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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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芙这两日未能见到沈溯。

    倒非她不想着见他,而是寻不得机会去见他,自宫宴回来的次日,她还未能从迷蒙的倦意中清醒过来,篆儿便来唤醒她,道是王御史家的娘子前来拜访。

    而将将送走王御史家的娘子,姜芙还未能回到软玉轩,便又有婢子来报,道是李侍郎府的娘子来造访。

    这两日,姜芙皆是在接待往日里同她交好的各府娘子,她们无一不是为了探听殿中圣上为她与沈溯赐婚之事而来,同时也会问及连锦心与苏泽的“喜事”,姜芙皆落落大方地回答了。

    她对沈溯的喜欢以及对苏泽的毫无留恋,自在家中学会了察言观色的众娘子们皆看得出来。

    待得这些个满心好奇的娘子们都离去了,时辰也已至暮色四合时,姜芙纵是念着沈溯,也不便再去寻沈溯。

    而由圣上真正赐予了喜事的连府,则与襄南侯府的热闹截然不同,往日里那些面上同连锦心颇有往来的娘子,似都消失不见。

    没了姜芙这个曾真心同她相交的好友,连锦心所拥有的,不过是些逢场作戏的所谓的“朋友”而已。

    至于连锦心心中作何想,她与苏泽之间会如何,姜芙全无心理会,她要的,是连家绝无再害襄南侯府的机会,哪怕连家上下死无葬身之地,那也是连家自作自受,还有苏泽——

    对付苏泽,最好的报复不是取他性命,而是将他视作性命的傲骨与颜面一点点折碎,让他终其一生只能活在深渊里,让他,生不如死。

    襄南侯府里,忙于接待各府娘子的岂止姜芙而已,于筱筱那儿比之她更忙,便是上值的姜蒲,也没少被各同僚围着来询问他那襄南侯府准姑爷的事。

    日子仍同平日里一样的,唯有沈溯。

    这两日无可剪卖的花儿,早间日头未烈时,他与以往一般给园圃里的花木浇水施肥,午间则是生火烧饭,午后无事可做他便会带着豆子到山间去跑上一圈,再在清泉边就着捡来的树枝练上一番他自书上悟来的棍法或是练上一套拳,晚间挑上一担柴禾回来。

    唯一一点不同的是,这两日他的清贫院里不仅楼明澈仍闲然自得地躺在屋前的交椅里,还多了个世子。

    早早儿便来了,一直跟着他,他挑水浇花时,世子揣着他给他做得网子扑蝴蝶,他生火烧饭时,世子则蹲在旁给他递柴禾,便是他到山间砍柴时,世子仍旧跟着他。

    沈溯之所以任由世子这般跟着他做这些粗活,并非他不心疼累着这个自娇养且患有心疾的家伙,而是因为世子道了一句话。

    世子蹲在灶台前给他递柴禾时欢喜地:“遇见阿溯,我见了我从来没见过的花儿与大狗,也做了我从来没做过的事情,阿溯,我好开心呀!”

    沈溯本是担心家伙跟着他往山里去身子会吃不消,谁知楼明澈非但没有阻拦非要跟着去的家伙,反是从灶屋里寻来一个大筐子塞到沈溯回来。

    “这皮孩子要是累了,你就把他扔筐里挑回来就是。”

    这是楼明澈的原话。

    于是,沈溯在清泉边练身法时,世子则是带着沈溯给他准备的鱼篓与豆子下水捞鱼,后半晌时,沈溯就将玩累了的他放在大筐里,担子一头挑着他,一头挑着干柴,下山去。

    家伙起初兴奋得不了,待沈溯回到院里时,家伙则是窝在筐里睡得既香又甜。

    夜里,家伙甚至没有回府,桃子十五他们也未有劝他回去,显然是世子来此之前他们便得了信阳王的交代:随他。

    因此,家伙欢欢喜喜地在沈溯这院儿里待了整整两日,体会了一直以来他不曾体味过的有别于他往日生活的味道。

    第三日,这两日间都未有出现的桃子与十五重新来到这院,不仅是接回世子,还要将沈溯请至信阳王府。

    自三日前宫中宴席上信阳王忽然道出沈溯乃其新收学生后,沈溯便知自己必会再见信阳王,可饶是他心中早有准备,今番真正要前往信阳王府时,他还是难免紧张。

    却见楼明澈笑着朝他摆摆手,“去吧,你这破院子啊,我和豆子替你看着。”

    就连世子也欢喜地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拍拍自己的胸脯,“阿溯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哦!”

    沈溯哭笑不得,最终又在世子的一番精挑细选下换了一身黛蓝色袍后同他一齐登上了前往信阳王府的马车。

    酥酥叮嘱过他,这三日内务必跟紧世子,以免有心怀不轨之人对世子不利。

    尤其是在世子被请入宫的这一日,他定要护世子周全。

    可今日已快过半,并无阿珩要入宫的消息来,仅是王爷差人来将阿珩接回府而已。

    阿珩会在今日入宫去的消息,酥酥如何听来的?照酥酥的意思,宫中会有人……想害阿珩性命?

