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妘雾的呼吸急切而短促, 手紧紧攥着江上雪的手。
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江上雪再继续解衣服,“江阿姨,我已经长大了。”
妘雾湿漉漉的眸红意愈盛, 灼人的热度顺着胸口蔓延至脖颈与耳垂, 手脚冰凉, 脸却烫的厉害。
意识介于疼痛与羞耻之间, 越来越清醒。
妘雾的眼神骤然明亮,抗拒意味坚决。
江上雪的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凝邃的眸底浮现出一抹怅然, 而后妥协。
“那你自己擦, 然后换好睡裙。”
“嗯。”
妘雾身上难受, 江上雪用热水给她擦了脸和手,稍微好受了一点。
手微微松开, 妘雾接过江上雪手上的毛巾,仰头望着江上雪。
平时温柔淡然的人, 此时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妘雾眼睫微颤, 手无意识的用力, 毛巾没有完全拧干, 热水随着力道溢出来, 滚烫蔓延。
使劲咬了下唇,妘雾别开眼睛, 声音的几乎听不见,“江阿姨, 你能不能先出去?”
微怔, 继而江上雪无奈的笑了笑, 少女原本苍白的脸颊或是因为害羞透出薄薄的淡粉色。
视觉上看起来情况似乎好了一些。
可还是一点都放心不下。
江上雪去俯身过去将妘雾扶起来,靠着床背, 又去到了杯热水进来,喂她抿了几口才走。
“如果没力气的话,就不要勉强,我去厨房煮红糖姜茶。”
语气柔且轻,贴过来时透来好闻的淡香。
妘雾依言点头,有些虚弱,模样乖巧的望着江上雪,直到视线被门阻截。
许是那几口热茶的作用,妘雾觉得肚子上的痛意渐渐减轻了,手与脚也不似最初那般冰冷,连带着心中的委屈与怨念似乎都被抵消些许。
借着恢复的些许力气,妘雾撑着将身上擦了一遍,然后换上睡裙。
一件粉红色的睡裙,棉的。
睡裙上静静放着一件同颜色的内裤。
款式很幼稚,上面有一个卡通的猫图案。
是与其他衣服一起被李叔送过来的,而那些衣服是江上雪给自己挑的,妘雾薄唇紧紧抿着,伸手拿过匆忙穿上。
可那点不自在与羞耻还是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妘雾刻意将换下的已经被汗浸湿的短裤用睡衣遮掩住,拿去床尾的矮凳上放着。
约莫十分钟,江上雪端着煮好的红糖姜茶敲门。
叩叩叩,敲了三下。
“江阿姨,我好了,”妘雾朝着门声的应,声音有些沙哑。
推开门进来,江上雪一眼就见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眼中掠过几许沉色。
不过很淡,不等妘雾发现,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见她自己站起来了,江上雪干脆的将茶壶与杯子放下,走过去扶她穿上鞋,然后揽住妘雾的腰。
“你的床单都湿了,今晚去我房间睡,明天我让陈妈把你的被褥都换一下。”
妘雾不自觉屏息,江上雪也换上了睡衣,是丝绸的。
很薄,很滑。
她的手从身后环过来,半拥着自己。
身后柔软的触感似在被无限放大,妘雾滑动喉咙,想挣开去,可是一动作,本就发软的腿就有些颤。
江上雪见状将她揽的更紧,没等妘雾回答,就揽着她往自己房间走。
两间卧室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江上雪的房间装修的很简约,和谐的浅色调看起来很舒服。
江上雪将妘雾带到床边坐下,抬手摸了摸她后颈与手,是温的,不像一开始那么冰。
在妘雾茫然的注视中,江上雪忽而蹲下,碰了碰妘雾的脚背。
温热的指腹贴在冰凉的脚背上,妘雾难以克制的了个哆嗦。
似被无数蚂蚁啃噬的汹涌痒意顺着尾椎骨直冲后颈,妘雾身形晃了一下,刹时呆愣。
虚弱的声线透着颤意,“江阿姨。”
妘雾紧张的眼睫眨动不停,手紧攥着被面往一侧挪动,与江上雪拉开距离。
“乖,先坐一会,”
妘雾的异样并未引起江上雪的注意,她只当是妘雾生病了难受,这个时候有些性子无可厚非。
神经紧绷着,偏偏身上难受。
妘雾软软的靠在床背上,缓了缓才道,“江阿姨,我想睡觉了。”
伸手在妘雾耳垂上揉了揉,江上雪低声哄她,“再忍一会。”
罢,江上雪去将煮好的红糖姜茶拿了过来,要喂妘雾喝。
妘雾望着她,偏过头,不肯,“江阿姨,我好一些了,我自己喝。”
江上雪并未坚持,见她气色确实好一些了,微微松了口气,继而去厨房了盆热水。
“泡完脚再睡。”
江上雪神情自然的将散开的头发绑起,挨着妘雾坐下。
一侧身,两人便能挨的更紧。
妘雾口的抿着红糖姜茶,淌进腹中的热度舒缓着疼痛,她竭力凝起心神,自己泡好脚后自己擦干。
江上雪半蹲着身子,将水端去倒掉。
从妘雾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的看到她光洁纤弱的后颈。
呆呆的坐在床头,视线注视着江上雪的一举一动,妘雾心里纷乱如麻。
