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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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头万绪凝在心口,苏见青有太多的答案想要给他。

    你没有错——

    只是你给不了我公平对等的爱意。

    只是我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听到你亲口出“玩够”这样的字眼。我的自尊心会吃不消,所以必须由我来狠心。

    只是,有一些坎在我这里过不去。

    然而她最终只是保持沉默,一肚子苦水往回咽。终究还是无法与他坦然交心。

    因为想都不用想,她剖出来的一颗真心,一定会被冷水浇透。

    苏见青鼻尖涌上酸涩,她一忍再忍,已经下过决心不会再为他流泪。

    祁正寒又问:“就一点也没有遗憾吗?”即使不为他,也为那些荣华富贵。即使不谈情分,他们回到最初那种各取所需的关系上,至少,也是平衡、愉悦的。

    而她只:“再就扯不清了,晚安。”

    苏见青挂掉电话,并祈祷他不要再来。

    她在最爱的时候选择离开,他不会比她更痛。

    -

    把祁正寒的车撞毁的那位朋友黄奕彬出院后,专门组了个局来给他赔罪。

    祁正寒为了一辆车跟他大发雷霆,着实把他们那个圈子里人都惊了一惊。他被姑娘晾了的消息不胫而走,私底下在讲,原是为了这点情伤。祁正寒这样一位花丛中来去自如的风流客,什么时候是为感情所牵绊的人?不过是这个丫头跟他久了些,总有些往日情分在,这事好办。

    一句话,新的不来,旧的不去。

    于是那天祁正寒洗完澡,听见床上嗡个没完,他捞过手机接起,黄奕彬的声音传来:“出来玩两局?给你介绍几个妞儿。”

    祁正寒捏了一下眉心,犹豫一下,淡道:“行。”

    挂断电话,他随手把手机丢到床中央。

    去更衣。他有两间衣帽间,一间是单独给苏见青留的,她留在这里的东西一样没带走。他也一样没动。就连牙刷和护肤品都摆放在原位。

    祁正寒待在那房间门口出了会儿神。

    犹记第一次带她来家里,她挨个房间参观,问东问西。她没有换洗衣物,穿了他的睡衣。她蹲在地上用手帮他。笨拙又羞怯。

    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想到这些,分开了,那些场面反倒历历在目。

    那道单薄细瘦的身影就像在跟前似的,祁正寒垂眸回忆,若有所思。他走进去衣帽间,依次端详她的衣服。每一件,他都清晰记得她穿上的样子。

    可是她不会再回来。

    他以为过完一个冬天就会好,她的脾气会消停,她的郁结会消散,但是他此刻才清楚地认识到不会了。她和他诀别的样子那么清醒。

    有一些东西、有一些人,你眼下不抓牢,下一秒消失就消失。

    他仍然想不通,爱到底有多么重要?何至于为其放下眼前所拥有的一切?一切的欢愉、过往的温馨,手到擒来的功名利禄,都一夕之间被她放逐。

    就没有半点不忍吗?

    祁正寒把衣服挂回去。

    他们的都对,再找一个就行。他此刻的心绪未必是惋惜留恋,或许只是一种不自知的空虚。有空缺就需要填补。

    他去赴约,寻花问柳。

    地点在一个会所,祁正寒终于又回到灯红酒绿、声色犬马。那些男男女女混迹在一起的场面,其实他并不多么喜欢,但这里宛如游乐场,人都需要一些虚耗光阴的休憩时刻,为身体的热闹,心灵的僻静。

    黄奕彬这人也是个浑的,给他找妞儿真找来一堆。挤在一间屋子里真弄得跟选妃似的。

    祁正寒进去之后,看了一圈,没特想招呼的。便低头点了根烟,随意找个角落呆着,也没搭任何人的腔。

    他也许久没见过周迦南,他的妻子很会管教男人。

    黑暗一隅,添了个散漫、浮浪、又孤寂的身姿。他没怎么参与他们赌钱,专心致志在抽烟。

    身上是难得一见的颓唐。眼底很凉。

    黄奕彬看见人来,随便指了个沙发上的女孩,命令道:“你去陪陪祁公子。”

    那女孩愣了愣,怯得很:“哪个呀?”

