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难逃
传闻中的天火要么在山洞中, 要么是在狭窄的山谷里,再考虑此处的地质条件,她若猜得没错, 所谓的天火就是山谷中溢出的煤层气。
煤层气无色无味无毒, 空气中浓度增加时,遇上明火便会瞬间爆炸,引起熊熊烈火,也就是鞑靼人嘴里的天火。
此时天色已晚, 若是昌平候他们误闯了山洞,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听她是炭井里的毒气作祟。当即变了脸,不管是毒也好, 火也罢,总之, 侯爷如今危在旦夕。
王充黄皮等人连忙四下散开, 寻找侯爷他们的痕迹, 沿着山谷越走越远。
眼看天越来越暗,却依旧没能找到昌平候或者北蛮人的踪迹, 众人心中更是焦急。
沈熙忽地想起一事, 回头去看顾潜,“你那响箭可还在?”
顾潜一听便明白她的意思,眼睛一亮, 立刻吩咐墨棋。
既然他们找不到人, 那就让昌平候来找他们!
正要带人穿过山洞的昌平侯忽然勒住缰绳。
他们跟在也和后面两天了, 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被他逃了出去。
他知道他就在这座山洞中, 进去就能将他逮个正着,可不知为何,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这样的不安当年北征时有过,平二王叛乱时有过,就是这样的忽如其来的不安,救了他一次又一次。
他看了眼前方的洞口,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正要催马,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箭哨声。
他回头看去,不远处的山谷中,一只响箭直飞上空,很快又落了下来,他立刻下令,“撤!”
数百人立刻退出几丈开外,依次排开,手中的箭全都瞄向了不远处漆黑的洞口,两名兵卒马飞奔而去,直奔响箭升起的方向,另有几人则绕着对面的山奔驰而去。
夜色彻底笼罩了大地,身后传来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
昌平候回头看去,竟是旭哥儿带着人过来了,他心中一惊,莫不是外头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忽见旁边一人甚是眼熟,定睛瞧去,竟是沈熙,不由得又是一惊,转眼看到旁边还跟着顾潜,心思一转,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祖父!”
“侯爷!”
“你们怎么过来了?”
沈怀旭翻身下马,冲上前喊道,“将军,不可进洞!”
昌平候闻言,立刻皱了眉,“怎么回事?”
沈怀旭当即就将天神山的来历以及沈熙的发现了。
他一听这话,信了大半,顿时目眦欲裂。
二十一年前杀了他的儿子,今日还想烧死他!也和若是落到他手中,他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水煮油煎,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他回头朝山洞看去,眼中闪过不甘。
他们话的功夫,沈熙早已将昌平候细细量了一番,发现他除了左臂略有些不自然外,倒没看出其他不妥的地方,也放下心来,转头看了眼前方的山洞,上前一步,“祖父,也和既然有意带您来此地,怕是知道这其中关窍,想来这山洞定然另有出口,不如您在此处守着,我和大哥绕到山后,总叫他插翅难逃!”
在这之前昌平候便已派了人前去探,一听沈熙这话,立刻转头点人,“你们都跟着去!”
他又看了眼她身边静默不语的顾潜,忽然开口道,“永安侯不如陪老夫在此等候吧。”
不管顾潜到此究竟什么目的,只要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不会叫他得逞。
顾潜却朝沈熙看了一眼,冲昌平候拱了拱手,“晚辈乃是受人所托,前来保护三公子,也和诡计多端,三公子若是有个万一,在下却是没法交差了。”
昌平候听交差二字,只当他是受了圣上的旨意,立刻摆手道,“行了,行了。”
可他到底不放心,又转头吩咐白师傅,“你也去吧。”
白师傅看了眼沈熙身后的铁柱,笑了笑,“侯爷,您放心,我家那子也在呢,我就留下陪着侯爷吧。”
昌平候一瞧,果然在人后面看见了铁柱,旁边还站着个壮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这才作罢。
王全看了眼前面的永安侯,刚才他那一声晚辈叫得倒是顺口!
沈熙见状,笑了笑,没话。
沈怀旭立刻带兵前往山后绕去,沈熙顾潜等人即随其后。
王充却有些犹豫,他看了眼的昌平候,正要催马上前,就见黄皮挨了过来,“王哥,咱们也去!”
王充犹豫了一下,到底跟了上去。
黄皮见他跟了上来,压低声音道,“那是主子们的事,你别插手!”
“可。”他怎么忍心见侯爷一直被蒙在鼓里。
“三公子若是想瞒,断没有让咱们发现的道理,你等着吧。”
王充转念一想,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长吁一口气,“走!”
