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水珠落在眼睛上,乔月颤了一下醒了过来,伸手抹了抹眼睛,接二连三的水珠便落在手背上。
冰凉的水让她彻底清醒了,天色很暗,外面的雨还没停止,落在屋顶和水缸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乔月摸着黑下了床,拿起在桌上放着的火折子将油灯点燃,昏黄的亮光照亮了的房间。
乔月拿起油灯走到床前,只见蓝色棉布的枕头上已经被水晕湿了一大块,水珠还在往下掉,她抬起头查看,只见雨水正顺着屋瓦的缝隙钻了进来,眼看着有越落越快的意思。
乔月赶紧把枕头移开,用木盆接住水。
这会子醒了也睡不着了,乔月穿好衣裳来到窗户边。
昨天晚上的风雨肯定很大,雨水顺着窗户的缝隙湿了土墙,推开窗户,约莫是卯初时分,滂沱的雨水从阴沉的天空泼下来。
突然,对面传来了刘氏和苏彦之的话声。
乔月拿着油灯推开门走了出去,正屋左右共四个房间,乔月的房间挨着厨房,刘氏和苏彦之的房间挨在一起,此时二人的房门都开了,刘氏披着衣裳站在苏彦之的门前。
“三郎,赶紧拿几个盆子接一下水。”刘氏着,拿着油灯走回了房间,手上拎着一个水桶。
“娘,怎么了?”乔月跟去了刘氏的房间,只见她房间漏雨更加严重,床上,柜子上都已经湿了,还有好几处都在漏水,地上也已经开始积水了,房间里根本没法住人了。
“怎么这么严重啊?”乔月把油灯放在桌子上,避过积水滑的地方,和刘氏一起收拾着屋子,把不能遇水的东西全都装起来。
刘氏收拾着梳妆台上的东西,叹了口气道:“这座房子盖了三十多年了,屋顶的瓦也损坏了不少,每年年底的时候都会找人来修,去年家里银子紧张就没修了。”
层层叠叠的瓦片损坏不会立即漏水,应付一下到中雨还是没问题的,但是谁也没想到昨天会突降暴雨直至现在还没停止的迹象,这屋瓦便撑不住了。
乔月道:“娘,等雨水停了,咱们换一批新瓦吧。”
刘氏嗯了一声,乔月想起她方才去了苏彦之的房间,便又问道:“三哥的房间也在漏雨吗?严不严重?”
刘氏点头道:“有点严重,今日若是雨水还不停,只怕晚上没地方休息了。”
二人收拾好后,便去了苏彦之的房间。
苏彦之的房间家具很少,一张写字桌,一个大柜子和书架,另外就是一个专门用来装笔墨纸砚的箱子。
几间房间就属这间漏的最厉害,地上的积水已经蔓延了整个房间了,四面墙壁都在往下淌水,床上也全都湿了。
苏彦之正在收拾摆在书架上的书籍,乔月走过去帮着一起收拾,把箱子抬到了堂屋放着,刘氏则是把放在外面的衣服鞋袜给收了起来。
听见正屋的动静,大房和二房夫妻四人都起身过来看看,见几人房间里湿成那样,便让他们去自己房间暂住一下。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天也亮了,徐氏和赵氏把厨房也收拾了一遍,勉强做了些早饭。
“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刘氏站在徐氏的房门前扶着门框看着屋外的瓢泼大雨,徐氏捧着绷子在缝补衣裳,下雨天什么活也没法干,正好把这段时间下地干活弄坏的衣服给补好。
听刘氏语气担忧,徐氏安慰了两句,刘氏看了眼正屋,道:“这么大的雨要是再下两天怕是屋子都要承受不住了。”
因昨天赶着把编织好的竹编都拿去县里卖了,现在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乔月坐在廊下看着院中被冲刷干净的地面发着呆。
苏彦之拿着纸笔进了虎子的房间,虽然因为下暴雨无法去上学,但他却不敢有一日的懈怠,背书写文章是每天都要做的,还要把先生讲过的文章再细细揣摩一遍。
虎子见苏彦之进了房间,立马找了借口跑去了自己娘亲的屋子,他最怕读书了,听见读书声就觉得头疼。
“娘,这是昨天姑给我的银子。”虎子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倒出两块碎银子。
“二两银子!”赵氏瞪着眼惊叫一声,随即用手捂住了嘴巴。
她起身把窗户放了下来,拎着虎子的耳朵道:“臭子,这么多银子怎么到现在才拿过来?”
