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阿言,你是在找谁吗?”
温永宁看着那两人一脸飘飘然地走出去,脸上的笑容比进来的时候还要真诚几分,想着刚才的场景,不由感叹了一句。
果然钱能使鬼推磨,别是人了。
温言自然地捋了捋袖口,神色淡淡,完全没了刚才一掷千银的那种气势。
“我刚才见着洛寒珏进来了。”
嗯?谁?他好像听到了一个不会出现的名字。
温永宁挖了挖耳朵,脸上依旧是充满了困惑,可能比刚才还要多几分,“你能再一遍吗?”
温言重复了一遍。
“是洛寒珏,你没听错。”
半晌,二楼的某个房间传出一声巨大的重击声。
“?”
秦瓒吓了一跳,捂着耳朵,脸上是有些局促的诧异,“这大白天的,这哥们干得还挺猛的啊。”完看着房间里的另一人,相当清秀的青年用着和他样貌完全不符的豪放坐姿继续刚才的聊天,“将军,咱们到哪儿了?”
“你刚才聊到你家养的狗生了第四胎了。”冷浅的女音回应着。
“阿对,没错没错,这次我回去我们家阿花看可亲了。”秦瓒笑得一脸荡漾,又一连了好几句。
大概意思都是在他家那条狗有多亲人可爱,脸上的笑意从提起阿花开始就没有停过。
洛寒珏边喝着茶边听着,没有一点不耐烦,她对自己属下讲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都挺感兴趣的。她没养过狗,唯一和动物亲近的一次,她记得就以前猎的时候有救下一只狐狸。
洛寒珏没有忘记那只狐狸的模样,应该是比较名贵的品种,一身雪白的毛,湿漉漉的黑眼睛。
救下来之后洛叶冰应该是刚出生不久的崽子,洛寒珏摸着狐狸受伤的前肢,微弱的鼻息和柔软的绒毛让她决定把这个家伙留下来。
后来实在是练武时间排不过来,就把那个东西送给温言养了。洛寒珏还记得当时一个团子抱着另一个团子,也是同样有一双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她。
也不知道那个白团子怎么样了?
难得,洛寒珏有些怅然。
“将军,将军?”耳边响起了逐渐放大的声音,洛寒珏悄然地收神,看着对面人,“怎么了?”
秦瓒:“没事。”
他看着自己的老上司还是一副悠然喝茶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将军,你这次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
好简短的一个字哦,但秦瓒也是在洛寒珏手下呆了几年的人,察言观色不,但唯独他们这群男人对洛寒珏的微表情是研究得细致入微的。
他突然想起,以前也有类似的场景,他记得是他们几个人在趣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洛寒珏的神情就和刚才那样有点像。
一种怅然若失的失魂落魄。
结合种种,秦瓒想明白了。
“将军,”看到洛寒珏的注意力成功吸引过来,秦瓒斟酌着口气,“你不会是找我来问情感问题吧?”
……
长久的沉默之后,洛寒珏破了无声的气氛。
“嗯。”
秦瓒顶着压力,卸下一口气,果然,他没猜错。
之前军中洛寒珏就有几次询问过他是怎么处理和他的伴侣的情感问题的,虽然都没有得很深入,不过有了前几次的前车之鉴,秦瓒也多少猜过,大概洛寒珏在故乡是有什么喜欢的人。
看着面前风姿气度相貌武力,无论哪种都是数一数二的,在军中那几年仰慕洛寒珏的人是数不胜数,一想到这样的将军要为哪个毛头子一幅单恋多年还求而不得的样子。
秦瓒就气不一处来。所以,他要帮将军占领制高点。
这样想着,他开始发问了。
“将军,你是不是最近和那个人相处得不太好?”
洛寒珏想到了许多发生过的事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大概发生过什么事吗,将军你能挑点可以讲的就行了。”
“嗯……”洛寒珏沉吟了一会儿,淡淡开口了。
“前些日子我邀请她出去踏青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晕倒了,我把她送回去了。”
晕倒了?
