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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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脏东西

    无遥背对着屏风,坐在隔间门口。一双手紧张的不知道往哪里放好,额头也冒出了微微虚汗。

    “你堂堂大将军,坐在门口,不会是为了偷看我洗澡吧。”

    “我在门口守着,你要是不舒服就叫我。”

    “我看你有时间不如去审审那肖老太太,再催催仵作把肖夫人的尸体也验了。”

    “命案自有捕快去查,我一个堂堂将军去管个知府怎么死的?”

    “那我给你点动力?”

    “吧,我听着。”

    “肖知府中的毒,你们这里没有?”

    无遥一听,惊的站了起来,连凳子翻了也不顾。

    “你快清楚些。”

    “你别急啊,我只是猜测。肖知府中的毒在我的家乡医生皆可拿到,可是这毒你们这里没有,差别在一个字,纯。”

    “所以有一个跟你一样的神医,他毒死了肖知府夫妇,也许还在大街上救走了肖玉瓷,而他很可能在帮助鸮齐人,也许还会杀更多人?”

    “将军威武,我得睡了,您为您的家国大业忙活去吧。”

    无遥出去一整夜未归,苏祁龄睡了个好觉,院子里的火把燃到天明才熄,一直有急匆匆的脚步走来走去。

    “姐姐,姐姐醒醒。”

    苏祁龄叹了一口气,穿越了也逃避不了早起的命运,还是这个晦气的东西来叫,一天的心情都抑郁了。

    “哪里都不好混啊。”伸了个懒腰,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先填饱肚子,再买两件换洗衣裳。

    苏曼柳站在几前,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床头还叠好了崭新的衣物。

    苏祁龄抖开了衣裳,手工精巧,细腻柔软,颜色素雅,月白的长裙上有星星点点的花朵铺满,十分喜欢。

    “你以前可见不得我穿这么好看的裙子。”

    “姐姐,听肖玉瓷不见了,那你将军能不能放了我。”

    苏祁龄像看神经病人一样,这个女人究竟什么做的,死皮赖脸,喜怒无常。

    “你扎他的时候可是在知府大门口,那金簪直没胸口,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可是他现在不见了啊,谁知道他死没死,万一只是受伤了呢,我不是杀人犯。”

    “要不你跟官差,我们两口子架,互相扎着玩。”

    “苏祁龄,你不要落井下石。”

    “你这第一才女还真不是浪得虚名,论脸皮厚我可比不过你。”

    长裙不好穿,苏曼柳又不帮忙,怎么能承认古代的裙子好看而她不会穿。

    一双粗糙大手从身后接过系带,在耳边,“怎地闺阁女儿家连裙子都不会穿?”

    无遥双手温热,透过衣裙传进身体,灼的后背火一样烧。

    苏祁龄咬着下嘴唇,“她们母女苛待我,一天到晚砍柴哪能穿这么好的衣裳。”

    一旁的苏曼柳气的脸涨红,不出话。

    “哦?在家只砍柴?不做点别的?”

    完蛋了,掉马甲危机。真正的苏祁龄不会医术,在家唯唯诺诺,从没出过远门,这医术从何而来。想到这一点,不禁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以后一定离这个狗男人远点。

    “还被丫鬟婆子欺负。”撩起衣袖,成亲当日被婆子掐的痕迹已经黑紫,乍一看,触目惊心。

    无遥伸手拽下了衣袖,面色紧张,显然没料到闺阁女儿会是这般待遇。深吸了一口气。“坐下吃饭吧。”

    从善如流的坐下,瞟了一眼像个鹌鹑一样站着的苏曼柳,“蛋花粥不爱蛋花只要粥,辛苦妹妹为我挑一挑吧。”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帮我求情也就算了,还像丫鬟一样使唤我。苏祁龄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呢?”

    “你一定是被脏东西上身了,当日我明明捂死了你,而且你在家终日闭门不出,上哪学的医术,谁教的你。”

    “我娘临终前给了我一本医书,许是我娘日日来梦里教我的吧,我被装进棺材里那日,天空劈下来一道大雷,正正劈中了我的额头,再睁开眼,我就能看别人所看不见的东西,现在我看见,妹妹后背上,背着一个人,他捂着胸口,满手是血,呀,那不是肖玉瓷吗?”

