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饭后,唐起翻出两套牙具,在缸里了水,跟秦禾到厨房外的水槽边洗漱。
秦禾蹲石槽边,含一口进嘴里,尝了尝味儿,直接咽下肚:“井水欸,跟自来水不是一个味儿。”
唐起给她挤牙膏,顺便也喝了一口,并点头表示:“没味儿。”
秦禾乐得把牙刷叼进嘴里。
等两人刷完牙进屋,老妇人正从柜子里翻出床单被罩,到左侧的房间给他们铺床,被单很老旧,是那种六七十年代的红绿大花布样式,已经洗得发毛褪色。
秦禾过去帮忙搭把手,被单一抖开,散出一股浓浓的樟脑丸气味。
“这是我闺女儿住的屋,我有俩个闺女儿,一个二十七,一个三十了,都在上海工,也成了家,读大学时候谈的对象,一个嫁到江苏,一个嫁到山西,离得远,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时候才回家,大多半也是回婆家去,剩我们老两口,这屋就一直空着没人住。”老妇人一边整理床单,一边跟他们话家常,把边角掖在棉被下,抬头问,“你俩是男女朋友吧?”
秦禾伸手扯了一下褶皱的床单,捋平整,闻言瞥旁边唐起一眼,点点头。
“我就,看着登对儿。”老妇人笑眯眯的,又问,“结婚了吗?”
唐起抓着个用稻谷缝制的枕头,往枕套里塞,接话:“还没有。”
老妇人反应道:“啊,这样啊,我还以为……咱隔壁还有一间房,但是里头堆了很多杂物,我把它腾出来……”
“不用麻烦,”唐起,“我俩住一块儿。”
“哦,”老妇人连连点头,“这样行,那你们就早点休息吧,挺晚了,我也回屋睡觉了,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唐起点头应:“好。”
等老妇人走后,掩上门,秦禾坐在床边逗人:“是不是怕了?不敢一个人睡?”
唐起把套好的两个枕头摆在床头,不放过任何勾搭秦禾的机会:“是啊,我胆儿,又接连经历这么多惊悚的事,以后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了,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吗?”
秦禾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同居啊?”
唐起不置可否:“考虑一下?”
秦禾盯了他两秒,笑着摇了摇头,不太当回事的模样,把手边的枕头摆弄好:“算了吧。”
她觉得两个人这样的距离挺好,还是别走得太近,容易生事端。
唐起眸子暗下去,心头一阵失落,他擅长掩饰自己的负面情绪,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这点失落,闹得秦禾过意不去,然后被动妥协。如果将来能住到一起,他希望对方是欣然同意的,所以唐起挨近她,低声问:“你不想天天睡/我吗?”
这谁受得了啊。
看着那张逼近的帅脸,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具性感的肉/体,秦禾呼吸一滞。唐起那副身材,脱了衣服有多性感,她是看过并且摸过的,摸起来手感极佳,绝对是勤于锻炼出来的。
秦禾舔了下嘴唇,心思蠢动着,开始犹豫不决。
唐起察言观色,往干柴上浇油:“我现阶段正值青年,体力又好,你不抓紧享受吗?”他音色低磁,加大马力的撩秦禾,“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那种死去活来的舒服,她体验过,并且记忆犹新。
秦禾尾椎骨都听酥了,越发心痒难耐起来,她有点把持不住,现在就想扒人衣服,但是身处别人家,条件不允许她这么干,秦禾强行忍住了。
唐起却还在煽风点火:“这方面,我绝对亏待不了你。”
其他方面也一样不会亏待她,唐起:“我不仅陪你睡觉,还会天天给你做早餐,一周都不带重样,”想要动人,那住一起的好日子必须规划给她听,并且唐起保证自己做得到,“你不是一直想在三环买套房么,我这儿现成的房子提供给你住,你可以先搬过来适应一下,以结婚为目的的同居。我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平常除了工作和应酬,基本在家,也不会干涉你或者限制你,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怎么舒坦怎么过。”
秦禾伸手,搭到唐起脖子上,捏了捏那处的软肉:“唐总,你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我就是让你知道,如果搬过来跟我住的话,有多少好处。”
那只手把唐起的身体往下压,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秦禾:“许我这么多好处,真的让人很难拒绝。”
“我不希望你拒绝。”唐起轻轻碰她的嘴角,“毕竟沙发和浴室还没试过呢,嗯,你还要在车里。”
“你怎么这么招人啊?”早被唐起撩得心痒难耐的秦禾,现在特别想吃人,差点就要提议:现在去车里。
终归没有色/欲熏心到昏头。
因为老妇人方才的一番话让秦禾觉察到村子里的不寻常,她不能掉以轻心。
唐起探出舌尖儿,舔了舔对方的唇缝,轻轻地一扫而过:“所以你同意吗?”
诱惑真的是种难以抵抗的东西,这阶段的唐起对她而言,有种致命的吸引力:“那就试试呗。”
唐起心花怒放的在她嘴上啜一口。
秦禾松开手,与人拉开一点距离,主要还是怕自己鬼迷心窍,经不住美色的引诱。
她确定唐起在引诱她,正因为确定,秦禾才非常上头。
“睡觉吧。”秦禾。
“嗯。”唐起应着,脱掉鞋上床。
秦禾刚躺下,他就挨过去:“这趟回去,你就搬过来好不好?”
