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山中岁月之大善人
在任何行当都得先论见识, 再论本领,做官的要熟知官场态势, 经商的要掌握商场行情,出入江湖也须牢记当今武林豪杰的花名册, 分清好歹善恶,遇上了才不致吃亏。穆天池在这本花名册上名列前茅,他是诸天教六大堂主之一,执掌教内刑律,职位还在薛莲之上。
诸天教的刑堂突然来到襄阳,想必事出有因,但若非他主动开口, 旁人也不便动问, 广济不着痕迹地一边量一边和他寒暄,穆天池像是知道对方在观察自己,没两句便告辞离去了。
赵霁望不到人影才敢悄声议论:“这人瞧着倒不坏,可模样太吓人, 蓝奉蝶那样神仙似的人物, 怎么手底下这么多不人不鬼的家伙。”
商荣顺手拍头:“你还嘴碎,师父常告诫我们不可妄议是非,评人长短,刚才的事都因你而起,带着你这个惹祸精,迟早被连累死!”
赵霁早料到会被他秋后算账,可这事他纵有不对也是无心之过, 委实不该受这么大责难,驳斥道:“我不过笑了笑,那个乌比古就要杀人,分明是他心肠歹毒,日后等我武功长进,定要好好整治这个恶棍。”
危机解除,他俩便闹内讧,真成了习惯使然。
广济将劝和的余力沿用到他们身上,一手牵住一个笑道:“两位少侠不要吵,去龙兴寺还得摆渡过江,我们快走吧,免得晚了赶不上船。”
龙兴寺位于岘山,距襄阳城南五里,纵亘湖襄,威临汉水,江对岸就是荆襄要塞樊城,两岸居民往来频繁,江面上帆樯成行,满载旅客的船只不断起锚出发,渡口上等待上船的人挨山塞海。
商荣赵霁来时不断拌嘴,走到人群中又自然而然拉住彼此的手,谁也不觉得别扭。
这时一个怪现象吸引了他们的主意,越往渡口里边走,人群渐渐划分成两个阵营,左边的人群都自觉排列成一条蛇阵,蛇头停靠在十几丈外的凉棚前。棚内七八名伙计正手脚不停地忙活,每个排拢的人都会从他们手中领到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
商荣观察已领到纸包的旅客,他们有的已开纸包,取出里面的东西津津有味咀嚼,那是些黄黄红红的片状物,貌似晒干的肉脯。
“那玩意儿好像不收钱啊,咱们也去领两包尝尝。”
赵霁最好新鲜,见了就想凑热闹,商荣却像个木桩子拖也拖不动,自古便宜不好占,免费的东西背后定然别有所图,他狐疑地问广济:“大师,那些人在干什么呀?”
广济讪笑不语,旁边一个老倌听了替他作答。
“这摊位是羊胜设下的,凡是信奉他的人都能去白领一包肉脯,这人憎恨佛教,因佛主张斋戒,他便用赠送肉脯的形式让信徒们摒弃佛法,有些人贪图利,领了肉脯跟着些诽僧谤道的话,实在是罪过。”
出家人忌讳口孽,怪不得广济拒绝解释,这羊胜的举动不论用多公正的法论述都显得偏激恶毒,出来就是一场是非。
商荣同情地看一看老和尚,又问那老倌:“这羊胜哪儿来这么多免费肉脯发放?他很有钱吗?”
老倌啧了啧干瘪的嘴,厌恶中吐出一声服气的叹息。
“他是襄阳数一数二的巨富,家财无数,在这附近有座农庄,据养了几万头肥猪肥牛,襄阳城内贩卖的猪牛肉有一半是他家供给,这些送出去的肉脯不过九牛一毛。”
赵霁插话问:“我听他是个大善人,经常救济穷苦,还收留了很多流亡的难民,是真的吗?”
