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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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后,杜揽在厨房里切着菜,晋恪站在他身边,和他了这几日休息的事情。

    他想了想:“那我也休几日。”

    “镖局里这几日无大事,我们两个正好一起休息几天。”

    也好,晋恪问他:“我们去哪里?”

    “先带你去吃廿州最好的馆子,然后给你做新衣,买簪子……”

    杜揽絮絮叨叨的,安排的全都是给她买的东西。

    晋恪忍不住笑。

    “也给你裁衣。”

    杜揽平日总是穿方便行走的衣裳,这次晋恪想给他做一件长袍。

    只是做完了衣裳,还能做些什么?

    杜揽问她:“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晋恪看了看天,现在正是春天,阳光正好,微风拂动。

    风一吹,她的心跟着一动:“放风筝吧。”

    杜揽一口答应:“我知道廿州城外有个地方风景不错,有树林,也有条河,我们去那里放风筝。放完了风筝,我带你猎。”

    他们在京城时,忙着逃命,到了廿州后,也没闲散过一天。

    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晋恪满心欢喜。

    第二天时,他们一同去了廿州最繁华的街上。

    先到了布料铺子。

    他们刚开始没什么钱,晋恪没几件好衣裳,现在杜揽手里有了些钱,他想给表妹多买些衣裳。

    铺子里除了伙计,没什么男人。

    几个来选料子的女子频频看杜揽。

    这让他有些害羞,但他还是认真地看料子。

    “这个好看。”他指着眼前那一匹:“你还没有红色的衣裳。”

    确实没有红色的,那就要了。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这个也好看,你也没有带这种花样的。”

    也有些道理,也要了。

    他看这个,觉得表妹需要,那个表妹也需要。

    晋恪拦住他:“有些多了。”

    杜揽又指了一个:“这个也要。”

    这个没什么理由要,他就:“我看着就觉得好。”

    晋恪扮了个冷脸来:“是不是现在买多了,今年就不给我买了?”

    杜揽使劲摇头:“还买。”

    但总算开始看男子的布料了。

    杜揽对自己的衣裳没什么想法。

    他觉得随便选个素色的做了就行。

    但晋恪有自己的想法。

    她在京中见过一些男子穿的极潇洒。

    那些男子没有杜揽那么好看,穿上那衣裳都显得英俊。

    若是杜揽穿了,自然显得他更俊俏。

    杜揽在她旁边嘟囔:“这个就行……那个也不错。”

    他看的料子,和他身上的没什么差别。

    晋恪嫌他烦:“你自己去歇会,别扰我。”

    她让店家拿出最好的料子,给他选定了两种,然后又和店家细细了自己想要的款式。

    店家之前没做过这种,认真听着,在纸上记了。

    听完了,店家也觉得样式不错:“娘子,以后我们想做这这样的衣服来卖可好?”

    好看的衣服,只要有人穿过,就会有其他人穿。

    她自然没什么意见:“等我们的衣裳做好穿过几日,你们再做吧。”

    杜揽,要先穿廿州独一份的漂亮衣裳。

    她想起来在京中的时候,若是潇洒的才子穿了什么衣裳,戴了什么冠,就会有人模仿。

    她的表哥,也是廿州最潇洒的男子,自然也会被人学。

    晋恪隐隐有些想笑。

    量完体后,他们出了门,去了杜揽的最好的馆子。

    杜揽点了很多平日里不做的菜式,频频夹给她。

    他夹什么,她吃什么。

    一顿饭,她竟然就没自己夹过一根菜。

    饭后,杜揽问她:“哪个好吃?我看看能不能学了做给你。”

    但晋恪一回忆,竟然觉得还是他在家中做得吃起来最安心。

    她不习惯好话。

    但这不算好话,算实话,所以她声告诉他:“家里的好吃。”

    杜揽露出个傻样子,看着她笑起来。

    他看了看周围,也把声音放低:“月娘,以后我们成亲了,我也天天做给你吃。”

    他想了想,想到了更远的以后:“若是我们有了孩儿,我和孩儿一起做给你吃。”

    傻话,哪有带着孩儿给娘子做饭的啊。

    晋恪轻轻掐了他手上的皮,以示惩罚。

    但他还是觉得,她那么好的人,受过苦,他不能再让她难过了。

    下午,他们一同去了首饰铺子,但她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那些夫人,给过她颇多。

    这些首饰,除了腕上那个,其实在她看来,都差不多。

    她想给杜揽买个玉佩。

    等杜揽新衣做好,戴上玉佩,就是翩翩少年郎。

    杜揽知道她要给自己买玉佩,赶紧摇了头:“我不要,给你买。”

    晋恪轻轻靠近他:“我觉得你穿新衣,戴玉佩,肯定好看。”

    杜揽看着她离得那么近,有些心慌,但他强装镇定:“有多好看?”

    晋恪想了想:“能当驸马的那种好看。”

    杜揽不爱听这个:“若是当驸马,那就得尚公主了。”

    “我不尚公主,我觉得你最好。”

    他不出喜欢,只她是最好。

    “我比公主还好?”

