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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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远山怔怔地张着嘴,脑海里好像有什么炸开了,回不去了。

    他突然痛苦地偏过头,双手按住自己的颞额,妄图制止眼前泛滥的赤红,但这个动作让他失去了拐杖的支撑,庞大身躯笨重倒地,像一座山在摧毁、塌陷。

    嘶喊、求饶、诅咒,李远山混乱不堪,夹杂在这些崩坏的声音中,傻奴的娇音离他越来越远。

    她会去哪里?

    一个人吗?

    李远山面色一凛,抓住了明月的腕子,野兽的凶相毕现,恶狠狠问道:“萧擎呢?!”

    “在他自己家。”明月可悲地看着他。

    这种眼神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李远山恍惚摇头,自言自语,“你不可信。”

    他强撑起身,捡起拐杖,蹒跚离开。

    沉重的拐杖点在地上,发出闷响,他忽然停下,转身盯着明月手里的书,“把书给我。”

    明月将书收到身后,欲盖弥彰。

    李远山深吸一口气,冷然重复:“给我!”

    明月退了几步。

    李远山冷笑,“苏明月,别逼我对你动刑!”

    “你不敢。”明月笃定。

    李远山最后的面具也被撕开,他双目睁红,嘴角绷得死紧,疾步向她,一把夺过那本画满记号的地理游志,磨着后槽牙道:“你的对,我不敢动你。”

    若是动了苏明月,傻奴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是一痛。

    为什么不信他?为什么还是不信他?

    “苏明月,你以为你的动作能瞒得过我?”李远山扬起书,他的手在颤抖,明明已经悲痛欲绝,却还是倔强地挺直身体,维持自己的骄傲,“我告诉你,你把她藏到哪里我都会把她揪回来……这上面标记好的地方,我一个也不会去!”

    他愤然转身。

    苏明月是何等聪明的人物,方才她遮遮掩掩地不肯把书给他,不就是想让他按着傻奴画圈的地方一个个去找?

    苏明月越是这样,就越是证明她不在那些地方。

    天下这么大,兔子又那么娇弱柔软,萧擎也不在她身边跟着,她会被藏在哪里?

    比起傻奴离开他的恐惧,他现在更害怕傻奴遇到危险。

    他就不该信她!

    明知她还心有芥蒂,却愚蠢地信了她,撤去对她的监视,以至于让苏明月得了机会送走她。

    李远山猛然顿住,脸色铁青地回了苏家。

    明月似乎知道他会回来,淡定问:“还有事?”

    “她自己出去会有危险,她毫无自保能力。”李远山步步逼近她,狰狞的脸越发扭曲,“你给她安排了人,你有没有给她安排人?”

    明月的瞳孔紧缩了下,只那一下,就让黑豹捕捉到了。

    她身边有人……黑豹稍微安心。

    但苏明月居然敢这样欺骗他,让他可怜的傻奴被带走了,他岂能容忍!

    “苏明月,我警告你!现在瑶南是玉南的地界,只要我想,我能把你的眼线全部拔干,再一个个严刑拷,他们迟早会供出傻奴的消息!”

    “你尽管去。”明月直视于他,目光平静如水,“她不想回来,不想待在你身边,你就算把她抓回来,又能怎么样?”

    李远山仍旧紧盯着她,内心已经慌成一片。

    不是被送走的吗?

    傻奴不想待在他身边吗?

    为什么?

    傻奴是爱他的,不是吗?

    ……难道不爱他了?

    明月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石桌,发出的声音逼摧着李远山的清醒逐渐崩溃,她看他已经开始乱了,陡然发问:

    “你问过她想要什么吗?”

    “你问过她的真实想法吗?”

    “藏红花、苏伟的尸身、你那些强迫她的肮脏事,这一桩桩一件件,李远山,你问过她吗?”

    “你这样什么都瞒着她,最后让她自己看到真相时的痛苦,你在意过吗?”

    李远山脸色惨白,他瞪着血红的双目,怒吼道:“够了,闭嘴!”

    他是没有问,可傻奴也没有!

    她只是个孩子,怎么会懂两国争锋时的危机重重?

    难道他要讲这些让她担心的话?

    难道他要残忍地告诉她,她的哥哥因为背叛了大家,被扔进猪圈里吃了,骨头被丢到河里,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下场?

    眼看着傻奴躲避着他,难道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傻奴离他远去?

