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介意
娶……酥酥?
沈溯瞠目结舌,愈发不知所措。
饶是酥酥对他有意,他亦心仪于她,可这个问题,他是断断不敢想的。
且莫论他的出身,便是他这一无所有的情况,他也不配想这个事情。
他的这一片园圃,只能让他勉强在这世上活下去而已,莫娶酥酥这般金娇玉贵的娘子,便是娶上最寻常人家的女儿,他也娶不起。
又有谁家舍得将女儿嫁过来同他吃苦受累?
酥酥是家中人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的娘子,是绝无可能由着她如此任性的。
他也——
“我不介意同你一起过养花卖花的日子。”只要能与他在一起,她愿意受这世上所有的苦。
如此,他可愿意娶她?
看着姜芙泪眸中的星光,沈溯鼓足自己所有的勇气,艰难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介意。”
他自己将日子过成如何模样,他都毫无所谓,可他绝不能让酥酥也跟着他受这般的苦。
若他答应了她,便是害了她。
也只会害得她与家里闹出隔阂来。
“酥酥……”沈溯始终不敢抬手拥住姜芙回应她的情意,因他始终清楚自己是何人,何可为,何不可为,“与你阿兄回去吧,从今往后,莫要再来这儿了。”
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郎君,和和美美地过这一世。
她欢喜,他便也欢喜。
“若我偏要嫁给你呢?”姜芙并未就此松手,泪水涟涟的眸中是始终不变的坚定。
自姜芙闯进他的生活,沈溯的心便一再受到重击般的震撼,令他不敢置信,更令他无从应对。
他究竟何德何能,值得她对他这般执着?
“酥酥,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好,你这又是何苦?”他除了能够默默看着她守着她之外,一无是处。
谁知姜芙非但不退缩不松手,反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眸光炽热,“就是因为你不好,我才要留在你身边,给你幸福。”
所以,你这一辈子都休想躲着我。
看着怀中执着的姜芙,自到大任是受尽苦难都从不曾落过一滴泪喊过一声疼的沈溯,此刻只觉自己眼眶发涩,喉间亦是苦涩得厉害。
如此温暖与柔情,是他生来这世上十八载从不曾感受过的,让他的心险险承受不过来。
只见他别开头,不敢再看姜芙的眼,用力眨了眨眼,不让她看到自己红着的眼。
他再也道不出口拒绝的话来。
“酥酥,我不知我该如何做。”他不知他该如何,才能够回应她的情意,才能够……配得上她。
听得他终是不再逃避自己拒绝自己,姜芙眸中的眼泪再次如同决堤的洪潮,欢喜弥天,令她一时间再顾不得他背上的伤,收紧双臂,紧搂着他,让自己牢牢依在他怀里,边哭边道:“这个问题,我们一起想,好不好?好不好?”
沈溯静默着许久,才终是艰难地点点头,“好。”
“呜呜呜——阿溯……阿溯!”姜芙哭着笑了,这会儿除了声声唤着他,竟也不知自己能道上些什么话来。
且见沈溯也终是抬起垂在身侧的双手,迟疑着缓慢着用胳膊轻轻环上姜芙哭得颤抖的肩,亦用下颔再抵上她的头顶,轻轻摩挲,“莫要再哭了……”
正当姜芙用力点点头时,她忽地就被从沈溯怀里拉开,她还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见沈溯整个人朝后狠狠跌到地上,半边脸颊瞬间肿起,嘴角也溢出血来。
只闻姜蒲暴怒的声音响彻整片花田,“混账!竟敢对我酥酥动手动脚!老子现在就死你!”
姜蒲前边答应了给姜芙一刻钟时间到这花田来同沈溯独处,虽然半途后悔了想要跟过来瞧瞧,可走了几步后又想到姜芙与于筱筱怨他的模样,只能停下脚步,咬牙切齿地等着。
他掐算着一刻钟的时间,眼下一刻钟已到,却还不见姜芙自后边花田过来,当即冲过来寻人,不想正巧看见沈溯轻揽住姜芙肩头这一幕,顿时浑身气血上涌,上前来便是毫不犹豫地抡给沈溯一拳!
姜蒲这一拳头,比之前夜他也是揍在沈溯脸上的那一拳有过之而无不及,揍得沈溯那还未完全的消肿的脸颊这会儿肿得更为厉害,不仅得他嘴角淌血,便是鼻中都流出了血来。
如此便也罢,此刻更是见得他抬起脚,作势就要朝跌在地上的沈溯身上踹去!
“阿兄!”姜芙飞快地挡到沈溯面前,姜蒲抬起的脚眼见收回不及就要踹到她身上——
姜蒲心惊,“让开!”
姜芙煞白着脸,一动不动。
正当此时,忽见跌倒在地的沈溯一个鲤鱼挺般自地上一跃而起,揽住姜芙的腰,于这千钧一发之际将她往旁一带,姜蒲的皁靴正巧擦着她裙裾而过。
然而他还未能站稳,姜芙也还未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见姜蒲又是一拳揍到他身上,又将他揍得跌到地上!
