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090 皑皑冰雪
脖子上的手指渐渐收紧, 窒息感与疼痛传来,看着面前的人,少女的眼眸里却没有恐惧。
“你只会这种手段吗?”
他的手一顿。
她轻蔑地笑了笑,“广宁侯, 你就只会这般挑弄人心的把戏?”
“不用你的性命, 怎么逼疯你的好兄长?”
姜远道贴在她耳边, 眼睛看着那白衣男子,全然的胜券在握。
很久以前开始, 他就想赢过这人一次。
当初燕京双壁之一的姚玉倾自缢而死。
在这个世上,能够令他享受到胜利的快.感的, 也就只剩下白雨渐了。
年少的时候, 不论是投壶、射箭、双陆还是下棋。他都没有赢过他们两个人,任何一次。
永远都是他们的名字并列在前,只要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他就不可能成为榜首。
一个尊贵的皇族, 一个,是皇室的左膀右臂, 只用看着他们就知道,将来的太行会是什么样子。光辉灿烂,富庶强横。
而他姜远道的未来, 一眼就看到了头。承袭爵位, 在临清那个僻静之地,做个闲散侯爷。
他讨厌这种既定的感觉。
他讨厌一切顺理成章的东西。
所以,他利用玉倾的信任,得到了见他一面的机会。
他告诉玉倾,他的母妃因为给他求情,而被关了起来, 在刑狱之中受尽折磨。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他看到的景象。
玉倾信任他,因为孩童不会谎。
玉倾是个善良的傻子,他读圣贤书,是个圣贤的傻子。
姜远道一直都很讨厌这个傻子。
但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姜远道才是那个傻子。
这没关系,至少从那天开始,就没人敢这么了。
姜远道暗示玉倾,所有人都在盼着他死,只有玉倾死了,他的母妃才能得到保全,他的明家舅舅才能保住满门。
他关系最好、情同手足的明尧表弟,才能全身而退。
最后,姜远道带来的太监,“不心”呈上了废太子的诏书。
压死玉倾的最后一根稻草。
彼时,姜远道看着那个年仅十二岁的玉倾太子,在他面前,将白绫悬挂在房梁之上。
玉倾将自己缢死了。
冠服全除,素服披发,长长的衣袍下是一双赤脚,眼睛还大大地睁着,只是里面,早已没有了光。
他心如死灰。
姜远道呼吸一滞,就是在那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一直哽在咽喉的那根刺,消弭无形。
他哭了出来,痛快地哭着。
而在后来闯进来的所有人的眼里,孩子无声而恐惧地哭泣,手脚痉挛地蜷缩在角落。
他被太子的奴婢抱了出去。
她们他不心闯进了东宫,见到了玉倾自缢的惨状。
孩子年纪,吓坏了。
至于那个捧出诏书的太监,后来被他“不心“推进了荷花池,淹死了。
“皇后娘娘,每次看见你的眼睛,都让本侯想起一个故人。”
姜远道淡淡地。
看见魏氏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的眼睛,似乎在那里见过。
他在南星洲没有见过蓁蓁,在皇宫第一次见到她,便心底里觉得厌恶。
就好像那个人回来了,从地狱里爬了回来,来找他索命了。
所以,在地牢里的时候,他就想杀了她。
“那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姜远道笑吟吟的,“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会是个圣人。”
“圣人”
蓁蓁猛地想到一人,是——玉倾太子?
“姚玉倾,真的是被你……”
姜远道的神情,几乎相当于承认,是他亲自逼死了玉倾。
当时他们才多大,姚玉倾是他们之中的最长,他生性敦厚,对两个表弟爱护有加。
忽然,身后有风声传来。
姜远道掐着少女脖颈的手,改为抓住她的衣领,脚步一转,对准了身后。
竟是要提着她,挡住那破空而来的一柄利剑!
剑尖险些刺进她的皮肉,猛地偏了一些,只削下蓁蓁胸前的碎发,刺入后面的树干之中。
“姜远道!”
姚玉书用力将剑拔出,眼里的惊急被愤怒取代,“你真卑鄙!”
“皇上谬赞,”姜远道含笑道,“臣只是与皇后娘娘叙叙旧,皇上何必这么激动?”
着,姜远道往后轻瞥一眼,他带来的人,已经与皇室的守卫交起手来。
他挟持着蓁蓁,一步一步往后退。
后腰,却忽地被什么抵住了。
“广宁侯。”
唇色苍白的白雨渐,站立在那里,像是冰雪雕成的塑像。
他看上去已然完全地清醒,那薄薄的剑刃,抵在广宁侯后腰的位置。
“束手就擒吧,你已无路可退。”
他的声音,不复方才的彷徨虚弱,蓁蓁松了口气,看来她那粒解毒丹,还算有效。
“啧啧,可惜。”
哪怕意识到,如今要以一人之力,对抗白雨渐与姚玉书二人,姜远道也毫无慌乱,反倒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原本想要分而化之,在他的计划里,伽蓝山,就是这三人的埋骨之地。
姜远道怎么也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他这一直瞧不上的魏氏身上。
她赶到这里的时机,实在是过于巧了。
他差一点就引诱着白雨渐,像玉倾那样去死了。
“我亲爱的皇后娘娘,你方才,一直在拖延时间?”
