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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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龙去脉大致了一遍,顾景便不再跟林元海多言,压低声音宽慰粟梅,“将军只是不信我,还未定罪,所以娘子和锦安暂时无事,但这些日子你们出行务必要多加心,这次虽然端了虎牙山的老巢,但玄大去向不明.....”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转而又故作轻松问她,“不知娘子可有想我?”

    粟梅心里堵的慌,眼睛盯着他肩上的一处伤口,别的话都不出来,只哽咽不已,“想。”

    顾景伸手给她抹掉眼泪,低声哄道,“乖,别哭了,少将军只是一时气极,待他想明白了,一定会将我放出去的,别担心了好不好?”

    至今他都相信严墨。

    粟梅点点头,脸在他手上蹭了两下,红着眼睛问他,“好,我不哭。你受伤了,伤口疼不疼?我、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再做点好吃的送过来好不好?”

    “好,这里潮气太重,娘子不便多待,快些回去吧,我想吃你做的鸡汤面条,我等你送过来。”

    一旁的林元海也讷讷道,“对对,先请大夫,景子你放心,我马上去跟少将军,就算、就算他不信,还有老将军,老将军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顾景朝他点点头,“多谢。”

    粟梅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怕是兄弟的怀疑比牢狱之灾更让人痛心吧....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顾景现在身处牢笼,但自己是自由的,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

    粟梅从牢里出来,看着头上的日光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对着林元海行了一礼,“少将军那边就拜托林兄弟了,如果可以,还请少将军能见我一面。”

    林元海连忙回礼,“我一定尽力而为,咱们兄弟几个都知道,顾景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他不是那样的人,也没有理由那样做。”粟梅低声呢喃,跟他告别之后快步走回火锅店,扎进厨房就开始做饭,相公一定饿坏了.....

    白子瑞本就着急,见她这样一言不发只知道和面擀面条更是焦灼,抱着包子跟在旁边,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包子早上已经哭了一通,眼下扁着嘴怯怯的喊,“娘.....”

    “嗯,娘亲没事,包子别哭啊。”粟梅这才回神,看似十分冷静的交代白子瑞道,“三郎,你去医馆请大夫来,让他备些最好的伤药还有常用的药丸,把马车也备好,我把饭做好咱们即刻就走。”

    白子瑞自然是什么都听她的,店里的事儿都交给几个伙计,自己跑着去请大夫。

    包子乖巧的很,他也知道是爹爹出事了,娘亲正担心着,他不能添乱,便搬了板凳自己站上去,扯了扯粟梅的袖子,声,“娘亲,我帮你给爹爹做饭吃好不好?”

    粟梅见儿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心里瞬间酸涩不已,此时母子两个不需要任何安慰的话语便能互相知晓心意,要尽自己所能,为那个在等着他们的男人做些事,从做吃食开始,一件件慢慢来。

    店里有现成的饺子皮和紫薯泥,粟梅直接加了点羊奶在紫薯里拌匀,挖些出来搓成球,再用饺子皮包好擀成饼,放在锅里煎。

    两个嫂子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宋嫂把厨房里的活计都揽了过去,胡嫂子上前帮着她又拌了几种馅之后开始做饼。

    “夫人,这饼子好放,咱们多做些吧。”她们做下人的,遇上这种事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帮着多做些活。

    “好。”有了她的帮忙,粟梅便腾开手开煮面条,顾景这些日子想必饥一顿饱一顿的,最好还是吃点易消化的。

    忙活了不到半个时辰,粟梅再次出现的府衙的地牢门口,那牢头见她后头跟着这么些人,还拎着大大的食盒,面上有些不悦,嗤笑了声,“呦,你们当这是外出踏青呢?”

    顾景还在里头关着,粟梅知道这些人都需要点,连忙送上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这位大哥,我就带着大夫进去,烦请您通融一二。”

    白子瑞心里憋屈但面上客客气气的,甚至还端了个锅子来,烫菜也备了两食盒,他上前招呼着,“这大冷的天,各位大哥不妨来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咱不饮酒不误事的,我姐姐就进去一顿饭的功夫。”

    “行吧,那你快点的啊。”送上门的美食可把这些狱卒高兴坏了,甚至还好心的了句,“呦,这娃娃看着的很,估摸着也想爹了,也带进去瞧瞧吧。”

    对孩子来,地牢里的环境和那些带血的刑具、哀嚎的犯人都太过阴森可怕,粟梅没算带着包子进去,不料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裳不放,“娘,我要见爹爹。”

    粟梅狠了狠心,拿了件外衫将他头给蒙上,低声哄了几句,“包子乖乖的,别怕黑,待会就能见到爹爹了,自己捂着耳朵好不好?”

