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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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酥是夏天出生的。

    据当年出生以后奶奶特地找了当地一个德高望重的先生帮她看了下八字, 具体的断词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一句:辛金生于夏火,有己土通关, 命主定然是个热情开朗的性子, 不至性急躁郁。

    五行之中的火,本就是代表着炽热, 焚烧和热情一切光明正义的东西, 过多则燥,伤及己身, 过少也无益,先生她四柱中的这个己土出现得刚好, 整体来是个不错的命格。

    从前陶酥不信这些,每当家里的老人在聚会之时起这些的时候,她总是一笑置之,现在一年一年增岁,也竟然有点相信这样的事情了。

    至少当年的断语放到如今来, 也没有分毫的偏差。

    改天再回家见到奶奶的话她再仔细问问,算命先生当年有没有批过她的姻缘这块。

    得了宋桑池提前了这么久的生日预告,陶酥对今年的期待值拉得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高, 恨不得横戈在这中间的十天赶紧过去,一睁开眼就到才好。

    然而现实是, 日子还得一天天过。

    次日一早醒来, 陶酥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再变得昏沉了许多。

    看来昨天晚上冲的那一杯感冒药并没能让她的病情好转,似乎还加重了些。

    手机闹钟响了好几遍才将她叫醒, 饶是如此也已经有点晚了, 于是匆忙洗漱换衣,都赶不及吃早餐, 人就往音乐系的大楼赶去,堪堪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一上午的满课。

    人站在讲台上的时候脚步是徐虚浮的,漂漂绕绕,找不到重心,前两节课还好,后两节课的时候就连讲台下的学生也都看出了端倪,连忙从其它教室找来了一把椅子让陶酥能够坐着讲课。

    难捱的一上午,终于过去了。

    宋桑池出去散心的这段时间,陶酥又开始和乔欣她们几个一起吃饭,几人拉着陶酥到食堂勉强吃了点东西,然后将人送回公寓宿舍。

    房子里的窗帘都是拉开的,午后的阳光已经十分刺眼,斜斜照射进来洒在木质的地板上大片大片全都是,根本就没有开灯照明的必要。

    乔欣几人没有久留,等到她们走了以后,陶酥又从药箱里翻出几颗感冒药,搭配着冲剂吞了下去,然后钻上床,又是一个昏昏沉沉的下午。

    意识模糊进入梦境之前,她祈祷着一觉醒来症状能够好转。

    毕竟宋桑池快回来了。

    宋桑池应该快回来了。

    -

    下午三点,日头正热辣的时候。

    这段时间温度一点点升高,那些喜欢闲逛外出的人一边都会避开这个时候,所以南大校园的大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影。 一辆大红色的轿车从学校南门开了进来,直接拐到这边教师公寓的前坪停下。

    车门拉开,一个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量长的身姿立于阳光底下,披搭在身后的微卷的秀发被阳光照出了微微的红,夺目耀眼——宋桑池染头发了。

    不仅染了,还剪短了一点。

    没一会儿,另一边车门也跟着开,程遇扶住车门边缘朝这边望来,啧了两声以后开口评价:“这个发色不错,那个Tony看来没骗我。”

    刚染出来的时候一眼望去跟没染之前没任何区别,Tony这种深发色就是这样,只有在太阳光底下的时候才会变得亮眼明显,现在看来,还真是。

    “是吗?”宋桑池被程遇的眼神看得怪怪的,她不太自在地抬手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神情里透着几分拘谨。

    那么,陶酥也会觉得不错吗?

    她会发现自己的染了头发吗?

    宋桑池的心里隐隐生出某样的期待,她期待陶酥看到改变之后的自己,会有怎样的评价。

    上午清理东西的时候看着镜子的自己,宋桑池忽然就有了一种想要改变的冲动。

    这么多年,从到大,她都是这个样子。

    身边很多同学朋友,有的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烫发染发了,烫发,染发,耳洞,谈恋爱,和喜欢的男生出去玩……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宋桑池完全没有那个想法。

    她觉得,自己就这样一成不变也挺好。

    因为她有资本,即使她就这样一成不变,也有大把大把的爱慕者,也是大家心里艳羡的对象,不需要去做没意义的改变。她要做的除了好好学习,就是好好学习。

    跳舞和学习,就是她的爱好。

    后来高考完毕,开始填志愿了,宋桑池其中之一的爱好被家里人无情扼杀掉,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学习了。

    众多科目里,她最喜欢的是数学,最擅长的也是数学,所以被改掉的志愿变成了国内某重点大学的数学系。

    考研,读博,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也不是她特别想考,只是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家里人也是一种默许的态度。

