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卫渊眸色暗了暗,在别人看清那几个字之前,先行一步抬起手腕,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是什么啊?”有人忍不住出声。
另有人不满地应和,“对啊是啥啊,郎君别这么气,也给我们看看啊。”
阮蓁也好奇的不行,“卫郎,是什么呀!”
卫渊没话。他眼睛注视着面前的老者,将手中空杯轻轻放在桌上。杯底碰到桌面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老者则笑呵呵地回望着他,丝毫不在意他眼中的量。
卫渊数出五个铜板,放在桌上,“黄老,在下想再找您讨一杯茶。”
黄老翁摇了摇头,“同一件事,一天之内不问两次,这是老叟这儿的规矩。”
卫渊沉吟片刻,“那我换一个。”
他看着老者笑眯眯的双眼,慢慢吐出一句话,“这一次,我问远行之人,行踪可匿?”
黄老翁一手抚须,一手摊开,放在香囊之上,“郎君请。”
卫渊看了几息,从中挑出一只石青色香囊,递给黄老翁。
老翁以丸入碗,很快便再次奉上一杯茶,“请。”
卫渊端起来,轻轻揭开了盖子。
他看清了杯底的字后,抬手就要饮下此茶。
阮蓁生怕他又不给自己看,拽着他胳膊不让他喝,一脸央求,“郎君!”
卫渊无奈摇头,将手中杯盏置于阮蓁面前。
阮蓁瞧了一眼,声念道:“如愿。”
老者笑眯眯道:“恭喜郎君,此行可一路顺风。”
卫渊微微点头,“多谢黄老。”
黄老翁哈哈大笑,“天遂人愿,郎君缘何来谢我?”
阮蓁虽不知他的问题是何用意,但却也由衷为他高兴,“真好!郎君可以如愿以偿。”
卫渊看着她的笑颜,心中微微一动。
他转头看向黄老翁,“在下想再讨一杯茶,前辈可还愿意?”
周围人群发出轻呼,这样一杯茶水就要五枚铜钱,着实有些过于昂贵了,花十五枚铜钱喝三杯茶水,这卖卖听起来甚是吃亏。
阮蓁也眨巴着眼睛,不明白今日的卫渊为何会如此。
对面的黄老翁人群的私语充耳不闻,只道:“老叟有两条规矩:一不可重复,二不可赊账。”
卫渊再一次数出五枚铜板,眼睛似有若无地看了阮蓁一眼,“这一个问题,与先前两个皆不同。”
“既如此,郎君自便即可。”黄老翁道。
卫渊点点头,修长手指徘徊良久,将其中一只月白色香囊勾了出来。
黄老翁接过香囊,“郎君还没想问什么。”
“问题自在我心中。”卫渊垂了垂眼。
黄老翁点点头,将香丸取出,放置在杯中。
这一次,他没有取罐中茶叶,而是从另一侧取下了一壶花茶,又以几朵片花瓣为辅,加入白色的瓷杯中。静置片刻后,黄老翁开口,“郎君所求答案,已在这杯中。"
卫渊将茶端起,刚要掀开,手指却忽然顿了顿。他将茶盏递在阮蓁面前,温声道:“阿蓁,你我一起掀开可好?”
“好呀!”阮蓁跃跃欲试。
黄老翁摇摇头,“这是郎君所求,不能假手于他人。”
卫渊深深望着阮蓁,“这是我的妻,不是什么他人。”
阮蓁心中一震,心跳猛然剧烈起来。
“是吗?”黄老翁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
卫渊看着老者,手指收紧了些许,语气却仍旧笃定,“是。”
黄老翁不欲与他争辩,转头看向阮蓁“娘子若想一试,老叟可单独给你奉上一杯,不过这一杯,还是由他单独开罢。”
阮蓁本不信这些,只是在那一场大梦后,便从心底对这些无法言之事心存敬畏。
她轻轻扯了扯卫渊的衣袖,“不如还是郎君自己来吧。”完,她又有些可怜巴巴,“不过郎君,我也想喝一杯这茶。”
卫渊捏了捏她的手指,低低的声音带着点上扬的钩子,“好,那等下也给阿蓁一杯。”
阮蓁听着那哄孩似的语气,心中却莫名觉得美滋滋的。
卫渊嗅着萦绕杯间的花香,手指捻着杯盖片刻,慢慢将其揭开。
淡淡雾气上浮,笼上他的眉眼,暖意使得他眉间舒展开,让他的眉眼越发温润起来。
这一次,他自己开口,念出了杯底的字,“月圆无憾。”
其他人还在一头雾水时,黄老翁开口笑道:“看来郎君所求,足以得偿所愿了。”
卫渊轻轻笑了笑,“我本也势在必得。”
黄老翁笑呵呵地看向阮蓁,“娘子,你可也要试一试?”
阮蓁欣然点头,看向卫渊,露出一个恳求的目光。
卫渊了然,伸手开钱袋。
黄老翁摇头,含笑看着阮蓁,“这杯茶,老叟不收娘子的钱。”
阮蓁迟疑,“可您方才不是,第二条规矩是不可赊账吗?”
