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夏末找上门的那天是周五的傍晚,学校已经结课,学生都陆续离校回家,夏末这几天也在收拾行李,准备出远门。
盛锦开门看到是夏末,眼睛亮了亮,想到自己正在生她的气,连忙板起了脸。
夏末面色如常,对比得盛锦更加心眼。
于是盛锦又缓了缓脸色,主动问道:“找我什么事?”
夏末:“我来取东西。”
盛锦眼神又黯下去,好吧是来取东西,不是来找她的。
夏末站在门口问:“我能进去找找吗?”
盛锦被她这么见外的态度惊到,有点恼火,让开了道,“你房间里东西我没碰过,都在。”
夏末前段时间顶着盛锦女友的身份,拗不过盛锦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偶尔过来同住几天。
夏末往里面走,盛锦磨磨蹭蹭地跟上去,没话找话地问:“你要找什么?”
房间里穿的用的都是她挑的,她还以为夏末不喜欢所以才没带走,夏末能在今天过来拿,不定还是认同她的眼光的吧……她三心二意地想着,一不留神,踩着床边的地毯绊了一跤。
夏末下意识伸手抓她,没抓住,反倒被她连带着摔倒在床上。
两人都愣住,恍惚地盯着彼此。
盛锦的感官瞬间恢复,掌心按着的地方一片绵软,脸一红,触电一般地急忙抬起手。
夏末仰躺在床上,表情也有些不自在,蹙着眉头欲言又止。
来自夏末身上的浅淡香气萦绕着她,意识到自己正整个人压在夏末身上,她有点紧张又有点依依不舍,想装傻充愣再维持这个亲近的姿势久一点,最好装晕,又或者装头痛,那样就能继续抱着夏末装可怜撒会儿娇。
夏末在她飞快转着脑子想花招的时候出了声,躲着她的眼睛轻声:“你压着我了,快起来。”
“哦……”
盛锦拖着软绵绵的尾音,没那个狗胆在这时候顶风作案,乖乖地从她身上起开。
夏末撑着身子飞快坐起来,偏过头整理头发和衣服。
盛锦看不到她的脸,眼前只有她被弄乱的头发,示好一般,将那一缕曲起来的发丝拂回去,大概是因为紧张,夏末的头发被越碰越乱。
沉默当中盛锦窘迫得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夏末看了她一眼,从她的魔爪中躲开,然后伸手将放在床头的那只玩偶拿过来。
盛锦看她动作灵活伸展着上半身去取枕边的那只鲸鱼形状的旧玩偶,看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在初夏轻薄的布料遮掩下若隐若现,心又猛跳起来。
夏末拿回那只时候的旧玩偶,转身就看到盛锦埋着头表情紧绷。
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吗?”
盛锦回过神:“啊?”
她意识到自己的多此一举,摇了下头:“没什么。”
东西拿到了,其他貌似也没什么可,她算走。
盛锦看出她的意图,抢先一步跳下床去挡在了门口:“你是不是要走?”
夏末放软了声音:“今晚我真的不想在这里过夜。”
“我的不是这个!”盛锦很着急,“你知道我的不是今晚,你在和我装傻!”
她为什么还可以这么平静,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难道不是应该还在为那天发生的事情生气……
盛锦指责她又央求她,抱着胳膊忽然就在门口蹲下放声哭了出来,“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弃从前的一切与不顾,弃我于不顾,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
夏末的眼中流露出不解,在她看来,盛锦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需要她,“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也许是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除了我,你还有很多取乐的方式。”
“你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对不对?”盛锦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她,心里竟是莫名涌起一阵期盼,“我已经知道错了吗,我不该那样跟你开玩笑,以后我绝不会了,你怎么找我撒气都行,就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盛锦哭得很伤心,好像天要塌下来,让人忍不住心软,这种感觉很熟悉,夏末恍惚了一瞬。
短暂的沉默过后,夏末道:“不是的,你错了,我没有生你气。我只是想要尝试一些新的生活,一辈子很长,我不想一直停留在原地。”她连自己也无法确定这话是真是假,就像她从前无法确认盛锦的真心或假意,盛锦的玩性总是来得出其不意,模模糊糊隔着一层雾,有时候她以为自己看清了,其实很多时候是错觉,就像正在她面前哭泣的这个人,看起来可怜又伤心,但也不过是为了达到最终目的惯用的一些伎俩。
盛锦呆滞了一瞬,胡乱抹了抹脸上泪水大喊道:“你骗人!你就是厌倦我了。可是你就不过分吗,那天你那么难过,很多人都以为你爱我……”包括盛锦也差点相信了这一点。
夏末的手下意识地捏紧衣袖。
盛锦愤怒于她始终不变的沉默,咬牙切齿道:“你就是变了,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夏末越发的冷淡,“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我不许你变!”