    在别人眼里很难的事情,她轻轻松松就能做到。

    第一次恋爱,是在大四的时候,从到大喜欢她的男生多不胜数,然而被女生表白,还是头一次,这是宋桑池首次接触到这个陌生的圈子。

    后来发现不合适,就再没有找过女友了。

    搞学术的人,通常都善于研究,有钻研精神,相对于让别人来开发自己的身体,宋桑池这样的人显然更喜欢自己动手开发。 再加上身边有个程遇,她更是获得了多种多样的玩具安利,她开始乐衷于尝试,喜欢实验,在解决生理需求的同时也能够一点点探索自己的身体,准确无误的掌握自己。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了。

    这,也是一种科研精神。

    有的人害怕孤独,有的人享受孤独。

    宋桑池不愿意将更多的精力分散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但自从遇到陶酥以后,有些事情开始慢慢变化,她自己也在慢慢改变。

    所以,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改变,那么就该一件一件着手慢慢来,将那些一成不变的过去覆盖,开始全新的生活,捡起舞蹈是一个开始的信号,染发也是。

    关于束在身上那些隐形的桎梏,终究会被她亲手,一点点脱下来。

    车子的后备箱被开,程遇走上前去帮着把行李箱拿了下来,一个十八寸的箱子而已,里面装的东西并不很多。

    “好了,”她将后盖重重盖上,然后冲宋桑池假模假样地挥了挥手,“你上去吧,我就不送了。”

    “昨晚嗨了一整晚还没睡醒呢,我回去补觉了。”

    “好,”宋桑池弯腰将行李箱的拉杆抽出来握在手里,和程遇道别,“开车注意安全,有事电话联系。”

    多年的好友,不需要什么特别道谢的话。

    宋桑池转身进了公寓。

    等她走了以后程遇没有立刻上车离开,反而从车子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准备抽完再走。

    “保时捷啊……”程遇随意一撇的视线在与他们相隔几个车位的地方停顿了一下,而后勾起红唇,露出一抹张扬的笑,“想不到南大的有钱老师还真多。”

    感慨完以后,她又收回了视线将注意力分散到了其它地方。

    若是陶酥在,定然能够一眼分辨出这台保时捷是谁的,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宋桑池拎着行李箱选择了坐电梯。

    箱子不重,不过她今天不想爬楼梯。

    三层楼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梯门开,拐过来的那一瞬间看到的不是空荡荡的走道,大约往前十米的距离外,宋桑池见到了陶酥前几天看到的那一幕。

    ——两个陌生的面孔脚下堆满了各种补品,礼品,守在她们公寓门口的位置,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走近之后才发现,这两个陌生面孔的后方原来还站着一个人,只是角度原因所以一开始被挡住了。

    现下几人稍稍移动,宋桑池赫然看见那张被遮挡住的第三人。

    “宋老师!”在她发现周纪的同时,周纪也发现了她的存在。

    周纪又惊又喜,一声叫出口以后脸上的情绪很快被无尽的窘迫和羞愧取代,男生的脚下仿佛生了钉,任一旁的父母如何拉扯也无法挪动分毫。

    宋桑池不像陶酥那样转身回避,她脚下往前的步子没停,一路走到公寓门口,才用眼神淡淡扫过这一家人:“让一下。”

    语气冷淡,没什么情绪起伏,不算是恶语相向却也没有将面前的这些人放在眼里,直接当做一堆空气了。

    然而对于有些人来,无视,便已经是最大的恶意了。

    周纪的父母早前就已经吃了三四次陶酥给的闭门羹,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宋桑池回来,自然不肯一句话都没上就让人又进去了。

    他们心里不痛快,却也晓得是自己儿子理亏不对在先,再加上之前托关系找的那人传回来的口信,知道宋桑池背后的人厉害得很,只得放软态度,仍旧好声好气:“宋老师,我们是周纪的爸爸妈妈,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和你……”

    话未完,只见宋桑池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了门禁卡,很快开了房门。

    “你别走啊,我们专程过来道歉的,你倒是听我们完!” 就在宋桑池拉着行李箱准备进门的之际,周家人着急得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

    这一幕恰好被宋桑池注意到,她迅速抽开了手,话的语气和表情也终于有了丝丝变化,不过却是变得不耐了:“你们要是敢碰我一下试试?”

