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阮蓁被他逗乐了,“你这都有什么呀?”
“汤圆呀,我这各种味道的汤圆都有!就看娘子和郎君偏好哪种口味的了。”
“那个是什么?”卫渊指着牌子上的一个图案。
摊主一愣,随即面上有些兴奋,“这叫连理圆子,正好今日秋华节,价格优惠,两位可要来一份?”
阮蓁笑了起来,“这名字听着却是有趣,可有什么讲究?”
年轻的摊主嘴皮飞快,“盛着连理圆子的碗与勺都是特制的,两只碗以红线缠绕在一起,两只勺也以极短的红线相连,寓意夫妻两人相携相依,永不离弃。您可以从这些汤圆里吃出任何一种馅儿,每一只汤圆,只有在您咬下之后才能知晓是什么味道。这味道您或许喜欢,又或许不喜欢,但无论是惊喜还是意外,您都总会遇到,一如生活本身。”
阮蓁在听他完前半段就开始连连摆手,“那还是算了吧,用这碗和勺吃饭,那得凑多近啊。”
那摊主顿时有些失望。他初来此地,正愁无人问津,不知怎样招揽客人才好,便碰上了这么两位容貌出众人。
更巧的是,自从几年前这附近青壮男子被征走后,连理圆子这一风俗早已无人问津许久。若这夫妇二人能在他这摊上吃上一碗,定能引来许多人的围观,何愁吸引不来客人?
他极力劝,“今日秋华节,吃连理圆子是最优惠的!”
阮蓁还未开口拒绝,卫渊先出了声,“有多优惠?”
摊主面上一喜,“这汤圆本是两碗的量,若客官想要,今日便只收您一碗的价。”到这,他的声音微微扬起,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除此之外,若两位能同时吃完,则不用付钱。”
“听起来不错。”卫渊道。
摊主猛一拍手,“郎君好眼光,我这就去给两位准备。”
阮蓁目瞪口呆瞧着两人一拍即合,待反应过来后急得脸都红了,“卫郎,按他所,凑那么近,这可怎么吃啊!”
卫渊丝毫不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阮蓁内心十分抗拒,“我们还是各要一碗罢。”
卫渊叹了口气,“阿蓁,我身上的钱,恐怕并不足以支付得起两碗汤圆。”
阮蓁:……
她面无表情,“你觉得我会信吗?”
卫渊点点头,“莫非阿蓁不信我么?”
“你少来!”阮蓁控诉道,“你方才明明,只要不肆意挥霍,这钱是够花的!”
卫渊嗯了一声,“所以经过方才你我在茶摊前挥霍后,钱便不够用了。”
阮蓁气得想拍桌,“你这败家玩意儿!”
卫渊给她倒了杯水,“莫生气了,喝杯茶消消火。”
阮蓁看见茶就来气,“还喝!还喝!方才喝了一杯又一杯,你也不嫌撑得慌!”
卫渊毫不生气,“都是我的错,所以我现在自食苦果,没钱吃汤圆。”
阮蓁怒道:“你若真算自食苦果便罢了,可为何非要拉着我垫背!”
卫渊道:“我何曾拉着阿蓁垫背了?我不是拉着阿蓁来吃汤圆的吗?”
阮蓁一噎,一时竟无法反驳。
两人对话间,摊主将汤圆端了上来。
两只碗似乎是特制的,外侧各描有一枝连理枝,刚好可以并在一起。虽有红线缠绕,但碗沿足够大,倒也不至于会完全凑在一起。
只是……那两只勺子之间的距离,也太短了吧!
阮蓁比划了一下,这红绳顶多只有他两个指节那么长!这让人怎么吃!
“不吃吗?”卫渊着就要拿起勺子。
“等一下,”阮蓁起身,在卫渊对面坐了下来,“好了。”
她拿起另一只勺子,“我可以了。”
两人皆是惯用右手,如此对面而坐,手持勺子时刚好能错开。
卫渊挑了挑眉,又看了看面前的勺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站在旁边的摊主一脸为难,“娘子,这不合规矩。吃这连理圆子,夫妻两人的勺子需得是同一个方向才好。连理连理,同生共长,才叫连理。您这一左一右错开,可算不得数的。”
阮蓁皮笑肉不笑,“郎君这一碗汤圆,规矩倒是不少啊。”
摊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风俗使然,风俗使然。”
卫渊慢条斯理道:“无妨,我换一只手拿着便是。”
他完便十分流畅地将勺子换到了左手,动作连贯地仿佛已在心中想了许多遍。
如此一来,两人的勺子便都朝着一个方位了,若是同时低头吃汤圆,那……
阮蓁猛地住自己奔逸的思想,红着脸瞪那摊主,“既然不能错开,那我们换着来,一人吃一口,这总行了吧?!”