    他深爱于她,恨不得把她放在手心里疼,怎么忍心这些事情发生?

    他做错了吗?

    明月拍案而起,不再给他一丝幻想,“李远山,她是个人,不是你身边一只猫狗,只要给足了爱就够了,她需要尊重!她也不是被我送走的,她是自己走的!”

    李远山呼吸一滞,难以相信地看着她,“猫狗?傻奴认为我对她,只是对一只猫狗?”

    他声音枯哑,干涸得就像一口不再有水的老井,“她自己走的……我的钟情,就这么廉价?”

    他为了她废了一条腿,一度失去所有荣耀,为她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叛国之路,只为了她能无忧无虑地生活……这些她都看不到吗?

    她是自己走的,自己走的!

    傻奴,她没有心吗?

    李远山蓦地笑了,这笑落在别人眼里,比鬼还可怕,阴冷而绝望。

    他所有的付出都变成了一场笑话,变成了别人嘴里的,对一只猫狗的敷衍。

    他冷冷地掩下自己眼底的心碎,决绝转身。

    以后,他不会再来苏家了。

    他再也不会和苏家人扯上关系!

    天很黑,两侧的人家和商铺似乎知道他的心情不佳,只有零零落落的几盏灯还亮着。

    路上的每一颗石子都能将疲软无力的他绊倒,他咬着牙再度站起,借着惨淡黑暗的夜,他不用去管湿润的眼眶。

    他栽了,栽在一个看似蠢笨的女人手里。

    她没有心,他恨她。

    然而隐藏在乌云后头的月亮,却让他想起傻奴很喜欢吃的一种糖。

    那种糖是白色的,只有塞外才能买到,酸酸甜甜的,傻奴总是吃不够,奈何玉南离塞外太远了,他李远山手眼通天也难买到多少。

    李远山站住,他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斑驳模糊的影子。

    像一张被翻烂的地图,他是没有被画上圈的那个。

    *

    皇子降生,朝内一片欢声笑语,肃南帝也难得露出笑脸,只一个狗东西碍了他的眼,李远山。

    他冷着一张脸,活像在座的各位都欠了他一座金山,偶尔愣起神来,半天都不眨一下眼皮子。

    肃南帝敲敲桌沿,示意他回神。

    李远山坐得笔直,然而这姿态怎么看都不对劲,像是关节坏掉的木偶,又像是被冰封在雪里的雕像。

    肃南帝量了他半天,任他去了。

    这样的状况没有维持太久,李远山很快恢复了正常,除了残腿彻底失去知觉外,李远山依旧上朝启奏,下朝回家。

    他没有兴趣结党营私,肃南帝什么他就做什么。

    肃南帝更慌了,李远山这狗东西,别人不了解,他可是他的后爹!

    自涟涟有孕后,李远山腰板贼硬,根本不听他的话,不当众反驳他已是给他留足了面子!

    肃南帝忙私下里听了听,这一听不要紧,差点把他的魂儿都吓没了——傻奴消失了。

    他犹豫着和正坐月子的谢玉涟商量,谢玉涟想了想,决定不管了,让两个孩子自己去解决。

    肃南帝也权当不知道此事,只是时不时会把李远山叫到跟前来谈心,什么他等了谢玉涟三十三年,中间谢玉涟还嫁了个下人、生了条狗,他苦不堪言、寂寞如雪,但到底也过来了。

    李远山没有反应,反而跪在了地上,向他求一个女人。

    肃南帝怀疑李远山在使诈,赌气似的把他求的那个在玉南做质子的塞外公主丢到李宅里去。

    李远山收了。

    李远山真收了!

    肃南帝震撼不已,特地出宫看了一眼,发现那楚楚可怜的美人居然在院子里洒扫,显然是碰也没碰,他要把那美人收回去,李远山还不干。

    李远山还要娶那美人,宴请天下宾客。

    肃南帝恍恍惚惚回了宫,对谢玉涟道:“涟涟,我好像,办砸了。”

    深秋之季,李远山真的十里红妆娶了个女人回家,天下人无不为那场婚宴而惊,那场面、那排场,天底下难寻第二个。

    新婚之夜,公主在偏房酣睡,李远山在自己的房间,彻夜枯坐。

    三日后,李远山带着公主回老家了,他这叫回门。

    肃南帝酸唧唧道:“什么回门,他当初都没带过傻奴回门呢……”

    傻奴……

    肃南帝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李远山,似乎真的很久没有提到傻奴的名字了。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傻奴这个人。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城南关出发,训练有素的士兵脚步齐整,李远山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他身后的马车里传出狗吠鸭叫,吵闹非常。

    他像是没听到,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神情冷峻。

    他们路径高原、盆地、平野、山河,最终抵达了塞外。

    李远山进帐拜了拜所谓岳父,冷眼看着公主扑入可汗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可汗用生硬的汉地话向他表达谢意,李远山却问:“奶札糖,有吗?”

