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嫂子……嫂子肯定是喜欢殿下才给殿下分粥的!”江堰硬着头皮道。
卫渊皱眉,“什么嫂子殿下的,听着乱七八糟的。”
江堰战战兢兢道:“好的,兄……兄长!”
卫渊松开眉头,上下量着他,问道:“你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承蒙兄长收留,恢复的很好。伤口应该愈合的差不多了,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你寻个时间搬出去吧。”卫渊道。
江堰顿时傻眼了,“兄……兄长?”
卫渊头也不抬,“毕竟你嫂子在这,你住着不方便。”
江堰难得聪明了一回,呆立片刻后,猛地往地上一躺,哎哟起来,“不行不行,我这伤口又开始疼了……”
卫渊还未开口,就听一道声音道:“这是怎么了?”
两人齐齐抬头,阮蓁正快步走来,伸手想要扶起江堰,“伤口很疼吗?”
江堰哪敢让她扶?一个鲤鱼挺就站了起来,往旁边挪了一大步,“好像……好像这伤口也没有很疼。”
阮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这……”
卫渊冷嗤了一声,“这一看就是疼疯了,精神失常了。”
“啊?”阮蓁茫然看向江堰,“竟……竟是这样吗?”
江堰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让嫂子见笑了。”
阮蓁复杂地看向卫渊,“你弟弟这样,不用管管吗?”
卫渊似笑非笑道:“不用管,很简单,住几天就好了。”
江堰心地瞥了卫渊一眼,对阮蓁道:“嫂子,我……我要是能留下多住几日,伤口应该就慢慢好了……嫂子,可以吗?”
阮蓁犹豫了一下,看向卫渊,“卫郎,可以吗?”
江堰也一脸紧张地看向卫渊,“兄长,可以吗?
“好,那就多留几日吧。”卫渊点点头。
江堰松了口气。
卫渊转过身,“天冷了,也该给他找个媳妇了。”
江堰一口气呛在喉中,猛烈咳了起来。
*
这一锅雉鸡汤,除了江堰非要帮忙烧火外,从去毛到熬煮,卫渊全程不曾假手于人。
晚饭时,卫渊将一只木碗放在阮蓁面前,“今晚不吃烤肉。”
阮蓁看着面前的碗良久,沉默着抬头与卫渊对视。
“怎么了?”卫渊状似不甚在意道。
阮蓁再次看向面前那碗色泽古怪的水,踟蹰片刻,问他,“这是什么?”
卫渊面上若无其事道:“我给你熬的雉鸡汤。”
阮蓁眨了眨眼,“你亲手给我熬的?”
卫渊咳了一声,”李郎中让我给你换换口味。我按照云婶所,熬了这汤,你尝尝。“
阮蓁忍不住弯了弯眼,“多谢卫郎。”
她端起碗,轻轻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
一口汤入口,阮蓁顿时脸色大变。
她哆嗦着,艰难咽了下去,一脸痛苦地看向卫渊,“郎君,这汤里,加了药材么?”
这次轮到卫渊沉默了。
阮蓁见他不话,于是也跟着沉默了。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于是她试图补救,“我是……就……郎君的汤别有一番风味……药味独特……自成一派……”
她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沉默片刻后,卫渊抿唇拿过另一碗汤,就要往自己嘴里送。
“等等!”江堰见势不对,试图阻拦,“要不我先……”
卫渊皱了皱眉,“手放开。”
江堰硬着头皮补完那句话,”刚好我也饿了,要不让我先试试?“
“别了吧。”阮蓁有些于心不忍。
卫渊看了阮蓁一眼,冷冷瞥着江堰,将手中的汤递给他,“那你试试。”
江堰端过来,灌了一大口。
他整个人顿时哆嗦起来。
那股又呛又麻的冲味刺激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他眼皮抽搐,他睁不开眼,但身为一个暗卫的本能迫使他再次端起手中的碗,将主子亲手做的汤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并给予了自己最真诚的称赞,“不愧是兄长亲手熬的,味道……真……不错!”
阮蓁不忍直视,“……江堰,你,你脸都青了。”
江堰眼泪流了下来,“我这是高兴的。我高兴啊……”
阮蓁目不忍睹,移开了视线。
“有这么夸张吗?”卫渊皱起眉。
他伸手想要端过第三碗。
两道声音同时阻拦他:“别!”
