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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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走进来时,除了该用的伤药之外,手中还拿了一盏灯。豆大的火苗哆哆嗦嗦,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却在一室昏暗中给了阮蓁些许安慰。

    男人将手中所持放在床头木箱上,又将箱子往阮蓁跟前移近了些,充当一张桌子。

    做完这些后,他再次走了出去,将一盆水端了进来。

    他将水放在床侧,蹲下身,捞起阮蓁受伤的那只脚,“怎么伤的?”

    阮蓁想了想,没实话,临时改口道:“不心崴了一脚。”

    山间行路不易,可也不至于将脚崴成这样。这种程度的伤口,倒更像是外物所致。

    男人并不抬头,淡淡道:“我还以为是掉进了陷阱,这才伤了脚。”

    阮蓁脸有些红,“差不多……”

    她确实是不心跌进了陷阱,这才伤了脚的。原本不想透露太多消息,不想这人竟猜得这么准。

    男人手下停住,抬头看着阮蓁,“要替你医治,我须得先脱下你的罗袜。”

    阮蓁有些惊慌地看着男人。

    男人又道:“我名卫渊,今日之事,你若在第三人口中听到,尽可来寻我。”

    言外之意就是不会把这件事出去了。

    阮蓁咬了咬唇,微红着脸点头道:“那……那你……脱吧。”

    想要医好脚,便不能讳疾忌医。

    男人点点头,慢慢褪下阮蓁的罗袜。

    阮蓁羞得不敢抬头,眼神飘忽着不知该往哪放,又怕男人会乘机做些什么,只好忍了羞意,定神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眼神倒是坦荡,只细致地观察着阮蓁的伤,并未有其他的动作,连眼神也没往别处看。

    阮蓁的脚踝是跌下陷阱后摔的,陷阱底部有几块尖锐的木条,给她划了好几道伤口。

    阮蓁看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脚腕,有点害怕道:“你要怎么医治?会不会很痛呀?”

    男人没有回答,一边清理伤口一边问道:“你还未告诉我你的名字、家住何处、为何至此。”

    阮蓁犹豫了一下,道:“我叫阮蓁,家在北方,此次出门不巧迷了路,这才在林中逗留了……”

    趁她转移注意力时,男人手下猛地一扭——

    “咯嘣”一声脆响,阮蓁的脚腕复了位。

    阮蓁猝不及防,登时痛得惨叫一声,手臂哆嗦着撑着床板,眼泪一下便全涌了出来。

    男人再三检查过阮蓁的脚腕,确认骨头复位后,有些歉意地看向阮蓁,“抱歉,骨头复位确实会有点痛。”

    他拿起一旁的药,放轻力道涂在阮蓁伤口处,又用两块的木板固定住脚踝,用布缠紧。做完这一切后,男人起身将东西放好,又洗了洗手,这才再次看向阮蓁。

    见阮蓁还在一个劲地掉眼泪,男人迟疑了一下,“我之前没试过替人正骨,是不是方才下手太重了?”

    阮蓁抹了一把眼泪,哆嗦着哽咽道:“还……还好。”

    嘴上着还好,但整个人却是疼的直颤,两只眼睛也红通通的,看上去委屈的不行。

    男人沉默了一下,转身出了屋。

    待屋内没了人,阮蓁这才抽着气呜咽起来。

    痛!

    真的太痛了!

    若非她咬牙强撑着,不想晕倒在陌生男子房内,这会她怕是已痛得失去意识了。

    过了好一会儿,阮蓁缓过去那阵痛后,这才有心思低头查看自己受伤的脚腕。

    脚腕上的布条缠得毫无章法,看上去惨不忍睹,毫无美感可言。但好在缠得足够紧,倒不至于会活动几下就松开。

    阮蓁此时刚熬过正骨的剧痛,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忍不住想把脚腕上那一坨扯得顺眼些。

    “别动。”

    阮蓁吓了一跳,慌忙抬头,看到卫渊正皱眉看着自己。

    她急忙收回手,“没有动,就是整理一下。”

    卫渊将手中的木碗放到木箱上,道:“先吃点东西。”

    阮蓁闻言眼睛一亮,立马便端起那个木碗。

    碗里是几块烤肉,瞧上去像是放了许久,此时早已凉透。

    这几块烤肉明显是没掌握好火候,整体颜色偏深,有些地方还有些发黑,显然是有些焦糊了。

    若在往日,阮蓁是断然瞧不上这样的吃食的,可如今她饿了几日,又被这一路遭遇磨去不少骄纵,此时倒也并未太过嫌弃,用筷子戳着其中一块就要咬下。

    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卫渊,阮蓁犹豫了一下,又将筷子放下,问道:“你不吃吗?”