姜远道笑起来,有种刀口舔血的狠毒。
他贴近她的耳边,暧昧地问。
只是手却死死掐着她的颈,扭过她的身体,转向了白雨渐。
蓁蓁毫不怀疑,他会当着白雨渐的面,将自己的颈项给用力拧断!
白雨渐的剑,依旧指着他。
姜远道缓慢地收紧手指,他也不话,只让面前的人,看少女逐渐窒息、露出痛苦的表情。
似乎是在比,是他先掐死她,还是白雨渐的剑,更快一步。
蓁蓁看着白雨渐,微弱地摇着头。
那把剑,却缓缓地落了下来。
然后从他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三次。
他在她面前举剑三次。
第一次是在祠堂,他拿剑对着她。
第二次是在明月楼,他的剑,捅入了池复的心脏。
第三次,就是这一次,他的剑,在她眼前缓缓地放下。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都看到了彼此最狼狈的样子,却没有人将目光转开,只是那样地胶着,似乎要将彼此深深地烙印。
姜远道毫不意外。
他的手,却没从蓁蓁的脖子上松开。
“何必牵扯旁人。”
“你想赢我,可以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
白雨渐语气很淡。
他将视线放回了姜远道的面上,黑发白衣,宛若月下孤鹤。
姜远道却是摇起了头,微笑道:“丞相可知,你中的迷毒,唤作‘雁门关’,会让人经脉阻塞,若是强行冲开,势必受到反噬,那可是要命的。丞相如此魄力,姜某佩服。可若姜某应战,岂非趁人之危?不妥,不妥。”
“何必废话,”白雨渐眸光锐利,像是能够洞穿人心,“你不就是想让我服输么?你堂堂武侯,若连应战都不敢,只怕,玉倾泉下有知,也要笑你是个废物。”
姜远道很久都没有话。
他似乎是失神了一瞬。
“甚好,既然丞相有兴致,姜某也该奉陪。”
姜远道一挥袖,将蓁蓁推到了亲卫那边。
立刻有人将刀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苦笑一下,看了不远处满面焦急的姚玉书一眼,又看向了那对峙的二人。
白雨渐没有刀兵。
但他身姿轻灵,翩若惊鸿。
次次都能躲开姜远道如同鬼魅般的攻击。
他且战且退,不过几个来回,对于姜远道的路数便洞若观火,看似处于下风,其实利用了地形,和判断对手出招的精准,让姜远道屡屡失手。
姜远道数击不中,倒也并无恼怒,反而兴致勃发。
因为他看到,虽然表面无异样,但白雨渐的手腕,已然渗出了一圈殷红的血迹。
血液流过指尖,一滴一滴坠落。
“丞相,认输吧,”姜远道兴奋的声音响起,他朗声道:“再下去,你,必死无疑。”
若是之前,他没有把握,能在单独的比武之中胜过此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知道白雨渐的身体受过重创,恐怕挽动重弓都难。
眼下不过是强撑着,调动毕生所学,跟他硬碰硬。
最后的结果,除了他白雨渐油尽灯枯、脏腑碎裂而亡,不会有其他。
但即便如此,他白雨渐也是姜远道生平所遇,不可多得的强劲对手。
姜远道的战意被彻底挑起,宛若大火燎原。
他们越战越酣,姜远道一剑刺去,这次,白雨渐躲避的步伐慢了一瞬,叫他刺中了肩膀。
浓烈的血腥味勾起人心的暴戾。
白雨渐的一身白衣,几乎成为血衣。
但他呼吸丝毫不乱,点了身上几处大穴以止血,再度运气应敌。
乌发如瀑,色若冰雪,眼下的几滴鲜红,让男子有种颠倒众生的美感与冷意。
“再来。”
姜远道握紧利剑,杀意沸腾。
他并不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反而享受这种,一刀一刀把猎物杀死的过程。
他想起幼时,他得了一只白狐,原本家里要他养着当宠物的。
但他将之偷偷带到了别院,虐杀至死。
从剥皮,剖心,肢解的过程,他都亲力亲为。
看着面前中了数十剑,依旧屹立不倒的男子。
那双桃花眼冷冷地看着自己,乌发拂过唇边,衬得面色霜白,没有半点血色。
姜远道忽然很好奇,想要剖开这男子的胸膛看看,就像当初他剖开那白狐一般。
他想看看,这样强横坚冷的外表之下,那颗心脏,是否如同其他人的一样鲜红。
是否在死透以后,还会持续搏动。
一股寒冷山风吹过,姜远道些微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孤月寒照,鸦声泠泠。
这里,乃是一处断崖!