    宋桑池的眼神蓦的冷了几个度,浑身上下的气势都变了:“请让开,然后把这些挡路的东西也从我们宿舍门口清走,不要挡路,谢谢。”

    完完全全生硬的语气,如果不是自身素质过高的话,恐怕都没有这么客气。

    一家人悻悻收回了欲要伸出去阻拦的手。

    没一会儿,房门从里面关上,只留下沉闷一声关门响,长长的走道又再一次恢复了夏日午后的静谧,而萦绕在宋桑池眉眼间的那股涌上来的躁意也随着房门的关闭,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是回到家了,那样负面的情绪自然是将它留在外面,而不是带到家里。

    心中没有波澜是假的,这一家人,无端生出一盆乌糟糟的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即使到现在风浪已经过去了,黏在身上的那股骚-味也还是洗不净。

    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相信澄清出来的真相。

    有的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会一辈子跟着你。

    想到这里,宋桑池双手篡紧成拳,难言的情绪在胸口处翻腾着……下一瞬,她摸出手机给学校安保处了个电话。

    “你好,教师公寓这边有学校外来人员上门骚-扰。”

    “对,人数三个,不讲道理。”

    “麻烦你们了,请务必让他们离开,也让他们把带来的东西一并拿走。”

    “……”

    宋桑池将宿舍的所在的位置和们牌号码报了过去,对面马上就会过来处理问题,完这个电话,她又给系主任拨了个电话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的心情才平复了些,将注意力从某些糟糕的事情上拉了回来。

    “陶酥,你在家吗?”宋桑池松开了手里的行李箱杆,往里轻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一眼望去客厅里没人,她的房间门还和走的时候一样大开着,里面的桌椅摆设依旧如初,没有人动过。看了两眼以后,宋桑池朝主卧的房间走去。

    主卧的房门也是开着的,不过是虚掩,只留了一人可过的缝隙。

    入住这么久以来,陶酥只要在家休息就一般都会将房门关上,所以宋桑池并没有报太大的期望。可谁曾想虚掩的房门缓缓推开,房间里还真有人。

    床铺中央的位置一团拱起,人侧对着墙睡,只留了半个背影给自己。

    宋桑池瞳仁微缩,下一瞬,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窗边厚厚的窗帘拉起,将外头刺眼的阳光全遮挡了个严严实实,比起光线明亮的客厅卧室里的光线明显要昏暗很多,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在这样一种环境里下睡午觉,很容易睡过头。

    宋桑池以为陶酥是在睡午觉。

    “滴——”忽然,楼下一道响亮的汽车鸣笛声划破长空,穿透窗玻璃传进来。

    宋桑池放轻的步伐一顿,抬眸望去,只见床上的人似是被吵到开始有了动静,隐隐有要醒来的迹象,没一会儿,陶酥翻了个身转了过来,不过一双眼眸仍然紧闭着。

    似醒非醒,宋桑池的视线落到那张安静的睡颜上,凝视了好一会儿。

    “陶酥。”她又轻轻唤了一声。

    这一次,出口的声音终于有了回应,床上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一双耳朵幅度地动了动,像是动物界里听觉灵敏的动物,捕捉到了重要的声音讯息。

    陶酥细-密的长睫开始抖动,眼皮颤动着,一点一点,直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全部睁开。她看清楚了站在自己床边的人,一时还有些错愕。

    “宋桑池?”陶酥用手肘撑住铺面支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隐隐有些不敢确定,“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回来了啊!?”

    语气从初时的不敢确信到后来急转直上,高高扬起,陶酥的欢欣和雀跃之情没有任何遮掩,尽数体现在了这两句话里,脑中残余的睡意也都被忽如其来的喜悦给冲淡。

    “做什么梦,难道你经常梦到我吗?”

    开心这种情绪实在太有感染力,看到陶酥脸上的笑宋桑池也忍不住轻轻扬起唇角,她挨着对方床边,很是自然地坐了下来,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却不想陶酥出口的话霎时间变得结巴了起来:“啊??没有……我就是随口那么一,没有经常梦到。”

    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倘若不解释的话宋桑池恐怕还不会往深了去想,现在这么一通解释下来等于是陶酥变相地在承认,确实经常梦到她。

    人家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如果白天不想的话,又怎么会梦见呢?

    宋桑池那双眼眸里的笑意更深了。从来都是如此,在外人面前清清冷冷的模样到遇到陶酥以后,两人单独相处,她都会忍不住要笑。

    人便是这样子,见到喜欢的人,就只剩下开心这一种情绪。

    “咳,咳……”一阵急咳声将刚刚营造出来的良好气氛给破。

    也不知是因为话太急还是情绪紧张,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匆匆忙忙完这句话以后,陶酥就紧接着开始咳了起来,她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撑着扑面,咳得眼眶都氲上了一层水雾。

    “你生病了吗?”宋桑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手忙脚乱,连忙起身给陶酥接水,扯卫生纸,好一会儿后,咳嗽声终于停止。

    “一点点感冒,中午吃了药睡的。”咳过之后的嗓音有些发哑,像是喉咙里堵了一团东西,声音又哑又涩。

    宋桑池皱紧的眉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舒展开:“没去校医院看看吗?”