    “你吃吧。”卫渊淡声道。

    阮蓁咽了咽口水,“我这会还不饿,等下再吃。”

    话音刚落,阮蓁的肚子就叫了一声,在这安静的室内极为明显。

    阮蓁登时羞红了一张脸。

    卫渊上前,拿起筷子,神色如常道:“是我饿了。”

    阮蓁不敢抬头,“那,你吃。”

    “一起。”

    阮蓁慢吞吞点了点头,作势要去拿起另一只筷子,余光却在不停关注着卫渊那边的动静。见他率先吃下后,阮蓁这才敢放下心来,拿起另一根筷子,戳了一块肉,举到嘴边慢慢吃起来。

    卫渊吃相甚是斯文,速度却并不慢,很快便解决了手上的烤肉。他看着口口咬着肉的阮蓁,起身走了出去。

    待他走远,阮蓁再顾不得那些虚礼,捧着木碗狼吞虎咽起来。

    以往阮蓁在吃食上虽随意,但遇到胃口不好时,总会对桌上的菜多有挑剔。此刻口中凉透的肉,与以往的佳肴美馔根本没有可比性,可阮蓁却还是吃的极为满足。

    这一碗的分量并不少,阮蓁却吃得干干净净。

    她刚放下碗不久,卫渊便掀帘入内,将那只木碗拿了出去,盛满了汤后端进来。

    卫渊将木碗往阮蓁面前一放,“喝了。”

    阮蓁被他治了脚,又吃了他的饭,发现这人确实没有什么坏心思,便也没多想,十分顺从地喝了一口。

    顿时,酸涩的味道充斥口腔,阮蓁下意识就要吐出来,却听一旁的卫渊冷声道:“咽下去。”

    阮蓁可怜巴巴地看着卫渊,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再费力装可怜,一脸郁闷地咽了下去。

    那股涩涩的味道经久不去,阮蓁吐着舌头问道:“好奇怪的味道,这熬的什么药?”

    卫渊没理她,道:“喝完。一口也不许剩。”

    阮蓁摸不准这人的脾气,怕了什么惹他生气,只好在卫渊的视线下,默默喝着碗里的药。

    一碗药见底,她几乎已经感知不到舌头的存在了。

    卫渊拿了碗就走,一句话也不多。

    阮蓁见状,也不敢开口要水漱口,静坐着缓过口中的苦涩。

    她本就走了许久的路,此时有地方可以歇着,肚子也填饱了,不由得有了些困意。

    窗外有细微的噼啪声,听的她止不住的困意上涌。阮蓁慢慢悠悠了几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屋内只有一张床,她可不想跟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不知道今晚怎么办才好。

    正想着,卫渊走了进来。他站在床旁边,问道:“你自己能沐浴吗?”

    阮蓁慌忙点头,“可以的。”

    卫渊面上带了些思索,片刻后,他弯下腰,一把抱起了阮蓁。

    阮蓁被吓了一跳,“你、你做什么?!”

    卫渊也不看她,手臂稳稳抱着她朝外走去,“你的脚暂时沾不得地。”

    阮蓁脸上通红一片,羞得抬不起头,只含糊应声道:“哦,好。”

    院子里有一个简陋的棚子,那里放着一只木桶,上方氤氲着白色的水汽。

    卫渊将她放在棚子一侧的木桩上,低头看她,“洗得仔细点。洗干净了叫我。”

    完便走了。

    阮蓁原本通红的脸颊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煞白。

    他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强调让她洗干净点?

    是想对她做什么吗?

    先前一直未曾对她动手,原来是觉得她脏,相等她洗干净之后下手吗?

    阮蓁白着一张脸,越想越怕,越怕越不敢洗。她想了一会后,战战兢兢唤道:“卫郎君,你在吗?”

    卫渊的声音很快出现,“这么快便洗完了?”

    “不,没,我没洗。”阮蓁大着胆子道。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卫渊出现在阮蓁面前,语气微微诧异,“不想洗澡?”

    阮蓁被他看得有些难堪,但还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找了个得过去的理由,“我没有可以换的衣裳。”

    卫渊皱眉,“可也不能就这样脏兮兮地上我的床。”

    阮蓁心头一颤。

    他果然是这么算的!

    见她没回应,卫渊补了一句,“都有味道了。”

    虽仍是那副淡淡的口吻,可阮蓁就是从中听出了些许的嫌弃。

    阮蓁一时间又急又气又羞愤。她素来爱干净,若非此时情况特殊,她也不愿连澡都不洗,还要被这么个人误会自己邋遢!

    她刚要开口,却听卫渊又道:“你先把衣服脱了。”

    阮蓁:!!!

    她猛地抬头,一脸惊惧地看向卫渊。

    卫渊见她这个反应,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妥当,淡淡道:“我对你没兴趣。只是想你擦洗一番。你别多想。”

    阮蓁:……

    虽然是解释的话,可怎么听到耳朵里让人有有些不大痛快?

    卫渊完后就再次离开了。

    阮蓁生了会闷气,极不情愿地低头嗅了嗅——

    确实都已经有味儿了。

    汗味还在其次,这一路摸滚爬的泥水味,混杂着沾了血的腥味,细闻之下确实好不到哪去。

    这下就连阮蓁也有些受不了了。

    阮蓁抬眼四顾,这棚子以四根粗木头作为柱子,顶棚上铺了茅草,四周挡着的木板并非是严丝合缝的,而是在最上方留了些空隙,作为挂衣服之用。里面看起来并不大,似乎是专门搭来沐浴用的。

    纠结一番后,阮蓁艰难起身,将棚子的木门关上,确认推不开后,迅速解开了自己的外衫。

    右脚受了伤,不能碰水,她只能坐在木桩上,湿了布巾一点点擦洗。

    一边擦洗一边还要注意自己的伤口,这一场沐浴,对自出生以来便没自己动手洗过澡的阮蓁来,着实有些过于艰难。等她费力擦洗完,桶中的水也已放凉了。

    阮蓁皱着鼻子斟酌一番后,决定先穿上下午的脏衣服。

    院门被风吹开,发出吱呀一声。阮蓁了个哆嗦,伸手想要拽下自己挂在木梁上的衣衫。

    就在此时,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靠近阮蓁所在。

    阮蓁慌忙停下,语气凶悍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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