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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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渊有一个妹妹,名叫卫浛,整日蹦蹦跳跳,四处闯祸,每当有求于他时,便会眼巴巴望着他,软软唤上一声阿兄。

    每到此时,卫渊便会故意假装听不懂,总要逗得卫浛气急败坏时,才忍笑去帮她处理。

    卫渊已经有许久没听到那声“阿兄”了。

    因着昨日那声阿兄,卫渊一时心软,愿意留那女子三日。

    只是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未免过于狡猾。

    想起她口中所言,卫渊不由冷笑。

    虽逃婚一事不可考证,但观其手指白皙娇嫩,衣料不俗,定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女子,怎可能像她的那样,穷的连饭都吃不上。

    这满口的谎话,根本没几句能信的,恐怕就连她先前的名字,也是顺口胡诌的。

    不过卫渊并未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已试探过了,这女子不会武功,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反正也不会留她太久,她的是实话还是谎话,对他而言关系不大。

    卫渊脚下不停,很快便走至密林深处。

    原本布置完好的陷阱此时已彻底毁坏,连只兽都没抓到。

    卫渊将陷阱内的木料等物扔出,将这陷阱填平后,转身走向林子更深处,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再次开始布置陷阱。

    忙活了大半天,等他布置妥当,时间已过正午。卫渊呼了口气,背起空空的竹篓,开始沿着原路返回。

    一路上他走走停停,采摘下不少草药等物,直到天色将晚才出了密林。

    到家时,阮蓁还在院中坐着,见他入门,笑着与他了个招呼。

    卫渊关门的手顿了顿,抬眸多看了阮蓁一眼。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之前还惊慌焦虑的阮蓁,此刻看起来十分的从容不迫,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将要被赶出而惶恐。

    看来是想开了,卫渊默默想着。这样也好,省去了自己一番口舌。

    卫渊收回视线,在井边找了一块干净空地,开始铺晾自己沿路采摘的草药。

    阮蓁看着他忙活,主动挑起了话题,语气好不亲热。

    “阿兄,我饿了。”

    卫渊一顿,随即头也不抬,“忍着。”

    阮蓁语塞。

    她再接再厉,“阿兄,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做一些游手好闲的人不会做的事。”

    阮蓁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勉强开口,“阿兄今日上山,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卫渊将最后一株草药摆好,转身看着阮蓁,“有事直。不用试图跟我套近乎。我没空。”

    阮蓁:……

    她无言好半天,这才道:“我今日在家闲坐时,在那边发现了一只鸟。”

    卫渊顺着她指的角落看去,刚好看到一只脑袋探了出来。乌溜溜的眼睛与卫渊对视了一下,嗖的一声又缩回了木箱。

    卫渊淡淡道:“昨日不是见过吗?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我当然记得。这不就是你在昨日从山上带回来的那只鸟吗。”

    卫渊看了看箱子里探头探脑的脑袋,又看了看阮蓁,一副明了的样子,“你想吃?”

    “当然不是!”阮蓁瞪着面前这刁民,“我怎么会做这么残忍的事!”

    “你昨天吃的便是这位的母亲。”卫渊提醒她。

    阮蓁:“……”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拉回正题,“我今日去看了那只鸟,它翅膀受了伤,但被你包扎好了。那木箱也是你临时做的吧,为了给它个窝歇脚,你是想养着它吗?”

    卫渊点头,“养着做口粮。”

    阮蓁准备好的辞全都哽在了口中。

    她发现,她与这刁民,根本聊不到一块!

    阮蓁独自坐着生闷气去了。

    卫渊见她气鼓鼓的样子,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但他很快收敛起来,依旧是面无表情问道:“不想吃?想养着玩?”

    阮蓁不话。

    卫渊这才收起玩弄之心,对她道:“路过时见它摔到树下,一时起了怜悯之心,便带了回来治伤。”

    “那你方才它母亲……”

    卫渊坦白,“我下那只鸟之后,才知其巢中尚有雏子羽翼未丰。昨日它应是饿急了,这才摔落了树下。此事确是我之过。”

    阮蓁心中嘀咕,话的倒是冠冕堂皇,事后还不是会照样猎野物来吃?

