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靠近学堂先生鬼后，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出来挡在面前，像个门神，摆明了不想让他们出去。

    “走另一边！”白玦低吼道。

    四人奋力向另外的门跑去，这种房子里屋与里屋之间都是相连着的，穿过走廊，便又是另一个出口。

    但他们刚到达另外的门口，那学堂先生鬼便像一阵风一样地又在门口飘忽出现，带过来的气流刮起脚边一大摞白宣纸，纷纷扬扬像撒纸钱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白玦脸色沉下来，“想把我们留在这儿？”

    “唉——”

    一声轻飘飘的叹息从学堂先生鬼的口中响起，整栋学堂都好像随着这声音叹息颤了两颤。

    白玦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沉重的叹息声，仿佛压抑了百年的痛苦，一天也没有得到过释放，让听到的人心里都震颤不已。

    “......我罪孽深重......已经......且让......开心开心吧！”似乎是很长时间没有过话，这鬼得很费劲，声音像是被锯子给磨过。

    “开心什么？你是你叫开心鬼吗？”白洛川笑眯眯地仰头看着他。

    白玦噎了一下，无奈地：“机灵鬼，答应爸爸，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抖机灵了好吗？”

    白洛川翻了个白眼，目光却突然凝住，直愣愣地盯着学堂先生鬼的身体，喃喃道：“......这位已经当父亲的朋友，你家孩子叫你回去吃饭了。”

    “什么玩意儿？”

    白玦皱着眉头看过去，才发现白洛川盯的并不是学堂先生鬼的身体，而是透过了身体，看到院子口的两个熟悉的男孩。

    是隐世客栈里的两个男孩。

    手牵着手并排着站在院门口。

    像是放学在校门口等着家长来接的孩子。

    只是那浑身灰蒙蒙的死气，再配上阴沉的天色和冷风，以及斑驳的白墙，整个画面显得并不是那么童真可爱。

    “先生，我们来接客人。”年龄大点儿的哥哥道。

    “妈哟，”司绮搓了搓手臂，“这声音听着好瘆得慌，客人的是我们吧，这客栈还挺尽职尽责呐。”

    “孩儿声音都这样，这是你的心理作用。”林久。

    司绮还想再点什么，却被白玦一个嘘声的动作给止住了。

    她无奈地闭嘴，内心撕毁着无数张不平等条约——妈的，你俩刚刚还在人家学堂先生面前情骂俏呢，当我聋的吗！轮到姐们儿我情骂俏的时候就不行了？

    学堂先生鬼闻声回过头，看着两个男孩，沉默着没有话，那身形显得萧索。

    孩继续道：“爷爷，住家里的，就是客人，我们要接客人回去。”

    另一个弟弟重复道：“对，接客人回去。”

    白玦声地了句：“果然当弟弟的都是哥哥的复读机。”

    白洛川瞪了他一眼：“好的不抖机灵呢儿子？”

    司绮：“......”只针对我，心灰意冷举报了。

    两方僵持了一会儿，学堂先生鬼最终还是让开了出口，淡淡道：“怕不是当作客人，而是挡箭牌吧......”

    白玦他们走出去，他看着学堂先生鬼的眼睛，那眼神有点悲伤，轻轻缓缓地落在院子的一角，叹息声再次响起。

    听得人莫名的难过。

    没时间再磨蹭，几人跟在两个男孩的身后，往隐世客栈的方向走回去。

    一路上承受着无数道来自百年前镇居民的注目礼。

    “诶你，”司绮突发奇想，“咋们能和这孩儿对话吗？”

    “你问来试试。”林久。

    “朋友，你是怎么死的呀？”司绮稍稍往前加快了一两步，走到男孩的旁边。

    “你神经病啊！”林久气到抱头，“有你这么问的吗！至少先问问名字呀，几岁了呀，循序渐进啊懂不懂！一来就戳人家痛处！”

    司绮翻了个白眼：“咋们女孩儿没你们男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都是直来直去的好吗。”

    言罢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白洛川。

    林久：“......”

    白洛川：“......”拐弯抹角被躺枪的感觉还真不爽。

    “大妖怪！大妖怪被先生赶跑啦——”弟弟奶声奶气地开口回答。

    卧槽真问出来了！

    白玦惊了两秒，他想起了第一天晚上在火车里看到的怪物，走上前急切地问：“什么大妖怪，是那种一只眼睛的东西吗？是不是后山的猛兽？”

    而孩像是没听到他问的一样，只是不断的重复：“大妖怪被先生赶跑啦......大妖怪被先生赶跑啦......”

