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吻
晚上十点,段执这边的聚餐终于结束了,除了两对要去看电影的情侣,其他人都准备回学校。
“段执,你呢,准备去哪儿?” 有人问道。
段执,“我去旁边电器街买个键盘,我键盘被我搞坏了。”
别的人也就不再管他,纷纷拿起自己的包,各回各家。
段执喝了酒,自然不能骑他的摩托回去,站在居酒屋外准备车,但他还没能点开车软件,他的手机上就蹦出来一条来电——季书言。
他一惊,不明白季书言找他什么事,立刻接了起来。
“喂,季叔叔?”
他脑子里疯狂转悠,总不会季书言从他刚刚那通电话里察觉出猫腻,现在来审他了吧。
可是季书言一开口,他就愣住了。
“段执,” 季书言的声音有点喘,带着一股罕见的压抑,“你还在居酒屋吗?”
“在。”
“过来接我,” 季书言忍了又忍,勉强才出下半句,“我在冰湖酒吧的停车场,左边中间的位置,冰湖酒吧就在…… 你隔壁。”
可他又控制不住地呜了一声,音色跟平时的清冷截然不同,像浸酥了的柳枝,软绵绵拂过心尖。
段执意识到了不对,这声音一听就出事了。
“我马上过来,你别挂电话!”
他撒腿就跑,五分钟就到了停车场,按照季书言的指示,一辆一辆看过去,终于看见了季书言常开的那辆银灰色奔驰。
他冲过去,一眼看见了坐在车里的季书言,靠在副驾驶座位上,单薄的肩膀无力地塌着,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他应该是自己把自己关进了车里。
段执差点发疯,明明刚才通话还好好的,短短两个时都发生了什么。
他使劲拍了拍车门,脱口而出,“季书言!”
季书言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动了动,按了旁边的摁钮。
车门开了,新鲜的空气立刻涌了进来,他忍不住深呼吸了几下,身上却更加难受,燥热得找不到出口。
段执弯下腰,立刻把季书言抱了出来。
“季书言,你现在怎么样?” 他托着季书言的肩膀,迅速去摸季书言的心口,感受他的心跳。
季书言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段执,看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认出了这是谁,安心了下来,手虚虚地在段执肩上搭了一下。他本来觉得自己不算要紧,但是在车里这短短几分钟,情况却急转直下。
他脸颊潮红,嘴唇更是像要滴血,被他死死咬着,眼睛也湿漉漉的,勉强才能维持住意识清醒。
段执被看得心都空了一瞬。
他作为一个经常混迹酒吧的人,一下子就看出来季书言是什么情况,这根本不是醉酒,是被人下药了。
好在季书言的心跳还不是快得过分,应该不是特别严重。
他又问,“你还能清楚话吗,有什么感觉,想吐吗?”
“热,” 季书言断断续续地回答,“没别的感觉。”
完,他在段执手下又难受地哼了一声,平常清冷的音色,此刻却和猫儿一样勾人,软得像水,热气直呼在段执脖子上。
“难受。” 季书言又低声道,也不知道是在对段执,还是自言自语。
段执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
他知道季书言很少喝酒,所以哪怕是一点少量催情的东西,都容易产生反应,那下药的孙子最好别让他抓到,否则一定得他妈都不认识。
段执迅速做了判断,对季书言道,“回家太慢了,我先带你去酒店。”
季书言有气无力地 “嗯” 了一声。
他一把将季书言抱了起来,跑了起来。
这附近到处都是酒店,他随便挑了一家,开了一个房间。
在去房间的过程里,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都眼神怪怪地看着他们,想想也是,一个高大俊美的年轻人,怀里却抱着另一个男人,地点还是酒店,怎么看都惹人想入非非。
但段执根本没心思分给其他事。
开房门,他急急地把季书言放到了床上,又迅速转身去浴室里放冷水。
放冷水的过程里,他才稍微冷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眼神阴沉得骇人。
他抹了把脸,等水放得差不多了,才走出去想把季书言抱进去。
但他看见床上的季书言,整个人就愣住了。
季书言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来,黑色的短发被汗湿,蜷曲地贴在脸上,黑色的长裤已经被他自己解开了,却因为没力气,挂在腿弯上,露出白皙清瘦的腿和泛着粉色的膝盖。
但他也没更多的动作了,就这样躺在白色的被单里,皮肤泛着玉一般的光泽,脸贴着被子,模模糊糊地蹭着。
作为一个醉酒又中了药的人来,真是乖得不可思议。
段执在原地站了好几秒。
一个身体强健的年轻男人,心上人就这样躺在眼前,没点反应才不正常。
