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陈妈将东西收拾好, 走前不忘叮嘱妘雾。
“雾雾,晚上要按时睡觉。”
正在给铃兰浇水的妘雾手一顿,今晚陈妈叮嘱的话格外多。
想到某种可能, 妘雾心跳微微加快, 佯装随意的问。
“又是江阿姨要您叮嘱我的吗?”
陈妈边换鞋边应, “是啊, 东家是真关心你。”
妘雾听了,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等陈妈离开,家里就只剩下妘雾一个人, 她在阳台上站了许久, 垂下目光注视着随风轻摆的铃兰。
江上雪走了, 家里处处却留存着她的痕迹。
凉意渐渐深重,妘雾拢紧身上的衣服, 看了眼钟表,十点半了。
关上阳台的门, 妘雾走进卧室准备睡觉。
她不想再惹江上雪生气, 屁股上的伤还没完全好, 有时候不注意碰到还是会疼。
目光不经意瞥到床头柜上的药膏, 妘雾睫羽颤了颤, 走过去将药膏收进柜子里去。
躺在床上,四下寂静无声。
妘雾静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生不出睡意,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辅导老师的讲课水平出乎她的意料, 两个时的时间, 却梳理出了很多她遗漏的知识点。
心安的同时妘雾又有些心慌, 准备时间很紧迫,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拿到第一。
没一会, 妘雾又开始想江上雪,以这位老师的授课水平与年纪,理应不会出来接私下补课的活。
是江上雪特意去给自己找的吗?她现在又在干什么呢?已经睡了吗?
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许久,妘雾始终很清醒。
许久,妘雾似是妥协般的坐起,然后下床走到书桌边开电脑。
输入熟悉的网址,妘雾再次登入江上雪的邮箱。
比起上次,江上雪邮箱里的收发件多了许多。
妘雾一条条看下来,发现江上雪意外的忙。
邮箱里是集团各个大部门发来的邮件,妘雾仔细去看,发现其中的绝大多数江上雪都有回复。
妘雾一封封的看下来,对下言辞大都平常,不亲近也不疏离。
对平级亦或是董事,用词则会显得亲近很多,但却不显刻意,就像她这个人一样,让人觉得很舒服。
妘雾脑子里不由的想江上雪敲出这些邮件时会是什么样的神态。
脑中回忆起很多零零碎碎的细枝末节,妘雾恍然发现,江上雪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出色。
不管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上,待人接物,进退有度,细致周全,让人如沐春风。
她就像是一片深沉的海,外人可窥见的,永远只有表面。
这般想着,妘雾突觉气馁,惊觉自己对江上雪的了解远远不够。
江上雪常穿素色的衣服,很少戴首饰;饮食清淡;性子温柔……
可是妘雾不出来她到底喜不喜欢,江上雪似乎很少流露出明显的喜恶情绪,似乎永远都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样。
莫名有些心急,妘雾更睡不着了,余光瞥到角落里的糖果。
妘雾伸手拿出一颗塞进嘴里,甜意在嘴里蔓延,妘雾的心奇迹般的跟着静下来。
她和江上雪往后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她还有很多的机会慢慢了解她,不急于一时。
这样想着,妘雾的心陡然安定下来。
明天还要上课,妘雾合上电脑,重新在床上躺下,逼迫自己入睡。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第二十天天还未亮,妘雾就醒了。
照常吃早餐,然后去学校。
薄老师想到那天方文丽被的场景,既觉得畅快,又有些后怕,毕竟现在有两个祖宗在自己班上呢。
原先都传妘雾是个身世不堪的孤儿,见过江上雪后,薄老师一丁点都不信那些流言了。
都豪恩里恩怨多,现在看来这豪门子弟汇聚的贵族学校更不是个身省心的。
在办公室里待不住,薄老师一整天时不时的佯装无意去一班门口转两圈。
提着心看向叶玫与妘雾所在的位置。
观察一天下来,发现她俩好像从来不听课,但是也不惹事。
两人安安静静的在位置上刷题,压根没半点像方文丽的那样。
尤其是妘雾,现在看起来阳光多了,模样乖巧的很。
薄老师高高吊起来的心这才放下来。
回到办公室,文老师刚好改完作业,主动问起妘雾与叶玫有没有闹事。
薄老师赶紧摇摇头,“没有,乖的很,一整天都在安安静静做题。”
方文丽在旁边听着,猛地转过头来等着她们,想什么,却因为脸肿的太厉害,哼了两声,满眼怨毒的转过身去。
要知道她以前在办公室没少咒骂妘雾和叶玫。
薄老师和文老师没再继续,不过也不怕方文丽。
她们听铁主任因为那天的事,要被降职调走了。
着实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放学铃响,妘雾径自回家。
江上雪没具体几天不回来,妘雾心想她应该不会去太久。
可是家里依旧没有江上雪的身影。
第二十天,江上雪没回来。
第三十天,江上雪没回来。
第四十天,江上雪还是没回来。
第五十天,妘雾刻意在学校刷了会题才回家,一开门,陈妈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可是依旧没有江上雪的身影。
妘雾闷头不语,更没多少心情吃晚饭。
草草扒了两口,等王老师补完课后,妘雾立马回了卧室。
陈妈见她吃的少,走前特意问她,“雾雾,今天早上东家让人送来的新鲜草莓,给你洗点吃?”
