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顾柠西当时没给。

    眼看着比赛快要开始，沈恒却还在纠结这个事情。

    之前她没注意，吃过饭后，才觉得沈恒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变高了些。

    虽然不会直接来和她话，但顾柠西总觉得他应该是不甘心。

    她只好把号码写下来，让张蓝桉转交给他，“快比赛了，都好好学习吧。”

    罢，她又把自己关在了酒店里，把稿子重新背了一遍。

    英语竞赛采用笔试加面试的形式。

    没有预先设定话题，但是有固定的模板和套路。

    顾柠西一个人认真练习了很多天。

    前期的笔试勉强过线，没想到最后的面试却拿了一个特等奖回来。

    后来才知道，那些旁听的外国学生也是评委的一部分，专门被安排进来。

    一方面促进双方交流，另一方面也能综合考察学生的语言应用能力。

    比赛采纳了夏令营的思路，重在互动和平时表现。稿子讲得并非最好，印象分却比别人高很多。

    捡漏她倒是很在行……顾柠西哭笑不得。

    培训结束，大赛也落下帷幕，一行人道回府。

    新年还没过完，冬天的初雪已快消了，路上因潮湿而深浅不一。车轮碾过，溅起冰冷的水花。

    获奖的喜悦并未冲淡来时的悒悒不乐。顾柠西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走出车站，瞬间就被室外的冷空气撞了个激灵。

    没想到家这边温度已经降得这么低，她拢了拢衣领。在熙熙攘攘涌动的人流中停下来，看一眼沉寂的手机——果真没人来接她。

    徐筠那边不知道比赛什么时候结束，自然不可能安排司机过来。

    不过这也侧面明了，其实他根本没关注过她的比赛进展吧。

    她叹口气，直接车回了家。

    双层洋楼矗立在常青绿树之中，她费力地腾出手翻找钥匙，又一个人把行李拽上楼。赶完几个时的路程后，她浑身没了力气，靠在摇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冬天的日光。

    家里的玫瑰香氛淡了不少，厨房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一切和走之前一样。

    在外头待了一段时间后，顾柠西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喜欢外面了。

    有人的地方才有烟火气，还有无限的可能。

    不像房间里，全然死亡般的宁静。

    别墅虽精致，由于住的人太少，总有种空荡的惨然，一个人呆久了，总会心里发冷。

    她之前一直盼着回来，但她在盼望什么呢？

    顾柠西自己也不清楚。

    当门锁轻轻转动的时候，顾柠西立刻就醒了。

    天黑了，是他回来了。

    那人将门推开，从室外带来些许寒意，路灯的光线在地毯上投下一个高挑颀长的黑影。

    顾柠西忘了开灯，室内一片漆黑，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口移动到里面。他将大衣脱下，缓缓走到大厅，本该继续往楼上走，却忽然顿了顿。

    顾柠西躺在窗帘外的阳台上。

    纱帘绰绰，正是他的视线盲区。

    借着昏暗的光线，顾柠西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朝这边淡淡扫过。

    他转回身，上了楼，开了房间的灯，又“砰”一声把门合上了。

    世界归于沉寂。

    顾柠西：……

    按照这人的警惕心，以后就算家里进歹徒了都不知道。

    她赤足下地，也跟着上了楼，在门上轻轻扣了三下。

    “是我。”她低声，“我回来了。”

    “门是开着的。”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了许多，透着几分缥缈。

    顾柠西推门而入，眉欢眼笑地站在他跟前，负手而立。

    “找我有事吗？”

    隔了多日，徐筠似乎消瘦了些。

    漆黑的发丝，漆黑的眼眸，不变的是眼底的憔悴与冷峻。

    这个人像是不知道冷，身上仍旧是单薄的衣衫，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抓着一只签字笔。

    他很忙，忙到没时间起身迎她。

    他抽出一份新的工作表，在上面圈圈点点，冷白色的皮肤与纸张映衬着，看上去像玉，却毫无暖色。

    “你知道我今天回家吗？”

    她佯装恼怒，语气仍然轻轻的。

    如微风吹动羽毛，没留下一点波澜。

    他垂眸道：“微波炉里有热好的甜点，你饿了可以随时吃。”

    他这话其实已经晚了。

    顾柠西刚到家就闻到了蛋糕的香气，她顺着气味去了厨房，一个人把甜点吃完了。

    “你早就知道我回来了”