老倌讳莫如深地道:“表面看是这么回事,听他还会安排那些难民还乡,或去远处安家,每个月都会送走几百号人,那些难民走时穿戴一新,欢喜得很呢。可是……”
他看看左右,凑到少年们耳边低语:“我有个熟人也曾流落在羊胜的养济院,后来据被安排到蜀地居住,好一到那儿就写信过来,至今三年过去仍音讯全无,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如何了。”
这些与众不同的法引动商荣赵霁对羊胜的兴趣,想见一见这位名动荆襄的大善人,听老倌羊胜此刻也在渡口上,待会儿会乘那艘最大的船渡江,便算前去观望,只怕广济介意,先试着同他商量。
广济将“与人方便”奉为圭臬,情愿拉下老脸陪他们尽兴,不过事先提醒:“羊先生和他的门徒厌恶出家人,我们上去恐惹敌意,倘若对方言行不善,还请二位多加忍耐。”
他们费了一番力气才挤上那艘人满为患的大船,船上至少半数人手持那个寓意归附的黄纸包,很多人不为过渡,专为瞻仰羊胜风采,翘首注视搭在桅杆上的看台。
少时船行离港,拖着万千?纹驶向江心,那万众敬仰的贤者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却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秀才,体貌瘦削,眼神精悍,留着一撮与姓氏匹配的山羊胡子,平添几分老谋深算的精明,手持一把羽毛扇子,瞧着又有一丝故作潇洒的嫌疑。唯一与众不同的是那双堪比鹰隼的眼珠子,摇摇望去仍精光闪烁,轻易吸聚了所有人的视线。
赵霁脑中闪过诡诈奸商的印象,觉得将他手里的羽扇换成算盘方才应景。
然而制造出这么大的排场,却在信徒们山呼海啸的欢呼里传授生意经显然大材用,羊先生要兜售的是他大肆推广的斥佛言论,商荣赵霁听着并不陌生,全是来襄阳的路上崔冉向他们灌输过的。
“佛教崇尚虚无,提倡禁欲,实则灭绝人伦,背逆天理。”
“天生万物以养人,佛教戒杀戒荤,使得鸟兽充斥宇宙,虫鱼填满江河,人安有立锥之地?”
“圣人为民立教,百姓各食其力,唯独和尚不劳而获,游手好闲,蠹国殃民。”
“塑佛印经,建寺筑庵,耗费民财,假公营私,借慈悲为名以完己欲,莫此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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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胜摇唇鼓舌,将佛教抨击成世间至贪至奸,占山为巢,坑蒙拐骗,谋财害命,丧心肆恶的邪教,到激昂处,扬扇挥袖,摇头晃脑,沉浸在指点江山的陶醉中。
座下拥趸也像忠实的臣民,一呼百应,手舞足蹈,每当羊胜恶毒诅咒,便跟着摇旗呐喊,那架势恨不得马上烧光天下寺庙,屠尽天下僧侣。
广济定力高深,上船后瞑目念经,自动隔绝周围人的敌视,但心若明镜台,也耐不住旁人魔念横生,羊胜演讲中,不时有人过来谩骂挑衅,进而吐口水,扔脏物,广济能安忍,商荣赵霁却早忍不住火起。
他俩对释道一向不置可否,此时只恨羊胜一伙欺人太甚,赵霁先逮住一个掌诓广济的村汉狠推一把,如同往这些信徒狂热的脑子里泼了瓢滚油,立刻激得他们凶性爆发。
立刻有七八人涌上来殴,商荣就近抓住一人手腕,手臂平挥,那人直挺挺飞起,活似人肉扫帚,得暴民东倒西歪。
人群好似破孔的沙盘,以他为圆心漏出个大洞,羊胜的注意力被洞眼吸引,扇子轻点,质问:“这位少年为何行凶?”
商荣孤高桀骜,遇上唯我独尊聚众凌寡的强人,反骨便蠢蠢欲动,这些蠢材撒野正好给他发作的契机,臂膀交叉于胸,下巴扬起骄傲的弧度,冷声道:“是你的人先动手的,后面那子是我徒弟,你那么有学问,难道不知道狗也要看主人吗?”