盛锦怒喊着,眼神游移,猛地抓住了门把手。
“砰”地一声,房间的门从外面合上。
盛锦退了出去,外面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细碎声响,夏末疑惑了片刻,上前去开门。
门把手拧不动,她被锁在里面了。
“盛锦?”她依旧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抓着门把手又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盛锦站在门口,盯着从里面微微转动的门把手,浑身都有些僵硬,她听见夏末在里面喊她,声音越来越急,又渐渐平缓下去。
夏末让她不要再胡闹,她想她没有在胡闹,她只是想留住自己想要的。
不久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大约是夏末的理智重新回来,知道与冲动中的盛锦讲道理无济于事。盛锦这辈子都顺心如意,聪明的头脑和有爱的家人能帮她轻松得到一切,这样的人是难以接受违逆的。
整个白天盛锦在夏末的卧室门外坐着,大理石地面又冷又硬,盛锦的心里既害怕又难过,她一边想这次可能真的要把夏末彻底得罪了,一边卑鄙地替自己开脱罪过——如果夏末一开始就愿意搬来和她一起住,那夏末就有房间的钥匙,就不会被她锁住。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就不知不觉蜷缩在门口睡着了。
后半夜客厅被月光照亮,窗外吹进来的风寒意彻骨,盛锦了个哆嗦,被冻醒了,身上的骨头被硌得生疼,她揉着发麻的胳膊和脖子,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快到第二天早上了。
饥肠辘辘的滋味让她皱眉,想起来自己和夏末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也不知道夏末有没有找到房间里的零食。
她悄悄挪动身体贴上门板,门后面静悄悄的,她忽然担心夏末会不会是绝食把自己饿死了。
心头一阵恐惧,昏暗月色下,她摸出钥匙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又蹑手蹑脚地摸黑靠近,床上的人影呼吸微微起伏,很有规律,枕边是那只旧得已经发白的鲸鱼形状的玩偶,夏末的妈妈生前给她做的,夏末习惯抱着它睡觉。
盛锦继续在黑暗中眼放精光四处巡视,见到桌上放着的拆封的纯净水和饼干面包,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饿死。
像是受到提醒,她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一声,在静悄悄的卧室里显得尤为响亮。
她朝床上瞥了一眼,捂住了肚子,匆忙撤退。
然后盛锦开始每天准点送餐,但不会和夏末一起吃,连话也不多,放下东西就连忙冷酷无情地退出去。
夏末没有绝食,也不吵闹,冷静得像是一个正在审视对方罪行的旁观者。
盛锦每次进房间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很多次不敢看她的眼睛。
一周后,金茉莉电话里要来看她和夏末,两个孩子假期都不回家,金茉莉的公司最近刚好把业务重心转移到邻市,未来可能常住北方。
盛锦躲进自己的房间里支支吾吾,拒绝金茉莉这么快来看她们。
金茉莉在电话里的神色有种不同以往的疲惫,看起来公司上市后的工作的确繁忙,很快被助理叫住,挂了电话。
盛锦深呼吸了好几次,去给夏末送晚餐。
进去时夏末刚洗过澡,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一身水汽,肌肤雪白水润,像是镀着一层柔光,丝绸一样柔软的头发有几缕贴着脸颊,水沿着锁骨断断续续地滑进衣襟深处。
盛锦提着一袋晚餐怔怔地站着,想看又不敢看,眼神闪烁恍恍惚惚。
夏末像是丝毫未察觉,自顾自地坐在床边擦头发,口中坚定道:“下周五之前你必须让我离开。”
