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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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的学就这样开起来了,不同的是,之前还你争我抢要当老师的知青们此刻却都不肯了,害怕自己被成臭老九,被批、斗

    气的张大根抽着旱烟在屋里骂了两天,最后找了两个年纪大一点的知青好歹的可算是让人同意了试一试。

    是学其实就是用砖砌了三间屋子

    那些桌子凳子也都是用砖砌的,讲台上摆了一块黑板,简陋的很。

    老师加上苏挽一共也就三个,其中两个还不情不愿的很,脸色都不自在得很。

    而那些村里的孩子皮实贪玩惯了,猛地要安静的坐下来听那些听不懂的话,哪里能够待得住?坐的好像屁股上点了火,全身冒椒火辣的。

    “一点也不好玩,咱们去河边逮鱼去。”十二三岁的孩子吸着鼻涕,对着自己的伙伴道。

    “对,逮鱼烧着吃。”另一个孩留着口水,赞同的应和。

    着就要三五人跑出去玩。

    “还没有下课,上完课才能去玩噢。”苏挽连忙拦住他们,温声哄道。

    “我才不要,读书一点用也没有,我以后要去当红袖章,天天都能吃肉。”那吸着鼻涕的孩,大声的道。

    苏挽心里一惊,细声的哄道:“读书怎么会没有用呢,读书可以……”

    “我认识你,我娘了,你读了很多书最后还不是嫁给了个地主儿子,当了地主婆,没用。”那孩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仰起头,要冲出去。

    苏挽还要拦着,可其他孩见他出去了也纷纷闹着不干了跟着往外跑,着喊着要去哪玩,她一个人怎么拦得住,让人钻空子溜了。

    最后整个屋子就只剩下两三个乖巧的孩还坐在位置上。

    苏挽看着仅剩下的三个孩子,苦笑一声,但很快提起精神,带着笑道:“我们开始上课,在这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以前……”

    虽然没什么人,但苏挽还是坚持把今天准备好的课上完了

    留下作业让孩子回去照着写,也不多就把今天学的四五个汉字抄几遍。

    留下来的孩子都懂事,乖巧的点点头记住了就拿着家里缝的布袋子和苏挽告别。

    苏挽走出教室,正巧另外两个知青也从里面出来,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苦笑的摇摇头。

    原本就不乐意,孩子们还逃课捣乱,如此以来,那两个知青什么也不愿意再教了

    有一个气的挽起袖子就下地去了,直宁愿下地,也不教了,受气得很。

    自从下放劳改的政策出来了之后,宋延就不用去镇上挨批、斗了,只需要在村里批、斗,劳动就行。

    生活和以往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工分很低,少得可怜,不过幸好宋延也不靠这个吃饭,倒是影响不大。

    “怎么了?”宋延下工回来吃午饭,瞧着苏挽情绪低落,询问道。

    苏挽将抄的菜放在桌上,低垂着眼眸,苦恼得很:“孩子们贪玩……”着将今天的事给宋延描述了一遍。

    宋延听了挑挑眉,没什么只是伸手揉揉苏挽的头,安慰道:“慢慢来,急不来的。”

    苏挽也知道,孩子们野惯了,一时半会要乖乖坐在教室里自然不可能,叹口气:“也只好这样了。”

    ……

    “宋哥,我问过我表侄子了,他……”张强生叽里呱啦、手舞足蹈,把上午上课情况从头到尾全了一遍。

    “这群兔崽子。”宋延听了笑骂。

    “可不是吗,天天皮的很,上跳下窜的。”张强生疯狂点头表示自己极其赞同。

    他那表侄子,他只要见到就头疼,精力旺盛的家都能拆了,狗都嫌烦。

    “这样,你帮哥个忙。”宋延勾勾手,示意他凑过来听。

    他都二十好几,结了婚的人了再和孩一般见识就不好了,而且现在还是“带罪”之身,更加不好操作了。

    可张强生不一样,才十七□□也勉强算是半大的孩子。

    张强生迟疑了几秒,不确定道:“哥,你不会要把他们揍一顿吧?那我可不干。”欺负孩子,那多丢人啊。

    宋延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笑骂:“想什么呢?好歹这么大岁数,好意思吗?”

