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永圣法师
卫引这是学了某种秘法, 想将整个刀山占为己有?
谢行休眉毛一挑,对方就不怕此举太引人注目,会将永圣法师引出来吗?
还是,卫引本就是的这个主意。
谢行休想到这, 顿时起了隔岸观火之心。
若是永圣法师能将卫引身上的神念全部击碎, 倒是省了他很多功夫。
担心隔岸观火会引火上身, 谢行休将法宝带上, 又布了数道屏障以及空间之间的桥梁,以此用来逃路。
化神巅峰若想对他出手, 或许他连动都动不了,为了预防这种情况, 谢行休面面俱到,都已想好脱身方法。
他靠近了些, 以神识探出去, 想要看卫引那边在干什么。
……
景弦歌找到刀山传送阵后, 轻轻松松将传送阵给毁了。
他身上八十一道枷锁,其中有九道便在眼睛里。
重瞳者, 乱修真。
景弦歌一睁眼便是杀人,所以平时都闭着眼。
因身体特殊, 景弦歌对刀山里的宝物一览无余, 轻轻松松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件蕴含生死道的仙宝——可以让他眼睛睁开且不会伤到人的好宝贝。
景弦歌将此物戴上,这东西入了识海, 在眉心处点了一红, 如同雪地落梅, 仿佛生来便有。
他睁开许久未曾睁开的眼。
洇了天水青般的眼微微抬起, 似能一眼望到底的湖, 如波如澈, 潺潺泠泠。
景弦歌心情不错,往前走几步,感受到卫引的方向有了丝不大不的波动。
这气息……有点像是老熟人。
他手支起下巴,估摸着卫引应是已遇到了重明鸟。
就在下刻,天空忽然龙卷风盛行,光明正大从景弦歌身边捞走了一堆灵宝与灵器,呼啦啦往卫引那里送,就连破铜烂铁都不放过,俨然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景弦歌失笑。
这强盗手法,与尊主真是如出一辙。
他正要往那边走,又蓦地顿住脚步。
感受着某处传来的动静,景弦歌转身回头,“气急败坏了?”
要知道刀山的东西现在可都归永圣所有,卫引此举简直是凡人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不仅拔了,还烧了老虎的尾巴。
老虎焉能不气。
永圣法师气的七窍生烟,已经中止了坐修炼。
景弦歌踱步而去,身周五光十色,那是各种术法在交织,他正算为卫引拖延时间,去阻止永圣法师过去,突然身体一僵,闭上了眼。
须臾,他不急不缓地睁开眼。
“景弦歌”抬头看向永圣法师的方位,低头掐指捏诀,指间光影穿梭,她语气微缓,“下旬已过?”
自己昏迷有一个月了。
这次昏迷时间不长,而且她早有预料,便并无有所惊异。
“下次莫要鲁莽,哪怕在自己界内,也得心行事。”
天道已成众生万物,自然也要遵守规矩。
“景弦歌”跨出一步。
一步十里,骤然来到永圣法师面前!
永圣法师也仅仅是刚动身,本想立即去发生动静那边,但他发现此地还有别的气息在偷窥,便又派了个分/身去解决另一名不知好歹的辈。
永圣法师做完这一切,景弦歌也来到了他面前。
永圣法师还未看清眼前出现了个什么东西,攻击就先一步发了出去,魔气森森,瞬间变幻千万冤魂,整个空间都沉了沉,像是清开门时扑面而来的凉雾,湿重感随之而来。
方圆十里,天色骤暗。
景弦歌看到密密麻麻的冤魂在咆哮,在叫喊,在哭泣,其中就有无极宗宗主、长老,以及众多无极宗弟子。
他们表情或麻木或痛苦,都成了行尸走肉,已被彻底炼化。
魔修之所以人人厌弃,也是因为魔修丧尽天良,喜炼化活魂,而被炼化的神魂——
不入轮回,丧失自我。
失去意识,成为魔修挥向其他无辜人手中的武器。
这些被炼化的魂魄沾染罪恶,被人间所弃,被天理不容,除非颠倒时间,否则没有复生的可能。
魔修手段太毒太恶,为修士所不齿。
景弦歌身形渐淡,居然避开了这轮攻击。
她发现那些魂魄里还有生魂在苦苦挣扎。
景弦歌的肉身终究只是筑基,但凡被永圣的攻击碰一下,就会灰飞烟灭。
她指尖晶莹,指骨间因果线密密麻麻,被各种魔气与乱砍式的攻击斩断,但胜在数量众多,终于有根连接到了永圣的体内。
空中,一人魔气漫漫,一人红线交错。
少年忽地道:“你悔吗?”
……
刀山这么大的动静,李家人不可能没发现。
他们发现了,并且朝刀山赶过去。
原本在刀山那里设置了个传送阵,可不知被谁毁了,众蛟龙只好骑着灵兽或者御剑飞行而去。
化神若想过去,只需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可半路紫衣化神猛地弯下腰,吐出口腥血,久久不能起身。
李家人慌了,族长也慌了,连忙扶他起来,让妖靠在自己身上,旁边有蛇妖恭敬递药,族长赶紧让其服下,“紫衣,你怎么了?”
“反噬。”紫衣化神擦去唇边污秽,眼里明灭不定。
“永圣那厮又出了状况?”族长皱眉。
分明永圣习的是无情道,怎入魔后做事还缩手缩脚的?