此时,白雨渐捂住胸口,唇角溢出丝红。
他半跪在了地上,乌发披垂,遮盖住了大半脸颊。
姜远道眯起了眼,那种年幼时就玩腻了的虐杀游戏,他忽然不想玩了。
他一步步走向男子。
找准一个最精准的角度下手,完整砍下这个人的头颅。
“接着!”
姚玉书一声清喝,只听声响铿然,一把剑,在空中划过了弧线。
那是白雨渐的佩剑,重新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姜远道停住脚步。
而白雨渐握住了那把剑,依旧是半跪在地,可他握着剑的手指却慢慢地捏紧,骨节攥紧的咯吱之声,清晰响起。
他忽然不敢再上前一步。
眼前,血影闪过。到处都是红色,醒目的红,浓烈的红。
他还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的剑,剧痛便从臂膀处传来。
快得像是一缕闲风,那寒冷如冰的剑光,只是一闪,白雨渐便到了姜远道的身后,飘然而立。他回过身,手里长剑,直直地指着姜远道。
姜远道低头,看着那处血洞,不止臂膀处,他的腹部、双膝、都有同样的血洞。
这些,都是他在白雨渐身上所留下的伤口。
再也站立不住,姜远道跪倒在了地上。
“放箭!”
姜远道咬牙,对着身后的亲卫怒吼。
他的眼里燃烧着怒火,恨不得将那人给燃烧殆尽。
他不能接受,竟然再一次地输了!
再一次输给了这个人!
倏地,一股剧痛从心口传来,姜远道目眦欲裂,看到少女手腕上的那袖箭,没有想到猎物竟然也能给猎人致命一击。
他反手一掌,白雨渐来不及阻止,就看到蓁蓁如同破布一般飞了出去,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而去,哪怕底下是万丈深渊。
姜远道拿剑撑在地上,呕血不止,心知大势已去,他毫无留恋地扫了众人一眼,竟是转身投进悬崖,就算是死,他也是要自己选择,而不是落进他人的手中。
禁卫军统领快步上前,看了一眼。
“这悬崖高约百丈,人若跌进其中,只怕是尸骨无存!”
何况姜远道身中数剑,胸口又有弩.箭造成的那致命伤,他不可能再存活下来了。
这个将太行搅得天翻地覆的广宁侯,终于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姚玉书抬手,示意他噤声。
他慢慢地抬步,走到那少女身边。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脸色惨白,她的手臂无力地垂在那里,想来是姜远道那一掌,伤到了她的筋脉。
姚玉书沉默着,他伸出手,却不知道该不该放在她的头顶。
“兄长呢?”她忽然问道。她的嗓音很轻,好像还在梦中,根本没有醒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
其实他们都清楚地看到了,她被姜远道一掌击飞,差点就坠入悬崖,是白雨渐救了她,将她送回了上面,代价就是自己坠入悬崖。
这处断崖深不见底,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引诱着姜远道到断崖这处,实在很难不让人猜想,他是否早就有了这样的安排。
这就是他为自己选的结局。
伽蓝山多有极端天气,不知何处刮起了大风,呼呼地吹着,冷得人骨头都在战。
蓁蓁似乎见到了漫天的大雪,真冷啊,她想。
遇到兄长的那一天,是不是也有这么冷?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陷入了黑暗。
……
那场混战后,白雨渐从此失踪。
姚玉书不止一次派人去找,却都没有找到。不论是活人,还是尸骨,都没有找到。
又一年,姚玉书将姚南枝立为太子。
所有人都告诉蓁蓁,白雨渐死了。但是她始终相信,白雨渐没有死。
他过,他不会丢下她,他就一定会做到。
他从不食言。
在姚玉书的挽留下,蓁蓁留在了宫中,一是为休养身体,姜远道那一掌,对她的身子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不过,她并不后悔自己射出那一箭。
那是她要为自己讨回的公道。
二是为了印星星。
前线战事又起,印朝暮披甲上阵,这一回没有白雨渐坐镇中军,完全靠他自己,抵御外敌。此战若胜,他再建功勋,印家便可彻底在太行史册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星星要等待兄长凯旋,蓁蓁便与她一同,在燕京为印家军保驾护航。
此外,她也没闲着。
皇后在宫中建立了女医署,以此鼓励女子学医。在这里学习的女子,不仅可以被选拔成为妃嫔的贴身医官,还可以在满岁出宫后,自己在民间开设医馆。
一时间太行上到八十老妪、下到三岁稚女,掀起了学习岐黄之术的风潮。