夏末的机票在下周,和陈星梵是分开的,院里本来计划一个月走完几个目的地,但架不住有陈星梵这种自由不羁的艺术家,走就要走得彻底,一个月够干什么,也太赶了,起码一年,于是院里当真就同意了,去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苗子,还有陈星梵这种早已成名的,出一点旅途费用就能收获一堆佳作,出去都是院里的牌面,展出的收益也是实实的,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他们喜气洋洋皆大欢喜,盛锦可一点也感受不到,她从美色中缓过神来,瞪了夏末一会儿,把手里的早餐“砰”一声放桌子,退出房间重新锁上了门。
那天晚上夏末在她的梦里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了,惊得她半夜里起床去开夏末的门。
夏末在床上睡得安稳,心口缓慢而又规律地起伏,一盏夜灯在床头乖巧又安静地亮着,柔软的暖黄色光线令盛锦觉出一丝罕见的温柔,一切都和谐得有些过分。
她在床边蹲下,双手交叠在床头支着下巴,这样能平视到夏末睡着时候的脸。灯光昏黄不明的,但是这样就很好,看起来夏末好像在对她笑。
她开始无聊到试图去数清夏末的睫毛。夏末的睫毛又长又浓密,无论睡着还是醒着,都漂亮得不可思议,盛锦数来数去也数不清楚,越数越糊涂。
“你的睫毛也和你一样,让我心烦。”
她在床边声嘀咕,好像是要趁着夏末沉睡,证明自己依旧很威风。
这时候夏末缓缓睁开了眼,略显疑惑地看着她。
盛锦一颤,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没想到会吵醒你。”
“我没睡。”
夏末的眼里确实一片清明,不似刚醒的模样。
盛锦手足无措,见夏末起床,急忙:“你接着睡吧,我这就走。”
夏末坐起身来,问她:“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盛锦忙乱地找了个话题:“我爸妈要来看我们。”
夏末端详她微微扬起的脸,“那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盛锦隐约明白她的意思,“要是我再也不乱来,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吗?你还会讨厌我吗?”
夏末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她被对方柔软的目光围绕,有些迷醉,很快又反应过来,道:“你只会拿这些的话来敷衍我。”
夏末不再开口。
盛锦感到泄气,喃喃道:“敷衍就敷衍吧。”站起来走出房间。
*
比盛锦爸妈先到来的,是赵妮安等人的聚会邀请。
包括消息最灵通的林谭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盛锦夏末二人正在僵持中,所以暑假开始时的第一次聚会,依旧是算作为一场对夏末出门远游的热闹欢送会。
见面地址在一个很袖珍的海岛上,树木和沙滩很美,但只有一幢房子,金茉莉偶尔想起来时会把它租出去当度假屋,大部分时候空着。
经过提前修缮扫,屋内陈设焕然一新。
只是腥咸湿腻的气息长久挥之不去。
赵妮安一进门就后悔:“我就不该听盛锦的,来什么海边。”
盛锦也觉得不太合心意,但她的注意力从车上开始就一直在夏末身上。
赵妮安还在絮絮叨叨:“你就这样给夏末践行啊,好糟糕的最后印象,我都怕夏末留下阴影直接不回来——”
“你少两句行不行?”盛锦终于开口断她的碎碎念,看向她的眼神是从来未有过的不爽。
赵妮安愕然地望着她,张着的嘴忘了合上。
林谭扯了下赵妮安袖子,声道:“这时候就少几句吧,有什么想吐槽的你冲我来。”
盛锦和夏末之间气氛不对,这是路上就看出来的事。根据从到大的了解,夏末这回要走那么久,盛锦是肯定要耍一阵子脾气的,但盛锦的反应远超她们的意料。
赵妮安跟着林谭走上了楼,楼下就剩盛锦夏末两人,夏末什么也没多,跟着上了楼。
盛锦拧着眉坐在楼梯上,夏末出来后一直对她冷冷淡淡,路上宁愿和赵妮安话也不理她,她实在不想低头向对方道歉,但是夏末的冷漠让她难受。
楼上,赵妮安骂骂咧咧地进了房间,和林谭吐槽:“你盛锦她这是发什么神经,不就是吐槽了房子几句,不至于这么凶我吧?”
