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如何是好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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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尾蛇妖一死,雁山少了那些暗红的毒瘴,便又恢复成往日的葳蕤生机。

    那些住在镇外茅屋里的村民们身上的毒疮也都因幻蟾宫带来的药而有了些许好转的迹象,因着仙宗的介入,镇上的人也都不再像之前那般抗拒这些村民去镇子里。

    辛婵自雁山下来的当晚便要了好几次水沐浴,其他仙宗的人也都纷纷要了水,这夜客栈的伙房里很费了些柴火,才勉强供给上客栈里所有仙宗子弟的热水。

    辛婵沐浴后,便坐在炭火旁用干燥的布巾绞发。

    敲门声忽然而至,随后便有一抹熟悉的嗓音传来,“蝉,是我。”

    辛婵当即站起来,走过去开房门时,便见谢灵殊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坛子酒,而在他身后,还跟了个端着饭菜的店二。

    辛婵退开几步,谢灵殊便一撩袍子,率先走了进来,那店二便也忙跟着走进来,将饭菜都放在那圆木桌上,随后便低首了声“二位慢用”便转身走出了屋子,又回身关上了房门。

    辛婵坐在桌前,给谢灵殊倒了一杯热茶。

    她瞧了一眼他手边的那坛酒,“既然有茶,你便不要喝酒了。”

    谢灵殊闻言,便弯起眼眸,一手撑着下巴望她,“蝉倒是乐意管着我。”

    辛婵方才端起眼前的碗,便听了他这话,她瞪他一眼,“明日便要启程回正清,”

    她抿了一下嘴唇,“我是怕你醉得太厉害,明日耽误了时间。”

    “蝉怎么不问我去哪儿了?”谢灵殊却忽然道。

    辛婵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眼望他。

    “你会告诉我吗?”辛婵却反问他。

    谢灵殊轻笑一声,“蝉为什么不试着问我?”

    他指的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无故消失,还是那许多被他刻意隐瞒下来的许多事?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

    见她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并没有再多什么话,谢灵殊忽而叹了一声,“有时候,我到希望你多一些好奇心。”

    她乌黑的长发已经被术法烘干,此刻就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低头吃饭。

    这样平静的时刻,倒是像极了他们曾经在禹州的那段日子。

    因着六尾蛇妖被斩杀,镇上的人便办了大宴来请这些仙宗子弟们前去,这客栈外的一整条街都悬挂了绵延起伏的灯影,将这一方天地照得亮堂堂的,外头还有烟火绽放的声音。

    谢灵殊起身推开那轩窗,便有各色的光线落入窗棂内,时明时暗,照着他的侧脸更添几分不真实感。

    辛婵跑过去看热闹都不忘端着碗。

    谢灵殊偏头看见捧着碗的辛婵,便笑她,“你合该去那宴上吃一回的,那里可少不了你肉吃。”

    辛婵却摇摇头,“我不习惯。”

    那些镇民们的过分热情反倒让辛婵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那样的场合里她便没有自己待着的时候吃得自在一些。

    谢灵殊坐回桌前喝茶,只静待着辛婵将那些饭菜都吃得精光,他方才轻声道:“将鞋袜脱了罢。”

    辛婵一时没反应过来,抬首愣愣地望他。

    “你走路都不稳,要瞒我到何时?”谢灵殊轻瞥一眼她的右脚,淡声道。

    辛婵的脚其实早已经不疼了,只是不知为何,就是有些麻,她方才沐浴的时候看了一眼,只是有些乌青的痕迹,倒没有多严重。

    “我自己上药就好了……”辛婵嗫喏着。

    谢灵殊却已经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来,朝她抬了抬下巴。

    辛婵仍旧有些犹豫。

    “蝉,听话。”他声音轻缓,态度却已经很明确。

    辛婵只好俯身脱掉了自己右脚的鞋子,又将长袜褪了下来,也是此刻,她方才发现自己的脚踝只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已经肿了起来。

    那肿得甚至都比她腿要粗一些了。

    辛婵瞪圆眼睛,“怎么成这样了?”

    “你该庆幸是你命大,这六尾蛇妖拥有数百年的修为,他的蛇毒,当然也是熬了数百年的剧毒,若非是娑罗星,我如今或许便再也见不到蝉了。”

    谢灵殊慢悠悠地着,伸手时,手掌里便已有了一只圆口的瓷瓶,他蹲下身,就在她的面前,伸手扶着她的腿踩在他的膝上。

    他的衣料冰冰凉凉的,辛婵下意识地要收回自己的脚,却被他稳稳地扶着,没能挣脱。

    “不要动。”他皱了一下眉。

    冰冰凉凉的药膏被他用手指轻柔地涂在她的脚踝,那种麻木感仿佛减轻了一些,她紧张得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要放在哪里才好。

    明明他是这般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如今却蹲在她的身前,让她的脚踩在他的膝上,还用指腹一点一点地替她涂药。

    呼吸有点乱了。

    辛婵忽然有点不敢看他。

    他为什么,总是要做这样的事情?

    明明有许多事,他都可以不用管她的,甚至从一开始在烈云城里,他明明可以不必救她的。

    “蝉日后行事,需再心些,若是再遇上今日的事,若我又不在你身畔,你又当如何是好?”他一壁替她涂着药,一壁道。

    也许是久久都等不到她的声音,他便抬眼看向她。

    此间昏黄灯火里,她的脸庞好似染上了些许颜色,替她掩藏了那种因耳根发烫而蔓延出来的薄红。

    “蝉怎么不话?”他含笑轻道。

    辛婵的手指揪紧了衣角,她仍未对上他的眼,半晌才终于开口道:“我以后……会心的。”

    谢灵殊将瓷瓶收好,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去,在那放置在架子上的铜盆里净了手,有用布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方才回转身来,又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地拂开她耳畔的浅发,只道,“但愿你能长些记性,可千万不要叫我徒生挂念才好……”

    他的声音稍低,隐含笑意,语气又是不自禁地流露出几分难言的暧昧。

    辛婵挥开他的手,身形却有些不稳,眼看便要往后一仰,摔在地上。

    谢灵殊轻易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在她随着惯性而猛地落入他的怀里时,他干脆便直接俯身将她抱起来。

    “谢灵殊!”辛婵惊慌失措,连忙挣扎。

    谢灵殊却按着她的手臂,径自走到她的床前,便将她扔到了那柔软的床榻上,随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俯身将里侧的被子拉出来,盖在她的身上。

    她眼见着他在床沿坐下来,又忽而伸手轻拍她的肩,,“蝉,睡罢。”

    他复而站起来,转身便往房门处走去。

    辛婵看着他走出屋子,也看着那房门在他走出去时便好似被一阵风带着合上,她整个人都被他裹在被子里,愣愣地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久。

    他是个讨厌鬼。

    辛婵已经不止一次这样想。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