魔修杀几个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为了紫衣化神的安危,两妖不得不在原地坐片刻,族长让其他弟子先过去,而自己陪着紫衣化神。
其他族内修士的脚力没这么快,因此阻止不了卫引将刀山挖空。
而远处的永圣法师突然瞳孔一缩,僵住身体。
他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视线逐渐清晰,景物映入眼帘。
永圣头轻脑重,心中暴虐无处施展,但一当他想释放戾气时,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随之而来,令他痛苦不已。
天圆地阔,却不是熟悉的模样。
永圣法师身边魔息肆虐,但终于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我……我怎么会在这?”
沙哑的声音带着不解与茫然,魔息散开许,露出张苍老万分的脸。
他本就快死了,若不是入魔,此时已经魂归地府。
见永圣法师清醒了些,景弦歌身上那些看不见的因果线纷纷向着永圣缠绕过去,从四肢到头颅,再侵入识海。
永圣丝毫不知,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我为何在这里?”
“我是谁?”
“为什么我会觉得……很难受?”
问到最后,已是哽咽。
他并不明白自己这种情绪从哪儿来。
似乎手脚都被这种莫名的情绪弄得发凉,心也是凉的,牵扯着情绪,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看看四周。”耳边传来少年清彻的声音。
永圣僵直着,往左边看过去。
没有他的号令,被炼化的无极宗的弟子们规规矩矩停在空中,胸膛空空荡荡,唯有魔气弥漫。
他脑海里蓦地闪过几个画面。
“爷爷,我跟师姐们出去玩啦!”
粉色团子歪歪扭扭行礼,继而蹦蹦跳跳出门,扑入师姐怀抱。
有名白发老人见此,放下手中玉简,无奈摇头,“出门要心。”
他的孙女最不听话,但被家里人宠惯了,连他的胡子都敢拔。
白发老人愁眉苦脸摸了把自己日渐稀少的胡子。
虽施法可以长出来,但终究不是以前的那几根了。
永圣看到这,露出微笑。
对,他记得宗门内就没几个规规矩矩肯好好修炼的弟子,时常瞒着他带幺幺出去玩,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他的笑容刚起来,脑海像是被撕裂过,翻山倒海,疼得他直直弯起腰。
这痛苦令他又想起了一些事。
恢复这部分记忆后,永圣法师的魔息更加不稳,那些冤魂因主人神魂动荡,开始哭嚎,声音穿透力极强,幻力重重,甚至击破了景弦歌布下的数道屏障!
景弦歌退后几步,又布下几个结界,堪堪挡住攻击。
“幺幺——”
他站在自己的记忆里,喊的嗓子都哑了。
无极宗上上下下都是尸体。
而他疼爱了七年的幺幺被这场景吓哭,坐在地上站不起来,看到“自己”缓缓接近,下意识张开双臂要抱抱和安抚,边哭边嗝,“爷爷……”
“不,幺幺,快跑,快跑啊!”围观这段记忆的永圣撕心裂肺。
快起来,快跑啊!
不要让他靠近你!
永圣猩红着一双眼,看到“自己”低着头,停在幺幺面前。
幺幺拽着他的衣袖,似乎是因为有熟人在场,哭声渐歇。
永圣看到自己亲手将手掏进幺幺的胸口,孩面上表情瞬间皱成一团,不可置信看向他。
幺幺从吃天材地宝,已经踏入修真途,哪怕被掏了心脏也没有立即死去。
她在经历了心里与肉/身的双重痛苦之后,才逐渐死亡,的身体冰冷刺骨。
永圣连滚带爬来到她身边,无论如何都碰不到她的身体。
他仍保持着抱的姿势,近两千岁的人,竟是捶地痛哭起来。
永圣颓废跪在地上,场景不断转换,他看到自己亲手杀了师弟、长老、弟子们,他的女儿试图唤醒他的良知,却被他一剑斩断,尸体断成两截,一半被抛到树枝上,一半掉在地上。
杀完人,他拘了无极宗上下的神魂,逃之夭夭。
直到现在。
永圣法师跪地颤抖着,甚至许久发不出声音。
“啊……啊——”
“啊!!!”
化神无意识无差别的嘶吼让景弦歌终是受了伤,她身形一顿,拭去血,像是在自言自语:“伤而已,不用换。”
永圣法师几乎癫狂。
他仿佛成了不会话的哑巴,在那里呀呀嘶哑,句句泣血。
无极宗本和睦安乐,道风清正,若不是他……
若不是他——
“无极宗上下死于你手,师无桧发道誓必取你头颅,你且先留个全尸,留他一命。”
景弦歌扣着因果线,出声。
永圣法师确实想立即自我了断以慰亡魂,他放了还未彻底炼化的神魂,跪在地上又哭又笑,形同疯子。
他……无颜面对师无桧。
也无颜活在世上。
景弦歌又问:“你可曾记得为何自己会入魔?”
永圣就算是即将坐化,按照正常轨迹,也不会因此堕落成魔。
可永圣法师不仅入魔了,还毁了他辛辛苦苦护了一辈子的无极宗。
永圣法师一听这话,头疼的更厉害,迟迟没有答话。
景弦歌看到这就知道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总归是与二重天有关。”她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
没有想着洗白永圣法师,前面有铺垫永圣不对劲。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