“哎呦,娘,疼!”虎子龇牙咧嘴地把耳朵从亲娘手中解救下来,他揉着耳朵道:“昨天不是忘记了嘛。”傍晚到家的时候又是换衣又是洗澡,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赵氏把银子拿在手中脸上满是笑容,“二郎你看!咱们儿子挣了这么多银子!”
苏二郎接过银子道:“这哪是虎子挣的,分明是妹给他的。”虎子每天就是砍竹劈竹拉竹条,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哪能挣得到这么银子,就是做工的师傅只怕一个月也难挣到二两银子。
赵氏脸一拉不高兴地:“怎么没有,虎子每天不仅要下地干活还要上山砍竹子,也是很辛苦的。”她拉过虎子的双手,道:“瞧瞧这手上的伤口,都是拉竹条造成的。”
当娘的总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优秀的,不管怎么样这银子既给了虎子那就是他应得的。
“虎子,这银子娘给你攒着等以后娶媳妇用。”
虎子见母亲高兴,也憨憨地笑了起来,他挠了挠头坐在床边上又:“爹,娘,姑还给我找了一份工作。”
“嗯?什么工作?”二人疑惑地同声问。
虎子便把乔月给他找的学徒的工作了,却绝口没提其他的事情。
赵氏听了更加激动了,连连道:“好啊!好啊!真不枉二郎你疼爱妹这么多年。”
本以为答应教虎子竹编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乔月竟然帮虎子找了做学徒的工作,每个月还能领工钱。
苏二郎黝黑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叮嘱虎子道:“虎子,你可一定要好好学,别辜负了你姑的一番心意。”
“嗯,儿子知道,爹娘放心。”虎子郑重地点头。
赵氏对苏二郎道:“二郎,你咱们要不要送点什么给妹,感谢她一下啊?”
苏二郎思考了一下觉得赵氏的话有道理,便道:“也行,你看着办就是了,只是不要太张扬了。”
赵氏不解他是什么意思,苏二郎道:“大哥大嫂他们可什么都没得到。”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赵氏收敛一点,不要逃喜形于色了,大嫂徐氏这么多年因为只生了两个女儿,平时没少酸话,这会自己儿子得了这么大好处,若是让她知道了,万一闹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赵氏点点头记在了心里。道好处,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虎子昨天去街上卖竹编乔月得了多少钱。
虎子摇摇头,只他站在店外并不知道乔月卖了多少钱。
虎子虽然憨厚,但是他也知道什么话能什么话不能,乔月对他这么好,他对乔月的事情权当自己是瞎子是聋子,若是乔月自己想那家里人自然都能知道,既然没提那他也不。
赵氏见儿子这样憨傻,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提醒他以后跟在乔月身边要多留意才行。
虎子嘿嘿笑着敷衍着应了。
屋外,乔月见苏彦之进了虎子房间做功课,便也跟了进去。
“三哥,扰你了吗?”乔月站在门口伸头进去问道。
苏彦之坐在窗户前的桌边正在阅读文章做笔记,闻言抬头看乐乔月一眼,摇摇头温和道:“没有,妹进来吧。”
乔月走到他身边,见本子上的字清秀工整,便微笑着攒了一句。
苏彦之露出一个淡笑,问道:“妹找我有什么事吗?”他放下笔问乔月,面色很温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彦之对乔月的态度改变了不少,从原先的爱答不理,到现在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乔月不好意思地捏着衣角,道:“我想请三哥叫我认字写字。”
苏彦之有些惊讶,道:“怎么想到要认字了?”乔月没失忆前也是没读过一年私塾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家哭着再也不肯去了,问急了只是太笨了学不好,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乔月自然知道原身念过书,只是因为被人嘲笑脸上的胎记,觉得羞耻便不愿意去了,这字也识不得几个。
她既然要做生意就不能不认识字,虽然她认识但“乔月”却是不认识的,到时候将账本拿在手中,是看得懂呢,还是看不懂呢?这是个问题。
所以,乔月想了想,还是要“学习认字”才行,再了,这里记账用的都是毛笔,虽然能用炭笔,但毕竟不方便,要是当众写个帐签个名什么的,这不会写字且不是要出丑么。
妹提出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苏彦之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知道乔月失了忆,对以前自己抗拒读书写字的记忆也没有了,他想了一下,便知道乔月为什么想要学习认字,恐怕是为了记账之类的,因而,便点头同意了。
苏彦之起身往正屋走,“你等一下,我去拿笔和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