    包子重重的点点头,他不怕黑,他要见爹爹!

    果然顾景见到包子的时候眼睛一亮,伸手要抱他,粟梅忙拦下了,温声劝道,“你身上有伤,先给大夫看看好不好?”

    那大夫摇摇头心里一阵惋惜,看着多好的一家人,怎的就平白糟了灾祸呢。他放下药箱,仔细替顾景检查了伤口,才舒展了眉头松了口气。

    “还好都是些外伤,我带了止血的药粉,公子记得每天换一次药,不然待在这个地儿.....哎,还有这些药丸,有个头疼脑热的便吃上一粒,这是解毒丸,若是吃了不干净的饭菜闹了肚子也不能觑,记得含上一颗。”

    “多谢大夫。”一家子都连忙道谢行礼。

    那大夫摆摆手,“不必客气,既如此我便先回了,你们好好话。”对于救死扶伤的医者来,这种地方多待一会都觉得难受。

    粟梅特意用坛子装了点清水带过来,她湿帕子给顾景清理了下伤口,又细细的撒上药粉,拿了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包子则在一旁伺候他爹吃饭。

    “爹爹,你闻闻这鸡汤香不香?你先喝一碗,我来给你下面条。”

    怕路远面条坨了,粟梅是把汤面分开装的,包子先端着汤碗喂他爹喝了几口鸡汤,还把里面炖了一夜的鸡肉块拣出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爹爹吃肉。”

    顾景闻到久违的香味早就馋了,自己接过来几口喝完,包子那边已经把面条下到另一碗汤里,又心翼翼的端起来,“爹爹吃面条。”

    这牢里四处破烂不堪,气味也难闻,甚至能听到旁边牢里犯人的谩骂声和呻.吟声,但包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心里眼里只有他的爹爹,他认认真真喂饭的样子让原本凝重压抑的气氛也缓和了几分。

    顾景换上干净的衣裳,伤口也敷了药,又一碗香浓热乎的鸡汤面条下肚,还有娘子和儿子在一旁守着伺候着,他心底又燃起了希望,握着粟梅的手用力捏了捏,“娘子,辛苦你了。”

    昏暗潮湿的地牢里一片温情,温暖舒适的少女闺房里却是起了争执,严墨一拳锤在桌子上,手上青筋暴起,左臂的伤口已经又渗出鲜红的血来。

    孟挽离瞧着心疼,但她依旧坚持为顾景情,“墨哥哥,我觉得你一定是误会顾大哥了......”

    “顾大哥?”严墨冷哼一声,怒火与醋意交叠着,“你们不过见了一面,他就成了你的顾大哥?”

    孟挽离脸一白,从未听得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话,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我、我是为顾嫂子着想,先前我没甚胃口吃不下东西,她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给我送了开胃的饭食,都是她用了心思做的,外面根本买不到。”

    到这里她又有了些底气,“那顾嫂子与我不也是一面之缘?还有锦安侄儿,生的那般聪明可爱,你顾大哥为了他们,怎么舍得与那匪徒拼了性命?”

    严墨正在气头上,“那镖头林怀瑜与那几名镖师就没有家眷?为何他们不念着妻儿也放弃抵抗?要杀就杀个痛快,热血男儿怎能甘心与贼寇虚与委蛇?还有那玄二的供词,分明了顾景是埋伏在镖队里的细作!”

    “墨哥哥你真是糊涂!”孟挽离气的红了眼,带着哭音问道,“宁愿相信什么匪首也不愿相信顾大哥,亏你们还是从到大的交情!我不懂什么热血男儿,什么杀个痛快,我只知道若换做是我,我也想、也想活着回来再见你一面......”

    严墨一时语塞,见心上的人落了泪,心里的火气瞬间去了大半,上前哄她,“好娇娇快别哭了,是我不对,不该惹你生气。”

    孟挽离将他的手甩掉,眼泪依旧落个不停。

    严墨这才蔫蔫道,“我就是气。我气他当时为何执意出府,父亲做主让他娶了白氏,不过是想为他顾家留条血脉,顾景向来也不喜她,那日竟为了她放弃大好的前程不要,如今又莫名出现在那贼窝里,叫我如何能不怀疑?”

    “你总是这样,他自己的人生为何不能自己做主?”孟挽离也冷静下来,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要娶我也只是为了留条血脉?还是你见到妻子受难会坐视不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严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的娇娇向来乖巧,怎的今日思考起问题来如此刁钻,竟让自己不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