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次日，顾柠西是从自己的房间里醒来的。

    ——她怎么回到这里的？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呆愣几秒之后，依稀拼凑出了几个模糊的场景。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一下子烫了起来。

    好几次，她都不知道在哪里睡着的，结果最后平白无故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之前没往心里去，以为是自己回去的。

    但这次不一样。

    她的脑海里，有了一段清晰的记忆。

    是徐筠把她抱回来的。

    他沐浴回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玫瑰香淡了，像微冷的霜雪，像黎明的雾。

    丝绸衬衣上还带着热水的余温。微风一吹，她就醒了，半眯着眼瞧了一瞧，胡乱了一句自己都记不得的话，然后就又昏睡过去了。

    像是梦一样不真实，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想。

    醒了以后才觉得不对劲。

    应该不是梦。

    因为哥哥身上的香气，不是假的。

    她甚至能在自己的身上，闻到一点类似的花香。

    突如其来的确定，令她手足无措。

    她有些害怕，哪里会不一样了。

    可又能有什么不一样呢。

    谁都可以抱她。

    徐若川就经常抱着她。顾钦未出生之前，顾家长辈也会抱着她。更的时候，孤儿院来探望她的哥哥也会抱起她，请她吃各式各样的冰淇淋。

    顾柠西的手攥紧被子，一边懊恼一边尴尬。

    为什么她总是熬着熬着就撑不住了，一点自我管控能力都没有。

    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要哥哥抱回来睡觉。

    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像个还没断奶的婴儿似的，这种事出去能让她八辈子抬不起头来。

    她甩甩脑袋，连忙制止愈演愈烈的羞耻心。

    好在，徐筠那边没什么异样。

    这样就很好。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什么也没发生。

    她愣了很久，才终于接受了现实。

    其实也不必过于在意。

    反正，她马上就要上大学离开了。

    以后再也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整个人终于轻松起来，决定下楼接点水喝。

    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了正在沏咖啡的徐筠，机械地笑了笑：“早。”

    徐筠点了下头。

    他是那种晚睡也能早起的人。

    即便熬夜受了风寒，第二天照样精神充沛。

    可能是之前失眠太多，已经习惯了。

    又或者，他天生是个不嗜眠的人。白皙的脸温润如新，一点黑眼圈也没有，让人羡慕。

    趁着徐筠低头搅拌杯子，顾柠西快速跑回阁楼。

    “今天谁做早饭？”

    徐筠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顾柠西一个趔趄，手里的水差点没撒出来。

    她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太阳已经很高了。

    做好饭再面对面用餐，免不了又是一番尴尬。

    她心怀鬼胎道：“我不饿。”

    “可是我饿了。”

    徐筠看过来。

    他又道：“昨晚熬得太晚，好饿。”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昨晚，顾柠西的脸就如起火一般。

    她嘴角尴尬地扬起，慢慢转过身，“哥哥，你的病好了吗？”

    年轻的男人终于抬起眼来，瞳色几乎被阳光染成浅金色，淡淡地了声好了。

    他弯弯唇角：“多谢。”

    很有礼貌，也很温和。

    庄严得不容亵渎。

    清高自持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会把她抱进怀里的人。

    她欲言又止，看了他好几次，略显心虚。

    她索性不问了，直接去了厨房，做了一份简易沙拉。

    用餐的时候，徐筠又道：“之前有一次，你的手机没关。我误删了一条你的短信。”

    顾柠西自动略过前半句，“你看我手机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手机里干干净净，确实没什么秘密，便放下心来，“没事，平时也没什么人给我发短信，估计是广告吧。”

    徐筠忽然笑了，眼眸落了细碎的光。

    “不是我故意要看的，是你的手机扔在了我的床上。”

    他语气平静，又补了一句：“我什么也没看见。”

    顾柠西更加放心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昨天要和我的就是这件事吗？”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手里的刀叉慢条斯理地研磨食物，划出微微的声响。

    徐筠安静时的样子很好看。

    如果再笑笑就好了，定然华光盛放，轻而易举地吸引人的目光。

    大概已经一两年，兄妹二人再也没有爆发过激烈的争吵。

    她笑眯眯道：“哥哥，开学之前，你会送我去学校吗？”

    徐筠却反问：“你希望我去？”

    “当然了。”顾柠西点头如捣蒜。

    以后，她就要离徐家越来越远了。

    她就没有自己的家了。

    别人都有父母亲自送，可她什么也没有。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成了她唯一惦记的人。

    徐筠再次垂眸，“也许会吧。”

    “你肯定会的。”

    她立刻接了一句，愉快地咬了一口果蔬。

    “唉……我现在很不放心你。等我开学走了以后，你怎么办？”

    她设想了一下几个月后的情景。

    徐家空荡荡的，他一个人住，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这个人永远学不会怎么照顾自己。一旦重回孤独，还容易出事。