    “就边儿最帅的那个,眼都长人身上了,还问是谁。”

    姑娘脸红一下,脸皮很薄,为了挽回颜面,嘀咕一句:“我没有,看墙上画儿呢。”

    脚步倒是很期待地噔噔噔过去了。

    她走到祁正寒跟前。

    他抬眼瞧她一眼。没什么情绪,也没赶人走。

    女孩看起来二十岁不到,穿着厚重棉服和修腿型的牛仔裤,个子不矮,但总低着头,一副很生涩腼腆但竭力表现出大方的样子。她害羞微笑着,抿唇时颊边有两个酒窝。这对酒窝得到了祁正寒冷淡眼眸里的一丝微燃的热情。

    他把烟送到唇边,眯了眯眼:“坐。”

    女孩高兴地挤在他的身边。

    祁正寒抬起胳膊,拂了下手指。意思是:不用挨这么近。

    她有些难堪地往旁边退开一些。隔了些距离,祁正寒偏头看她。他眼睛长得多好,看谁都深情款款,只四五秒,把姑娘看得满面桃花。实在遭不住这对视,她羞赧低下头去。

    “叫什么名字?”他终于开口话,声音沙哑,几分颓然。

    “迟莺。”

    “学生?”

    “对。我学跳舞的。”女孩脸上维持着练习过的笑容,所以两腮的酒窝一直忽明忽灭。他垂下眼,用视线紧紧捕捉着。

    祁正寒又问:“会唱曲儿吗?”

    她愣了下,不明所以看他,只见过让她跳舞的,没见过让她唱歌的。不过她乖乖答:“我会唱梁静茹的。”

    “唱两句。”

    每个公子哥都有不同的癖好,唱歌不是迟莺的专长,但她还是想尽可能想表现一下,捏着嗓子唱了起来:“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听完,祁正寒没有发表意见,他往后靠,手肘懒散地撑在沙发上,身子微侧过来看她:“还会什么?”

    迟莺敛着眸,实在是羞耻,含糊了几个字:“冰火两重天。”

    她声音细若蚊呐,但他听见了,祁正寒哼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眼神:“谁教你这么?”

    迟莺怔了下。

    她是听,他们都喜欢这样的。她以为这样能够博得好感,结果没料到却是失言触怒到他,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僵硬。手攥着衣摆,觉得难堪至极。

    祁正寒接着问:“你是学生还是出来卖的?”

    姑娘低着头,要哭不敢哭的样子。声:“是学生。”

    泪眼蒙蒙,她不敢再吭声。也没听到祁正寒的回答。没多久,手里被塞了满满一坨东西。是红彤彤的票子。

    迟莺眼中雾气消散,她也没敢在他跟前仔细数,粗略摩挲了一下那一沓红钞票,有个二三十张的样子。

    祁正寒挪开眼去,不再看她,懒洋洋:“可惜唱的不怎么样,不然今天我领你回家。”

    他完,将抽了半截的烟弹到旁边烟灰缸里,凳子都没坐热,就牵了外套就起身往外去:“走了。”

    黄奕彬一副诧异脸色,质问迟莺:“欸,怎么还把人哄跑了?”

    迟莺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呀。我要跟过去吗?”

    可是祁正寒刚才的意思,好像是不算跟她有发展。姑娘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尴尬地杵在门口。望着男人潇洒而去的背影渐行渐远,她迟疑又纠结。

    黄奕彬啧了一声,甩甩手:“算算算,你回去吧。”

    “噢。”迟莺应了一声,她高兴摸摸兜里的钱,万万没想到来这里唱两句歌就够一个月生活费了。于是又斗胆去问,“他好帅呀,叫什么名字?我还能见到他吗?”