    可汗稍显意外,“您不远千里送我的女儿回家,大可以要点别的宝物,为什么只要这个?”

    李远山并不回答。

    他得到了许多许多的奶札糖,一颗都没有吃,全部塞进包袱里。

    那包袱里还装着点别的东西,长长的、方方的,上面有着格楞格楞的纹路。

    好像是搓衣板,男人犯错时常跪的那种。

    他背这些玩意做什么?

    没人知道。

    他们只知道,李远山带着人马离开了,而公主还留在这里,没有跟他走,后来嫁给了自己心爱的草原汉子。

    士兵们扎了帐在,不远处有着几户人家,炊烟袅袅,士兵们的汉地鼻子闻出了些门道——对面是汉地人,做的是汉地饭!

    他们准备再行三里地,去那户人家讨点饭吃。

    李远山却制止了他们。

    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喂鸭喂狗的手些微颤抖。

    *

    李远山带着士兵在这里住下,而且似乎不算走了,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圈地养羊了。

    平时杀杀的士兵突然端起了水盆饭盆,他们一个个面容呆滞,被咩咩叫的羊围成一团,不知道自己来干嘛。

    好在李远山出发时允许他们带上家眷,他们才不至于太寂寞。

    李远山每日喂鸭喂狗喂羊,安安静静,并不靠近那几户人家,有时背对着那几户人家缝衣服,有时又在夜里深深凝望。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一个月,春天的到来让草原上的草变多了,羊儿们也活泼起来了。

    有只羊很聪明,温顺腼腆,李远山时常喂它,与它话。

    它叫咩咩。

    这一日,咩咩被闲出屁的李远山洗白白后,穿上了花花绿绿的衣裳,好不可爱。

    李远山摸摸它的头,在它的脖子上套了一个荷包,紫色的,“咩咩,去那边转转,等人家拿了东西以后再回来。”

    咩咩瞪着眼睛瞧他。

    他微笑着,低声问:“你愿意吗?”

    咩咩软绵绵的叫了一声,撒蹄就跑。

    李远山起身,狂风鼓动他的棉袄,他的表情始终沉静。

    晚上,咩咩终于回来了,垂丧着脑袋,它脖子上的紫荷包还在。

    李远山给它梳毛,温声道:“不怪你。”

    怪他。

    第二日、第三日、第几十日,咩咩都无功而返,咩咩郁闷得连草都吃不下了。

    诡异的是,咩咩不吃草,却越来越胖了。

    *

    草原上突然多出来一个部落,大约二三百人,他们个个威武雄壮,养的马匹是草原上从没见过的烈马,体格彪壮,毛发亮丽。

    这样的部落搅浑了平静的草原,但他们似乎并无意争抢地盘,只本分地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放羊、养马、种地。

    有个部落尝试来结交,派了个粗糙的汉子来。

    这里的首领高得可怕,像个怪物,生了一副类似西域人的面孔,却着一口流利斯文的汉地话。

    他很明确,他不会在此处久留。

    人家问他来干什么,他微微一笑:“我来寻回我的女人。”

    女人还用寻?

    在草原人的观念中,两人情投意合便在一起,相看两厌就分别,即便是哥哥的女人或者父亲的女人,只要想在一起,就能在一起。

    “做男人还是要霸道些,你这样寻不到女人的。”

    那首领神色明显落寞了,仿佛一颗失去光泽的和田玉,黯淡而沉寂,被厚厚的火山灰掩埋,“她有灵魂。”

    她有灵魂。

    他懂了。

    如果当初他问问她,可不可以不要孩子,傻奴还是会,相公不要那就不要了;

    如果当初他问问她,苏伟活下来了,还要他动手吗?傻奴大概会,让他解脱吧;

    如果当初他问问她,苏伟死状惨烈,要去寻吗?傻奴可能会,那就让他离开吧。

    傻奴一直都比他想象得要坚强、要包容他。

    是他口口声声她长大了,却还待她像个孩子。

    汉子听不懂他没头没脑的话,离开了。

    李远山把自己藏在马厩中,眼睛比干涸的泉眼更加酸涩,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早在傻奴刚走的那个漫长的夏天,他的眼泪就流干了。

