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江上雪在妘公馆住下了, 和以前的作息习惯没有分别。
早上下楼时,妘雾已经在餐厅等着了。
目光在妘雾身上停留片刻,见她模样没什么异常才微微偏开。
都是些以前常吃的早点, 妘雾低眉敛目的站着, 静等着江上雪走过来, 才一并和她一起坐下。
江上雪愿意和她一起坐下来吃饭, 妘雾心里顿时漫上了一点欢喜。
她焦灼忐忑的在餐厅等着,生怕江上雪见到她会露出厌恶的神情,会扭头就走。
强撑住冷静镇定的神情, 在江上雪坐下的瞬间, 出现了明显的松动。
下意识的想给江上雪舀汤, 手刚动,妘雾生生忍住了, 转而夹起一个春卷,安静的吃。
谁都没有话, 江上雪目光落在别处, 妘雾的目光却一直都在江上雪身上。
江上雪不想看她, 可妘雾忍不住不看江上雪。
早上江上雪明显吃的多了一些, 妘雾细致的观察着江上雪, 稍稍定下了心。
早餐后,江上雪没搭理妘雾, 缓步走到二楼的落地窗旁坐下。
冬季的晴天,日光温暖, 落在江上雪身上, 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妘雾跟着江上雪去了二楼, 但是没有走近,而是远远看着。
江上雪今天换了一顶看起来更加暖和的帽子, 前几年江上雪偶尔才会戴戴帽子,妘雾想起上次去溪山苑时江上雪也是戴着帽子的。
今天的冬天确实好像比之前更冷,妘雾唤来佣人,让人去给江上雪盖了层毯子。
江上雪没回头,看着底下花园里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妘雾也不觉得烦闷,就远远的看着江上雪,守在她边上,神情知足。
晚餐,中餐,两人也是一并吃的,吃完江上雪就回了卧室。
第二十天,江上雪照旧与妘雾一起吃饭,上午去了书房练字,下午请了人来家里唱戏。
昆曲,唱的《桃花扇》。
妘雾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江上雪虽然没多看妘雾一眼,但也没赶她。
缠绵婉转,柔曼幽远的戏腔,妘雾以前只在上课时粗浅的了解过,听不惯。
江上雪听的入神,结局时神情微微有些郁色。
《桃花扇》不是个好结局,但那点郁色转瞬间就在江上雪脸上散了。
眸光一直落在江上雪脸上的妘雾敏锐的觉察到江上雪瞬间的低落,她走过去,主动出声道。
“江阿姨,家里有做陶艺的设备,各种乐器也有,地下室的藏书刚整理过……明天也是个好天气,我们还可以去马场……”
妘雾知道,江上雪会的才艺很多,去掉她在商界的光环,江上雪俨然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会评弹、古琴、茶艺、马术……
永远温和从容,永远冷静镇定,一个在各种意义上,都能称得上完美的人。
用强硬的手段将她困在妘公馆,是一个粗鲁无礼至极的做法。
可是妘雾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江上雪不肯见她。
要是两人再不见面,再就真的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妘雾磕磕绊绊的话,将可以用来解闷的事情都了一遍,她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极为卑微的位置,想要讨得江上雪的欢心,想要她们之间能够出现转机。
江上雪回过头,眸光平静的注视着妘雾。
在江上雪的注视下,妘雾变得更加局促,江上雪的眸如深涧溪流,只平静的看着,妘雾便觉得似是自己已经被江上雪看穿了。
她就像是台上的戏子,戏外人早已看穿了她,而她却不自知。
努力的抬起嘴角,妘雾瞬间觉得可悲,可却不想放弃,她笑了笑,竭力装出自然的神情。
“我只是觉得这曲子结局不好,不太喜欢。”
江上雪想要招手,想让妘雾过来,想像以前那样温声细语的安抚她。
可是不能,江上雪指尖颤了下,平静道。
“世上的事,哪有这么多的好结局,戏中人走不出来,戏外人不能走不出来。”
江上雪语调和缓,眸光柔和了些许。
话里意有所指,氤着淡淡的关切,江上雪的终是缓和了下来。
妘雾受宠若惊般的点头。
江上雪看着她,心中低叹,逼自己狠下心肠,转而问起了妘雾别的事情。
能和江上雪话了,妘雾心中欣喜。
谈及公司的事情,妘雾毫不避讳的与江上雪细细的,然而江上雪要的其实不是这个。
她静静的等着妘雾完,转而又问到学术上的事情。
新年已经过了,算算日子,妘雾还有四五个月就要出发去南边,而在最近这几个月,妘雾没去南洲大学,也没去研究所。
现在病情好些了,守在家里,守着江上雪。
心里记挂着妘雾精神方面的问题,江上雪静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插话,让家庭医生来妘公馆做个检查。
到做检查,妘雾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她看着江上雪,关切的问,“江阿姨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点头,“是,有些头晕,让医生来看看吧。”
“好,”妘雾利落的应下。
江上雪心中思索等家庭医生来了,再让他借机在妘雾面前提提此前没继续做下去的检查。
仔细的回想着以前与妘雾相处的时光,加之这两天的观察,江上雪并没发现妘雾精神方面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除了昨晚,自己要回去,又恰逢撞上妘雾药瘾发作时。