    沈溯时而同世子话,时而于心中思忖与世子相干的这些个问题间,马车来到了信阳王府门前。

    与此同时的襄南侯府,皇后身旁的徐姑姑也正由于筱筱亲自请进府中。

    “娘娘近来颇为烦闷,想找人话解解闷儿,忽想起娘子来,特差我来请娘子入宫同娘娘焚香品茶道道家常以解烦闷,不知娘子今日可得闲?”入了厅堂,徐姑姑接过婢子递上的茶汤,与于筱筱客套了几句话后便直接将话引入正题。

    于筱筱震惊得险些不出话来。

    毕竟,姜家如今虽是侯府之后,却无侯府之实,他们姜家与宫中唯一相干的,便是姜蒲任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之职而已,即便她是姜蒲之妻,也与后宫娘娘从无往来,如今非但皇后娘娘身旁的徐姑姑亲自登门来,甚至还奉皇后之命请她入宫陪其解闷,这如何能不令人震惊?

    皇后娘娘如今虽非后宫主事,可她仍旧是一国之母,能与其同席而坐,于谁人府上的娘子而言,都乃殊荣。

    “我自是得闲,就是……”于筱筱颇是紧张,“还需姑姑稍待,我还需换身衣裳。”

    “娘子可唤贵府娘子同娘子一道前去,如此,娘子也可有个伴儿。”徐姑姑面上含笑,态度和善,“娘子不必太着急,我在此等着娘子与姜娘子即是。”

    于筱筱顿悟。

    她晓得了,娘娘请她入宫焚香品茶解闷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娘娘想见的并非是她,而是酥酥。

    想来也是为着沈郎君与酥酥的事儿,又或是世子同他们间的事儿。

    女人都有这一好奇的通病,便是尊贵的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如是想明白了,于筱筱便也不觉诧异紧张了。

    毕竟,皇后娘娘向来和善,并非难相与之人,否则也不会甘于圣上将后宫主事之权交到萧贵妃手上。

    然而于筱筱是想明白了,姜芙却惊得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话。

    从前的今日,她与阿嫂并未被皇后娘娘请进宫中

    今日被请进宫的,是世子,由萧贵妃所请,她若未有记错的话,大约便是这个时辰左右。

    因为世子落水溺亡是在午后。

    于是在于筱筱离开后,姜芙当即唤来姜顺,让他即刻到信阳侯府去一趟,看看世子是否还在府上。

    若世子今日并未被萧贵妃请进宫中游玩,兼之前两日宫宴所发生的事情,则证明从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已完全发生了改变。

    而将从前既定的事情扭转之人,是她,却又绝非她一人。

    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不足以将事情改变得如此之快。

    世子虽在助她,但世子还不足以拥有扭转事情的实力与权力。

    那会是谁在助她?

    皇后娘娘?信阳王?还是……皇上?

    姜芙被自己这一闪而逝的念头惊了一跳。

    “怎么了酥酥?”与其同乘一辆马车往宫里去的于筱筱观神色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道,“可是太过紧张了?”

    “阿嫂,我没事。”姜芙摇摇头,尔后勾上于筱筱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笑道,“有阿嫂在,我可什么事儿都不怕的。”

    于筱筱被她逗笑了,“这话的,你的沈郎君呢?你阿兄呢?没点儿作用了?”

    “谁的?他们的作用可大了呢!”姜芙笑盈盈的,“有你们在我身边儿,我不仅什么都不怕,还天下无敌了!”

    “哪儿学来的这话儿,倒像个郎君了。”于筱筱神情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尖,“有我们在,酥酥呢,只需要当个无忧无虑、每日都开开心心的娘子就好了,其他的,不需要酥酥多想。”

    “嗯!”姜芙将于筱筱胳膊揽得更紧,笑着用力点点头。

    阿嫂阿兄总是这般宠溺她。

    阿溯也是。

    从前的她不知所谓,如今的她,只要他们安在,她自能所向披靡!

    “最近也不知怎么呢,总觉得我的酥酥呀,长大了呢。”于筱筱覆着姜芙的手背,轻轻拍着,有些感慨,“愈来愈懂事了。”

    “我不能总让阿兄阿嫂为我操心呀。”姜芙道,“我也想阿兄阿嫂每一日都开开心心的。”

    于筱筱笑得愈发温柔。

    马车徐徐驶近宫门。

    由嘚嘚的马蹄声自后方疾疾传来。

    坐于驾辕上的篆儿当即朝后望去。

    只见姜顺就驾着马,朝她们的马车赶来,见着篆儿回头,他便朝她摇了摇头。

    篆儿点点头,以表自己会意了,姜顺这才让马匹缓步下来,不再跟上前来。

    “娘子。”篆儿隔着车帘唤了姜芙一声,姜芙当即掀开车帘,低声问道,“如何?”

    “世子还在府上呢,并未有到宫里来。”篆儿亦是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