虽沈熙再三强调,开阔通风之处并不会引来爆炸,可沈怀旭却不敢冒险,就连顾潜也不赞同,一行人黑灯瞎火地在山谷中绕,走到半路便遇到先前探路的人,一行人跟着来人直奔后山。
北蛮圣亲王爷也和远远站在山谷中,焦急地盯着对面,不时派人去洞口探听动静,只要沈远柱进了洞中,他便送他一个天火!
正等得焦急,忽听得身后传来马蹄声,回头看去,只见沈远柱的那个孙子带人冲了过来,身旁跟着的两人倒是面生,却也都年纪不大,他冷哼一声,“老的不敢过来,倒是派了的来,给我杀!”
沈怀旭见也和果然在此,大喜,立刻提刀上前,可他到底比不上经验老道的也和,不过十来个回合,便被他一刀挑到了马下。
也和看着地上满脸不服的青年,哈哈笑了几声,“听你是沈远柱的孙子?你可是比你爹差远了!”
沈怀旭自然知道他的是谁,闻言立刻红了眼,一个翻身,捡起一旁的刀就朝着他扑了上去,身后却传来一身爆喝,“也和贼!你爷爷在此,快快受死!”
原是昌平候不放心赶了过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和立刻抛开沈怀旭,双腿一夹,直奔昌平候而去。
嘭一声闷响,两匹马撞到了一起,转眼,三尖两刃大刀对上蛇柄狼牙腰刀,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接着,四周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沈远柱到底受过伤,又上了年纪,哪里比得上正当壮年的也和,几十回合之后,渐渐抵挡不住,最后他单手举刀,被也和压着直直往后退去。
一旁的白师傅见了,一剑划开对面人的胸膛。随即转身跃起,冲着也和的后心直直刺了过去。
谁知,不等箭尖靠近,就被人一剑挥开,转头看去,竟是永安侯顾潜!
见顾潜还要上前,他连忙跃起,拦在他面前,手中的剑抖动,直奔对方的命门而去。
沈熙大叫一声,“白师傅,不可!”
人却冲到了侯爷身边,冲着也和拿刀的手就砍了过去。
也和连忙收手,转头见是那个跟着沈怀旭的少年,大笑一声,“沈远柱!你也有今日!暂且饶你一条狗命,等本王杀了给你挡刀的人,再来好好收拾你!”
罢,举刀就冲着沈熙挥去。
沈熙不敢大意,连忙举刀抵挡。
昌平侯捂着自己脱力的右手,不错眼地盯着跟也和战到一起的沈熙,高声喊道,“来人!给老子一起上!”
不等王全等人上前,丸二便已经冲了上去,论起手中的棍子就朝也和的头砸了过去。
也和听得身后的动静,连忙闪身避开,不曾想刚躲开,迎面又是一棒,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来不及反应,人便飞了出去。
顾潜见也和被丸二抡下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一惊,一剑挥开白师傅,朝着也和飞奔而去。
却见地上的人双目紧闭,呼吸尚在,人却是晕了过去,不由得松了口气。
白师傅站在他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昌平候朝着那头看了一眼,哈哈笑了两声,上前在丸二的背上连拍了好几下,“好功夫!壮士尊姓大名,可愿意来我昌平候府?”
丸二立刻摇头,“我要跟着三公子!”
昌平候闻言目光落在沈熙身上,又是仰头大笑了几声,一连道了几个好。
沈熙也不多解释,只上前低声道,“祖父,也和不能死!”
回到营地,昌平候立刻沈熙叫到了自己帐下。
沈熙先是将家中的事情大概了,又将自己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仔细了一遍,最后了石奎与顾潜联手查当年大战的事情。
昌平候没料到自己走后,家中竟然出了那么多事。
他知道沈昀烂泥扶不上墙,也没指望他能担起照顾老的责任,可他没想到,他不光没照顾那老老,竟还将自己的妻女往火坑里推!
他更没想到,自己在前方奋勇杀敌,千里之外的京城,他的家人却因子虚乌有的流言备受责难,且朝中上下竟无一人为他出声。饶是他再看得开,也有了几分心灰意冷。
等听当年的突尔兀都大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想到年纪轻轻便战死疆场的长子,想到自己这一路的死里逃生,他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来人,叫王充进来!”
王充早就等在了门外,听侯爷召见,立刻上前,将石奎交代他的话一一了,又将自己贴身藏的信拿出来,递了过去。
看完信,昌平侯倒是沉默了下来。
沈熙回头看了眼窗外,夜色浓重,看不见外头的人,可她知道,顾潜一直在那里。
她看向昌平候,“祖父,可要叫永安侯进来?”
昌平候将信折好,收入怀中,抬眼看向屋外,沉声道,“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