    那可不一定。张强生想到他宋哥对老婆稀罕的样,声嘀咕,不过身体还是诚实的往宋延那边探了探。

    宋延凑到他耳边,了几句话,张强生听完嘴抽搐,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宋哥,这,这更损呐。

    “哎哟,你,你是不知道,我家狗蛋可聪明了哟,学了好几个字,回家还教了我嘞,叫什么,哦对,人,你们知道怎么写吗?我告诉你……”

    “我家娃老师给他们将故事了,的是什么……”

    “我家娃回来还给我们唱歌呢,是老师教的……”

    那些孩子听了课的家长,可得意了,边干活边炫耀道,仿佛自家孩子干了多大的事一样。

    这边得意,那那些孩子逃课的家长可就被臊的满脸通红

    “叔,你的娃不是也在上课吗?咋样?我和你,外面那些师傅也可喜欢识字的娃了,我当初学车,师傅就可喜欢我,经常给我吃……”张强生强忍着内心的羞耻,对着位大叔道。

    那大叔咋知道,他中午回家才知道他家娃逃课了!

    本来还没觉得啥,可一听别人的娃都学的好,又被人这样一问,顿时头都抬不起来。

    那边张强生问道最后自个都麻木了,可算是把村里逛了一圈。

    当天晚上回去,一连串的孩子哭声嘶吼声就出来了,此起彼伏的。

    那时候,宋延正检查完砖厂回来,听到了嘴角勾了勾,不听话的娃子嘛,家长就应该好好管管,不让以后还不上天啦?

    挨了一顿胖揍的孩们,第二天就乖乖的坐在教室里面不敢再逃课,只是坐着呲牙咧嘴的老摸屁股

    娃子们是坐好了,可那两个知青什么不肯再教,张大根好歹也没用,就是咬牙孺子不可教也,气的张大根掉头就走。

    只剩下苏挽一个老师,自然不可能一起上课了,每个年龄阶段的课岔开上,一天下来苏挽嗓子都哑了,腿也站麻了。

    宋延心疼的给苏挽熬了红枣银耳汤,润嗓子,蹙眉道:“下次别这样上了,实在不行就一天教一个年级。”

    苏挽摇摇头,沙哑着嗓子:“他们原本就上晚了,不能拖了。”

    宋延没再和她话,眉头皱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听着苏挽更加沙哑的声音,道:“别去了,今天。”

    苏挽摇摇头,没话,她摸摸宋延的脸,对着他笑笑,接过宋延手里的水壶,里面是润嗓子的汤

    她的腿也酸痛走的很慢,宋延看着苏挽瘦弱的背影,看着她缓慢而又坚定的步伐,

    突然心里觉得自己错了,她不是娇滴滴被宠爱的女人,她心里自有自己的一份韧劲在

    所以她面对被冠上“地主婆”这样难听的称号可以从容的陪着自己被批、斗

    所以也能为了这份她热爱的工作,哪怕被欺辱,哪怕嗓子哑了,腿也疼了,依旧可以坚定的往前走。

    宋延那一瞬间感觉到荣光,思索片刻,锁了门也出门了。

    都是“坏分子”,宋延和孙乔斌他们的接触比旁人多得多,像是这样挑粪的活,就需要他们一起干。

    “你是大学生?”宋延突然问道。

    孙乔斌有些惊讶,虽然经常见面,但也只算得上是点头之交,这还是第一次话,点点头道:“以前是。”

    宋延点头,压低声音问道:“你想不想教书?”