    她忧心道：“或者，你买只猫回来养着也挺不错。”

    徐筠：“……”

    他在顾柠西含笑的眼睛注视下，优雅地咬下最后一口食物：“养你已经很累了。”

    顾柠西：……

    她意兴阑珊地敲着盘子，随手拿了杯凉开水。

    还未喝到嘴里，徐筠便出声：“桌上有热牛奶。”

    她诧异地抬眼看他，只听见他不急不缓的声音：“喝冷水的话，可能会胃疼。”

    她的手一转，去拿另一边已经热好的纯牛奶，还是温热的。

    “还是给哥哥喝吧。”她笑得很奉承，“哥哥每天工作养我已经很累了，我要孝顺一点。”

    *****

    那杯牛奶最后得到了充分的利用。

    徐筠将它等分为两份，两个人不多不少，刚好够喝。

    顾柠西大为感动，又忍不住夸赞他几句。徐筠倒是神色自若，长久地沉默着，只是眼睫下闪着淡淡的、隐秘的微光。

    接下来便是等待录取出结果的日子。顾柠西彻底闲了下来，每天在家呆着，不是游戏就是看书。最后实在无聊了，便开家中尘封已久的电视。

    那电视尺寸很大，还能投屏到墙上，观感极为舒适。把灯关掉，再拿一桶爆米花。墙上流光溢彩，如同绚烂的海底，竟营造出了私人影院的感觉。

    当然这极致体验也都是拿钱堆出来的。

    顾柠西靠自己研究，把家里闲置的其他物件都体验了一个遍。比如桑拿房，比如泳池，再比如多功能玩具厅，算是第一回体验到了有钱人的快乐。

    她一边钻研着，一边腹诽着徐筠的暴殄天物。他向来对这些事物提不起兴趣，只会任由宝藏角落里落灰。

    有时候追剧追的入迷了，也会扰到徐筠。

    他从客厅里路过，站了一会儿，然后坐下来陪她一起看。

    “你工作处理完了？”她的眼睛仍然盯着电视，很自觉地把手里的爆米花伸给他。

    由于过于专注于追剧，她都忘了，徐筠是不会吃这种街边摊卖的东西的。

    “嗯。”他却没有去碰袋子里的爆米花，而是微微俯下脸，将她手指上的那颗给叼走了。

    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顾柠西微微偏头看他。年轻的男人脊背挺拔，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瞳孔近乎于冷淡。他正咬着刚刚的那颗，细细嚼咽，表情始终没有变化。

    “你怎么还抢我的爆米花？”她故作愠怒。

    “没吃过，想尝一尝。”他的嗓音干净微凉，不见一丝情绪，“我不能吃吗？”

    “能吃。”顾柠西被他噎住，眼睛转了转，叹气道：“可你……自己又不是没手。”

    “不是很好吃。”他淡淡扯开话题，一边收走了她怀里的零食袋子，“而且没有营养。”

    顾柠西皱起眉来，凑身来抢自己心爱的零食，“我觉得好吃就行了。”

    她顾不上分寸，直接依偎到了他身边，伸手去捞爆米花。

    徐筠并未坚守原则，任由她将东西拿回去了。

    修长的手却从她身后的间隙里穿了过去，似有若无地揽住了她的腰。

    顾柠西拿到吃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开始看电视。她微微往后靠着，倦懒地倚在沙发上。

    但也像是倚在了他的肩上。大部□□子都依偎在了他怀里。

    直到天色昏暗下来，她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最后终于看完了结局，她才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长舒一口气。

    她的脑袋在他肩处蹭了蹭，浑身乏力。思绪也终于从剧情里抽离出来，感知到了现实的饥饿，“哥哥，我饿了。我们晚饭吃什么？”

    “都行。”

    他的指尖抚在她腰处的绳带上，轻轻玩弄着。

    绳尾处的蝴蝶结上镶着一枚碎钻，光彩夺目，闪闪发亮。

    “那薯条，炸鸡，膨化食品，还有那些高热量的甜点，也都可以吗？”顾柠西甜甜道，眼里发光。她几乎又要拿出手机点外卖了，毕竟家里很难寻到这些垃圾食品。

    以前为了迁就徐筠的饮食习惯，她很少能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

    眼见徐筠这边有松口的态势，她愈发跃跃欲试。

    “不行。”

    出乎意料的拒绝。

    顾柠西刚挺直的腰背又缓缓滑了下去：“……哥哥怎么忽然管的这么严。”

    曾几何时，她还是个恣意妄为的公主。徐若川不管她，徐筠也不会管她，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你喊我哥哥，我自然有资格严格管你。”

