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碛鬼身世,清河瘟疫
出了林城,萧临才知大雪漫天的不只是林城,整个北境越往北走越是冷。
纵使调动大半灵力来取暖、布结界,人也是冷的。
大雪封路,萧临直接御剑到北境淮安郡,白茫茫大地之间,只林立着一间客栈,大概只有三间房,摇摇欲坠矗立在风雪中。
踏进门,一股暖意袭面而来,萧临了个哆嗦,找了个离门不近的角落。
门店很,只有萧临一位客人,掌柜和伙计是同一人,鬓发斑白的老者,行走间蹒跚不稳。
老者将清汤面端给萧临,转身又提给萧临一坛酒。
“老伯,我没要酒。”萧临提醒道。
老者缓缓转身,一跳一跳烛火间,沟壑般的痕迹出卖了他的年岁,眼间尽是历经尘世之沧桑。
“这么冷的天,估计也没什么客,你且喝着。”老者道,年岁大了,口舌有些含糊不清。
萧临心头一年,也不客气,结账时一并结算也就是了,不好驳老人家的心。
提起酒壶仰面灌了几口,农家酒浑,自然比不上何三娘亲手酿的。
萧临低头吃面,见老伯怪异的很,滴水成冰的气节,窗边支着竹椅,老伯靠在窗前出神眺望,像是等什么人。
秦玉与萧临无声无息进了门,秦玉细心拂去萧临斗篷上的雪。
“他在等儿子。”萧临拢袖道,倏然想起什么,问道:“秦玉,你觉得这位老伯长得像不像一个人?”
秦玉盯着三百年前的萧临出神,彼时正大块朵颐的吃着面前的清汤面。萧临经历的这些,是他这些年所不知的。
秦玉仔细量一翻,觉得眼前老者与碛鬼是半点沾不上边。
秦玉摇摇头,如实道:“看不出。”
萧临微微蹙眉,觉得哪里不对,方才一进门,便觉得熟悉,是三百年前自己所感受不到的熟悉。
自屋内转了一遭,最后目光锁在桌上已空的酒壶中。
萧临俯身闻了闻,起身道:“就是这个味道。”
不就是普通的酒味?秦玉闻了半天也未发现不同。
“这个味道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我们去竹林捉碛鬼,当时竹林弥漫着一阵酒香,当时就觉得莫名熟悉,原因竟在这。”
“好像没有什么区别。”秦玉道。
“有的,若隐若无的果香。”萧临道。
秦玉手指探进酒壶,沾到壶壁残酒,确实如萧临所有果香。
“这位老伯在等他的儿子。”萧临道,“应该是碛鬼。”
果如萧临所,百年前,萧临吃完面觉得客栈老伯太过孤寂,与老人家交谈了几句。
话间萧临得知,老伯有一独子,幼年时被人贩子拐走,老人家从虚黎走到柯曲,又从荒漠走到北境,从满头乌发找到两鬓斑白,找遍力所能及的所有地方仍不见人影。
前几年在此地开了间客栈,无论天灾人祸,狂风暴雨,均不闭店。
每有客人,老伯总会送上一坛酒,把一张幼子画像交给客人,祈求孩子有一日会召回家。
他年岁大了,已经找不动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走四方的旅客身上,哪怕是可怜他,帮他留心一下也好。
即便早就知道没有结果,他也不想放弃。
“隔了这么多年,碛鬼对他他亲生父亲找他一事毫不知情。”
“找当年情景来看,碛鬼被人卖到边关一家富户,做关内关外的生意,之所以是碛鬼,有御黄沙之能是因为他当年在沙漠运送货物时,遇到了流沙。”
“这个时间,应该是已经过世了十年。”
造化弄人,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
“老伯,这张画像我替您收着,等我找到他,肯定会让他来见你的。”萧临道。
“那就多谢了。”语调浮起一丝亮光,很快又熄下去,看着窗外。
萧临斟酌道:“老伯,您知不知道北境哪个世家以围棋之术立足江湖的。”
老伯思索良久,才道:“我记得,姚城李氏好像是围棋之术,不过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来往客人常。”
姚城李氏,怕就是这家了。
“那姚城李氏该往哪个方向走?”萧临满怀希望道。
“往东。不过现在下着雪,封城你也进不去。”老伯提醒道。
萧临兴致冲冲回首提起包袱便要走,走到门口,感觉有什么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回首见老者朦胧着眼看他,神情复杂。
对视须臾,萧临心下一软,转身放下包袱道:“我在这住一夜,有房间吗?”
老者嘴唇翕动,半天不出字,尽是不舍与慈爱的看着萧临。
“如果我孩子还活着,也如你一般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老者颤颤巍巍抬起袖口拭泪。
岂止是成家立业,估计孩子都有了,他本该是在享天伦之乐的年纪啊。
却奔波一生,垂暮之年还在无日无夜的思念走丢的孩子。
萧临要了一间房,那一夜是他奔波数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日。
早起,萧临还未出门便听屋外叽叽喳喳,吵闹不堪,一声声惊雷从耳边炸开。
修长手指掀开帘子,狭空间里堆满了人,还多是壮汉,找不到老伯的身影。
难道是强盗?
萧临从帘后走出,发现这些人虽语气粗鄙不堪,却是满身泥垢,衣服皱乱不堪,有些人身后还背着包袱,瘪瘪的,也没装什么东西。
不像是强盗山匪之辈。
老伯被这些人堵在椅子上,四周堵了一圈的人。见萧临,那些人自觉让出一道路,萧临把老伯从靠椅上扶起,问道:“怎么了?”
老伯什么都没,往门外方向拼了命的推萧临。
“快走,你走吧。”
满头雾水的萧临被老伯三推四阻的推到门边,萧临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你就算让他走的远远的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死路一条!”人群中有人无奈叹息道。
萧临止住脚步,众人一顿七嘴八舌了许久他才明白发生了何事。
北境出了瘟疫。
又是瘟疫?
众人窃窃私语,听到清河两字,萧临整个人的神经倏然绷紧。
“你什么?!”
那人被吓傻了,语无伦次道:“这次不仅北境,虚黎和柯曲也都闹了瘟疫。”
“不是这句,你方才柯曲清河如何了?”
萧临眼尾微红,一双眼中满是几日劳累的血丝。
“清……清河最……最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