他本想摆出保护者姿态,却先惹恼赵霁。
私下里刻薄也算了,大庭广众下岂可如此毁人颜面,他也是男人,自尊不能贱价抛售。
“你凭什么我是狗!我冲你摇尾巴了吗?”
锤子似的叫嚣在商荣完美的气势上戳了个孔,他首耳充血,扭头瞪一眼那没脑子的孽徒,羊胜已破口大笑:“看来你这条狗还没养熟啊。”
周围人跟着嘲笑,赵霁发觉自己不忍而乱大谋,心下悔惭,以目光为武器,来回扫视那些仗势欺人的宵。
好在他的师父也不是什么皮薄脸嫩之人,继续跟羊胜叫板:“我有个问题向请教羊先生,假如佛教真像你的这么而不堪,又怎能流传千年,与儒学道法并称三教呢?你以偏概全,夸大个别败类的恶行来诋毁整个佛门,如此偏激,孰难服众!”
羊胜在襄阳受万人拥戴,所到之处无不逢迎,商荣一开口便被当成了异类,感觉到四周毒刺烈焰般的视线,他挺起背脊,无惧无畏地直抒胸臆。
“佛教提倡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千百年来阐法济民,显灵护国,也做了许多有益于人世的好事,并不是你所的一无是处。”
初生牛犊全逞一股意气,慷慨陈词在老辣的狐狸眼中不过是易折的芦苇。
羊胜夷然驳斥:“你佛教显灵护国,都是儿道听途,昔年梁武帝崇佛,下诏全民奉教,全国州郡,佛寺不下万余座。可是后来侯景之乱爆发,使得千里烟灭,白骨成聚,他本人也亡国身死,怎不见这一万多座佛寺有一尊菩萨显身救护?可笑世间痴男女,跋山涉水烧香祈福,却入山遇虎狼,渡海遭风浪,丧命身亡前,怎不见佛灵示警?此等迷惑人心,妄谈因果的危言谬论,只好欺骗短见无识者,等到真正的圣教显灵,即刻不攻自破。”
他扬首畅笑,用轻蔑排兵布阵,江风波涛似有意为他助威,平静的江面霎时风高浪急,涛声澎湃,一丈高的浪头,接二连三过来,船身像个醺酣的醉汉摇摆不定,身体不灵便的人纷纷摔倒,甲板上一时间男喊女嘶,乱作一团。
有人尖声大叫:“对面的船沉啦!”
只见惊涛壁立中一艘船只正慢慢侧翻倾覆,正是与他们同时启航的渡船,船上的人滚瓜落豆般掉入水中,暂时幸免的人死死抓住船舷,形同挂在绝壁上的蚂蚁,风的咆哮也盖不住他们凄厉的惨呼与求救声。
“那么大的船怎么突然翻了?”
“是船底进水吗?”
“这下恐怕整船的人都得死。”
“我们这条船不会也跟着翻吧?老天爷,我上有老下有,您可不能收我的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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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死狐悲,不远处的惨况将这些旁观者投入恐惧的浪涛中,他们连滚带爬,呼爹喊娘地抓牢能固定身体的事物,有人本能地念佛祷告,忽听羊胜厉声喝止:“那边船上都是些迷信佛法,不肯听从本人劝诫的愚人,此刻死到临头,你们可见有佛菩萨去救他们?还在这里宣扬佛号,是想激怒上苍,步其后尘?”
那些念佛者吓得捂口不言,面对自然的威慑,人力终究渺,没有信仰的人守不住心灵阵地,不少人开始绝望无助地哭泣。
这时任何能刺穿死亡阴影的声音都会被他们奉若神明。
“真正的圣贤乃天命所归,所到之处鬼神敬服,现在我替圣人弘扬教义,凡是尊奉他的人都将获得神力庇护,要想安全地回到岸边,就向圣人宣誓忠诚,顺天命者昌,逆天命者亡。”
羊胜这些煽动言论或许是临时起意,收效却立竿见影,那些惶恐无措的求生者争先恐后跪倒,以手加额,伏地而拜,只剩商荣赵霁和广济三人还立着,仿佛三根长在收割后的麦田里的顽固杂草。
“你们为何还不下跪?难道不怕遭天谴?”