    他淡淡道，手指又勾起了她的发梢，一点冷香自肩颈处袭来，似埋在冰雪里的玫瑰。

    电视剧的剧情没什么意思。但是她追剧的表情却很有趣。认真起来的时候，眼睛一眨也不眨，像个乖巧的洋娃娃。

    她的衣服也很像洋娃娃，带着细碎的亮片和素雅的蝴蝶结。——以前倒是没发现，其实她身上的物件都很好看。

    “那你怎么之前不管，现在却要管？”

    顾柠西摸摸自己还饿着的肚子，仿若可怜的羊羔，毫无反抗之力。

    钱都是哥哥的，她哪能多什么。

    “你以前也没有来主动问我。”

    徐筠阖了阖冷淡眼眸，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柠西心中直叹气。原来今天竟是她多嘴了。

    她讪讪道：“那我下回不问了，省得哥哥又管我。”

    徐筠低低笑了笑：“不问也得管。”

    她的事情，不是一直都由他来办吗。

    起初他只是把她当做徐若川留下的拖油瓶，丢的越远越好。但后来渐渐又觉得，替他带孩子也并不是一个很坏的选择。

    毕竟只有亲手养大的人，才能全身全心都是属于自己的。

    徐筠去做了一顿红烧肉，才终于使顾柠西心情转好。

    他是中餐初学者，却能把工作上的细致也带到了厨房里去，将火候掌控得分毫不差。即便油盐用的少，最终的味道却丝毫不逊色于资深大厨。

    顾柠西尝了一口，觉得他做的饭比自己更好吃，什么也不肯再自己做饭了。

    她负责的家务越来越少。不是在吃，就是在玩，像个解放天性的孩子。

    很多时候，徐筠会转而来陪她一起玩。往日空荡荡的徐家似乎热闹了起来，再无荒凉之色。

    ****

    此时，沉寂已久的张蓝桉终于上线了。

    他给她发来消息：“沈恒想约你见一面。”

    顾柠西：“？”

    那边的张蓝桉直截了当道：“这子隔三差五找我听你的情况，你懂我意思吧？就是那个意思。但是他自己不想给你发信息，非要我来转达。”

    沈恒？就是经常和张蓝桉篮球那个？

    她有了点印象。

    但还是没搞清楚状况。

    张蓝桉继续道：“他之前给你塞的信你也没看，发短信你也没回。现在挺丧气的，觉得你不喜欢他。”

    顾柠西：“什么信？什么短信？我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啊。”

    张蓝桉地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高考前，他托我往你书里夹了封情书。报志愿那晚，他辗转反侧，又起来给你发了条短信，问你有没有空出来。”

    他强调：“你一个都没看见？”

    顾柠西难得地开始怀疑自己。

    “前几天在整理垃圾，那些书可能都被我扔了吧，我哪知道你会往我不用的书里塞东西。”

    至于短信……她凝神思考了一下，不会就是被徐筠删掉的那条吧？

    她好声好气地解释：“不好意思啊，短信可能被误删了，我没看到。”

    张蓝桉抓狂：“好吧。”

    顾柠西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对不起人家，继续解释：“他要是想追女生，好歹追得明显一点儿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而且，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什么女朋友，他没有啊，倒是一堆女生追他是真的。不过他都没同意。后来看见你坐我旁边，也不知道开了哪门子窍了，就注意到你了呗。后来跟着你一起去参加竞赛，还和你一起吃了次饭。回来之后天天送奶茶送零食你也没吃，全都被我吃了……”

    张蓝桉发的语音消息，叽里呱啦了一堆，顾柠西都没听进去。

    沈恒？认真的吗？

    他们一共才没见过几次，他至于这么上心吗？

    “我他怎么那段时间个篮球都要梳洗扮一下……还以为他性取向变了……”张蓝桉又在絮絮叨叨一些没用的东西。

    他很快吐槽完了，总结道：“你自己决定吧，我该转告的都转告完了。”末了，还不成器地添上一句：“他居然怂得没敢加你好友。”

    顾柠西弄清楚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她有些心烦意乱地扔掉手机，不知如何是好。

    现实总喜欢给人意外和落差。

    该如何拒绝？

    起相貌，沈恒那个人是绝对不差的，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多女生追。

    可是……她对他一无所知啊。

    他到底看上她哪点？

    顾柠西想了半天，摸出来沈恒的联系方式，发了两个字过去：

    “抱歉。”

    不喜欢也不讨厌。

    礼貌的语气，暗含了拒绝的意味。

    沈恒没再发信息过来。

    ********

    不久，班级群里组织了一场毕业聚会，大部分同学都参加了。顾柠西也报了名，和高中同学一起吃了顿饭。

    聚会上气氛热闹。有毕业的不舍，有对老师的感念，也有对未来的展望。

    大家高中的时候忙于学习，只有此刻才忽然感觉到青春的珍贵。到最后，人人都生出几分怅然来。毕业以后，同窗散落在世界各地，过去的三年仿佛一场泡影。散会的时候，顾柠西与几个好友都轻轻拥抱了一下。