她全然没想到江上雪能做到这种地步。
明明……
妘雾思绪混乱,脑中渐渐昏沉,但是不是自己的房间,妘雾硬撑着等江上雪回来。
等江上雪洗漱好回来,妘雾眼睛已经眯的睁不开了。
江上雪走过去托着她的背,将人放倒在床上,拿过一条更厚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床很大,睡下两人绰绰有余。
江上雪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见妘雾睡得安稳了才关灯走到另一侧躺下。
心中一直记挂着妘雾的情况,江上雪睡得很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旁边贴过来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不安分的蹭。
江上雪顺势抬手就将她抱住,不准她乱动。
怀里软乎乎的东西似是不满的哼了两声,然后乖乖安分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上雪睡得越来越沉。
第二十天七点的闹钟响起时,江上雪都未醒来。
妘雾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依偎在江上雪怀里,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袭来,妘雾有片刻的恍神。
然后赶紧心的伸出手去将闹钟关掉。
做好一切后,妘雾吞了口唾沫。
肚子已经不疼了,身上暖意融融的,竟没有一点不舒服。
江上雪依旧未醒,妘雾不由自主的凝视着她。
柔和的眉眼轻轻蹙起,似是睡得不安稳,呼吸响在耳畔,时而绵长时而短促。
昨晚的记忆清晰的在脑中闪现,妘雾脸颊微微泛红,有些臊,又有些茫然与无措。
鬼使神差的,妘雾心翼翼的伸出手指,隔着寸许距离,虚虚勾勒着江上雪的五官轮廓,从眉眼到红唇。
似乎温柔的人,连唇看起来都要比旁人温润几分。
让人想……咬一口。
江上雪薄薄的气息呼出来,落在妘雾唇上。
妘雾的心跳,一点一点加快。
她猛地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
似乎某种不该出现在她与江上雪之间的情绪,如猛兽亮出了利爪,急不可耐的试探着想要冲出桎梏。
江上雪似乎很累,妘雾心的往后挪,尽量不发出声响。
确认没将江上雪吵醒,妘雾踮着脚尖走了出去。
妘雾身上还有点酸,但是感觉清爽又舒服,精神也好。
今天南大的自主招生考试的笔试时间是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陈妈特意做了面,面里放了两个鸡蛋。
吃完面,妘雾走前特意叮嘱。
“陈妈,江阿姨昨晚没休息好,您不用喊她,让她多睡会。”
“好,我都不知道东家回来了,没休息好?总不能又是去开会了吧?”
妘雾没答,想到昨晚的事,耳尖隐隐发烫。
模模糊糊记得,昨晚似乎是自己主动滚到江上雪那边去的。
柔软温热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肌肤上。
很舒服。
走出区,蓝天白云,太阳却不是很晒,微风吹过来暖洋洋的。
妘雾唇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连日积蓄起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那点隐秘的雀跃感在心中愈发沸腾。
江上雪肯定很在意自己。
不然昨晚怎么会那么担心自己呢?
将这个推断反复在心中辗转思量,妘雾愈发觉得她与江上雪或许真能有坦诚相待那一日。
江上雪上一世没有孩子,妘远道死后,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那这一世应该也不会再有婚姻,再有孩子。
她就能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一个人。
窃喜无法克制的从妘雾喉间逸出来,她没忍住轻笑出声。
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卑劣,不该生出想独占江上雪的念头。
理智与欣喜交锋,那点微末的道德感很快如齑粉溃散。
江上雪有自己一个孩子就够了,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眼尾眉梢染着笑意,妘雾走进教室坐下,叶玫奇怪的看了她好几眼。
妘雾很少笑,表情总是冷冷的,唯独江阿姨出现时,她的神情才会和缓一点。
这还是叶玫头一次见她流露出这么明显的笑意。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难道是对今天南州大学的自主考试有了十足的把握?”