林谭恨铁不成钢:“你该不会还没看出来问题吧?”
“你是夏末出国?但是夏末只是要走一段时间的话,盛锦不至于反应这么夸张吧??”
“的也是,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有一种可能,”赵妮安满脸写着机智,“那就是夏末出轨了,盛锦被绿了。所以看在她这么惨的份上,我就原谅她今天那糟糕的态度。”
林谭顶着一头问号:“你确定夏末是你的那种人吗?她俩不是刚在一起没多久吗?”
赵妮安摸着下巴作沉思状:“不确定,找机会旁敲侧击一下。”
在这两人看来,盛锦夏末这对初恋情侣必然是遇上了一些感情上的阻挠,要么谁花心,要么有三——但是都不怕,赵妮安自封恋爱专家,专治渣男渣女和三。
带着替友人排忧解难的伟大使命,赵林两人向盛锦夏末发出晚餐邀请。
外面是金色的沙滩,退潮后沙滩上留下很多惊喜,林谭捡到一只八爪鱼,在赵妮安的尖叫声中嚷嚷着要把它拿回去烤了。
院子里架起烧烤架,赵妮安心里记挂着还没解决的感情问题,拉着夏末在盛锦的附近坐下,盛锦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干什么?”
赵妮安左瞧右看,两人比陌生人还像陌生人,衬托得她更加里外不是人。
“什么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俩在干什么,都这么多年好朋友过来了,怎么谈个恋爱还谈出坏事来了呢?”
盛锦偏过脸去不话,心里还有点虚。直到现在,包括赵妮安林谭都还以为她和夏末在恋爱。然而别恋爱,现在夏末不恨她就不错了。
“我不是盛锦的女朋友,我们没有在一起。”
夏末开口破了沉默,声音不紧不慢沉静又动听。
连对面乐呵呵处理食材的林谭都放下动作凑了过来。
他们都很震惊,但夏末的表情不像开玩笑。
盛锦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听夏末淡定自若地跟旁人解释前因后果,听到一半,沉着脸走了。
因为沉浸在巨大的意外当中,谁都没顾得上盛锦的离开。要盛锦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好像也不是不合理,但盛锦和夏末在一起,好像也很合理,认识十几年了,盛锦在人前什么样,在夏末跟前又是什么样,他们看得比谁都清楚,这也是前段日子在得知二人忽然变成情侣在一起大家都没怎么惊讶就接受了的原因。
可这事怎么就变成游戏了呢?他们怎么也不能理解。
要不是盛锦走之前一句话都没否认,他们都要怀疑恋爱的事是真的,夏末那么其实是在赌气。
夏末回屋的时候天边的火烧云灿烂得像是海面着了火。赵妮安和林谭还在沙滩上和今天刚赶来的几个发玩,笑声隔绝在屋子外面。
上楼后夏末被房间门口坐着的人影惊讶到,借着走廊尽头那扇窗外通红的落日霞光看清这是盛锦。
感觉到有人靠近,盛锦抬起脸,神情有些迷茫。
她就靠着房间的门坐在地上,身上飘来酒味。
结合她现在的状态,夏末确认她醉了。这是夏末第一次看盛锦喝醉酒。
无声地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夏末转身想走,却在抬腿时感到一股重量缀在脚上。
盛锦抱着她的腿不放,恶狠狠地喊:“被人当成我的女朋友就这么让你感到不适吗?你否认时的表情有多厌烦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不解释清楚你不许走!”