肚子隐隐作痛,妘雾强撑起精神,摇了摇头。
“不用了陈妈,我吃的很饱。”
“那明天早上给你洗一些带去学校。”
妘雾没答,见陈妈要走,突然站起来走到外面,眼眸垂着,酝酿了好久才问出口。
“陈妈,江阿姨和你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看出妘雾情绪有些不好,陈妈反问,“雾雾是不是想东家了,她没什么时候回来,应该快了。”
妘雾闷声点头,然后回卧室关上门,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
还有两天就是南州大学的自主招生,可是江上雪还没回来。
妘雾有些不安。
江上雪是不准备回来了,不管她了吗?
骗子!
肚子疼的厉害,妘雾将头埋进被子里,手脚发冷,蜷缩成一团睡觉。
连着两天肚子都很疼,偏生妘雾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陈妈丝毫没发现不对劲。
又过去两天,明天就是南州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可是肚子疼的越来越厉害,妘雾吃了两颗止痛药,昏昏沉沉的蜷在床上。
意识深陷梦中,妘雾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自杀前的时刻。
孤寂、绝望、悲愤……
无数负面的情绪沉沉的压向她,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穿着红裙站在高楼边缘,似乎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得到解脱。
而重活一世的种种,在梦里皆是一场幻梦。
妘雾的呼吸越来越促,唇被她咬的出血,脸色惨白,整个人蜷在床上止不住的颤抖。
极细微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空间里跌宕。
江上雪从集团赶回来时,已是深夜一点。
回家先洗了个冷水脸,稍稍散去疲惫,才走到妘雾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想看她乖乖睡了没。
可是妘雾似是在哭。
江上雪心中一紧,忙出声轻唤她,“雾雾。”
没有回应。
江上雪开灯快步走过去,发现妘雾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唇上好几道渗出血丝的齿印。
满眼心疼,江上雪坐在床边,将她半搂进怀里,发现她手都是凉的。
又探了探额头,也是凉的。
忍着心颤,江上雪掏出方帕给她擦汗,轻拍她的脸想要将她唤醒。
模模糊糊间,妘雾睁开眼睛,眼皮像是压着石头,很沉。
模糊的视线里,她艰难的辨认出江上雪。
心中的委屈就像是倾泻而出的洪水,偏偏肚子疼,四肢也没力气,妘雾哭不出声音来,只余眼泪一直在流。
江上雪见她眼睛都红了,又是自责,又是后悔,不该这么多天不回来。
伸手进去摸了摸妘雾的衣裳,果然被汗浸透了。
江上雪起身去拿拿了条新的睡裙来,还有温度计。
哄着妘雾将温度计夹好,江上雪搂着她,轻拍着她后背,低声哄,“告诉阿姨哪里不舒服好不好?”
“肚子疼,”妘雾的声音很细很轻,听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
江上雪望着她氤着朦胧水光的眸,试探性的问,“是月经来了?”
提到自己的私密事,妘雾总归觉得羞耻,点了点头,然后闭着眼睛用剩下的力气往江上雪怀里蹭,难受的抱着她。
身上酸痛的厉害,刚才的梦让妘雾心有余悸,情绪起伏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江上雪任由她蹭,感受着妘雾对自己的依赖,一时间酸涩难言,还有点微末的怒意。
既气妘雾不会照顾自己,又气自己没有早点回来。
等了一会,将温度计拿出来,好在没有发烧。
妘雾紧闭着眼睛,依偎在江上雪怀里,江上雪想给她先把试衣服换下来,谁知一动,妘雾的手顿时箍的更紧了。
呼吸也沉了,颤巍巍的哭腔传来,“江阿姨。”
妘雾难受,很难受,只有抱着江上雪时,才觉得有片刻好受。
梦中绝望的窒息感依旧攀附在后颈,妘雾闭着眼睛,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江上雪。
担忧更甚心疼,妘雾没什么力气,江上雪不费力就能挣开。
去了盆热水进来,江上雪手上拿着毛巾,将妘雾扶起来,温柔的哄她,“先换衣服,等会难受的厉害就去医院好不好。”
“不去,不去,”妘雾用残存的力气摇头,很抗拒。
江上雪没办法,将毛巾浸湿后拧干,仔仔细细给她脸上手上都擦了一遍。
妘雾现在穿的排扣睡衣,很好解,江上雪丝毫没多想,调整了下姿势,让她半倚着自己,抬手解扣子。
两三颗扣子解开,露出少女底下青涩的弧度。
颈下传来凉意,妘雾断续的意识被激的回拢,眼角泪水坠下。
后知后觉的觉察到江上雪在干什么,妘雾顿感羞愤,身体上的难受与心理上的刺激让她如同置身在冰火交替中。
她用尽力气去抓住江上雪的手,“江阿姨,别。”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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