端起清茶抿了口,江上雪将手掩在袖下,慢慢的握紧,目光在妘雾脸上停留片刻,“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在学校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江上雪话里毫不掩饰的责备,失望让妘雾愣了好一会,她没法控制自己不难过。
压抑着心中的痛意,妘雾微微垂眸,“江阿姨不用担心,学业上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研究所里现在也没有需要我跟进的项目。”
“好。”
江上雪觉得有些累,妘雾在她边上,心中异常疲累。
心衰一定要时刻注意情绪,切忌大喜大悲,带来的药还够吃三天。
江上雪本是要起身回房的,最后却又在二楼窗边坐下了。
接下来两天皆是如此,江上雪在窗边坐着,看底下的花园,妘雾则是远远望着江上雪。
家庭医生听戏的当天就来了,江上雪与他提前通过气,只道是没休息好,加上心情沉闷,才会出现轻微头晕的情况。
江上雪检查完就上楼了,医生按照江上雪的,和妘雾提了之前检查的事情,又往细了一些。
妘雾知道自己有时会情绪过激,本来她是不想再去检查的,但听到医生,如果有精神分裂的倾向,又没有及时干预治疗,发展成偏执型精神分裂,通常会出现自伤以及伤人的情况。
妘雾便与家庭医生约了隔日就去检查。
并没有那么快出结果,江上雪在妘公馆耐心的等着。
药准备的不够,江上雪减少了每天的用药量,沈淮不止一次电话过来催,甚至要亲自来妘公馆接人了,但都被江上雪劝住了。
精神分裂属于六大严重精神障碍之一,会严重影响患者的工作、学习、社交、个人生活的能力。
妘雾现在的状况,很有可能不是,如果是,那就该尽早的干预控制,通过治疗维持在一个可控的状态。
报告发给江上雪的时候,正是晚上。
一句现在的医疗科技,目前没法确定病因,可能与遗传、神经发育、神经生化、心理社会因素等影响有关,报告中显示,妘雾在感知、思维、认知、与行为上都没问题。
唯独在情感方面存在异常,构不成精神分裂的确诊条件,但不排除这个倾向。
诊断报告最后,列举了可能导致现在这几种状况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与患者个人的成长经历息息相关。
江上雪将报告看完后,思索了良久,斟酌再三,她给导师拨过去一个电话。
这通电话了很久。
江上雪刚挂断电话,就见妘雾正从大门外走进来。
脚部有些漂浮,佣人上前去扶住了她。
江上雪没出去,呆在卧室里,然而过了不久,门外陡然传来大力的敲击声。
江上雪过去开门。
才刚将把手拧开,一股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
等江上雪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妘雾压在了墙上。
她将头埋在江上雪颈间,含糊不清的话,“江阿姨,我知道我哪里比沈淮差了,没人会喜欢一个疯子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救了我又要扔掉我,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什么都给你,你不要走好不好,你陪陪我。”
淡雅的清香就在眼前,妘雾脑中热意沸腾,她细细的啄吻江上雪的脖子,以一种很轻很轻的力道。
似乎生怕将江上雪弄疼了。
呼吸渐渐变得不顺畅,酥麻的痒意在颈上炸开,房间里只开了床头一盏暖灯,江上雪的脸半没在阴影中。
按照原定的计划,江上雪明天就该走了。
妘雾的脑袋正在颈前蠕动着,江上雪施力将她推开,“妘雾,你醉了。”
毫无预兆被推开的人,静止了一会才有动作。
妘雾迟缓的摸上自己的脸颊,湿湿的,冰凉的,不是自己的眼泪,是江上雪的。
如遭重击般陡然清醒了,妘雾浑身都在发热,她动了动唇,却是一句话都不出来。
她想走,脚却像是生了根,只想着往江上雪那边去。
被压抑多年的渴望叫嚣着要冲破樊笼,强烈的占有欲从肺腑传达至四肢,“江阿姨,沈医生明天来接你走,你们回去M国,再也不会回来了。”
妘雾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割裂的表情,她一步一步朝着江上雪走进。
情绪骤然变得阴沉起来,一声一声闷闷的笑。
“江阿姨,他的是真的吗?”
江上雪没有回答,但在现今的处境下,沉默便是默认。
“江阿姨,我做过好几次梦,你被关在地下室,关在最上层右边的房间,哪里也去不了,只能陪着我,你看不到我的心,没关系,以后只看我就好了。”
江上雪神情逐渐由惊讶转为错愕,不过她很快镇定了下来,要去将卧室的灯开。
妘雾身上有浓烈的酒气,可她现在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醉了。
就在江上雪手指够到开关时,腰上突然传来一阵禁锢,妘雾不管不顾的吻了上来。
惊呼声淹没在紧紧的交缠中,颈前的扣子不知何时崩开了,妘雾的手顺着领口往下。
江上雪闷哼,挣扎的愈发剧烈,而妘雾手上的动作没有分毫停顿,很快扣子全部散开,露出一片晃眼的白。
妘雾的动作并不粗鄙,她近乎虔诚的啄吻着。
从光洁白皙的颈到腰腹,贴合着每一寸柔缓的起伏。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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