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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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家

    苏祁龄在大雨中站了许久,直到心情平复,浑身的干呕感觉完全消除,才走回了山洞。

    嫁衣湿透包裹在玲珑曲线的身体上,长发及腰,顺着曲线一滴滴的滴水,很快濡湿了一地。

    “你,快去烤烤火吧。”

    “我不冷……”

    “衣裳都湿透了,明日该病了。”

    “病了我自己能医,不劳费心。”

    “拿我的外衣去换吧,你这样,不雅。”手举着外衣,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更红了。

    “拿走,我还嫌你衣服脏。”

    “姑娘住哪?明日有人找到我们,我一定过府答谢。”

    “不用了,保住你的命吧。”

    “姑娘,可是,可是有了身孕?”

    “身你个鬼,我今日才成亲,不对,昨日。”

    “那为何身着喜服独自一人在这山中?你夫君呢?”

    “夫君?夫君跟妹妹拜堂成亲了。给我装在棺材里埋了?”

    “这世上竟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有啊,我好心救他,他往我眼睛里扔沙子。”

    “我,我向你道歉,我实在不知道姑娘拽我,乃是救我。”

    “还拽我脚腕,让我摔下山崖了。”

    “我以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现在看姑娘,倒是面善的紧。”

    苏祁龄全然没注意无遥扭捏的神态,自顾自的道。“明天我还得回门呢。第三日了啊。”

    天光大亮,有身穿盔甲的士兵找了回来,“将军,末将来迟了。”黑压压跪了一片。

    “怎么样了?”

    “鱼儿上钩了。”

    “好,走吧。”

    “将军,这女人怎么办?”

    “带上。”

    “是,将军。”

    苏祁龄被绑了手,推搡着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眼见无遥上了马车。

    “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竟拿我当萝卜白菜绑,老娘就让你尝尝天雷的滋味。”

    许是饿的狠了没有力气,走了一路,雷也没劈下来。

    “凉州府衙。”苏祁龄站在门口,缓缓念出这四个大字,“这是个好地方啊,我熟啊。”

    马车跟卫兵停在府衙门口,肖知府兴师动众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的涌了上来。

    “大将军,属下有失远迎,请见谅。”人群瞬间围了过来,“鬼面将军回来了?”

    “我还以为被敌方俘虏了啊。”

    “传将军以一敌百,硬是靠喝雨水活了下来。”

    “这老没有动静,不会是残了吧。”

    等了许久,马车内却没有丝毫动静。肖知府一行人窃窃私语。

    肖知府走上前,“想必将军舟车劳顿,见我等心烦气闷,大将军受伤未愈,属下派两个妥帖的婢女来服侍。”

    “不用了,本将军不习惯女子近身。”

    罢长腿一迈,一步跨出马车车厢。四下张望。“人呢?”

    卫兵上前回答,“将军要寻何人?”

    红衣惹眼,无遥一眼就望见了队伍最后的苏祁龄。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

    “他们怠慢你,你怎么不叫。昨日不是厉害的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救我出山,我们两不相欠。”

    “我要不呢。”

    “难不成我还得负责?”

    无遥上前给苏祁龄松了绑,“是我没有交代清楚,让你受苦了。全身上下还有没有受伤?”

    “伤倒没有,就是这人有些碍眼。”

    无遥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肖知府,回过头来,“这就是你那仇家?”

    “三天前,我也在这站着,他们若好好待我,我今日得叫他一声公公。”

    “你嫁的是他家?”

    “又没拜堂,又没成亲,你算不算肖家人呢?”

    肖知府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见两人态度亲昵,无遥又亲手来给姑娘解绑,一时有些疑惑。“这位姑娘是?”

    红衣长发苏祁龄扬起头。“你不认识我?苏家嫡女苏祁龄。”

    此话一出,知府众人全都震惊当场。三日前被嫌弃的新妇今日却一身喜服与重伤的大将军一起回来了,两人一身泥泞,还亲昵非常。“那苏家老女不是大手大脚一脸克夫相?”

    “这娘子貌若天仙,竟是那苏家嫡女?”

    “还穿着喜服,难道新婚夜就跑了?”

    “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苏家?哪个苏家?”肖知府后知后觉。

    知府夫人大步跑上前,悄悄拽了拽衣角,“她就是那个老女,玉瓷的新妇啊。”

    “嗯?玉瓷的新妇今日不是回门吗?怎么在这?”