    *

    几个士兵发现咩咩没事老是去对面的人家,就也偷偷跟着去看了眼。

    那户人家的女子很美,她身材娇,双眼像个孩子一样纯真无邪,笑起来也像个孩子,只是看眉宇间的神色,已经是个妇人了。

    而且,她虽然穿着草原人的服饰,面容看起来却格外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她喂咩咩吃汁水满满的青草,轻轻抚摸咩咩可爱的羊头,圆润的手指拂过咩咩脖间的紫色荷包,视线稍微停留。

    她家的饭太香了,士兵忍不住问:“我们是玉南来的,已经吃了半年多的牛羊肉了,你……你能不能给我们做点汉地菜?”

    女子明媚一笑,“可以呀!”

    她扭身回了厨房,一锅锅熟悉的菜色出锅,几个士兵吃得忘我,直呼好吃,“天啊,这不是京城菜?你居然会京城菜?”

    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是的呀,我是京城人。”

    “好巧,我们也都是京城的,跟着我们将……大人来的。”他们谨慎地改了对李远山的称呼。

    女子用勺子拨动着下一锅菜,细声问:“他也没吃上家乡菜吗?”

    “嗯嗯,我们虽然带来了家眷,但是这里没条件开伙,佐料也不全,不似你这里,有灶台,辣子也多。”

    草原人都是在地上起火架锅,大多是炖肉,难以吃到炒菜。

    女子略微思索,乘出几碗来,“这个,给你们大人。”

    士兵们两眼放光,“好嘞!”

    他们牵着咩咩、捧着饭菜回来了,讨好似的放在了李远山的面前。

    李远山看着他们。

    “对面女人送您的,让您吃。”

    李远山又低下了头,“你们出去吧。”

    他们刚出来,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将军,哭了?为什么要哭?

    他们不懂。

    *

    咩咩依旧没能完成自己的任务,许是主人灰心了,把它脖子上的荷包取了下来。

    咩咩很苦恼,没了荷包当借口,它还能不能去傻奴姐姐家吃草呢?

    她家的草好吃耶。

    咩咩察觉主人在摸它的头,乖依地仰起天真的羊脸。

    主人的眼睛比兔子还红,不知道哭了多久,他哽咽着:“咩咩,她心里还有我……”

    她是谁?咩咩不会明白。

    这是李远山一个人的秘密。

    第二日,李远山刮了胡子,换上黑色劲衣,牵着咩咩去了傻奴家。

    她会见他吗?

    还是……

    他还要再守上半年、一年?

    他惴惴不安。

    当傻奴掀开帘帐的那一刻,他紧张慌乱的心终于落下,不再失律。

    他看到了傻奴亮晶晶的、温柔包容的双眼。

    “你来啦,要吃饭吗?”傻奴的眼睛弯弯的,贝壳般的牙全部露在外面。

    她在笑,李远山迟钝地站着,贪婪地望着她。

    “不吃?”傻奴有些迷惑。

    李远山抬起手。

    傻奴看到一个紫色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

    她伸手接过,“怎么才送来。”

    李远山有些失落,原来她一直没发现吗,“之前一直绑在羊的脖子上。”

    “我知道,”傻奴取出一颗糖,吃下,“但我不吃别人送的糖。”

    血液从心脏挤出,缓缓流向四肢末端,李远山只顾着听自己重新活过来的声音,却漏掉了傻奴的话。

    他干哑问:“你什么?”

    傻奴眨了眨眼睛。

    李远山呆呆地站在原地,傻奴转身回了帐篷,帘子在了他的脸上,他愕然。

    他长腿迈入,抓住傻奴细弱的腕子,“你什么?”