但他又很清楚,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不仅因为季书言是他珍重的人,他自己的道德准则也不允许。
他咬了咬牙,在短暂的调整后,还是压下了心头躁动不安的情绪,走上前轻轻抱起季书言,进了浴室。
他把季书言放进了浴缸里,底下是一层温水,然后又用淋浴头给季书言身上洒上冷水,尽量降低身上的热度。
犹豫再三,他还是替季书言解开了衬衫。
白色的衬衫,沾了水以后变得透明而沉重,湿漉漉地贴在季书言身上,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和瓷白的皮肤,被扔在了地上,就湿答答地皱成一团,在灰色的地砖上变成阴郁暗沉的颜色。
段执脱掉季书言的衬衫后就没再继续动作,坐在浴缸边守着季书言。
但季书言却还是不舒服,进了浴缸也不老实,一直低声地发出哼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把段执当成了什么漂亮的女生,手背贴着段执的脸,来回轻碰。
湿淋淋的手指,粉色的指尖,从段执的眼角滑到眉梢,最后落在了唇缝上,若有若无的勾引,似有意也似无意。
季书言的眼睛也是潮湿的,像夜色下的海,一眼望不到尽头,直勾勾地看着段执。
段执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火,又被点燃了,甚至比刚才更灼热,成了燎原之火。
他低头看了眼浴缸,水是透明的,可以清楚地看见下面的情况——季书言并没有立刻得到缓解,还在难受地动来动去。
浴室白色的光洒下来,照在季书言身上,他的皮肤是白的,浴室的瓷砖是白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干净得像纤尘不染。
只有季书言的嘴唇是红的。
沁着血一样,被他自己咬破了嘴角,可怜地肿着,像一枚熟透的果实,引诱人去亲吻。
段执闭上了眼。
他脑海里又出现了两年前车站里,那个穿着驼色大衣站在他面前的季书言,如同雪一样清冷,黑色的眼睛不带情绪地看着他。
但很快那个季书言就水雾一样散去了。
他再睁开眼,还是这个浴室,季书言依旧像个勾魂的妖精躺在他面前,并且还试图从浴缸里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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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按住了季书言,四目相对,季书言愣怔地看着他,雾蒙蒙的眼睛,潮红的眼角,颇为委屈。
段执跟他对视良久,终于败下阵来。
他把手伸进了水里,摸索着,他望着季书言的脸,不敢想明天醒来以后,季书言该爆炸成什么样。
他空着的一只手轻轻托住了季书言的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季书言,你要我帮你么?” 他轻声道,“要就点头。”
虽然此刻的话都做不得数,但他却还贪心的,自私的,想要季书言回应。
他想听季书言 “要。”
而季书言已经很难正常思考了,他抬头望着段执,隐约觉得这个人熟悉,身上有种令他安心的感觉。
他不常喝酒,更不喝醉,除了不喜欢酒精,还因为他酒量实在糟糕,喝醉了尤其好骗。
所以不管段执问什么,他都乖乖点头了。
“要的。”
至于要什么,他自己其实也不清楚。
段执眼神暗了暗。
浴缸里水面上的水波漾开一层又一层,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扩散起涟漪。
季书言绷直了脚尖,脖子也像濒死的天鹅,像后仰去,他吊在段执身上,觉得自己像无根的浮萍,随着水流飘来飘去,没有方向。
在晕眩的视线里,他转过了脸,湿润的眼睛盯着段执。
他还是想不起眼前的人是谁,却又隐约觉得这个人很好看,很温柔,所以他像本能般抬起了头。
段执正皱着眉,努力不去看季书言,嘴唇上却猝不及防一凉。
他低下头,正与季书言的视线对上,波斯猫一样高贵清冷的眼睛,此刻正映着他的影子。
季书言亲了他。
像蝴蝶吻了花,春风拂过柳枝,柔软得不可思议。
浴缸里的冷水溢出来,弄湿了段执的衣服,他却一无所觉,僵直地坐在那里。
过电般的酥麻感从尾椎骨一路通到心脏。
他手里的淋浴头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砰得一声,水花四溅,落在瓷白的墙砖上,也落在段执的眉骨和睫毛上。
段执僵了好一会儿,才拿手背抹掉了溅在脸上的水。
水是冷的。
这个吻也是冷的,一触即离。
但这是他的初吻。
由他心上人赐予,在这间廉价的,白色的浴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