“行是行,”摊主道,“不过按规矩,两位若能一同吃完,是可以不用付钱的。娘子何必浪费那个钱?”
阮蓁大手一挥,“一碗汤圆的钱,我们还是有的。”
她看着卫渊,卫渊也看着他,两人都没有话。
阮蓁笑容渐渐消失,语气开始迟疑,“一碗汤圆的钱,我们还是有的,对吧?”
卫渊沉吟片刻,问道:“郎君,这一碗圆子要多少钱?”
“平常这两碗是要二十文,两位既然吃的是连理圆子,那便只给十文就够了。”
卫渊再次沉默了,转头看向阮蓁。
阮蓁一脸希冀,“那这钱……?”
卫渊一脸沉痛地摇了摇头,“不够。”
阮蓁:……
故意的!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摊主一脸为难,”两位客官,这圆子已经做好,可是不能退的。“
阮蓁深呼吸了几次,捏紧了手里的勺子,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好,行,不就是一碗汤圆吗?吃就吃。"
白生生的团子在碗中滴溜溜地转,瞧着煞是喜人。然而阮蓁此时毫无欣赏的心情,她愤愤舀起一只汤圆,刚要往嘴里送,却听见摊主心翼翼地提醒道:“要两位一起才可以哦。“
阮蓁捏着汤勺的手僵在了半空。
在摊主的有意为之下,此处已聚了许多人,无一不是面带调侃地看着两人,脸上满是揶揄。这种情况下,阮蓁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做出这种足以成为他人谈资的行为。
卫渊似乎低低笑了一声。
她将手中汤勺的重心转移到中指上,腾出食指来勾住两人之间的红线,拽着阮蓁的手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汤勺足以够得到碗里的汤圆。
之后,他慢条斯理舀起一只汤圆,低下头慢慢凑近了阮蓁。
整个过程中,阮蓁都是被他牵着走,顺从地随着他的手向下、再往上,然后举到唇间。
两人唇间。
阮蓁下意识想要躲开。可这众目睽睽之下,似乎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她只好僵在原地,看着卫渊越靠越近的脸,心如擂鼓。
卫渊垂了垂眸,视线扫过她红润的唇,复又掀起眼睑,望进她眼中,“一起?”
阮蓁毫无征兆,被他望进眼中,心跳不由得慢了半拍。
她思绪混乱,根本来不及思考卫渊的话,下意识便随之照做。
下一刻,两人的鼻尖便碰在了一起。
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抬眸撞进对方的视线。
清浅的鼻息带起轻微的风。风掠过脸颊时,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这感觉极为怪异,但阮蓁却并不觉得反感。
周围有人起哄,“吃呀!怎么都不动了?”
阮蓁回过神,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声催促,”郎君。“
卫渊喉结动了动,率先有了动作。阮蓁紧随其后。两人同时低下头,蹭过对方的鼻尖,将自己汤勺中的汤圆吃到了嘴里。
这过程中,卫渊始终盯着阮蓁。从她颤抖的眼睫,再到殷红的嘴唇,全都被他来来回回扫视过。
卫渊咽下口中的汤圆,开口道:“味道如何?”
阮蓁稳了稳纷乱的心跳,“好像,我吃的这个没有味道……”
“我吃的这个也是。”卫渊道,“尝尝下一个吧。”
阮蓁道:“我先来。“
卫渊点点头,顺着阮蓁的动作,将手放低、前移,让她得以再捞起一只汤圆。
这过程中,两人的手指不心碰在一起,阮蓁手一抖,差点将刚勺中汤圆丢进卫渊碗中。
卫渊直接伸手,将另外的手指抵了上去,借以稳住她的动作。
他开口,却毫无责怪的意思,“心着点。”
阮蓁仿佛被烫到了似的,立马移开自己的手,与他尽可能地保持距离。
卫渊语气中带上些无奈,“阿蓁,你手离那么远,我够不到面前的汤圆。”
阮蓁只好又凑上来。
许是她来的太急,又或许是卫渊退得太慢,两人的手再次接触在一起。
这一次,不等阮蓁退开,卫渊便率先伸出空闲的三指,与阮蓁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他先一步开口,堵住了阮蓁的话,“汤圆凉了就不好吃了,我牵着你,可以快一些。”
阮蓁无法反驳。
两人再次低下头,吃第二个汤圆。
因为手指交握,勺子之间彻底没了距离,紧紧贴在了一起,两人不得不歪了歪头,错开对方的鼻梁,这才顺利吃到了第二口汤圆。
温热的风拂过唇间,所过之处,热意融融。
卫渊突然笑了,“这个汤圆,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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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
阮.没钱吃饭.可怜巴巴.蓁:一碗汤圆的钱,我们还是有的,对吧?
卫.藏起钱袋.面不改色.渊:不巧,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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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冬至。
白昼最短,思念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