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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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元从生活艰难,父亲染上了赌博的毛病,继母把生活中的怨气撒在他身上,三天两头不是骂就是让他挨饿,这些年他在家里过的日子比乞丐还要艰难。

    厚实棉被包裹下被窝里温暖的让人一点也不想动,闻着被子上散发的皂角香味。直到现在他还有种恍如做梦的感觉,那天跟着乔月回来,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院子里响起了嘹亮的鸣声,江元转头看向窗户,天已经蒙蒙亮了。

    “吱呀”地声音响起,江元知道是苏彦之和周勤起床准备去书院了。

    他立马也起来了。

    早餐很简单,乔月准备做鸡蛋面。

    “阿元,怎么起这么早?早饭还没好呢。”乔月正在擀面皮,见江元走了进来。

    “嗯,我来帮忙。”江元话不多,对厨房的活计他很熟悉,应了一声,便去灶台边看了看,把锅中已经沸腾的热水进铜壶里,又麻利地将炉子升起火,把铜壶放在上面保温。

    屋子里的读书声响了起来,这是他们二人每天必做的,苏彦之清温习一遍功课,有助于加深记忆,因而他们每天早起背诵文章。

    江元做事很有眼力见,见乔月把面条下了锅,赶紧到外面的仓房拿了一把青菜去井边清洗干净。

    不一会,热气腾腾飘着香味的面条就出锅了。

    苏彦之二人去的书院,每日的功课量很大,距离会试还有两个多月,书院的先生们每日将学生的们的课拍的满满当当,会试相较于前面几场考试的来难度拔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再就是前来考试的学子大半都是来自全国各地,这语言上的功课也是重中之重,这官方用语还是很要紧的。试想,若是殿试上陛下提问,你操着一口方言哇哇半天,即使的再好,只怕在陛下那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苏彦之二人官话的好,还要多亏了在县里读书的那几年,县里的先生不比镇上,那都是需要经过官话考核的。

    而乔月就更不必了,对她来这普通话最是简单容易的,倒是她刚来那会为了模仿好方言可是别扭了好多天,好在语言环境在那里,她很快就适应了。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起了年货。

    扫灰,过年,乔月带着江元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扫的一尘不染,好在房子在搬进来的时候就扫过,因而也没费什么力气,担心年关会有雨雪天气,乔月便把床单被罩都清洗了一遍,棉袄棉被也全都拿出来晒了一遍。

    有了江元的帮助,乔月的活清了很多,别看江元年纪,但力气却不,许是因为常年干粗活,他虽身体瘦弱却有一把子力气,对乔月来清洗被罩是难的活了,纯棉的被罩浸了水变的沉重无比,有江元帮忙,便轻松了不少。

    腊月二十七的这天,眼看着天空变的阴沉起来,乔月算去集市上买些能放的粮食回来。

    “阿元,你把那两把雨伞带上,一会咱们送到书院去。”乔月在院子里整理驴车,朝屋里喊了一声。

    “知道了!”

    另一边,秋山村。

    “老二回家的,今儿个天气不好,一会怕是要下大雪,赶紧把东西收了,咱们回去了。”

    苏母刘氏看着天空飘扬的雪花和阴沉到仿佛入夜的天空,回头对赵芳道。

    “哎,知道了,娘。”赵芳应了一声,利落地把最后两块豆腐递到来人带过来的盆中,“牛叔,您拿好,这地上滑,您回去可得心点。”

    牛叔哎了一声点了点头,端着盆子走远了。

    “娘,明儿就是二十九了,咱们不来了吧?”赵芳收拾着摆在店外的东西。

    刘氏把一大盆的碗筷用清水过了一遍,一个个整齐地摆放在木桶里,她拧干了布巾把水倒掉,道“啊,不来了,后天就是年三十了,家里到现在都还没收拾。”

    刘氏站起身揉了揉腰,赵芳见状赶紧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木桶,“娘,心点,先坐着休息一会。”

    “哎!”刘氏叹了口气,自从腊月以来他们的生意变得更加忙碌起来,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准备,一边做一边卖有时候还接不上,着实累的不轻。

    回到家后,刘氏端着一个碗对赵芳道:“你把这个给你娘家送去,让他们过年添一碗菜。”

    赵芳面色一喜,“谢谢娘!”着,解下身上的围裙端着碗出门了。

    今年的年夜饭异常丰盛,除了常规的鸡鸭鱼肉外,苏大郎还专门跑了一趟码头,买来了不少新鲜的黄鳝甲鱼等平时根本舍不得吃的东西。

    “娘,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年夜饭是赵芳和芸娘掌勺制作的,“这些东西我也没做过,不知道做的好不好吃。”

    赵芳坐在苏二郎边上,道:“若是妹在,肯定能的非常美味。”

    刘氏尝了一口,点点头赞同道:“月手艺好点子多,做出来的菜叶好吃。”她面上带了些落寞的神色,“不知道他们在京城怎么样?”

