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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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林坐着豪车风风光光地离开,章柠生气地盯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中,而后把咖啡厅的店长找到,不断地向他们赔礼道歉。

    处理完这些,章柠往座位那边扫了眼,这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消失为妙,于是轻手轻脚地推门离开,直接给置顶联系人【青青】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她坐上一辆黑色超跑离开。

    咖啡厅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时屿和盛峋还坐在原位。他失了神地看着桌面,像要把桌子盯出一个洞来。

    周围只有店员姐姐清洗机器的声音,时屿轻轻吸了下鼻子,手动了动,“回家吗?”

    他反应稍迟钝了会儿,慢慢松开她的手,点头。

    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一路无言回到家中。

    时屿走到厨房里倒水,出来时看到盛峋坐在沙发上,手肘支着膝盖,头低垂,看着很丧。

    听刚才的对话,盛峋和他妈妈关系的确非常僵,而且他妈妈曾经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十年,有什么痛苦是十年都没法忘记,十年过后仍旧不愿意原谅的。

    盛峋这个人看什么都淡淡的,在他身上找不到他对事物的特别喜欢或者在意,好像再好的东西在他那儿,也就那样。再大的难题和困境,一下就过去了。

    杯子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很低的声响。盛峋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时屿。

    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里面涵盖了太多情绪,满满的信息,她却一点都看不懂。

    “屿姐,对不起。”

    时屿皱眉,手很自然地顺了顺他的头发。柔软的触感划过指缝,自己都被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吓到。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

    时屿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尽可能地放柔,轻巧地转移话题,“你今天不是在医院吗?怎么突然来咖啡店了?”

    盛峋眼眸低了低,喉咙有点发干,伸手拿过桌上的水喝了两口才回答。

    “我没有去医院。”他声音淡淡。

    “早上是和章柠在一起。”

    他话的一段段的,时屿会错意,想到了那个方向,心里顿时被巨石狠狠地砸了一下,努力维持自己的表情,扯起笑容,“哦,我还以为你去实习了呢。挺好的。”

    被林直白地骂了一顿,时屿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所谓豪门之间的鸿沟,那是她终生难以跨越的距离。谈婚论嫁时,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避不开。

    盛峋做了下心理建设,准备告诉她自己去找章柠的目的。身旁的人忽然略显僵硬地划开手机,给备注为【星星】的人发了条消息,旋即起身下午有事,马上要走。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挂到嘴边的话,被她突然的安排直接压下,转而成一句,“好,注意安全。”

    时屿上楼换衣服,看着满衣橱的卫衣、潮牌T恤,还有休闲裤、阔腿裤,她内心忽然涌上一股自嘲。

    是啊,穿裙子,扮的漂漂亮亮的姑娘才最惹眼。她这样的,要家世没家世,谈成就不值一提,几乎不会花心思在自己的穿着扮上,连个花瓶都算不上。他要是个男人,也会选仙女一样的人,而不是古板无趣的自己。

    太久没有对一个异性产生好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也在刚刚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牵手,拥抱,都只是朋友之间的安慰鼓励。

    是她想太多。

    时屿原本已经扯下来一间短袖上衣,目光一扫,缓缓落到旁边已经积灰了的木箱子上。

    ......

    换衣服的时间里,盛峋一直没有动,眼底无神地盯着某处虚空发呆。听到时屿走出来的声音,出于礼貌将视线收回,准备跟她个招呼,结果眼睛像被钉住,一刻也挪不开。

    面前的人一改之前休闲、舒适第一的风格,换上黑色的吊带长裙,一侧肩带上卡着一朵黑色玫瑰,往下收紧,曲线展露无疑。裙摆表层是星星点点的薄纱设计,远看去层次分明,如果此刻夜色深浓,灯光得天独厚,她一定是被灿灿银河包裹的存在。

    察觉到自己看太久,他强行别开眼,嗓子有点哑,“姐,你去哪里?”

    这个着装,不像是去工作。

    “见个人。”撂下一句,时屿换上鞋就离开。

    乌黑的头发随着步幅飘动,最后看到的是被黑裙衬得更加白皙纤瘦的背。

    见什么人要穿成这样?

    默坐了半分钟的人越想越不对,拿起手机点开章柠的聊天页面。屏幕上是少有的绿色占主导,对面的人很忙似的,隔个好几十分钟才回一句。

    盛峋:【她最常去哪个酒吧?】

    章柠:【?不知道】

    盛峋:【能问到吗】

    看他挺着急,章柠大人不记人过,翘着腿慢悠悠地给商南星发了个微信问。

    商南星很快回了个地址,并且附上一句:【你也要来?】

    结合盛峋的反应和商南星的语境,她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火速回到盛峋的聊天界面。来不及字,把地址粘贴上去后,她直接发一条语音过去。

    章柠:“情敌已经到达战场,再不去你就没机会了!!”

    “......”

