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悠苦笑着摇摇头，“我与她，我们之间，并无你所的情义在。也正因此，我被金婶一口回绝后，便不曾再与她多什么了。”

    阮蓁讶然，“可我听闻你素来不爱凑热闹，今日你特意来秋华盛会，难道不是为了看一眼萱姑娘？”

    “是，但是……我从未向她表明过什么，她也未与我过什么。一切这些，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可方才萱姑娘与金婶的对话，你也听到了呀，她那样惦记你，怎会是你一厢情愿？”

    “她不过是听我去找金婶，问了几句罢了，并不止于到惦记的程度。”谢悠道，“她私底下，也从未与我多过一句话。”

    “那这支簪子呢？”

    “她不久前来找过我，是秋华盛会时没有适合佩戴的簪子，想拜托我做一支，我便应了。可因我手艺不精，加之科考在即，时间并不充裕，我作废了好几只，才做出这么一支勉强拿得出手的。只可惜等我赶来时，秋华盛会也临近尾声了，这簪子还是没来得及给她。“

    阮蓁听完笑了起来，“郎君可真是当局者迷。我且问你，郎君做木簪的手艺如何？”

    谢悠摇头，“并不算好。”

    “那她为何偏偏要找你为她做簪子？”

    谢悠一怔，不出话了。

    阮蓁又问，“你方才，木簪传情乃华溪村风俗，难道萱姑娘不知道这一点吗？”

    “她……她应是知道的……”谢悠讷讷道。

    “那她为何要主动找你做这木簪？若无合适的簪子，去街上买一支岂不是更方便？”

    谢悠愣在原地，呆呆站了好半晌，捏着木簪的手越收越紧。

    阮蓁正要开口再，却见他突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狂奔向林外。

    那背影踉踉跄跄，哪有丝毫读书人的形象。

    阮蓁赶紧拉住卫渊，“快！快跟上！我赌，他这样子肯定是去找萱姑娘了！”

    劝了这么久，总得让她知道结局吧？这不比话本精彩多了！

    卫渊挑了挑眉，“这么确信？”

    “十分确信。”阮蓁自信满满，转头瞅着他，“听你语气，是有不同想法吗？”

    卫渊道：“我猜他会先回家。”

    “多年夙愿，一朝得见希望，他此刻定是奔着希望而去。”阮蓁扬了扬下巴，“怎么样，赌不赌？”

    “好啊，”卫渊弯下腰，直接将她横抱起，快步向林外走去，“赌什么？”

    阮蓁熟练伸手，揽着卫渊的脖子，边想边道：“你我好像……都没什么能用来做抵押的物什。”

    “没办法，”卫渊叹气，“谁让我身份低微，你又一穷二白呢。”

    这话也不知戳中了阮蓁哪里，使得她一下子笑了起来，差点没从卫渊身上滚下去。

    卫渊收紧了胳膊，将她更紧地揽在怀里，低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却也忍不住溢出了些笑意。

    阮蓁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既然这样，那就赌一件事吧。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如何？”

    卫渊低低笑了一声，“什么事都行？”

    “当然。”阮蓁毫不犹豫道。她对自己此番猜测十分确信，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有输的可能。

    卫渊闻言，笑意愈深，“好，成交。”

    阮蓁也眯起了眼，“成交。”

    卫渊有意加快步伐，很快追上了走走停停的谢悠。

    谢悠到底是读书人，比不得天天上山猎的卫渊，没跑多久便气喘吁吁停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他此时一心向前，竟也没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两人。

    这一前一后三人，很快到了一处岔路。

    谢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走上了朝南那条路。

    阮蓁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笑得好不得意，“看来似乎是我赢了。”

    “何以见得？”

    “云兰她去村南找萱姑娘时，都被金婶挡了回来，不是要让常萱练女红，便是要让她练舞，云兰为此向我抱怨了几次。”

    “所以萱姑娘家是在村南？”

    “对！”

    “这样啊。”卫渊点点头，低头看了阮蓁一眼，“看来你这会已经在想让我做什么了。”

    阮蓁理直气壮，“对呀，我赢得的！”

    卫渊声音带上了些笑意，“好，阿蓁应得的。”

    阮蓁笑得好不畅快，“终于有机会拿捏你了，我可得好好想想！”

    卫渊失笑，“那我还要求一求阿蓁，可要对我手下留情才是。”

    就在这时，前方的谢悠再次停了下来。

    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停下来歇息一番便重新出发，而是直接转过了身，开始往回走。

    阮蓁忙叫住了他，“谢郎君，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我……”谢悠看着脚不沾地、从容窝在卫渊怀中的阮蓁，急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卫渊面不改色，“阿蓁脚上有伤，不能久站。”

    谢悠点点头，移开视线不去看黏在一起的两人，“我突然想起一事，需回家一趟。”

    “什么？”阮蓁急了，“你不去见萱姑娘吗？还有什么比见她更重要的事？”

    “见她之前，我还需要带些东西。”谢悠施了一礼，告别两人，匆匆离去。

    阮蓁眼睁睁看着他疾行而去的背影，顿时再也笑不出来。

    她愤愤道：“跟上！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卫渊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看来这赌约，竟是我侥幸赢了。”

    阮蓁不死心，“还没到最后时刻，再等等。”

    “好罢，那就再等等。”卫渊跟上谢悠的脚步，“我总能等到你松口的时候。”

    ※

    谢悠返回那处岔路，走上相反的方向，最终在一棵树旁停下了脚步。

    阮蓁见状，眼睛一亮，“谢郎可是后悔了？是算先去见萱姑娘么？”

    谢悠摇摇头，眼睛看着前方，面上带着犹豫。

    阮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一座院落前，看到了两位熟人。

    她声问卫渊，“金婶和云婶怎么会在这里？”

    卫渊摇摇头，“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人。”

    阮蓁探头看了看，她们站着的地方，正好在一座院落前。那院落不大也不，周围相当整洁，样式与村人的房子略有些不同，在这华溪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阮蓁问卫渊，“卫郎，你知道这是谁家吗？”

    卫渊没有话，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谢悠。

    谢悠开了口，“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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