“竟还敢当着老子的面占我酥酥便宜!”混账!气煞他也!
“阿兄不要再了!”这一回,姜芙径自抱住了他的胳膊,不给他再伤沈溯的机会。
“你让开!”姜蒲气得不行,粗犷的脸上涨红得紧。
“我不让!”姜芙非但不让开,反是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我不能让阿兄再他!”
再看姜芙双眼红肿且满脸泪痕的模样,姜蒲更是气得气血翻腾,“他都让你哭成什么样儿了你还护着他!这还是男人吗!?”
“这是我自个儿哭的!不干他的事!”姜芙这会儿也生气了,“阿兄你不能这般来阿溯!”
“你闭嘴!”
“我就不!”
“那我死他!”
“阿兄!”
沈溯在旁听他兄妹二人为自己争执不休,担心姜芙回家后日子不好过,忍着疼痛焦急地劝她道:“酥酥不必为我担忧,莫要同兄长争执。”
然他不出声还好,姜蒲一听他这一声“酥酥”,当即甩开姜芙一拳头又朝他招呼而来!
沈溯自是不敢还手,再一次被摔至地。
姜蒲始终不解气,“不是挺能的!?倒是来接老子拳头啊!”
沈溯哪里敢,这会儿不敢再话,更不敢抬头,只低着头艰难吃力地爬起身来。
“阿兄!”姜芙急得直跺脚,想去搀沈溯,又怕更激恼姜蒲,只能红着眼使出杀手锏,“阿兄你再动手,我就哭了!”
她话音才落,眼泪便随着话音一并往下掉。
姜蒲霎时服软,却又不想在沈溯面前失了这颜面,当即抓住姜芙手腕,将她拖走,“跟我回家!”
姜芙不想走,却又不得不走,她不舍又担忧地看向沈溯。
沈溯不想她为自己忧心,遂将口中的血尽数往喉间咽去,朝她微微笑了笑。
姜芙被自家阿兄毫不犹豫地扔进了马车,沉面厉声吩咐姜顺道:“送娘子回府!不亲眼看着她回到软玉轩,日后你也莫用再见我了!”
“是!阿郎!”姜顺浑身一抖擞,也顾不得姜蒲有无的登上马车来,马鞭一甩,当即载着姜芙走了。
姜芙忙掀开车帘,探出头来,看姜蒲还立在原地,着急道:“姜顺你快停下!我阿兄还没上来呢!”
阿兄这是还要留下,继续对阿溯动手!?
这怎么可以!
“阿郎只吩咐的将娘子送回府,并未吩咐的等他。”姜顺可不敢停,“此路泥泞,娘子且坐好了。”
姜芙既急又恼,心知有阿兄的吩咐在前,姜顺是不可能听她的话的,便也不指望姜顺能将马车停下,只能冲尚无离开算的姜蒲扬声喊道:“阿兄!你不能再阿溯!他、他受不住的!”
就算是他,也要让他好好敷药服药才行,阿兄不能只管他又不理他!
直至马车消失在姜蒲视线中,他这才阴沉着脸折身回身后沈溯的院。
沈溯忍着浑身疼痛,将瑞香重新于花田里栽好,这才从后边花田慢慢走回前院。
他此时不仅背上迟迟无法愈合的伤灼烧皮肉般疼,姜蒲方才揍到他身上的地方亦疼得他直不起背来,脸颊上的伤更是他仅仅呼吸都疼,甚至还伴着些微的头晕目眩。
走着走着,他有刹那的晕眩,眼前事物天旋地转般混乱,头重脚轻得几欲栽倒在地,使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好以恢复如常再往灶屋走。
还是将大夫开的药煎上为好,他不能让酥酥总为着他的伤担忧落泪。
然他还未走到灶屋,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入目是男人黑色的皁靴。
沈溯心惊,手心瞬间沁出了一层薄汗来。
酥酥的兄长,还未离开?
他已于心中做好再被趴在地的准备,然而却迟迟未见姜蒲动手,只是听得他冷冷道:“沈溯?”
沈溯不明他话里的疑问,只是紧张地点了点头。
“跟我到屋里来。”姜蒲道完,抬脚径自往竹屋方向走,好似他才是这院的主人似的。
入了屋,他更是毫不见外地用脚将竹凳往外一勾,利落地坐下。
若是不知他是姜芙的阿兄,沈溯断不会有分毫紧张,然而自他晓得眼前人乃是姜芙的长兄后,沈溯就没来由的紧张,比面对姜芙的靠近时更为局促。
这会儿他不仅手心里满是汗,额上亦沁出了薄汗来,紧张得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
“你和平阳侯府是何关系?”姜蒲一瞬不瞬地盯着低垂着头的沈溯,开门见山地问,“或是,你和沈起,是何关系?”
沈溯浑身一震,面上瞬间血色全无。
他背上的伤,这一瞬间疼得尤为清晰。
作者有话:
0点前的加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T_T)没有存稿的扑街好难啊,就算想自救也没有办法,都没有可观的时间来码多多的字。
空有一颗想日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