卫渊顿住,看着面前两人。
阮蓁面容苦涩,“郎君,要不还是吃烤肉吧,我突然想吃了……”
江堰泪流满面,“兄长,要不还是让我喝吧,我突然好饿啊……”
卫渊紧绷着脸,执拗要端过那碗汤。
两人眼见着拦不住,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喝了下去。
下一个瞬间,卫渊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将碗放下。
他扭过身。
他吐了出来。
江堰猛地跳起来,跑去井边水。
阮蓁顺着他的背,一脸心疼,“都了别让你喝,怎么非不听呢。我之前喝过一碗味道相近的药,所以这次还能勉强忍住,但你是头一次喝,肯定会有些受不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慢慢止了话头,看向面色发白的卫渊,问道:“我刚来那天,你是不是给了我一碗药喝?”
卫渊表情一僵。
阮蓁没忍住笑出了声,“所以那一碗,根本就不是什么药,是你给我熬的汤?”
“来了来了,水来了!”江堰端着一碗水,急冲冲窜了过来。
卫渊端过水,仔细漱了口,脸色这才好了点。
耽误了这一场,饭点早就过了,三人只得又将原来的烤肉热了热,填饱了肚子。
江堰手巧,自他来后,家中便多了许多东西。碗筷、木凳、竹床,以及新搭建起的棚子,全都是他一人捣鼓出来的。
阮蓁见状,便央求他做了一只浴桶,刚好今日完工。
虽然晚饭吃的不甚满意,但一想到等下就可以好好的泡个澡,阮蓁就忍不住心中雀跃。
木桶大非常合适,阮蓁坐进去后,刚好可以将头靠在木桶边沿。
温暖的水流包裹着她,为她洗去白日的疲乏,就连心中郁结也在这升腾白雾间慢慢散去。
阮蓁长长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今日走的太久,也想得太久了,此刻她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这样静静坐着。
凉风渐起,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框,惊得阮蓁一抖。
“谁?”
卫渊的声音传来,“你进去太久了,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阮蓁这才惊觉自己方才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桶中的水早已放凉,一阵风吹过,激得她顿时了个冷战。
“我没事。”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声音有些抖。
卫渊显然也听出来了,“怎么回事?”
“好像有些着凉了,”阮蓁吸了吸鼻子,“没事,我这就起来了。“
她慢慢站起来,水流自上而下,滑过她裸露的肌肤,在水面上碰撞出哗啦啦的声响。
卫渊听着这水声,眸色暗了暗。
他转过身,想要离这里远一些。
棚子里突然传出的喷嚏声。
卫渊脚步一顿。
阮蓁吸了吸鼻子,“卫郎,你在吗?”
卫渊停顿片刻,回到原来的位置,出口的声音无波无澜,“我在。何事?”
隔着一道门,阮蓁的声音听起来又细又,“我的鞋子被水洇湿了,你能帮我拿一双鞋子来吗?”
卫渊大步离去,很快又拎着一双木屐走来。
他敲了敲门,门被人向里微微拉开,伸出一条胳膊。
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下滑,露出一截莹白的臂,几滴未擦去的水慢慢滑下,在月色中折射出令人心颤的光辉。
“卫郎?”许久不见回应,阮蓁有些不安。
卫渊回过神,将手中木屐递了过去。
他垂下眸子,门内的声音一清二楚传入耳中。
他听见木屐落地声时发出的细微声响,皮肤蹭过木头表面时的腻腻的声音,以及她拉开木门时木料摩擦的声音。
阮蓁走了出来。
真奇怪。他想。
明明她身着衣衫,整个人看起来却湿漉漉的。
卫渊挪开视线。
他迫使自己不去注意她颈间那滴水,将手中的薄被展开,披在她身上。
阮蓁拢好被子,对他笑了笑。
他强行忘掉那滴水,低头看着濡湿的地面,“鞋子怎么突然湿了?”
阮蓁叹气,“浴桶裂了缝,一直在向外渗水。”
“我明日让江堰看看怎么回事。”
卫渊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的阮蓁突然尖叫了一声。
卫渊下意识转过身,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一具香软的身体扑了个满怀,整个人重心不稳,仰头倒了下去。
阮蓁压在他身上,呆呆地瞪大了双眼,与他对视在一起。
两人呼吸交缠,卫渊鼻尖满是湿漉漉的香味。
明明正对着明亮惹眼的月亮,可卫渊却看着面前这张脸,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太奇怪了,怎么能就连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今晚月色极美。
月亮极大,极亮,安安静静地悬挂在天边,极尽温柔,也极尽撩人。
许是这月色晃了神,卫渊突然伸手,在阮蓁未反应过来时拥住了她,将自己埋进她香甜潮湿的颈间。
卫渊轻轻抬起头,鼻尖若有似无蹭过她的皮肤。
他终于如愿擦去那滴碍眼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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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
感谢阅读。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