    黄奕彬用居高临下眼神望着她:“你管人叫什么,你攀得上吗?!”

    迟莺被吼了一嗓子,又觉得委屈,噙了些泪,转身出去了。

    攀不上、也惹不起。命里无时,终觉遗憾万分。诱人的权贵触手可及,差的就是那么一点运。

    只是姑娘年轻,殊不知,有时自以为错过的是一场姻缘,未必不是躲过了一道劫。

    万丈红尘歌舞场,寻寻觅觅一场空。

    -

    夜里,祁正寒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影,很晦涩的黑白片,他的心思也没在这上面,没看一会儿给切了,换成苏见青演的那部《风月》。她扎两条麻花辫走在校园樟树下,一袭白裙被风扬得翩跹,琥珀色的眼在日光下尤显清澈,粉唇微抿,酒窝轻陷,身后是翠绿的林荫道,砖红的墙。看了又看,美不胜收。

    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却再不能让他触到新鲜的体温。

    看着电影,昏沉睡去。

    做了一场梦。

    梦里有一片粉色的海洋,那是他为她栽种的樱林,那是他们最好的一个春天。她坐在树下,春日负暄,浅吟春歌。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然而,再长的梦境也要到头。

    手机的消息震动让他惊醒,祁正寒捞过茶几上的手机,看到她的名字。着急开,却一瞬感到字字锥心的疼痛。

    她发来两条消息:

    【相知相会都是缘定,我不遗憾,希望你也是。】

    【祝好,珍重。】

    此时窗外正是隆冬,那一片漫天飞樱落地,却成了方生方灭的雪。风声呜咽,天光熹微,壁炉滚烫。

    电影还在循环播放,她在那一条林荫道下,一遍一遍重头再走。

    可那终究只是电影。

    梦境里千丝万缕的歌声还在耳畔萦绕,可那终究成为一场旧梦。

    人要朝前,梦得更替。

    祁正寒收拾了一下去工作。在公司忙碌一天,结束已经入夜。

    他疲倦坐上车后座,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司机问他是不是回家,问了两遍他才吭声——“先不回,随便转转吧。”给自己一点精神上的闲暇。

    降下车窗,他难得有闲情观赏起城市夜景。在呼呼晚风中,祁正寒拨出去一通电话,开口散漫的客套:“黎总,哪天回来?请您吃个饭。”

    黎滢声音传来,不敢置信:“唷,怎么突然跟我套近乎呢,为的什么?”

    他:“这不是想叫您多帮衬着点儿姑娘。”

    对方笑起来:“这还用你,还用得着你请吃饭?我对她好的很。跟着我吃好喝好,有滋有味。”

    祁正寒也笑着:“普通好不行,要再好点儿。”

    “你这么我也不懂了,再好点儿是还要多好?”

    他想了想,语调颇为正经下来,道:“她在人前挺闷的性子,想的多的少。心思重,很敏感,我是怕她在外面吃不开受委屈。”

    黎滢乐得不行:“你怎么跟当爹似的。”

    “可不是当爹。”祁正寒揉着眉心,低头笑,“那这丫头以后交给你了。你那儿有什么难处跟我,我没二话。谢了。”

    挂断电话,祁正寒不再勉力维持笑容。他负过许多人,也不是没有被纠缠过,那姿态多难看他知道。

    车窗升起,他沉声对司机:“回家吧。”

    回到家中,祁正寒叫来阿姨,将她的一切物品清整,包丢弃。

    作者有话:

    一下洁不洁的问题。代表我本人,我不能接受男主跟女主以外的人do(特指此文),所以在我的主观看法里他就是c。我也不会写他跟别的女人有染。

    但他又是个浪子人设,所以理解成非c也不是不行。反正纸片人,文字以外的东西全靠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