他趁人之危的恐吓彻底激怒商荣,振臂痛斥:“生死有命,你一个凡夫俗子有什么资格天谴?”
羊胜冷笑:“享受了圣教保护却不知感恩,既然你不想归顺我教,还赖在这里所甚?”
这人看出商荣的秉性,有意拿话激他。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飞出船舷,却是广济,人们见他蜻蜓点水似的踩着浪头横渡江面,直往江边奔去,目瞪口呆下又不禁咒骂这老秃驴只顾自己逃生,果真应验了和尚都是佛口蛇心的评价。
骂声未绝,又见一个黑影原路奔回,仍是广济,这次他肩上拽着一条缆绳,五艘连接成串的舢板跟随他乘风破浪,驶向沉船的位置。
原来他甫见船沉便急忙运功蓄势,而后飞奔渡江,取船救人。
这番义举令商荣大为振奋,不能助广济一臂之力,就用别的方式声援他,又比照那夜在集仙峰逃难的做法踩碎一块甲板,带着木板脱离这艘被羊胜控制的大船,。
此时江面阔大,骇浪掀天,比先前的情形险峻十倍,木板根本无法在水面漂浮,人更休想在板上立足。
商荣一落水就被浪头吞没,他不会游泳,仗着内功造就的憋气法门,一时不至溺水。在水下乱挣片刻,有人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出水面,是他的徒弟赵霁。
赵霁见商荣负气投江,恼极了他的冲动妄为,当时不及多想,将乐果儿留在船上,毫不犹豫跳水营救。
以他的水性自保不难,要救一个旱鸭子却很吃力,急浪袭来,二人一起沉入水中。水面恶浪汹涌,水下是与之反差鲜明的平静,宛如隔着一块碧绿的大玻璃,他看到数十丈外逐渐沉没的渡船。船的底部已支离破碎,木片碎屑裹着落水者的尸体翻滚四散,残骸中赫然游出几条巨大的黑鱼,每一条都有一人多长,窜行速度之快,好比空中飞鸟,只一霎便消失不见。
他正自惊骇,顶上头发被猛地揪拽,随之冲出水面,眼睛进水暂时看不清对方,但凭搂抱的感觉也知道是商荣。
习武之人应变力强,商荣在水里挣扎几回已摸索出凫游的诀窍,这次倒是换他捞起赵霁。阵风过去,水势渐趋平缓,附近冲来一块木板,师徒俩爬上去,用剑鞘代替船桨划水,渐渐追上尚未驶远的渡船。
船舷上搁着乌压压一片人头,都在全神贯注观察他俩的行动,表情合起来就是一幅淋漓渲染善恶美丑的众生像。
多数人以为他们是疯子,商荣却觉得桅杆上那个羽扇纶巾的山羊胡子才是欺世盗名的狂徒,高举拳头冲他呼喊。
“我们不信你的教义,不照样活下来了吗?世上如果没有佛菩萨,也同样没有你所谓的能通鬼神的大圣人,劝你今后别再妖言惑众,否则迟早自取灭亡!”
他的声音在众人脸上撞击出不同的回响,有人振奋,有人动摇,凌驾在他们头上的权威出现一丝裂缝,尽管细,也能发人深省。
羊胜也一直关注着这对顽强的少年,第二次被商荣公然冒犯,他仍旧不温不火诮笑。
“你们是哪个门派的?可否留下名姓。”
商荣昂然嘲弄:“我叫商荣,门派无可奉告,凭你还不配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发现赵霁迟迟不吭声,悄悄用手肘撞他一下。
赵霁正埋头拧衣衫上的水,惊忙中作答:“哦,我叫赵霁!”,想起乐果儿,又急道:“快把猴子还给我!”