    -

    酒吧光线昏暗,男男女女在舞池中热舞,震耳的音乐强烈地刺激耳膜,震得人太阳穴一突一突的。

    盛峋随便换了件黑色的衣服,手上拎着件冲锋衣懒散地走进喧闹人群。他刚进来时,刚好被流转的灯光照到,顿时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女人们摩挲着玻璃杯壁,见他站在原地似是在寻什么人,轻笑一声,扭着细腰走过去,声音娇媚,“帅哥,在找谁呢?来喝一杯啊。”

    盛峋扫完一周没看到人,抽空了句“没兴趣”,然后迈步往酒吧深处走,刚路过吧台,裤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章柠得知他此行的目的后变得格外上心,在家里咸鱼躺,隔五分钟就来跟进一下情况。

    盛峋:【房间号】

    章柠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给商南星拨了个语音。

    两分钟后——

    章柠:【升平四号间】

    看到信息,他本算找过去。可现在目标明确,位置清晰,他忽然走不动了。

    他是以什么身份去找她的?

    不经她同意就私自冒犯她的生活,或许还可能因为这次鲁莽坏了她的好事。

    到底,他根本不知道时屿是什么想法,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单着。

    就算单着,也未必看得上自己。

    想到这,他慢慢放下手机,转身坐到吧台边让哥给调了杯最烈的酒。

    人坐在桌前放空想事情,升平四号间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开,后面走出一个人影,抬步走到盛峋旁边三四米的位置,喊人也调了杯烈酒。

    哥平静地扯了个笑,随口开玩笑,“你是今天第二位要求点最烈的酒的客人。”

    商南星心情也不太好,叹了口气,无意往旁边瞥,两个过照面的人碰上视线,顿住。

    就这么相互看着,都没话。最后哥把就推到盛峋面前,他才收回视线。玻璃杯壁向下流着水珠,任由冰凉划过手指也不理会。

    商南星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他,一时不知道是巧还是倒霉,拿到酒后,也坐在原位没动。

    调酒哥调完两杯后,走到桌子另一侧给下一位客人准备调酒。两个人中间似是隔着一道真空屏障,明明同处于一个时空,却被完全分割开来。

    过了三分钟,商南星叹一口气,偏头直接问他,“你年纪,但你也是个男的,你怎么能干出这么离谱的事情的?”

    盛峋皱眉,语气没多好,“我干什么了?”

    “你他妈......”他满脑子都是刚才时屿坐在旁边醉醺醺时,一个劲嘀咕他名字的样子。两个人认识那么多年,商南星不至于这点意思都看不懂。

    但时屿了不能告诉任何人,他如果漏嘴,时屿清醒过来恐怕要冷他好长一段时间。

    盛峋少有的不耐烦,冷冷地重复一遍,“啊,我干什么了?”

    “草。”商南星一咬牙,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嗓门扯得比刚才还大,情绪异常激动,“时屿喜欢你,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盛峋愣在原地,听他继续怒斥。

    “你他妈喜欢章柠就别招惹她,你知道她现在多难做吗?夹在中间只能跟我倾诉,我还他妈......”后半句没出来。

    还他妈一直这么喜欢她。

    话音刚落,他只感觉到身旁一阵风擦过,黑色的人影一眨眼就走到【升平四号间】,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和踌躇地,目的性非常强。

    商南星仰头把剩下的酒喝完,没细想他怎么知道时屿在哪间房,也没算回房间照顾她了。

    有盛峋在,哪里还有他的可用之处。

    ......

    推门进去,包间里很安静。隔壁的歌声几乎要刺穿耳膜,而她只目光呆滞地盯着屏幕上的交响乐团表演。面前桌上的酒瓶子东倒西歪,还有几个碎了的玻璃罐被踢到角落。

    她本就瘦,单薄的一团坐在沙发上,脚边全是玻璃渣碎屑。

    盛峋呼吸声压,慢慢走到她身边。

    “还能做朋友吗。”她声音很哑,对着空气话。

    盛峋不知道她问的主语。但不管是章柠还是他自己,答案都是同一个。

    “能的。”

    时屿醉得有些厉害,神情低迷,轻轻晃着自己的腿,把地面大块的玻璃擦得滋滋作响。

    “可我不想和他做朋友,想和她做朋友,怎么办呢。”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时屿这话时声音哽咽,盛峋站在旁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走上前先把她附近的玻璃渣踢开,然后才坐在她身边。

    一股很熟悉的木质香水味钻进鼻子里,顿时涩苦带着微甘的味道遍布整个喉腔。她动了动鼻子,仔细地吸了一下,反应很迟钝地片循着味道转过去,呆滞地分辨面前的人脸。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

    时屿很快低下眼帘,坐直身子想探身捞一瓶酒过来,被人轻轻带回来,扶着她不盈一握的腰。

    “屿姐,虽然这样做不对,我还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

    时屿迷迷糊糊地,神情不耐烦地皱眉,“别这样喊我。”

    “你喜欢我吗?”

    她像是蓄足力气,用力地把自己腰上的手掰下来,还试图把他推远,“你和章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你能明白吗?还要的多明白啊?”

    盛峋把摇摇晃晃的人虚护着,防止她不心滑下沙发,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伤。

    “那我换一个问题。”

    “你换什么我的答案都是这个,我不喜欢——”

    时屿知道自己现在整个人很不清醒,但她宁愿沉陷在不清醒的世界。起码现她可以毫无保留地做自己,释放内心深处最难过的情绪。只是,短暂建立起来的保护墙,在他出下一句话后轰然倒塌。

    “那你知道,盛峋喜欢时屿吗?”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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