    见老娘又有些低落,苏大郎兄弟俩对视一眼,苏二郎夹了一个炖的软烂的大鸡腿给刘氏,“娘,您就别担心了,前几天三郎不是来信了吗,他们很好,年后三郎就要准备考试了,等他稳定了,就把您接去京城享清福。”

    苏大郎点头接话道:“是啊,娘,您就别担心了,三郎和周家兄弟可都是举人老爷,见多识广的,能出什么事,再了,不还有妹嘛,妹那么聪明。”

    “是啊,娘,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等着上面来人报喜吧,您以后就是官家老夫人了!”赵芳笑呵呵道。

    被他们这样一开解,刘氏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提起筷子招呼道:“对对对,你们的不错,大过年的,咱们要高兴一点,吃菜,都吃菜!”

    众人都笑开了,纷纷提筷吃着平日尝不到的好菜。

    大雪从年三十一直下到了初三,几寸厚的雪让人根本没法出门。常言道雪后寒,这话一点不假,雪虽然停了,但因气温比较低,到处出现了冰冻,每日一开门那呼呼的冷风刮过脸庞仿佛被刀割一般难受。

    这样的天气有的人家就难过了,家中存粮不多,这样的天气又无法出门采购,便只能在家中一天三顿地稀饭混个水饱。

    “咚咚咚!”

    苏家的门被敲响,坐在窗下烤火的刘氏几人对视一眼,不知是谁冰天雪地地过来了。

    赵氏放下手中的绣绷,“我去开门。”

    门一开,寒风夹杂着细细的雪花迎面而来,赵氏了个哆嗦,见门外站着的人惊讶道:“尤三姨,您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远近闻名的媒婆尤三姨,她穿着喜庆的紫红色棉袄,发间别着一支大红色的绢花,手中提着一个盖了红布的篮子,笑眯眯道:“赵娘子新年好啊。”一边着,抬脚进了门。

    “芳,谁来了?”侧屋内的刘氏听见话声,喊了一声。

    赵氏还没回答,尤三姨笑着走了过去,“老姐姐,是我,来给您拜年来了。”

    尤三姨往侧屋走去,撩开门帘,刚抬脚进去,一股彷如春天的温暖瞬间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气。

    尤三姨面露微讶,眼睛就落在了那盆烧得红火的炭盆上,心中对苏家的富贵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天气,普通人家为了御寒,多半是缩在床上,就算是烧炭取暖,哪也不过是烧点最次的普通柴炭,烧不好那烟能熏死人,还会搞得浑身都是烟熏味。

    这苏家用的炭竟是连她也舍不用的白炭,她是做媒人的,这手里的银子自然是很宽裕,白炭虽然昂贵,却也不是用不起,但像苏家这样烧上一大盆,旁边还放着一大袋,这奢侈的做法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看来,苏家现如今是富贵了,若是能做成她家的媒,那这谢媒礼.....

    这样一想,尤三姨面上笑的越发殷勤了,两步走进去,一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糖包递给坐在旁边的芸娘姐妹俩,“来,姨奶带了糖,吃点。”

    两姐妹看了眼刘氏,见她点了头,才伸手接了过来,道了谢后,芸娘站起身拉着妹妹离开了。

    “这大冷天,怎么还过来了?”刘氏把手中的线分好放在一旁,端起茶水喝了几口。

    “老姐姐,豆腐坊什么时候开门啊,家里孩子们都想吃这一口了。”尤三姨靠近炭盆搓了搓烤的温热的手,并没有直接道明来意。

    赵氏端了茶水和招待客人的瓜子花生进来,放在二人中间的凳子上。

    刘氏看着她,道:“看天气。”她对尤三姨有些冷淡,如今家里并没有急着要娶亲找婆家,这尤三姨这个时间上门,还能是什么事。

    尤三姨像是丝毫没察觉到她的冷淡,笑眯眯道:“老姐姐,你们家大郎还一个人吧,这男人一个人终是不像样子,孩子也要人照顾,我这里倒是有合适的人选。”

    十一月份的时候,苏大郎的妻子徐春菊在大牢里染病而亡了,现如今苏大郎成了鳏夫,这村上听着要把女儿嫁过去的不在少数。

    刘氏拨了一下炭盆,答道:“大郎暂时没这个想法,要等孩子他娘满周年再。”