不知是否是因为伽蓝山风水的原因,从那里回来之后,姚玉书的身子便变得越来越差,也许,这就是得到那些滔天宝藏要付出的代价。
前几年,姚玉书还只是咳嗽,后来便连床都起不来了,蓁蓁寻遍了良方,勉强将他的病情稳住,只是他消瘦得厉害,对于朝政之事,也逐渐不大上心。
在第五年,他将皇位禅让给了姚南枝。
姚南枝登基为皇,尊魏氏为太后。姚玉书为太上皇。
太上皇痴迷炼丹,而太后钻研医道,姚南枝继位便是大权在握,一开始他还有些温吞,几经磨砺,逐渐便也有了帝王之相。
……
用来想念白雨渐的时间,真的不多。
偶尔开窗,会想到他曾经站在那棵杏花树下,与她对视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在宫中,看到身穿白衣的人,总是会多看几眼。
想到那个名字,心里便会空上那么一会,又开始按部就班地过起自己的日子。
那盆朝日,也被她移植到了碧梧宫的园中。
宫中年岁,弹指挥间。
故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去。全子衿向皇上请辞,又来拜见了太后。太后依旧年轻,容色倾城,细细想来,她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
全子衿明了辞官的缘由,上首的太后娘娘始终没有吭声。
他心口忐忑,忽然听到她低柔的嗓音。
“退下吧。”
全子衿这才松了口气,磕头告退。
蓁蓁看着他走出了殿门,这宫里最后一个与他有关联的人,都离开了。
就好像,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一样。
“娘娘,要不去歇一会吧。”玄香在旁低声道。
自成为太后,玄香看到她开颜的时候,真的不多。以前那个叫阿瑶的宫女在的时候,尚且能看到娘娘她真心的笑容,可自阿瑶在伽蓝山失踪,娘娘便郁郁寡欢。
她嘴上不,可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哪里看不出。
玄香是看着她一路走过来的,对蓁蓁,她有着姐姐对妹妹的怜爱。
是以忧心如焚,只恨不得找出一堆能够逗娘娘开心的物事,只,不论是长相气质肖似阿瑶的奴婢,还是那些进贡的稀罕玩意儿,娘娘都兴趣缺缺。
趁着安宁公主来拜见,玄香与公主了她心中的烦忧。
安宁与娘娘这些年关系修好,想必能够想出有用的法子。
安宁笑道:“皇嫂还是皇后时,身份多有不便,自然不能随心所欲。你是个榆木脑袋,你还真的是,难道你看不出来,皇嫂这是心中苦闷,需要有人排解么?”
安宁这些年追那位探花郎,世人称道是“濯濯月光”的雁南明氏,明琛大人,苦追多年不成,对于这些男女之事,已然十分地从容。
她熬成了太行第一位大龄未婚的长公主,府上豢养多位貌美如花的面首。
这倒不是她自暴自弃,而是她觉得,这些人都是她发自真心喜欢的。
自然,那些人也都是真心喜欢她的,既然是两情相悦的美事,多一点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太后虽是万人之上,可她亦是个女子,亦有身为女子的需要。
皇兄可以三妻四妾,皇嫂自然也可以琵琶别抱。
听完安宁的一番理论,玄香震惊之余,又觉得十分受教。
谢过公主,立刻紧锣密鼓地为太后寻觅起“合适”的人选。
只,不论是僧人、戏子,还是道士、医者,是老是少,是美是丑……
太后娘娘似乎都,无甚兴趣。
她还对玄香,“这些人穿白衣,没有半点世外高人的脱俗之气,倒像是穿丧服,哀家看得眼睛疼。今后不许他们穿了。”
玄香无奈,只好应下。
后来一次,有人混进这些人中,意图刺杀皇帝和太后,皇帝震怒,若非太后极力劝阻,玄香差点人头落地,再不敢随便叫人进宫来了。
太后娘娘近日梦魇,安宁极力举荐新上任的太医令,无他,
只因这位太医令俊美无俦,比她心中那朵白莲花啊,还要白,还要冷。
明琛是那皎皎明月,这人,就是那皑皑冰雪。
玄香不断给安宁使眼色,示意她别再了,安宁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滔滔不绝。
然后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太后娘娘可要见见?”
隔着重重天青色的纱幔,隐约可见榻上,侧躺着女子曼妙的身形。
穿得却是素淡,一袭雪色寝衣松松垮垮,隐约可见如玉肌肤。
岁月从不败美人,哪怕是安宁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皇嫂的相貌啊,真是出挑极了。
年岁越增,容色越盛。
“太医令?”她的声音传来,叫人心里如同被水润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