    “你你什么?那肖玉瓷失踪多日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娘棺材里贴满了符咒,归元寺的大法师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就是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娘早就想到了,她怎么还会入你梦。”

    极致的愤怒之下,让人青筋迸发,声音嘶哑,抬手就扔出了盛满热粥的锅。

    “现在,我就送你去见我娘。然后再把你娘也给你送来。”

    陶锅保温极好,又厚又重,盛满了滚烫的粥,劈头盖脸的撒在了口不择言的泼妇身上。

    “将军,将军救命啊,这个女人想要我的命啊,她身上疑问颇多,不值得信任啊,不信你可以去问府里的丫鬟婆子,苏祁龄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好似变了一个人。”

    跪着抱住了无遥的大腿,满身污物,哭的撕心裂肺。

    无遥皱了皱眉,伸腿蹬开了苏曼柳,“疯妇!”

    卫兵带走苏曼柳的时候,她还在挣扎哭闹,满身都是蛋花粥,哭的人心烦。

    苏祁龄拍拍手,“还好裙子没有弄脏,正好还剩一碗,将军,分你一半?”

    “不必,我吃馒头酱菜就好。”

    “将军不疑心我的身份?”

    “你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是众口铄金,你还是不要对外人讲便好。”

    一拱手,行了一礼,“女子受教了。那吃完饭能不能借我一队卫兵,我得去给我娘迁坟。”

    “你算往哪迁?”

    “还没想好,不过晚了我怕我爹那老儿言而无信,而且你也听见了苏曼柳母女在我娘棺木里贴满了符咒,我着急去破解。”

    “你又不是得道高僧,如何会破解?”

    “我不会破解啊,直接撕了就行,撕不了的一把火点着,灰飞烟灭。”

    “荒谬,迁坟如此大事,怎么能这么草率。”

    “苏曼柳那种心中有鬼的才信鬼神之,我没做亏心事,心中只信正义。”

    一番话的慷慨激昂,无神论者面对笃信神佛的古代人,是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双眼闪亮,嘴唇濡湿,胸口一上一下的喘着气。

    无遥的耳朵慢慢红了,眼也不自然的看着手里馒头,筷子哆嗦的不知道夹哪个菜才好,一闭眼一咬牙,“我有个好地方。”

    城郊,卫属王陵;

    春寒料峭,早春的腊梅却已星星点点的开满了山头,点缀在青松与石碑林立的山上。

    “凉城毗邻鸮国,常年仗,战死的将军士兵不计其数,士兵阵亡了骨灰就送回家,兵长以上的将领可以选择长眠在此,有兄弟作伴,战死也在此守护疆场。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么大的墓园。”

    “那倒是值得敬仰,风景也好,不知道还有没有地方给我娘挑一个。”

    “这里一般文人雅士,或者身怀诰命都可以来,像你娘这样的民妇,一般都葬在自家祖坟。”

    无遥满脸写着求求我,我会帮你。一层层的台阶往上走,风景也更好。

    寒风吹的苏祁龄鼻尖通红,袄子上的兔毛围龄更衬的娇俏可人。配上满山的梅花,惹人沉醉。

    “公孙齐,公孙胜,最后一个地方怎么空着?”

    “这前面是我爷爷,父亲,最后一个是给自己留的。”

    “将军正值壮年,这个还为时尚早,而且将军花容月貌,一定能娶一房温柔贤淑的娘子,百年好合,琴瑟和鸣,百年后与妻子葬在一起,岂不美哉。你看我娘孤苦无依,让她跟两位老将军做个伴?”

    无遥用手指在眉心一点。“你呀你,来给我爷爷父亲磕个头,拜个码头。”

    摆好了祭品,在墓前斟好了酒,「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

    无遥惊吓之下,赶紧来扶。只见额头肿起了老大一个包。“疼不疼?做什么如此实诚。”掌心温热,按住脑瓜,揉了又揉。

    “心诚则灵,我得好好感谢二位老将军照顾我娘。”

    “不感谢我?”

    “我得好好感谢你这个大恩人,给我娘找了这么好的地方。文人墨客,诰命夫人,保家卫国的将军,这地方实在是妙极。”

    “迁坟的事情就不用你出马了,我请了得道高僧来给你娘做法事,到时候我们来祭拜就好。”

    “你有些不对劲啊,这么殷勤?非奸即盗啊,有什么阴谋诡计。”

    “舞月公主每到月圆之夜便腹痛难耐,我想请你将那无痛之针给她一针。”

    “公主想要什么名医没有,哪还用得上我。”

    “主要是公主明日便是定亲之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突发疾病恐被退婚。”

    “所以让我去准备着,万一疼了给她来一针。”

    “嗯……”

    无遥唯唯诺诺,低头不敢直视眼前,手抚上鼻尖,蹭了又蹭。

    “那公主在哪啊?”

    “卫城。”

    “什么时候出发?”

    “卫队已在门口集结,只等姑娘。”

    “一百里,得走一夜,公孙无遥,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