妘雾一直在准备招生考试,叶玫知道。
亲眼见过妘雾刷题的速度与质量后,叶玫毫不怀疑妘雾会在笔试上取得高分。
妘雾摇头又点头,“你就当是。”
“什么是我就当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妘雾不答了,安静的整理好考试工具,提前去了考场。
十点整,笔试试卷发下来,第一场考的是数学,妘雾粗粗扫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底。
自己整体复习的大方向没错,至于各种新颖与偏僻的出题点,数学论坛与辅导老师竟都涉及到了。
妘雾照例从第一道题看到最后一题,半个时后才开始写。
监考老师是南大派来的老师,两位,一位站在讲台中央,一位站在后门处。
妘雾坐在第二十例最前面,又因为她与众不同的表现,监考老师一直注意着她。
起初见她没做,还以为是被难到放弃了,谁知一会没看,就见她一路丝滑的做到了最后两道应用数学大题。
讲台上的监考考试眼睛都瞪圆了,奈何不能太失态。
除妘雾外,这个考场里其他学生无一不是一脸苦相的埋头苦写。
唯独她,神情淡定,落笔丝滑,毫不卡顿。
这可是素有奇葩之称的数学研究院出的题,就连他们数学专业的老师都不一定能做及格。
可是妘雾不但写满了,还很快交了卷。
监考老师:……
所以到底是这姑娘飘了还是今年题目出简单了?
监考老师想不明白,多问了一句,“确定不检查了?”
“不检查了,谢谢老师,”妘雾模样乖巧,又有礼貌。
监考老师虽然心里偏向她是乱写的,到底没什么,挥手让她走了。
下午还有一场综合素质的考试,妘雾走回教室,随便抽了本书出来看。
班上正在上自习课,见妘雾回来了,有人多瞥了她几眼。
上次妘雾联考第一,二班有人传她是抄的,这回见她在南大的考试中这么快就出来了,有些人就开始生出优越感。
“果然出身和我们不同,哪怕联考没抄,碰到南大的考试,能不虚吗?”
“……”
教室里很安静,讨论声能清晰的传到妘雾这边来。
叶玫见状就要怼人,妘雾按住她,摇了摇头,“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影响自己。”
“你话咋有江阿姨那味道了。”叶玫耸耸肩,最近和妘雾在一起脾气好了不少。
瞥她一眼,妘雾不答。
妘雾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所以她的声音也很清晰。
二班的人都听到了,窸窣的议论声顿时多了。
班长木乘舟短暂的放下笔,呵斥了一句,“安静。”
然后往妘雾的方向投去一眼,少女正低垂着眸看书,长发垂在肩上,安安静静的,五官精致的像个漂亮的娃娃。
心跳突然快了一拍,木乘舟迅速回头,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做题。
下午的考试五点半结束,妘雾提前到五点交卷,又是考场里第一个交卷的。
想到江上雪今天在家,妘雾利落的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回家。
叶玫在后面追,“妘雾,明天我生日,放学后你要来玩吗?地点就在你之前去过的那个酒吧。”
止步,等着叶玫追上来,妘雾没有多考虑,点头。
“好,我一定会去的。”
“嘿嘿,那就行,”叶玫显得很开心。
妘雾跟着笑了一下,如果谁能称的上是妘雾的朋友,只有叶玫。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帮了自己。
回去的路上,妘雾在想买什么礼物。
回到家时,江上雪果然在客厅,妘雾走过去,按捺住些微沸腾的复杂情绪,喊了声,“江阿姨。”
“嗯,”江上雪主动走近,看了看妘雾的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熬了调经的药,去乖乖喝了。”
“好。”
江上雪气息陡然散过来,妘雾又开始紧张,她埋头躲避江上雪的视线,乖乖走到餐桌边准备喝药。
耳边江上雪的步子渐远,妘雾抬头看,江上雪进书房了。
不知为什么,妘雾忽而又觉得失落,沉默的喝药。
是苦的,妘雾面不改色的喝完。
不过就在妘雾准备回卧室时,江上雪从书房走了出来。
脸上还没来的及露出笑容,妘雾就看见了被江上雪握在手中,通体光洁的檀木戒尺。
妘雾蓦地站起来,神情一僵,往后退。
现在是白天,陈妈还在厨房。
江上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拿着戒尺步步走近。
屁股似乎又开始疼了,妘雾哑着声音问她,“江阿姨,你要干什么?”
“揍你,”江上雪被她瑟缩的模样逗的怒气稍稍减轻一点。
但是余怒难消。
妘雾不解,犹自挣扎,“江阿姨,我这几天晚上都按时睡了。”
江上雪看了她一阵,忽而眼眸变得深幽,语气陡然凌厉。
“陈妈你什么都没和她,还不好好吃饭,昨晚痛成那样也不吭声,我不在,你就是这么作践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
今天没二更了哦,明天三更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