    肖知府还没回过神来,把肖夫人急的不行。脸红脖子粗,却不敢在大将军面前造次。

    “她是柳儿的姐姐啊。”

    “哦,好孩子,有什么话进府再。”

    肖知府老奸巨猾,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将人往府里请。

    风吹起苏祈龄的长发,露出清丽的侧脸,红色的喜服衬的人身姿窈窕,黑色的眸子对上肖知府深不见底的眼,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

    “我苏祈龄与你儿,一没有拜堂,二没有入洞房,婚书上并无我的名字,我与你苏家以后再无瓜葛。”

    “怎么能没关系,你苏家一下送来了两个,你就是死也是我肖家的鬼。”肖夫人急着辩白。

    “那你就去问问你的好儿媳,看看她大婚当日捂死我的时候,我凉没凉透。”

    一个厮走上前对着肖知府耳语了几句,肖知府当即面上变了颜色。

    “大胆妖孽,大婚当日你犯了恶疾,早已被抬出去埋了,大将军在此,你还敢兴风作浪。”

    “哼,我是妖孽,我是妖孽,当日你肖家把我一人留在门口时我便要杀了你全家,我是妖孽,当日你那好儿媳。

    我的好妹妹,掐死我的时候,我就要一把火烧了你的房子,我是妖孽,在你家老太太让人吊死我在房梁上的时候,我便要上祠堂问问你肖家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对我。

    我是妖孽,在我回来的时候,便要降下一道天雷,劈了你肖家门匾,让这世上再无肖家。”

    苏祈龄一步步逼近,扯开衣领,露出了上吊的紫痕与指甲印,“今日你肖家,便要还我一条命来。”

    肖知府与肖夫人吓的腿脚酸软,二人一个站不稳,齐齐摔倒在地上。

    一袭粉衣女子从府衙跑了出来,金钗凌乱,脸色惨白,颤巍巍的喊道,“姐姐……”

    “这不是我那好妹妹吗?你也出来看看我死没死透?”

    “姐姐我与玉瓷是两情相悦,是你见玉瓷风神俊秀,以死相逼着父亲非要嫁来,新婚之夜却又暴病而亡,姐姐你回去吧,我们一定给你多多烧纸钱。”

    苏曼柳跪在苏祈龄脚下,痛哭流涕,身子害怕的微微颤抖。

    “纸钱哪够啊,我是来索命的,谁亏待了我,我便带了谁走。我的好妹妹,你是不是啊?”

    长长的指甲划过苏曼柳的脸,划过冰凉的颈,张开手,掐了下去。

    “姐姐,姐姐饶命啊,是老太太指使我的,也是她让人把你吊在房梁上的,跟我无关啊。饶了我吧。”

    “哦?你不知道吊死有多疼啊,舌头到了奈何桥都喝不下去汤,她们就让我又回来了。”

    一把推开了苏曼柳,慢慢的走向前,直勾勾的望着人群后面的老太太。

    老太太经历颇多,倒还稳重,身旁的婆子紧紧的搀扶着她。

    “老女疯癫,休要胡言乱语。来人,把她给我绑了送去归元寺,恐是妖魔鬼怪上了身。”

    “老了老了,怎么竟干这损阴德的事,原来棺材旁边贴的符咒,就是你这个老太太贴的,还想让我成了恶鬼,不能找你报仇?也不想想佛祖怎么会同你一道助纣为虐。我看被妖魔鬼怪上身的,是你吧?”

    下一刻,苏祈龄的身影如鬼魅飘过众人,杀气腾腾的将符咒贴上了老太太的脑门。

    老太太一辈子笃信神佛,虽然不信女鬼上门之,但是终究做了亏心事,一张带血符咒直拍天灵盖,「嗷」的一嗓子吓晕了。

    “你们肖家个个胆如鼠,哪一个先来受死?”

    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苏祈龄,看在你苏家的份上,本公子对你一再忍耐,你却还多番纠缠,要的不就是我正妻之位嘛?你苏家姐妹情深,我让柳儿做妾,你当正妻,以后我让柳儿天天服侍你,你看,可行?”

    “你要与我做夫妻?那正好,我正愁奈何桥上寂寞,可惜了你这风流才子,只能下去与我做一对鬼夫妻了。”

    “贱人,你别不知好歹,是你苏家求着我娶了你们姐妹俩的,我们肖家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银针一闪,没入后颈。肖玉瓷摸着自己的脖子,脸涨的通红,全身奇痒难耐,挣扎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点点红斑。

    “那红斑,莫不是花柳病?”

    “肖家公子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沾染这个病。”

    “你看啊,大腿都烂了,就是这个病,风流原来都风流到花街柳巷去了。”

    “怪不得没有功名,苏家女儿嫁给他都白瞎了。”

    “这个没嫁,那个嫁了的该哭了。”

    众人议论纷纷,苏曼柳从颤抖害怕中醒悟过来,眼中瞬间被仇恨与愤怒所充满。

    “让你我,新婚之夜便我,为了个通房也我,嫌弃我不好看也我,如今还传染了花柳病给我,你去死吧。”

    巨大的悲伤与绝望中,拔下头上金簪,往肖玉瓷胸口处,疯狂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