商荣嫌他答话的样子太怂,十分不悦地乜他一眼,乐果儿听到主人声音,呼地跳出船舷,赵霁伸出佩剑,刚好让它抓住剑鞘,他抱住乐果儿,靠着商荣,喜悦庆幸真恍似一家团圆。
“商少侠,赵少侠,今日之事暂告一段,我们后会有期。”
按照江湖规矩,羊胜这话相当于事先下了战帖,商荣淡定地学他傲慢戏谑:“多谢先生美意,改日一定登门讨教。”
大船重新竖起风帆,须臾疾驶远去,商荣让赵霁划水,自己检查行李物品。落水时装衣服杂物的包袱被大浪卷走,一些散碎零钱也跟着遗失,幸好那三百八十两银锭牢牢系在裤腰带上,要是连这笔钱也弄丢,那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霁听他长吁短叹地心疼财物,抱怨:“谁叫你那么莽撞,不会游泳还敢投江,没淹死算你走运。”
商荣全无悔意:“我还不是为了争一口气,像你这种胆鬼,永远不懂什么叫宁死不屈。”
赵霁明白他天生项羽脾气,这辈子注定当不了韩信,换个话损他:“你平时那么爱动武,刚才就该把那姓羊的抓起来扔水里,干嘛自己跳下去。”
这话像凿井凿到点子上,商荣一下子喷出懊悔:“对呀,我应该把他扔下船才对,赵霁,你个废物怎不提醒我!”
不管对错,他横竖都有理由怪罪,赵霁看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受气包地位,怒气越堤而出,扔下佩剑,扑通跳入江中,挥动双臂向前泅游。
乐果儿又急又怕,在木板上尖叫跳跃,爬到商荣肩上,抓扯他的衣衫,似在哀求他把主人叫回来。
商荣捡起长剑划水追赶,气恼喊叫:“你有劲儿没处使吗快上来!”
赵霁不理不睬怒嚷:“你骂我胆鬼,我这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宁死不屈。”
“我什么时候要你死了?”
“你成天作践我,比死还教人难受!”
“谁让你老是做错事!”
“在你看来我放个屁都是错的!”
“你上不上来!”
“我是废物,要来作甚?”
“当心我死你!”
“我宁死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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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霁竟像卒子过河死不回头,愣是游回江岸。正因他难得真心反抗一次,商荣缺乏镇压经验,看他上岸后神情冷峻,脸像了石膏,又僵又硬,简单粗暴地教训手段恐怕难以奏效,先试探着揪住他的衣襟,果然招出狠话。
“你再敢我,我就跳进江里游回蜀地去。”
商荣这时相信他真有到做到的勇毅,咬牙撒手,被江水浸泡苍白的脸颊浮起躁恼的红晕,湿发垂鬓,湿衣裹身,狼狈中透出些可怜可爱。
但赵霁这次不想轻易心软,就算换不来道歉,也要让这霸王尝尝憋屈的滋味,撇过头独自向渡口走去。以商荣的性子,不会追赶挽留,可是相同的目的地让他不得不举步跟随,看着赵霁昂扬的背影,越想越气,提速超到他前头,让这子去做跟屁虫。
他的任性让赵霁找到斗气的新途径,很快反超上前。商荣大怒,再次超过去,转眼又被反超,没过几个回合二人便发力狂奔,都想第一个到达渡口,夺取那一点点幼稚可笑的颜面,结果谁也没能甩开谁。
见到广济,争吵的念头立时搁浅。
老和尚汗淋淋坐在路边,头顶白气蒸腾,脸色乌青,嘴唇发紫,胡子衣襟上血迹斑斑,跟前的地面也溅了好几滩血迹,显见得经脉受挫,五脏俱损,已然受了严重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