    但她面上却满是敬佩,“卫郎君真是又有谋略又有担当,连一只雏鸟都愿意负责。”

    卫渊听着这些恭维的话,微微挑了挑眉,抱臂站在原地,静静等着阮蓁的下文。

    阮蓁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心翼翼道:“郎君这般心善有担当,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雏鸟,实在是令人钦佩。”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卫渊瞥了她一眼,直截了当道:“多谢称赞,某愧不敢当。收留只幼鸟不过顺手为之,但在下家徒四壁,实在无能力收留姑娘。”

    阮蓁前面铺垫了这么多,此刻既然话已经挑明,干脆直白道:“我这脚是因为你的陷阱才伤的吧?你早上出门时我都看到了,那些木料和昨日我掉入的陷阱一样,一看就出自你之手。你可以因为伤了一只幼鸟的母亲而收留它,那……那也要因为伤了我的脚而收留我。”

    她的时候底气逐渐不足,这样不讲道理的事她是第一次做,难免有些脸红。她现在着实无处可去,只能先胡搅蛮缠留下来,大不了以后有机会了多补偿他一些。

    卫渊被她这毫无逻辑的话气笑了,“我都还没找你算账,怪你弄坏了我的陷阱,你倒还恶人先告状。”

    阮蓁心虚地移开眼,声音了不少,但还在犟嘴,“可是我这脚确实是你的陷阱弄伤的……”

    “对,是,没错,是我特意在你必经之路上设置了陷阱,就是为了弄伤你的脚,我实在心狠手辣,不配做人。”卫渊连连点头。

    阮蓁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此时声如蚊蝇,根本不敢抬头,“反……反正你,你要对我的脚负责,不能赶我出去。”

    “若非是因为你的脚伤与我有关,你以为昨日我为何费力带你回来,替你治脚伤?”

    阮蓁脸色发烫,她实在没脸再下去了。

    自己真是太糟糕了!怎么能做出这种蛮横无理之事!

    她越想越觉得惭愧,可又实在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声音挫败道:“可我真的无处可去了……郎君真的不愿收留我吗?”

    卫渊看着她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不由有些头疼,问道:“你可知,一名孤女被辈分相当的陌生男子收留,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阮蓁一下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摇了摇头。

    “就是,这名女子以后都无缘再嫁他人,只得一生一世与这名男子一起生活。”卫渊瞧着她惊呆的模样,故意吓唬她道,“所以,要我留着你也并非不可,但你必须答应做我卫家媳妇,替我生儿育女,给我暖床凉席。这些,你都能做到吗?”

    他话音落下,阮蓁一张脸顿时煞白。但很快,滚烫的温度自耳根开始,再次蔓延至整张脸。

    真……真是个登徒子!

    她又羞又恼,一时竟不知些什么。

    卫渊十分满意这个效果。他留下阮蓁一人在院中,自顾自去收拾。

    待吃过饭,阮蓁情绪缓和了不少。她尽量减少与卫渊对话和对视,迅速沐浴过后,早早上了床,一把拽过被子蒙住了头。

    卫渊像个没事人似的,收拾完过后,便如昨夜那般,抱着被子去了屋外。

    月上中天,满院都是月光的洪流。

    屋外的人早已熟睡,屋内的人却辗转难眠。

    她心里清楚,卫渊的并没错。这世道对女子总是严苛些的,自己独身一人,被寡居男子收留,即便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可此事若宣扬出去,她照样名节不保。

    只是她好不容易才逃出,难道又要带着受伤的脚,继续辗转别处吗?

    更别此刻她身后还跟有一群人不轨之人,估计皇宫卫队发现她不见后也要派人追拿,她一旦出去便是群狼环伺,又能去哪?

    即便有幸能避开这些人,而今世道凌乱,从此地离开后,又怎知不会再碰上其他别有用心之徒?到那时她还能如这次这般幸运,顺利逃走吗?

    ……

    无数困难和问题摆在阮蓁面前,任由她辗转大半夜也找不到解决之道。

    无论她作何想,都还是留在这里最为稳妥。

    首先是她的脚伤,需要时间静养;其次是跟在自己身后那群不轨之人,她也需躲在这里甩开他们;最重要的一点,此地偏僻,远离京都,能更好地避开皇室来人的搜查。

    可这样一来,难不成自己真要与那登徒子成婚,给他生……生孩子?

    虽……虽然这人是长得俊俏了点,她也勉强入得了眼,只是……才认识一天就谈婚论嫁,阮蓁觉得自己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再怎么样,也得给她点时间思考一番。

    不过这人倒确实不错,从认识到现在,虽然面冷嘴硬,性格也不大好,但也确实实实在在为她做了许多,可见是个心善之人。

    这样一想,与其他可能遇到的危险相比,留下来与卫渊一起生活,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鸡鸣三遍过后,东方露出鱼肚白。

    阮蓁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一夜未睡,面容憔悴,就这样披头散发坐在床上,也不出声。卫渊抱着被褥进来时,被她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震了一震。

    阮蓁眼睛里遍布红血丝,抬头与卫渊对视在一起,幽幽道:“啊,你来了。”

    活像只要吃人的女鬼。

    卫渊:“……”

    不过一晚上未见,怎么就成这副鬼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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