    “加油啊，祝你未来可期。”他们相互笑道。

    出了门，顾柠西才发现沈恒就在外面。他似乎喝了点酒，但没醉，正站在马路边上等人。顾柠西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刚要去拦出租车，便见他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顾同学——”他有些气喘吁吁的，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终于出现在她面前，“已经毕业了，可以和你握一下手吗？就当交个朋友。”

    他的言辞很谦和，收敛了之前的朝气和稚气，发尾仍是一点蓝。

    “可以。”顾柠西当真和他握了下手，“这么晚了，你快点回家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淡淡的疏离，温和的礼貌。

    但没人觉得尴尬。

    有很多事情，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

    顾柠西对面前这个样貌俊逸的少年有一点印象，但也仅此而已了。

    忽然的表示来得太快，时机也并不恰当，她没有办法做到逼迫自己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好意。

    就像现在这样，做一个点头之交，反而是更适合的。

    沈恒点了点头。

    黑夜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顾柠西无需探究他是不是在专程在等她，也没空细想他等了多久，因而还能少一些心理负担。

    出租车很快停在了她身边，顾柠西给司机报了地址，然后回头对沈恒点头致意。

    “那就有缘再见了，顾同学。”

    他有些懊丧，不过控制得很好，仿佛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告别。

    他目送顾柠西上车离去，还对她招了招手。

    夜色阑珊。

    顾柠西沐着月色回了家。

    徐家还亮着灯，她悄悄开们，发现徐筠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录取通知书到了。”

    他淡淡道，指尖将手里的信封竖起。

    其实下午就到了，只是她没接快递员电话。

    最后是徐筠帮她签收的。

    顾柠西在门口站了几秒，眼里满是惊愕。喜悦瞬间溢满胸膛，她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连鞋子都没换，直接飞奔过去：“我被录取上了？”

    她爬上沙发，把信封从他手里扒拉过去。外壳很结实，包装精美，很有设计感，还印着她大学内部的水彩风景。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烫金校名，畏手畏脚地把它拆开，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专业信息和学生卡。

    其实录取结果很早就能查了，但是录取通知书来的比较晚。

    顾柠西差不多是最后一批收到录取通知的。

    她报了好几个学校，各地的都有，专业也五花八门。能被第一志愿录取实属不易。学校不远，就在本市，是个口碑很好的综合类院校。

    这次的兴奋程度不亚于拿到驾照那天。

    她心潮澎湃地抱住徐筠：“我就知道我能行！”

    这一切都要感谢他。

    是他流露出的一丝善意，令她这朵夹缝中挣扎的花找到了向上的光。

    正陶醉在自我感动中，徐筠却默默拨开了她的手，将她的身体摆正。

    他居然把她给推开了。

    “怎么了？”顾柠西忽然愣住，嘴角的微笑还挂在脸上。

    “你身上有别人的气味。”

    他凝视着她，眉头皱起，眸间的光微冷。

    “……”

    顾柠西一时语塞。

    她还以为自己身上有病毒呢。徐筠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瘟神一样。

    居然会有人连其他人的气味都受不了。

    “你抱了别人。”

    徐筠得出结论。

    他移开目光，淡色的唇紧抿着。

    顾柠西自己感觉不到的东西，他却能清晰地嗅出异常。

    她身上多了烟和酒的气息，像是刚从一场夜会归来，还混杂了男男女女的香水味。

    “我今天只是在和高中同学告别。又不是去谈情爱了。”

    顾柠西很委屈。

    明明没做错什么，却白白被人嫌弃了。

    “你去洗个澡。”徐筠眉头仍然未松，“我不喜欢这个气味。”

    顾柠西瞪大眼睛，有点不理解，呆愣愣的。

    “哦。”

    许久，她低着头把通知书妥善保存好。然后活动了一下酸乏的脖子，抱着衣物去了浴室。

    照顾徐筠的感受，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虽然她不明白徐筠又是哪里抽风了，但她本来就算去洗个澡，然后开开心心地睡觉，所以并未忤逆他。

    她身上真的有很重的、其他人留的气味吗？——顾柠西闻了闻自己的手指和手腕，什么都闻不到，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污痕。沐浴之后，只剩下了浅弱的柠檬甜。

    她趿着拖鞋出了浴室。旧衣服全都换掉了，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睡裙。她拨弄着微潮的头发，看了一眼沙发。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黑色的西装，漆黑的发丝，耳下是一片珍珠白的肌肤，圣洁到不可侵犯。

    她想要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

    她默不作声地绕开了客厅，抬步往阁楼上走去。

    既然徐筠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那她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等哪天味道完全散了再跟他近距离讲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