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100(加更)
左公龙的脸都要绿了。
他活到这个岁数,更是混到了丐帮九袋长老的位置,帮中大权虽一分为三,却也到底是有其中一份握在他里。
他对外经营的名声也要远比另外两个家伙好得多。
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人会觊觎他的头颅,用一副何其轻描淡写的语气,要用他的脸来充当易容道具的。
他原本都已经准备好的,要靠着疾言厉色之势先发制人的辞,都不得不吞咽了回去。
跟在一旁的王怜花陡然意识到,霍凌霄以雷霆段在欧阳喜的交易会上做出的震慑,即便在此时也依然有用。
无论她当时杀的是什么人,对方是否作恶多端,都足以让人相信,她是那种要别人死就绝不会顾忌的人。
白衣狐裘明明是一种格外皓白纯净的颜色,现在落在对面的左公龙眼里,却无疑不是雪色,而是血色。
“你不能这么做!杀丐帮长老你势必要遭到丐帮的全力报复。”左公龙的神情当场就稳不住了。
霍凌霄平静地挑了挑眉头,“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唤?没听到我的是,要让人乔装改扮成你的样子吗?”
左公龙这个人当然不能无缘无故地死在她的地盘,丐帮如今确实是没落了,但人遍布天下的格局却还残存着一点余威。
沈浪和熊猫儿将人给逮了的消息,虽然未必有人知道具体内幕,更因为左公龙平日里对外展露出的形象,罕有人相信他会是那个打劫的人。
但不能这样杀不代表不能借着这个会让人打入丐帮内部。
左长老因为一点误会落到了商队的中,现在误会澄清了自然要将人安全送回,更是促成了丐帮和商队之间的合作,这岂不是正好?
霍凌霄不缺这点雇佣往来的钱,有高氏的财富和王云梦母子的经营所得,这笔钱财若是能用来雇佣丐帮显然是划算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她一直很清楚。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霍凌霄看了眼王怜花。
“一般来,如果要让精通易容且对这个替换的人格外熟悉的人也看不出来,最好是用那个人死后不久就剥下来的面皮。”王怜花回答道,“若是这个顶替的人本身对易容换颜之术不怎么精通,是通过别人完成的这个换脸,就更应当用真人的脸了。”
王怜花话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那位丐帮长老打了个哆嗦。
看出霍凌霄对这个工具人长老分明就是胁迫重过杀气,王怜花这几天的压抑情绪,干脆宣泄成了对这位丐帮长老的恶意。
顶着一张和善可亲的脸的少年对着面前憔悴的老者,露出了个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的笑容,“要我,这张脸还是在他活着剥下来的时候最好用。反正有的是办法让他挣扎不了。”
“你们敢!”左公龙再次开口的时候嗓音已经多了几分干涩,他不敢去赌这个对方不敢做的可能性。
他们恐怕是真的敢这么做。
这天下的易容好中,确实没有在丐帮的,可他毕竟在丐帮中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要完全顶替他的存在,寻常的易容自然是不好使的。
保险起见自然是如这个少年所,扒了他的面皮安上去最好。
更让他觉得惊惧的无疑是在他出这个抗争之意的三字后,为首的那女子脸上依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波澜,甚至有几分在他看来定然是意动的情绪,“左长老都了,无端囚禁丐帮长老是重罪,我可不想担负这个罪名,既然如此按照最稳妥的方式办吧。”
王怜花很配合地朝着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左公龙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对方面前,便看到那家伙已经昏死了
过去,俨然是个经不起惊吓的样子。
可惜还没等左公龙昏过去多久,又已经感觉到一阵剧痛刺激袭来,显然是有人以金针刺穴的方式迫使他醒过来。
左公龙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王怜花举着把刀子贴在他的脸上来回比划。
在活剥面皮的可怕信号面前,他试图保持的德高望重形象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左公龙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人,却当真没见过将恶念张扬出来后显得如此可怕的少年,和明明貌若神明,却用冷淡的语气出最可怕的话的女子。
他若要保命就只能——
“住!请先住!”左公龙颤抖着声线高声喝道,“若是,若是阁下肯下留情,丐帮帮中密我可以告诉阁下。”
“左长老笑了,你若是想你为了谋夺帮主之位做出的种种努力,那便大可不必了。”
霍凌霄到努力二字的时候,加了几分重音,这话中暗藏的讥诮之意让左公龙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近两年来他越发忍受不了要与人一道决断丐帮帮中事务,暗中铲除了不少不服从于自己的人。
可单弓和欧阳轮两人论起野心也丝毫不在他之下。
在这种互相压制的局面下,三人互相对对方下下黑,也导致了丐帮越发衰弱了下去。
在王云梦的人查探到的消息里,这些捅刀子的举动,倒是没留下什么容易让外人察觉的破绽,但恐怕这三人之间彼此都掌握了不少对方的把柄。
霍凌霄对听这些个内斗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左公龙愿意配合,无疑是个好消息,要让顶替他进入丐帮的人应付得当,他肯出的只有他知道的事情越多,也就越不容易被人发现异常。
“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我可以。”明明是隆冬腊月的天气,左公龙的额头上却已经冒出了斗大的汗珠。
他现在只希望这个消息能够让他存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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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大明白姑娘这样做的用意。”在霍凌霄检查完染香的内功进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迟疑着开口问道。
霍凌霄:“你是不明白我为何要纵虎归山,让王怜花易容成左公龙前往丐帮,夺取帮主之位?”