    尤三姨早知道是这个回答,“哦”了一声没有话。

    在心中思量了一会,尤三姨又试探道:“来年就要考试了,你家三郎必定能高中啊。”

    刘氏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以为她是来给苏彦之亲的,便看着她道:“他三姨,三郎临走前了,婚事暂时不考虑,再三交代我不要悄悄地给他定了姑娘,他不会同意的。”

    现在苏彦之可是他们村女婿的热门人选,凡是家中有适龄女孩的,都在观望,只等苏彦之高中便请人媒。

    尤三姨自是知道刘氏的想法,苏彦之的婚事她这个做娘的虽然能做主,但也不能全权做主。当下,她笑了起来,道:“老姐姐,这我自然知道,三郎日后是要封官拜相的,这亲事定是要寻那门当户对的。”

    刘氏点点头,尤三姨终于开口道明了今日的来意,“老姐姐,今儿个初三,大雪封路,我本不欲上门,只是有人托我一定要来走一趟。”

    刘氏剥花生的手顿住了,看着尤三姨,她接着道:“是杨柳镇里正老爷他夫人托我过来的。”

    杨柳镇也是他们邻镇,去洪安县的时候就要穿过杨柳镇。

    话一开,便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尤三姨敞开了道:“老姐姐,我知你素来疼爱姑娘,月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心中也十分疼爱。”

    她话的委婉,她知道刘氏一直把乔月当做眼珠子一般疼爱呵护,平日里村上有人开玩笑要求娶乔月,无论的多开心,刘氏都会冷脸离开,对女儿的婚事比对儿子的科举考试还要看重。

    因此,她知道乔月的媒是非常难做的,不仅是她自身的价值,再就是苏三郎有很大可能会高中,到时候苏家儿女的身价都会跟着水涨船高,乔月的婚事就更难了,保不齐苏家要给她相一门官宦富贵人家。

    所以,在钱夫人托她媒的时候,她本是推过一次的,但钱夫人给的媒礼实在是不少,且了不用包成,也能拿走银子,所以,这大冷天的她才愿意上门试试。

    “老姐姐,虽钱老爷只是里正,但大也是个官,他儿子又是独子,家境殷实,大侄女嫁过去不会吃苦的。”尤三姨卖力游,把一旁的篮子拿了过来,“你看,这是钱夫人让我送给你们的。”

    赵氏看了过去,尤三姨把红布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赵氏看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里面装着的竟都是金银首饰等物,还有一些女儿家的穿戴所用,无一不精致漂亮。

    刘氏瞧了一眼,眼中闪过讶异之色,这么贵重的东西竟然只是让媒人带来的礼物。

    尤三姨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似乎有些松动,赶紧又:“钱夫人是真心喜欢大侄女,他们家在县里就有一家首饰铺子,这银子可是不少赚啊,大侄女嫁过去就是少奶奶。”

    “他家儿子虽然不是读书人,但也勤劳可靠,家里的生意做的有模有样,人也长得一表人才,与大侄女正相配。”

    这话一,就连赵氏都有些羡慕了,这会若是她有女儿只怕都要心动了。

    刘氏沉吟起来,她的确想要给女儿一门四角齐全的婚事,听着媒人的话,这钱家似乎还不错,家境殷实,男方又是独子,这样就免去了妯娌之间的摩擦,公婆的心也都会放在他们身上。

    见她犹豫,尤三姨觉得这事有点希望,“老姐姐,这门亲事难得呀,不少人家都找过我想要和钱家结亲,但钱夫人自从见过大侄女,就找上了我,只有大侄女才能与之相配,大侄女漂亮能干,铺子若有他们二人,将来这银子赚的只怕几辈子都使用不尽呐!”

    刘氏听见夸女儿的话自然高兴,但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道:“这件事我不能擅自答应,过两天我写封加急信去京城,问问月儿的意思。”

    尤三姨顿时喜笑颜开连声道好。

    又了会话,尤三姨便要告辞离去,刘氏让她把篮子并东西都带回去,这事不知道能不能成,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万万是不收的。

    尤三姨也没再多,只来了信后通知她,便离去了。

    “娘,你答应了?”人刚一走,苏大郎苏二郎就都冒了出来,跟着进了房间急急地问。

    “娘,妹还呢,不用这么着急亲。”苏二郎道,妹妹可爱聪明,他还想多留几年呢。

    苏大郎也点头,“这钱家咱们还不知对方底细呢。”

    刘氏见他们这个样子,坐在椅子上道:“我知道,月儿过年刚满十四,成亲还早得很。再了,我也没答应下来,不是要写信问问月儿的意思么。”

    她对苏二郎道:“二郎,你去把虎子叫来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