秦禾翘着嘴角笑:“着什么急,回去再。”
刚好,前后间隔半分钟的功夫:“你不会变卦了吧?”
“夏满快生了,我不得盯着点儿啊。”
唐起这才想起秦禾身边还有个即将临产的朋友,遂问:“她的家人呢?”
“她父亲没得早,母亲在她五岁的时候改嫁了,从来也没回来看过她,夏满就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后来她奶奶也去世了,自此变得举目无亲。”秦禾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夏满时的情景,“你不知道吧,她就住在离鬼葬山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溆水边上,我之前一直在那一带转悠,机缘巧合到她的地摊上买过两双鞋垫儿,她奶奶就是靠纳鞋垫做布鞋卖钱来维持祖孙俩的生计的。”
这令唐起没想到,夏满竟是那个时期跟秦禾结识的。
“也是我去的那年,她奶奶过世,祖孙俩相依为命,感情很深,”秦禾,“人老了嘛,总归有那么一天,但是夏满接受不了,那是她最亲的人,白天晚上的搂着她奶奶的尸体三天三夜,然后就像往常一样起床做饭,把饭菜端到床边,自己又收拾东西,魂不守舍的出来摆摊,直到我在她身上闻到一股腐臭味。”
秦禾家里干殡葬行业,师父承包一条龙服务,她自接触逝者,大学期间,就到殡仪馆实习了,所以她非常熟悉这股腐臭味,遂上前询问:“你奶奶呢?怎么这些天都没看见她老人家出来?”
夏满白着一张脸,若无其事的回答她:“奶奶在家里睡觉。”
直觉告诉她,这姑娘的奶奶可能不是睡觉那么简单。秦禾蹲下身,捡起地摊上的一双明显不合脚的布鞋问:“这个有我的码么?”
夏满在藤编的背篼里翻了翻,她:“这个没有了,你看看其他的吧。”
秦禾摇头:“我就喜欢这双,让老人家帮我纳一双吧。”
夏满垂着头,声音很:“奶奶在睡觉。”
秦禾不话了,盯着她的发旋儿片刻,看见一滴眼泪滴在夏满的鞋面上。
秦禾没走,坐到旁边一块石头上,一直坐到中午,夏满开始收摊,秦禾才开口问:“要回去了?”
“嗯。”夏满把布鞋收进背篼里,点头,“回去给奶奶做饭。”
隔着七八步的距离,秦禾跟着她到家,家门口围了许多村民,纷纷捂着鼻子往里探。
前几天大家路过时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臭味,但是并不确定具体什么味儿,从哪里散发出来的,便没有具体追究。谁知气味越来越浓,几乎令人作呕,村民们这才发现是夏满的家,纷纷聚众围过来,才知道屋里的老人早就过世了。
夏满一开始六神无主,再后来哭得撕心裂肺。她不许任何人靠近,也坚决不给老人下葬,一口咬定奶奶只是睡着了。
村民同情她,可尸臭味太大了,这么放着根本不行,无奈之下报了警,让民警过来调解。
夏满骨子里懦弱,不敢不听警察的话,她发着抖,崩溃的跪在地上大哭,反复哭喊着:“求求你们了,我不能没有奶奶啊。”
看得所有人于心不忍。
其中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站出来,年纪跟夏满的奶奶一般大,眼里都是泪花,宽慰她:“孩子,你奶奶已经走了,你就好好送她上路吧。你不能让她烂在家里,看到你这个样子,她死都不会瞑目的。”
这一闹闹到深夜,大家都散了,旁观的秦禾才迈进去,手里拎一只遗体化妆箱,走到夏满面前。
夏满抱着双膝,缩在屋檐下的角落里,看见面前一双黑靴,缓缓抬起头。她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几乎睁不开,泪水仍在不断往外流,就这么可怜又凄惨的望着秦禾。
秦禾:“带我进去,帮奶奶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唐起听到此,心里压抑着,不出的难受。
秦禾叹道:“我们做这一行,就是为了让那些临终的人,走得体面一点。”
再后来,秦禾算回北京的时候,夏满气喘吁吁追到车站,背着一大包行李,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其余的全是奶奶亲手做的布鞋和鞋垫儿,她站在秦禾面前,泪眼婆娑的对她:“我想跟你一起走。”
那一刻,秦禾真的有种夏满跑来跟她私奔的错觉。
私奔到哪儿呢?夏满含着泪哽咽:“我想跟你去北京。”
秦禾同意了,两个人一起坐上了那趟开往北京的列车。
唐起道:“这么有十多年了,你还在处处关照她。”
“我带她来的嘛,所以要对她负责。”
唐起见缝插针:“你这么负责,也会对我负责到底吧。”
秦禾乐了:“不是一码事儿。”
唐起拿额头抵着她:“我知道你有责任心,就是话不靠谱。”
秦禾啧了一声:“睡你的觉。”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