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的墓碑上没有刻字，待看清大一块的墓文时，秦玉身子一僵。

    行止。

    墓前的已摆有新鲜瓜果还有一盘栗子糕，沉吟片刻，从篮子里取出一包酒香梅子，又端出几盘糕点瓜果。

    萧临俯身摸了摸墓文上的“行止”二字。

    “阿止”萧临顿了顿笑道：“看来有人比我更早来看过你，还带了你最喜欢的栗子糕。”

    萧临看了眼一边的墓，边烧一早准备好的纸玩具，几乎喟叹道：“我也不知道他爱什么，估计会和你喜欢一样的东西，还是带了些你幼时喜欢的。”

    “师兄听你的，这一年都过得也很好，还交了新朋友。”

    ……

    “有件事，我还在犹豫不定，我想回天庭。”很快他又道：“还没有想好。”

    ……

    回去路上,灯火通明,雪被烛光照亮,似点点星光降落.朦胧缥缈。

    秦玉撑着伞，大片大片雪花落在未遮住的肩上。

    倏然，萧临道：“秦玉博学多识，不知道有没有在鬼界听过玄玉元君？”

    秦玉不知萧临为何如此问，如实道：“听过。”

    萧临觉得多此一问：“也是。”

    像他这样任期三日的神官，把天庭搅得天翻地覆，估计无人不知。

    不知怎的，萧临今晚话出奇得多，好像要把三百年的事都出来。

    “当年我以为谋害我一家上下的凡人，故意喝了酒，借醉酒扰乱了百花百草园。帝君本想惩大诫，关我几百年禁闭就此了事，是我自请贬下凡。”

    秦玉微微蹙眉，神情掩在伞影下，看不清晰。

    “明澈还因为这跟我了一架。”

    明澈与萧临飞升不同，明澈身死后方飞升，需重塑肉身，萧临以凡人身份飞升，不必经历重塑肉身之过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当时我还有位旧友在凡间。”

    初九，大多店铺闭门不开，只有一家店内灯火通明。

    萧临要了两间上房，点了一桌菜。

    萧临一边剥蒸蟹一边道：“清河海品居多，做的也不错。”

    剥好的蟹肉剔透晶莹，递给秦玉，秦玉一怔，接过继续剥手里的海虾，虾肉被剥出，放在已经存了数只虾肉的盘里。

    蟹肉鲜嫩，汁水鲜美。

    “海虾也不错，萧兄尝尝。”秦玉笑道。

    “好，好。”嘴上这么，萧临却无动作——他只会吃蟹，还是当年跟着阿玉学的。

    秦玉似乎看出萧临窘况，剥好的虾肉淋上酱汁，没有放辣子。姜蒜一类的辛辣食材也未放。

    端过递给萧临。

    萧临有种被看穿的窘况，尴尬笑道：“多谢。”

    秦玉又剥了些难以入手的海类，纷纷递给萧临。

    萧临道：“你是海边长大的吗？”

    昏黄灯光下，秦玉鼻梁挺拔，眼窝深邃，卷发趁出秦玉几分异域风情。

    秦玉摇摇头，手上动作不停，笑道：“不是，我双亲都是异域人，因为战乱流落到内陆沿海，孤身在过了几年。”

    竟是如此。

    “方才听萧兄提起要回天庭？”秦玉问的心翼翼。

    “不错，且不水师一案稀里糊涂了案，我亲友相关事宜恐也牵扯甚广。”顿了顿，萧临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秦玉问道：“什么？”

    萧临认真道：“有一个人，十分信任的人。”

    秦玉嗯了一声，只是夜色中神色更深邃了几分，并未没有多问，萧临本想再多下去，但又不好自问自答，看看安耐住。

    顿时鸦雀无声。

    萧临道：“我还想去个地方。”

    秦玉道：“我陪萧兄去。”

    “不问我去哪？”

    “萧兄想去哪我都陪着。”

    天涯海角，黄泉碧落。

    翌日。

    下过雪，天有些凉。

    萧临到了离清河稍远些的一座荒山，大雪覆盖，满地皎白。

    山下荒废无人，杂草丛生，只余下百年风雨过后的断壁残垣，只有雪下露出的残留瓦片一角可以看出这里之前居住过人。

    秦玉一边在前探路一边道：“萧兄来这做什么？”

    萧临道：“看一条河。”

    若是别人肯定要问个底朝天，但是秦玉没有，只是细心将拦路的树枝移到一边，探出比较好走的路。

    萧临满怀歉意道：“其实你不必跟来的。”

    或许根本不必亲自探路除草，缩地成寸便可直接到目的地所在。

    雪路难行，泥水又和着杂草，很脏。

    此言一出，萧临有些后悔。

    秦玉笑道：“萧兄见外了，应该的。”

    幸好。

    萧临几次出手相助，几次被秦玉劝阻。最后到了只要有上前挪树枝的动作便会引来秦玉注意。

    只能偷偷放弃，不过他也没有闲着，俯身悄悄拿了一团雪，亦步亦趋安静跟在秦玉身后。

    “秦玉。”萧临语气中带着欢愉。

    秦玉闻言回首，只见萧临手中捧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另一只手还遮挡住大半。

    雪，多冷！怎么能碰这么凉的东西！

    才想出口提醒，谁俩萧临把挡在身前的手松开，露出一个雪娃娃，萧临道：“像不像你？”

    仔细看那娃娃卷发月牙装饰，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笑着的嘴角下还有两个酒窝。

    不是秦玉还是谁？

    “栩栩如生，巧夺天工。不过天太冷了，少玩些雪。”

    话虽如此，秦玉还是用灵力护住雪人，不让他立刻融化。又在结界上另布了道结界，不让萧临感觉得雪凉。

    绕到山后，隐隐听到潺潺水声，清脆入耳，虽是冬日，并未结冰。

    萧临犹豫片刻，攥紧右手，强装镇定走近水边。

    河水缓缓流动，往下是悠悠淡蓝色，倏然眼前一阵晕眩，萧临晃了晃头，愈演愈烈，眼前被大片白色布满，白色光圈不停旋转收缩。

    往前踉跄走了几步，脚下一软，整个人倒栽葱掉到河里，激起大片水花，一边埋心雕雪人的秦玉忙不迭往前，情急下竟忘了法术。

    紧接着水面又起了一片水花。

    五官被流水布满，窒息感卷席全身，萧临水中剧烈挣扎，旱鸭子用力扑腾，不见起伏，依旧渐渐往下沉。

    一寸。

    一尺。

    一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