    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只见陶酥抿紧双唇可怜兮兮地朝宋桑池望来:“……我不想去。”

    正是因为不想去,所以才会尝试着反复吃药,希望能够自己痊愈,谁知道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就连之前没有的咳嗽症状也都开始出现了。

    “起床吧,换上衣服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看医生。” 宋桑池没有了和人继续开玩笑的心思,她敛起脸上的笑容,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这个动作的意味很明显,留给陶酥换衣的空间,自己在外面等。

    谁也没想到宋桑池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其它别的地方,而是带人去校医院。

    陶酥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是生气了,她不敢拖拉,飞快地换好衣服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明明两人的职业都是老师,可是每当宋桑池板着个脸没什么表情的时候,陶酥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害怕被训斥的学生。

    她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好在,守在门口的那一家人在吃了宋桑池的闭门羹以后就很快离开了,没有再次撞到枪口上。

    十五分钟以后,两人出现在校医院的门口。

    宋桑池作为陪护一路跟着进了诊室,医生问诊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也不出声,像是一尊佛。

    饶是如此,陶酥仍旧心里发虚。

    “什么症状?”

    “流鼻涕,头晕,脚步虚浮,没力气,还有咳嗽。”

    “发烧吗?”医生继续问。

    陶酥迟疑了会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犹疑着开口:“好像没有?”

    “好像”这两个字用得不确定,医生显然见多识广,遇到过太多陶酥这样的人,听完以后他拉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水银温度计,递了过来:“先量个体温。”

    完,他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我出去上个厕所,你们在这稍等一会儿,温度计腋下夹五分钟再拿出来。”

    陶酥似懂非懂应了一声,而后悄悄抬眸,朝坐在一旁的宋桑池瞥了一眼。

    宋桑池还是那副表情,那副样子,没有任何的变化,不话也不笑,让人瞧着怪害怕的。 陶酥已经习惯了对方对着自己和颜悦色还温温柔柔的模样,乍一下这样,她不是很习惯。

    “宋桑池。”陶酥清了清嗓子,叫了对方一声。

    虽然已经很努力尝试着发出最好的声音了,但话一出口,仍然带着几分沙哑。

    这下宋桑池脸上的情绪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加阴郁了。她眨着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眸朝陶酥望了过来,示意对方有事就。

    陶酥也不在意对方的冷淡,她依照自己想好的,继续道:“我没有用过这种水银温度计,不会用,你会用吗?”

    “是直接夹在腋下吗?”

    “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陶酥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就好像真的不会用一样。

    可是啊,医生给的这种明明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款了,蹩脚的借口实在拙劣得叫人没眼看,但宋桑池即便知道对方是在撒谎,却仍旧选择了去配合。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不需要太多的硬性条件,只需要两厢情愿就行。

    演戏这件事,亦如是。

    一个演技拙劣,一个当睁眼瞎。

    “先拿在手上往地上甩几下,让中间那条红线降下去,然后再夹到腋下。” 宋桑池简练地道出了水银温度计的使用过程,完全没有伸手去要去帮陶酥的意思。

    陶酥也照着她的话这么去做了。

    红线已经降下去,冰冰凉凉的温度计捏在手里迟迟没有要进行下一步的意思。

    宋桑池抬眸望着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是要将银色金属的这头夹住对吗?”陶酥又再发问了,眨着一双澄澈透明的眼睛,向宋桑池发出了邀请,“那宋桑池,你能不能帮我夹一下?”

    她弯住双眸,低声开口:“我不太会。”

    又是这样拙劣的借口。

    宋桑池的双唇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众所周知,要把温度计夹到腋下,必然是要把手伸进衣服里去的,的时候陶酥没少被这样量过体温,若是女医生的话,通常都会直接把温度计从衣领处伸进去,这样最方便,也最快捷。

    陶酥能想到的,宋桑池自然能想到,是以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琥珀色的瞳仁微缩张,看起来有些震惊,就连放置在膝上的双手也都不自觉紧了紧。

    然而下一瞬,温度计就已经被陶酥递到了面前,宋桑池指尖开始发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听陶酥刻意放轻过的声音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施施然从前方飘来:

    “来嘛,宋老师。”

    “记得要轻一点。”

    作者有话要:

    大家好,又是疯狂星期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