    再问也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回到客栈里，白玦去厨房转了一圈，那位‘爷爷’目光浑浊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什么。

    白玦装作不经意间问了一句：“朋友的大妖怪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而在‘大妖怪’这三个字刚出口的瞬间，白玦清楚地看到老头儿的脸抽搐了一下，一向静如死水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与恨意，干枯的手掌迅速地抓紧了那根带着血迹的木棍。

    速度快得连目光都捕捉不到，仿佛是一生中最害怕的东西。

    就算死了，这种恐惧依然清晰地停留在心里，扎了根，再也拔除不了。

    白玦看了一眼那根木棍，叹了口气走出厨房。

    “明天这里就是农历的除夕了吧，也是火车靠站的最后一天，”晚上，白洛川悠闲地撑着头，侧躺在床铺上，“车票肯定得最后时间才会出现。”

    白玦洗了脸，甩甩手上的水，：“那你再猜猜票会怎么出现。”

    白洛川卸了力，在床上缩成一团，埋进被子里，：“游戏里都得杀了boss之后重要道具才会出现，这里前几次也差不多。”

    白玦和衣躺下：“关键看怎么才能杀得了。”

    “就这样杀呗，”白洛川两只手伸出来胡乱比划，“先来一套太极无影拳，再来一把青龙偃月刀，然后就是八卦掌螺旋丸，之后......”

    白玦躺在旁边猝不及防笑出了声，拍下他的手：“......你这病了多久啊少年？是病得治呀！”

    谁知听了他的话，白洛川却沉默下来，过了许久，久到白玦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自己也已经迷迷糊糊了，他才声地开口：“你的没错。”

    是病得治，可若是治不好呢？那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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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腊月三十，除夕。

    今天也是火车在这个站台停靠的最后一天。

    白玦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镇子外面的浓雾消散了不少，隐隐地可以瞧见镇外的景物。

    而这个镇子则在今天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鬼镇。

    所有只出没于傍晚之后的‘原住民’都在早上便出现了，一开始还把刚下楼的林久吓个半死。

    除去他们鬼气森森的模样，这里倒是更像寻常的新年镇。

    街道上的红灯笼亮得明显多了，各家的商铺大开着，形成一个集市的模样，人流，哦不，鬼流涌动。

    只是那颓败的鬼气衬上喜气洋洋的新年集市，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怪异。

    “哇哦！”白洛川扒在门边嘟囔，声音里还带着丝抑制不了的兴奋，“这是鬼市？我们出去不会被他们给撕了吧？”

    “第一，他们要是对撕人感兴趣的话，不管你出不出去都会被撕的，”白玦，“第二，很明显，这里的鬼都对吃人没什么兴趣。”

    “那吃掉张锋和杨真他们的是什么玩意儿？”司绮问，“后山上的野兽，还是那些女孩的冤魂？”

    “都可能吧，”白玦沉思了片刻，“客栈里那女孩儿今天没有出现。”

    “对啊，街上也是，都没什么年轻姑娘。”白洛川。

    他们出了客栈，顿时感觉皮肤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屋外竟然比前几天冷这么多。

    这是来自于尸鬼身上的气息，还带着股腐味儿。

    “这他妈哪里是鬼呀，”白洛川双手环抱，搓着手臂，牙齿都被冻得上下直颤，“这分明就是一整条街的移动冰柜！”

    这种冷并不是单纯的温度低，而是能渗透进骨子里的阴冷，让人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这他妈是黄泉路吧。”司绮啧了一声。

    “别这种不吉利的话。”林久着哆嗦，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发抖。

    “哟，都这个时候了还求神拜佛呐，”司绮戳着林久的手臂，“你看你一点儿脂肪都没有，估计再过几时，你就是这条街上最神的冰棍儿。”

    “客观来，这种冷是没办法把人冻成冰棍的。”白玦。

    “别客观了，”白洛川无情地岔，“再找不到车票咋们就得考虑下这里的房价了。”

    “干嘛呀？”

    “常住呀！”白洛川一本正经地，“不然你以为能逃得出去吗？”

    “你觉得砍boss的关键在哪里？”白玦问。

    白洛川想了想，：“这里人的死状都差不多，只有那个学堂先生有点特别，不定他的身上会找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