秦瓒牙酸,这也不过刚入春吧。天气不过刚回暖,一般来冻不着热不着的,一个男人怎么就这么容易晕倒了,突然清秀青年想,之前好几次将军也隐隐提起过他的身体不太好,所以不会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吧。
不过,要是书生,那就更好上手了。秦瓒充满着信心。
因为比起什么虎背狼腰的大汉,秦瓒还是觉得文质彬彬的那种类型还是和将军更相配。
当年洛大将军和安离夫人也是郎才女貌,相貌都是一样偏柔和的,要是洛寒珏身边站了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秦瓒还没多想,就了一个了冷颤。
温言了一个喷嚏。
秦瓒又问:“那将军刚才摇头的意思是?”
洛寒珏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肯定不会把自己过于私密的事情拿出来和别人交谈,想了想,她挑了几个重要点简短的了。
“她不喜欢喝药,醒来之后,我让她把药喝了,她不喝。我给她灌下去之后,她让我走,第二天我去见她她看见我就生气了。”
“哈?”秦瓒拍着桌子,“你什么?将军你亲自给她喂药,就这,他还敢生气。”
秦瓒简直要气死了,这书生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就放在以前将军有几次给将士煮草药喝,那群家伙都抢着快把树皮给啃了。然后呢,放在这书生身上,又是体弱晕倒,又是不喝药耍性子的,怎么这么娇气,简直比他看过的三岁女娃还要娇气。
温言了第二个喷嚏。
洛寒珏有些困惑地看着面前突然开始义愤填膺的青年,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他忍着怒气,继续问了几个问题。
“那人有没有送过将军什么东西?”
洛寒珏想,从到大温言一直送给她很多东西,不过洛寒珏都没来得及收拾,后来上了战场,只带了当初孩送给她的那个红结,可惜,后来散掉了。
“有。”
“将军能是什么东西吗?”
洛寒珏直接了,就看见属下的脸色变了又变。
青年扶额,气结堵在了心口。
好气。
他终于知道那几年挂在将军枪头的毛团是什么了。
原来那个毛球儿还是将军的定情物。
就那玩意,私底下被他们一群大男人都嫌弃过的破烂儿,一团一团黏糊的毛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搓脚布,因为好几个手巧的大老爷们得空的时候从南蛮的战利品中的一些衣服里,冬日还能扯出来给兄弟们做棉裤。
瞧瞧这手艺,立见高下了不是?
秦瓒勉强撑着笑脸,继续问:“那平日里他会带将军去哪玩吗?我经常和我家那人出来吃吃东西,到处转转。对了,之前,不是有赶集的吗,我们之前就去那里转了转,将军你们去了吗?”
“去了,我们在外面遇见了,正好我请她吃了点东西。”
“他,他没有自己付吗?”
洛寒珏微微摇头。
好了,居然还是个吃软饭的。死刑了,这家伙,绝对死刑。
秦瓒数了数洛寒珏到现在的所有点,他以为这个男人至少会给将军送些什么东西,不胭脂水粉,至少平日里这些物质,不会让女方付款吧,就连一碗馄饨都吃不起的男人,还要将军掏钱,这真的是踩中了李瓒所有的雷点。
要是他家那口子敢这样,吃他的喝他的,最后由着性子来,耍脾气。
家法伺候了。
一时间,同一个房间内的两人,从一开始到现在,在秦瓒这里,洛寒珏喜欢的人就是一个又穷酸,身体还虚弱得抠脚,只知道乱发脾气的娇少爷了。
其实,从某种角度仔细想想,也确实是八九不离十了。
秦瓒忍了又忍,最后所有的不忿化作一团气吐了出去。
最后,青年眼神复杂地看着洛寒珏,将军如此淡漠心情的人,就在这短短几句话里,秦瓒已经看到了洛寒珏三四次的笑容了。
虽然就落雪一样,消化的快。但秦瓒敢拿着他弓手的眼力包票,洛寒珏嘴角确实往上牵扯了几个度。所以啊,如果不是真喜欢,那谁会一聊起这个人,眼里就充满了光呢。
青年不爽,又无奈地笑了一下。
刚准备话,同时,屋内的两人的神情一变。
秦瓒给洛寒珏比了一个手势,他们军中常用的一种交流方式,意思是屋外有人。
下一刻,屋门被敲响了。
秦瓒提高嗓音,朝屋外喊了一句:“谁?干什么的?”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大人,是我,就刚才那个人,我来送菜了。”
秦瓒冷笑了一声,看着内屋的门框,一个人声音,复数的脚步声,当他是傻子不成,他们来这可不是吃什么酒菜。
这里,可是死过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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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温永宁遭受了人生中又一个致命击。
青年长大了嘴,直愣愣地看着面前一脸悠闲的人,“你,你再一遍。”
温言瞧着温永宁这幅傻样,勾起唇角,“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恢复记忆了这件事情啊。”温永宁一动不动盯着面前的人,像是要分辨出这个常作弄他的少女面前的笑容是真是假,试探着,“你,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温永宁又是追问了好几句,才从刚才的震惊中慢慢回味过来。着着,突然青年清朗的声音弱了很多,“你,不怪我吗?”
