挨着。

    与之前两座并不相同,精心修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