    顾柠西有些意外之喜。

    家里还随时准备着甜点，他又不吃这个，当然是留给她吃的。

    徐筠不置可否。

    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还是没变。

    他不回答，但顾柠西就是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徐筠一旦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不用误会，他就是故意的。

    刚来徐家的时候，她没有适应新环境，怕被徐筠“弄丢”。

    不敢出门，也不敢和徐筠待在一起，只能自己和自己玩。

    有一次徐筠回来拿东西，她在花园里躲避不及，干脆藏在了草丛后面。天气又潮又热，她的胳膊上被咬得满是蚊子包。

    当时徐筠从花园门口经过，却忽然停下，在那里站了好久。

    她皱起眉。

    他绝对是特意在那里站了那么久。

    不过往事久远，她已不再计较。

    二人之间的矛盾间接来自于上一代。如今上一辈都走的七七八八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着。

    她现在要看的是当下。

    “知道我回来你还不接我，我的行李好沉的。”她不大开心。

    徐筠又道：“司机辞职了，我在处理急事，没空接你。”

    敷衍的理由好歹也是个理由。

    “那等你下次不急了，可不可以不要再不管我了。”

    她笑了笑。

    徐筠不动声色，垂眼盯着手里的合同。

    “吃苹果吗？”顾柠西问，“我买了好多特产，都是我一个个背回来的。”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洗好的苹果，色泽鲜艳，看起来很诱人。

    她放到他面前，“没下毒。”

    徐筠的唇角微微上扬。

    他把苹果拎了起来，端详了几秒，用刀细细地削掉苹果皮。

    “比赛情况如何了？”

    他漫不经心地用着刀，没理会她的调侃，反而问起她的事情。

    趁着间隙，他把苹果切成了块，摆在了果盘里。

    切完之后，他擦干沾了水渍的指尖，垂眸重新看向手里的文件。

    动作娴熟得就像听下级汇报工作的老总。

    可能还是个需要自己回家加班的老总。

    “还行……吧。”顾柠西不太想谈这个。

    她为了比赛连年也没过成。

    而现在，她又有种自己熬到放假却被父母天天盘问成绩的错觉。

    他怎么不问一些旅途中有意思的景致和人事呢？哪怕点好吃的好玩的也好。

    她兴致缺缺，像是被这趟出行抽干了全部力气。

    苹果块就在她手边，她用叉子叉起一大块送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面对她的潦草回答，徐筠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满意，也看不出来不满意。

    顾柠西反问：“那你呢？家里又没人，你跟谁过年呢？年夜连电话都不通。”

    她当时是想过几个电话报平安，可惜人家不接。

    同学还会给她留言新年快乐，唯独缺了徐筠那条。

    家人的支持是学生永远的后盾。

    只有她什么都没有，一个人看着夜色里绽放的烟花，来回在走廊踱步，默默记诵着稿子。

    她抢话抢的急，语速稍稍提快了些，一双杏子眼紧紧盯着他不放，大有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她没意识到，气势汹汹的背后，还会给人几分吃醋的错觉。

    “顾钦刚做完第三次手术。”

    他放下手里的签字笔，抬眸直视她。

    “我和他一起过的年，可以了吗？”

    他又缓缓反问。

    顾柠西：“？”

    你什么时候比我还关心他了？

    顾柠西语气放柔和许多，脑袋也凑得更近了些，“这样吗？那个……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有些遗憾。没想到治疗进展得这么快，还没过完年，顾钦就被送进了下一个手术室。可惜她那时远在天边，被困在训练的酒店里，对此事一无所知。

    “很顺利。”

    “那以后还有大风险吗？我是……会不会出现什么副作用，比如瘫痪啊心悸啊……”顾柠西追问。

    徐筠不再看她，眉眼浮现出淡淡的萎靡，起了别的事情：“我还是睡不着。”

    顾柠西没停下，“那个……寒假还没结束呢，我约了朋友出去玩。而且，我还是想去医院再看一看顾钦。”

    她认真看他一眼，发现他精神确实不佳，好心替他排忧解难：“不过睡不着也确实是个大问题。我还是个人建议噢，你的失眠症……该去医院就去医院看看吧。”

    再好的故事，也不如医生。

    徐筠眸光闪了闪，最后没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果盘里，几块切好的苹果，已经快被她吃完了。

    作者有话:

    徐筠：嘤嘤嘤qaq老婆她的关注点居然不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