天知道,他刚才听到温言轻描淡写地完那些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好像只过了两三个月都不到的时间,温言就治好了四年的失忆症,而且就本人而言,看样子就是出去了一趟受了刺激就完全好了,关键还是和洛寒珏一起出去的。
温言轻声道:“我又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失忆又不是你造成的,你错哪里了?”
温永宁扣着手指,他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地追问:“那你落水之前发生的事情记起来了吗?”
温言摇摇头:“当初灯会,我和你们走散之后,只有这部分记忆,之后我只记得醒来之后的事情。”
温永宁有些失望,这事也是蹊跷,你这恢复记忆这样一个堪称奇迹的事情。
他们几个人盼了几年,一个没留神,当事人就自己恢复了,但又恢复不全,回来一半又缺一半的。
俊朗的青年叹了口气,果然这世间所有事是不能两全其美的。就和洛寒珏一样,当初他好心帮她扫了四年的屋子,可是回来还要挨一顿。他想,要是洛寒珏知道温言恢复记忆,不定还怎么样呢?
想着想着,突然,温永宁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好像当初告诉她温言失忆这件事的人就是他自己吧……
“你,确定是完全好了?”温永宁指着自己的脑子,又强调了一遍,“你的恢复是指包括和洛寒珏的部分,也想来了?”
“自然是全部了。”温言微微蹙眉,她不知道为什么温永宁在这个问题上已经反复问了三四遍了,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流了这么多汗。”
“啊?是吗?可能是屋里太闷了吧。”了一个哈哈,温永宁下意识摸摸了额头,入手却是一片清爽光洁。
糟糕!他僵住了。
温言的眼神的温度冷了下来,她看着温永宁,刚刚温言存着有意诈他一下的意思,故意挖了一个套,平时温永宁在这方面从没中过套,但温言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人居然就这样轻易跳进去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什么事?我有什么事你是不知道的,我们几个天天处在一起,就差把裤衩子连一块儿穿了,时候我爹我的时候你哪次笑得不是最开心的一个,以前洛寒珏罚我们抄东西,最后哪次不是只有我一个要交上去。还有……”
“好了,闭嘴。”温言赶紧出声阻止,一看这个反应,她就知道温永宁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但温言看这个情况怕是让温永宁下去,她就不要干正事了,索性先绕过这个岔子,等之后再慢慢挖。
当务是有急事,但温言急得可不是这个。
温永宁嘴快得跟没人把弦的□□样,等到温言阻止他之后,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了一点,看到温言移开了眼神,温永宁知道这茬算是过去了。他自己都没想到他温永宁还有一天可以把温言话给堵住了。
怎么办,有点高兴。
还没等温永宁开心多会,温言起身了。
“你干什么去?”
温言看了他一眼,神情是世子爷捉摸不透的,鄙视?
“房间号到手了,你我去干什么?”
然后,温永宁就浑浑噩噩地看见温言先把二抓过来,“好言好语”地“劝”了几句,那龟公惨白着脸就给他们带路了。
最后,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
温永宁看了看原先他们房间的距离,就在他们顶楼上。
“二”怀里揣着银子,也是知道规矩的,这就是封口费的意思,来这里的无论是抓奸的还是找乐子的,闹出事上面的交代了一概不用管,更何况这位大人还给了钱,所以他才敢这样带路。
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轻叩了房门。
里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干什么的?”
“大人,是人,就刚才楼底下那个,人我来送菜了。”
同时,温言心里轻笑了一声。
站在门外的美丽清贵的少女缓缓腹诽道,是一个曾经和洛将军有过肌肤之亲的“露水情缘”。
——她来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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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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