姿势是卑微的,语气却十分凶残。
夏末尝试解救自己的腿,被死死地抱着,有些头痛:“你喝多了。”
盛锦脸上闪过一阵惊慌,矢口否认道:“我没有喝多!我喝的是果汁,我没有喝酒!”
夏末:“那你放手。”
“我就不放!”盛锦着,忽然就无比伤心地哭起来,“我早就该知道你是个狠心的女人,受欺负了不会哭,生病了不会哭,就连你妈妈的葬礼上也没见你流多少眼泪,夏末,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在乎的东西啊?”
她放开了夏末,靠回墙上,又喃喃道:“不,我错了,你有很多在乎的东西和人……但是你现在不会在乎我了。”
到这里,她哭得更大声,看向夏末的眼神又怨又恨,她恨夏末的无动于衷,恨夏末变得这么快。
夏末心头涌出一阵疲惫,开了房间的门,走进去收拾起来,口中道:“我今晚回学校。”
“你不许回!”
盛锦撑着门框站起来,酒醉后的脑袋昏昏沉沉,踉跄了一下,又跌回去,坐在地上仰脸望她:“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我有权决定你的人生!别亲你,就是现在我想和你睡觉,也是我理应得到的回报!”
夏末错愕了一瞬,然后理解了她的“睡觉”是什么意思。
她还在泄愤似的瞪着夏末,仰着脸,泪水熏红她的眼尾。
夏末细细地端详她。
盛锦有一双浓秀的眉眼。夏末觉得像八月的山,又清新又鲜艳。
她灿烂,热烈,像春花极尽绽放。
夏末的热情却苟延残喘。
“如果你想要这样的报答,那就做吧。”
夏末的回应出奇的平静,放下收拾到一半的东西,面对着盛锦,一粒粒解开上衣的纽扣。
盛锦呆住,出神地望着她。
这副场景似乎在睡梦中出现过很多次,现在真实发生在眼前,她却连呼吸都开始不畅,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而来自夏末身上熟悉的浅淡香气毫无阻碍地直冲她的脑门,伴随着一片死寂中传来衣料微弱的摩擦声,以及,那快到即将冲破胸腔的剧烈心跳。
等回过神来,她已经把夏末推倒在床上。
咫尺之隔,呼吸都带着甜香。
她忽然确定了一件事——她渴望夏末。
这个无比清晰的念头让她从醉后的昏沉中开始变得燥热。
她想顺势做下去,但又隐隐觉得不对,脑袋里变成一团浆糊,急于从夏末的脸上寻找答案。
夏末出神地盯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抬手拂过她柔软的头发,“如果这次不做,就没有下次了。”
盛锦抓住她雪白单薄的肩膀,视线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更下方的位置,那里随着夏末的呼吸微微起伏,在解开一半纽扣的衬衫里若隐若现。
白皙的肌肤看起来像丝绸一样,而夏末连一丝的挣扎都没有,明明在十几分钟前她还要和自己再见……盛锦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手中触碰到的不是夏末柔软滑腻的皮肤,而是一团火,灼烧着她的火,夏末还没怎么样,她却早已快要燃成灰烬。
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这是夏末的陷阱,夏末拿自己当诱饵,引她上钩,想和她两败俱伤,之后她就更加没有资格拥有她。
盛锦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从床上离开,丢下夏末在凌乱的大床上,摔门而出。
她不想再在夏末面前继续表现自己的愚蠢,连夜从海边离开。
清宁市和离安市都让她感到焦灼,机场附近飘荡到凌后,她买了去找金茉莉的票。
候机厅里有年轻的情侣在耳鬓厮磨山盟海誓,似乎刚结束一场甜蜜旅行。
盛锦冷不丁地想她为什么就不能和夏末也这样好好的呢,几个时前她亵渎了夏末,侮辱了夏末,还用夏末的旧伤疤来要挟她,句句话都得像个人渣,夏末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但是那又怎样呢?盛锦负气地想,夏末不也让她很伤心吗,她只是生气了,但夏末是真的不爱她了啊——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低头偷偷抹眼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她这样蠢的人,总是让夏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