    杜揽很肯定:“比公主还好。”

    毕竟,公主不能拼命从困境里逃出来,公主不会记着恩人,拿着恩人的头发立碑,公主也不会为了他去当女先生。

    公主不会为了他学洗衣。

    公主也不会在他的驴车里,乖乖巧巧地盖好被子,可可爱爱地只露出脑袋。

    其实不止这些,但他嘴拙,只能出这些事情,不出心里的感受。

    但这就可以了。

    这已是她听过的最好的情话。

    “我想让你戴玉佩,让别人看看可以尚公主的男儿什么样。”

    他们进了店里,店家呈上一盘玉佩。

    晋恪细细挑选。

    圆佩不错,虎佩也好。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觉得圆佩显得他温润,虎佩更符合他气质。

    但杜揽看上了另一块。

    “月娘,”他唤她来看:“你看这个。”

    晋恪看过去,是一双同心佩。

    “我觉得这个最好。”杜揽轻声:“你戴一个,我戴一个。”

    同饮连理杯,夫妻结同心。

    结发在今夕,恩爱两不疑。

    晋恪低头不应他,但转了身对店家:“要这个。”

    出门时,他们就已经戴上了这两块佩。

    一路上,她老是觉得路人在看她的佩,总有些羞赧。

    但他们已经订了亲,戴个佩而已,正大光明。

    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们买了风筝便要回家了。

    路上,杜揽又买了点心,准备明日吃。

    明日他们就要去廿州城郊,放风筝。

    晚上,杜揽拿了一把弓,给她松了力道,让她明日也能射出箭来。

    晋恪已经熄了烛,她穿着里衣,披着外裳,站在屋里,看到院子里杜揽抽着烟斗,给她松弓弦。

    明日,他们一同踏青放风筝。

    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日子,甜蜜顺遂得不真实。

    晋恪心满意足。

    第二日,杜揽敲了她房门。

    “早些出发,我给你备好了吃的,车里吃吧。”

    晋恪换了衣裳,戴上了那块佩。

    出门看到了杜揽,她下意识看了他腰间,也戴了佩。

    刚起床,明明没发生什么,但她就是又笑了起来。

    杜揽已经把马车停在了院门口。

    今日,让她的驴子也休息休息。

    杜揽驾车,晋恪在车里吃他准备好的食物。

    他们慢慢悠悠到了郊外。

    现在人不多。

    只有一些读书人在朗书,还有一些女子在河边浣衣。

    杜揽驱车多走了一段,到了一片草坪上,这里没什么人,离书生也远些。

    “书生,呱噪。”

    他着,在一棵树上栓了马,然后把晋恪从车里扶出来。

    晋恪手里握着风筝线,杜揽:“我去跑。”

    今日风不大,放风筝有些难处。

    杜揽跑起来,但一松手,风筝就落在了地上。

    他搞不明白,晋恪自告奋勇:“我来。”

    她和杜揽换了角色,她跑起来,高高举起风筝,想抓住一阵风,把它送上天。

    晋恪没怎么这样跑过。

    之前跑起来是为了逃命,现在心情完全不同。

    她兴奋极了,一会儿眼睛看风筝,一会儿看杜揽。

    杜揽含笑回望着她。

    晋恪眼神从杜揽身上收回,不经意看到了他们来时经过的缓坡。

    上面来了几个穿黑衣的男人。

    她忽地想起来那一晚来。

    她脚下有些慢了。

    晋恪忍不住,又看了那些人一眼,看到了他们拿出了弓箭来。

    “许是要猎。”晋恪这样想着,接着就看到了那弓箭对准了她和杜揽的方向。

    “杜揽!”她大喊:“躲开啊!”

    杜揽背着光,没有听清,仍然看着她笑。

    晋恪冲着他跑过去。

    “躲开啊!”她吼着。

    杜揽没听清,但是看到了她的表情,下意识回头一望。

    一支箭迎面而来,杜揽本能地避让。

    那支箭穿过他的胳膊,溅起了血。

    杜揽捂着胳膊,和那边的几人对面而望。

    晋恪跑到了他身边,慌乱地捂着他的胳膊。

    那边的黑衣男人又开始搭箭了。

    晋恪仰头,对上了那个男人的视线。

    她认出来了。

    “陈香月?”那个晚上,他们在路上相遇了。

    “行,你跟我们走吧。”

    他这样。

    晋恪以为他是好心,其实第一面,他就决定了要她的命。

    以做好事的名义,把她带入了死路。

    现在,他们又找来了。

    “是京城要杀我的人。”晋恪急促对杜揽解释。

    杜揽眼神平静,松开了按住自己伤口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走。”

    他们刚在廿州买下了院子,办好了镖局。

    他再次带着她抛家离乡。

    京城算什么,廿州算什么。

    他们在哪里,就能在哪里再安个家。

    杜揽迅速解开马和车之间的麻绳,然后翻身上马,使力把她拉上了马。

    她抱住他的腰,和那夜一样,奔入树林,想再次挣条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