    傻奴咯咯笑,抱住了他。

    男人僵硬了身体,他难捱地发出一声低吟,“你……我……”

    他竟是都不会话了。

    傻奴解开他的带子。

    他握住她的手,笨拙而心地问:“你、你愿意吗……”

    傻奴抬眼看了他一下。

    就这一眼,李远山觉得心尖都在颤抖,他猛地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了进去。

    一如既往的凶残、粗暴,却又带了一点心翼翼的讨好滋味。

    傻奴疼得皱眉。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又大半年……”

    力度却不弱。

    他吃了好些牛羊肉,尽是些大补特补的东西,搞得他比之前更壮了,胳膊都粗了一圈儿,逞论其他地方。

    “乖宝宝、乖孩子,永远给相公当宝宝,好不好……”他尽量慢慢的,极尽疼爱。

    他还是有些独断,但他学会了问询,尊重她的灵魂。

    傻奴眯着眼,了他一下,那意思很明显,不许折磨她。

    野狗又疯了,在草原上撒欢,见哪啃哪,没轻没重,可怜的草地被野狗啃得斑斑驳驳,一处青一处紫。

    傻奴又睡着了。

    李远山把她完全抱在身上,让她紧紧贴着自己。

    听着她的呼吸声,他才缓缓进入梦乡。

    他醒来时,傻奴正在趴在他胸前吃糖。

    李远山摸着她的发丝,“傻奴……”

    傻奴看着他。

    “对不起。”

    傻奴戳戳他坚硬的肌肉,轻飘飘地了句:“没关系,原谅你。”

    李远山微怔,冷硬的五官在他讨好的表情下软了下来,“那你还做我的宝宝吗?”

    高傲的黑豹如今变得不自信了。

    傻奴给他喂了一颗糖,“甜不甜?”

    草原的糖,不算甜,反而是酸酸的。

    李远山迟疑着摇了摇头。

    傻奴稍微爬上来点,呼吸在他耳边停留,却没有话。

    吧唧。

    她亲了他一口。

    “你给的糖,都甜。”

    正文完。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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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寡言屠户将军X明媚娇软胖丫头】

    【男主对女主掏心掏肺,疼到骨子里。】

    村里的屠户林长云是个异类。

    他不仅有着过于高大魁梧的身躯,一身肌肉像个巨人;还不苟言笑、目露凶光,胡子拉碴的脸经常吓哭孩。

    村民们都,要不是他家的肉最新鲜便宜,倒贴钱他们也不愿意去他的铺子一次。

    那日,孤僻的林长云领回来一个十五六的丫头。

    那丫头长得白白胖胖的,逢人就笑,一双圆眼灵动可爱。

    大婶们随便问了句:“哟,林屠户,这是谁呀?”

    她们并不准备听林长云的答案,因为以往他只会当作没听到。

    但这次,男人停下脚步。

    “这是香珠,我的……我的……”

    男人脸红了。

    *

    因为一场设计,林长云失控碰了香珠。

    香珠没有哭闹,只是红着眼睛,软软的身躯不断颤抖,生怕他再动她。

    他留下银钱,沉默地离开。

    但那双雪白的手却拽住了他。

    香珠像个孩子一样抽噎:“林叔叔,我饿……”

    她自南河流浪到鲁东,已经月余没吃过饱饭了。

    那一声林叔叔软化了他坚硬的、无人敢来访的心。

    林长云看着可怜巴巴的女孩,鬼迷心窍地带她回了村子。

    只留她一日,吃饱饭就送走。林长云这样想。

    但吃完饭的香珠利落地收起碗筷,顺便喂了让他头疼的、满地乱窜尖叫的猪。

    她背对着他,摸着刚生产完的老母猪的脑袋,和猪话:“都是猪猪,你不差吃喝,我却又要去流浪了……上次差点被老乞丐欺负了,不知下次还有好运气逃走吗?”

    这句话让林长云又留了她几日。

    丫头天真懵懂,总是喜欢贴着他、挽着他,娇滴滴地叫他:“林叔叔……”

    林长云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乖一点。”

    月亮缓升时,他也是这样摸着她的头,沙哑道:“乖一点……”

    *

    分别之日终究到来,面对香珠的泪眼,林长远扭头给她装了一袋子腌肉,塞给了她:“路上吃。”

    他惜字如金,冷硬的五官看不出一丝情绪。

    香珠垂下了肩膀,“好吧……林叔叔,保重,以后大概不会再见了。”

    她慢慢走出了村子,的背影被夕阳拖了老长,仿佛扎根在地上。

    可刚叫好驴车,林长云又扛着她回去了。

    男人低着头道:“别走了。我的猪,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

    怎么会没有再见呢?

    朝夕爱你,日日相见。

    *【食用明】

    1女主非白幼瘦,微胖型。男主落魄前是将军,后续会返回战场。

    2男28,女16,岁差大【高亮】,双c双洁,男主对女主掏心掏肺。

    【 番外比正文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