    “我?我哪里能行?”孙乔斌心里一惊,随后连忙摇头。

    宋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话,挑着桶大步往前走。

    孙乔斌知道虽然这个男人和他们一样被成“坏分子”

    但村里人却都很信服他,队长也很尊重他的意见,连忙跟上他,试探的问道:“其他人能不能行?他们以前是大学的老师,很会教书……”

    宋延知道他们是谁,看他一眼,没给答复,只:“先看看情况。”

    没过两天,张大根就去牛棚找上了林老等人,让他们空闲的时候去学带带课。

    这自然有人有意见不愿意让臭老九教自己的孩子

    有人更是要是是他们来教书宁愿不要孩子学了。

    反应大的很,张大根倒是不恼火,只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就把娃带回去,可要是谁敢去举报,来年就别想分砖厂的红。

    不能分红,还在村里抬不起头

    他这样一压,再加上孩子回来都高兴的今天学了什么,新老师很厉害还会画画,会唱歌哼曲……

    慢慢的大家伙也就沉默,不再什么。

    每个月开头,照样是开批、斗会,是批、斗会,现在瞧着都跟聚众玩乐一样,大家伙难得不上工聚在一起牌聊聊天。

    因为教书的原因,四个老人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脸上都带上了笑容,眼睛里面也重新有光了,看着孩子们也是满满的爱。

    有些家长还找他们聊自个孩子怎么样,有没有希望以后当医生,科学家,会不会有出息……

    “不好了,红袖章来了。”有人回去上厕所,这会裤子都没提好,提着裤子慌慌张张赶过来道。

    谷场有一瞬间的安静,下一秒瞬间混乱起来。

    藏牌的藏牌,塞旱烟的塞旱烟,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

    宋延眼疾手快的将牌子挂起来……

    孙乔斌豁的出去,扑通一下往地上一跪,两个耳光重重的甩在自己脸上,大声道:“我有错,请……”

    众人全都被他这一手整懵了,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什么反应

    张大根踹了一脚自家子,张强生踉跄了一下,反应过来,举着手挥舞着,扯着嗓子激动的喊:“你是个坏分子,我要倒你……”喊完还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家踹人的爹。

    “一切违□□、产主义的都是我们的敌人!”

    “倒坏分子!”

    “倒臭老九!”

    声音震耳欲聋,激情四射,激愤不已

    苏挽看着画风突变的场面,眨眨眼睛,宋延站在后面差点笑出来,连忙低下头,偷偷对着苏挽眨眨眼睛,示意她往后推。

    接到举报的红袖章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懵了,这,这怎么和收到的举报信上的不一样啊?

    “同志,同志,你们怎么来了?”张大根仿佛才看到他们,连忙走过去,又高兴地:“你们来的正好,我们正在批、斗呢。”

    领头的红袖章点点头,赞扬道:“你们精神很足。”他走过好几个村,有些村无精采的,简直不像是在批、斗坏分子!

    “那是,我们对这些坏分子,可是恨之入骨。”张大根咬牙切齿的道。

    红袖章点头赞同,又紧跟着皱眉道:“他们为什么不跪在高板凳上?”

    张大根笑着道:“我们每天下工都让他们跪在凳子上检讨自己的错误,膝盖都跪坏了,今天就便宜他们了。”

    着指了指林老,方才林老坐着和家长聊天孩子的事呢,腿坐麻了,现在还颤抖着呢

    红袖章瞧了满意得很,点点头:“看来是有人恶意举报,你们村友好对待坏分子……”

    张大根满脸惊恐,连忙摆手:“哪能啊?你就给了我们四个老不死的,哪里是干活的?我们不敢让他们干太重的活,万一死了咋办?”

    “死了埋了就是。”红袖章扫了一眼他们,轻描淡写得很,好像不是再人命一样。

    张大根心里tui的骂了一声,面上还是笑着敷衍着,那红袖章停下来看了一会,可能觉得没意思带着人走了。

    有人悄悄咪咪跟着他们,确定他们都走远了才回来报信。

    “嗓子都哑了。”

    “可不是嘛,我生娃都没喊这么大声过。”

    “真是险得很。”

    一下子大家像是泄了气,有些人往地上一坐,拍着胸脯感叹。

    孙乔斌那扑通一下跪狠了,起不来,宋延拉了他一把,笑着趣:“你这大学怕不是学的表演。”

    孙乔斌尴尬的满脸通红,他们好不容易日子好过点,他就害怕,这才激动了点。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