“我还有第三条规矩。偶尔遇到有缘人,第一杯茶不为钱帛,只为结个善缘。”黄老翁抚须笑道。
阮蓁闻言一喜,刚要道谢,却听周围不少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夭寿!黄老又要赠茶了!”
“娘子,奉劝你一句,快跑!”
“对对,这茶还真是不敢接。”
阮蓁奇道:“这又是为何?”
有人半开玩笑道:“黄老啊,你上一次这么的时候,哄得人家莲娘在你这算了一卦,直接把丈夫算得上了战场,五年了都没回来,您瞧面前这娘子,貌美如花细皮嫩肉的,您也忍心嚯嚯人家?”
黄老翁也不恼,“时也命也,便是没有老叟那盏茶,命定之事也是躲不过去的。老叟也不过是见莲娘合眼缘,心生怜惜,才赠了那第一杯茶。娘子,莫听他人言,你只需要告诉老叟,你自己想不想要这一杯茶?”
阮蓁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点头道:“那便劳烦黄老了。”
黄老翁了然一笑,“娘子想问什么?”
阮蓁本想问一问自己能否藏匿行踪,躲过过宫中人的追查,在此地安稳活过一辈子,但她临开口时,心中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
她咬了咬唇,道:“我想,问一问吉凶。”
那天集市上的车夫,让她至今心有余悸,放心不下。
“好。娘子选一只香囊罢。”
阮蓁点点头,挑选良久,最终选了一只卫渊也选过的石青色香囊。
黄老翁很好冲好了这盏茶。
他一指点在盖子上,缓缓将整杯茶向前移了几分。
阮蓁心中有些不安。她的手刚碰到杯子,却听黄老翁突然道:“老叟有两句话,想告诉娘子。”
阮蓁点头,“您请讲。”
“第一句叫‘人定胜天’,这杯中解语,并非定数;第二句叫‘福祸相依’,你以为的吉与凶,往往隐藏着相反的一面。”黄老翁完,手指一抬,彻底放开那杯茶,“娘子,请罢。”
阮蓁道:“多谢。”
她并无过多犹豫,抬手掀开杯上盖子。
只一眼,心便沉了沉。
那杯中只有两个字——多舛。
阮蓁心中叹了口气,仰头将那茶一饮而尽。
她虽并不十分信这些,但看到不好的断言时,心中也并不是毫无波澜的。
黄老翁仍旧是笑着道:“娘子莫要灰心,且记着老叟所言,人定胜天。”
阮蓁点点头,“今日多谢黄老赐茶。”
这茶水的味道确实不错,但阮蓁也没了继续看热闹的心。
道过谢后,她便欲离去。
卫渊正要跟她一同离去时,忽听到黄老翁慢慢道:“郎君那最后一杯茶,似乎差了点火候。”
“我自有分寸。”卫渊言罢,转身走出人群。
身后的黄老翁念了句东拼西凑的诗,也不知是在给谁听。
“金玉良缘双飞燕,苦尽甘来命多舛。”
卫渊脚步不由得一顿。但他并未过多停留,很快便大步而去,与阮蓁并肩离去。
“这些哑谜,并不能尽数相信,你莫要过于担心。”他淡淡开口,沉稳的声音莫名使人信服。
“我明白。只是乍然看到不想看到的结果,心中多少会有些不安。”阮蓁一脸沮丧地开口,“不过我的运气也太差了些,明明选了跟你一样颜色的香囊,你是‘如愿’,我却是‘多舛’。”
“好像你的运气一直都很好,”阮蓁自言自语着,“我的运气就一直不怎么样。”
卫渊看了看她,突然开口道:“我可以把我的运气分给你。”
阮蓁撇嘴,“你莫要框我,运气这东西,还能分来分去的?“
“可以的。”卫渊上前两步,直视着她,”若你我命运紧密相接,成为一体,自然便可祸福与共。“
阮蓁思索片刻,”好像有点道理。可以怎样才能做到你的那样紧密相连呢?“
卫渊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能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你我命运相连?”
阮蓁茫然,“什么办法?”
“自己想。”卫渊完便闭了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卫渊看到不远处支起了个新摊子。
他侧目瞧了瞧仍有些低落的阮蓁,开口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阮蓁抬起头,“什么东西?”
卫渊带她向前,“汤圆。”
阮蓁的脚步加快了些,“我觉得可以尝尝看!”
卫渊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与她一起,在这汤圆摊前坐了下来。
摊主是个伙,瞧着比阮蓁大不了多少,招揽客人的话却的极为顺溜,“郎君好,娘子好,两位眼光真好,一个比一个会挑,这么多年来我还没见比两位更般配的璧人了!两位瞧瞧想吃点什么,我这摊才刚支起,可以给两位算得便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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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
渊渊:饿否?吃东西否?
阿蓁:那你要这样我可就不困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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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有个问题,忍了很久没忍住,就去问了我额吉】
我:额吉啊,你喝了这么多水,你……你不憋得慌吗?
渊渊:对啊憋得慌啊那又怎么样啊难道不是你让我喝了这么多水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