“不错。”染香答道。
她完就发觉霍凌霄的脸上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
“你会这么问便明你已经将王怜花给放下了。”
“若非霍姑娘指点,染香恐怕没有这么快醒悟过来,自己所希冀得到的一点来自于少主的温情,实际上非但无法将我救出地狱,反而只会让我越陷越深而已。”染香苦笑道,“这话便先不了,少”
“王公子这个人看似嬉笑人间,实际上心性狠绝尽得夫人真传,何况他对夫人本身就有恨意,若是当真让他成为丐帮帮主,极有可能会利用丐帮来对付霍姑娘的。”
霍凌霄摇头笑道:“可你又怎么知道,王怜花此人并未受到我的钳制呢?”
左公龙知道她是个无所顾忌的性情,王怜花自然也清楚。
大家都是不在乎什么声名的人,白了还是看谁的实力更强。
“你知道要如何让一个恶人的用处发挥出来吗?”霍凌霄忽然又问道。
她没等染香回复就已经接着了下去,“自然是让他去当那个和别的恶人狗咬狗的其中一条狗。你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何况他去收拢丐帮,我自然也要去培养另一条恶犬与他打擂台。”
到底是哪条恶犬更有本事,那还当真是个未知之数。
染香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觉得自己的担心或许有些没有必要。
山字经和伤心箭不过是她能随意拿出来给她们这种没什么武功基础,
对她而言也未必会有多重要的人的功夫,那么她必然还有能压制得住王怜花的杀锏。
“而且你不觉得,让一个习惯了待在脂粉堆里的男人,不得不在丐帮混上三五个月,他要当左公龙就自然也得持重守礼,不能妄动,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惩罚吗?”霍凌霄露出了个愈加玩味的表情。
“我听闻丐帮的三位长老之间的彼此牵制,甚至到了三人经常一起出行,以免其中一人联络到什么臂膀助力,更是每夜抵足而眠的程度,想来在解决掉另外两人之前,王公子大概要吃点苦头了。”
拥美而眠变成了满屋汗臭,希望王公子撑得住。
王怜花确实意识到霍凌霄此举,稳赚不赔的只有她自己,而其他人都不过是她的棋子了。
他换上了左公龙的衣服,按照对方的容貌完成了易容,甚至在被霍凌霄骂了一顿后,连一向为了保证下属能够认出他来,要在唇边点上的痣都给盖住了。
左公龙这个人向来重视自己的体面派头,倒也不至于穿的很落魄,可这人的面子功夫做得太过,也就让王怜花为了不露馅,只能学着他的样子,对那些个与他一并被擒获的下表现得温和且亲密。
跟此前他享受的群花环绕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偏偏王怜花根本不敢不完成这件事,在他走前,霍凌霄大半夜拎着他去欣赏了一场屠杀盛宴,杀的自然是洛阳周遭还未被清剿掉的强盗组织。
这些人的实力其实算起来并没有太强,可霍凌霄的这令星月都足以失色的一剑,硬生生在这座原本为贼寇所盘踞的山上,砍出了好一道裂痕。
王怜花觉得他再修炼二十年都没这个功夫。
要指望她在阴沟里翻船,跟指望她平地摔一样没什么指望。
他那点反抗的心思还是藏好算了。
但等到他人已在丐帮的时候,他又觉得若是早知道要有这样的一种体验,他还不如极力怂恿霍凌霄干掉左公龙,用左公龙的脸给另一个人易容。
比如熊猫儿,一看就很适合来丐帮卧底!
他长叹了一声,觉得为了让自己的隐形坐牢能够早日结束,他果然还是应该快点想办法将单弓和欧阳轮的罪状,找个合适的会揭露出来得了。
王怜花被丢去丐帮“受罪”去了,金无望却在北斗居过得很自在。
染香这些姑娘一心想要练好箭术,那些马匹被送来之后她们又多了一项骑术的训练,还有本就已经穿插上的戟法课程,是一天忙到晚都不为过了。
金无望除了在弓马课程上的用处之外,完全没得到什么别的关注,这让换了个职位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
他倒是发觉这些投效在霍凌霄下的姑娘对他,以及对吕凤先其实是有些防备的。
她们所学的那种看似速成却并未对根基有什么损伤,显然不容觑的功法,其实要他看来只是这样的教学接触,完全不可能让他探得什么奥秘。
但谁让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对自己所拥有的新生活异常珍视,便让这种警惕表露得很是明显。
这种两边都当对方是洪水猛兽的状态,着实有点喜感。
沈浪靠在校场的门边,觉得金无望在此地留着也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他耳听到有风声掠过,便伸握住了一支朝着他射过来的弓箭。
这支箭从高处射来,显然不是出自校场上任何一人的笔,他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霍凌霄站在远处的阁楼之上,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她中持着的正是一副弓箭。
沈浪暗忖着她倒是也不怕他接不住这支箭。
他从箭上取下了挂在上面的字条,只见上面写着——
隆冬踏
雪寻梅,别有一番趣味,沈少侠若有闲情,不如同往。
“北斗居中的事情都算是步入正轨了,难怪霍姑娘有此等闲情逸致出门游玩。”沈浪与她并辔同行,看她神态悠闲,便知道她显然已经将要事都安排妥当了。
白飞飞这个人,当日拍卖之时她便对方不简单,如今这个评判该当更上一层才对,前几日她甚至还又召集来了几个姑娘,是她的下,也加入了染香她们的训练队伍。
而霍凌霄暂时离开的几日里,便由她和染香二人联处理事务。
“若是游玩,其实不如是打猎。”霍凌霄对着他露出了个神秘的笑容,“如今正是猎一只恶犬的好时候。”
她比划了个射箭的动作,指向前方的一片雪原。
狂风卷起了她身上新换上的绛红色风氅,仿佛风雪间烧灼的一团烈火。
沈浪却觉得,她可能射中的并不是那只不知道在何处的恶犬,而是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