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身世迷雾之成亲

A+A-

    三天后高平城迎来一场热闹的婚礼, 陶家财大气粗,黄金万两傍身,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战乱方过,粮食涨价, 地产贬值,薛云只花五百两银子就购得一座亭台楼阁具全的大宅,又花若干钱雇佣人,采买婚礼所需的各项物资,并且广发喜帖邀请周围邻居来喝喜酒。

    饱受战争疾苦的居民们太需要喜事调剂心情,这婚事不久传遍全城,都外地新来了一位富豪要娶亲, 相约一道去看热闹。

    到了吉日良辰, 十里红妆铺遍,炮仗联排,红灯夹道,几十个鼓乐手吹吹开路, 一群喜童不停向围观人群撒铜钱, 换口彩。

    百姓们觉得这阵仗比皇帝嫁女还气派,可有个异处,那送亲的花轿竟有两顶,且不分先后并驾齐驱,走到不甚宽敞的街道几乎卡住。

    难不成这富豪想学尧帝娶一对娥皇女英?

    人们更好奇了,纷纷涌到新郎家去看稀奇,果见两位新娘同时下轿, 同时跨过火盆门槛,同时步入喜堂……

    “欸,这两个新娘也太高大了吧,寻常大汉个头也没她们高。”

    “个子壮好生养,我看新郎个头也不矮,配着正合适,就不晓得姿色如何。”

    “新郎相貌真好,比女人还俊,家境还这么阔绰,也不知道哪家的闺女这么有福气。”

    “那老夫人五大三粗像个男的,估计不是新郎的亲妈,瞧着是个难伺候的恶婆婆。”

    “嘘~你有点口德吧,人家请咱们来白吃白喝,干嘛埋汰人?”

    ………………………………

    薛云这会儿是秋天的棉桃合不拢嘴,哪儿会留意宾客们的议论,看了陶三春着喜服簪红花的扮相,忍不住喜极而泣,听旁人不住夸新郎官俊俏美貌,用手帕抹着眼泪:“当年她父亲跟我拜堂时就是这么个形容,真是一模一样。”

    婆姨们当他寡妇思亲,争相安慰:“可惜老爷去得太早,没能亲眼看到公子成亲,还是夫人福厚,如今公子成家立室,您就安心等着抱孙子吧。”

    薛云想到今后儿孙满堂,不辜负陶振海临终嘱托,真个喜不自胜,正襟高坐堂上,接受三位新人跪拜。

    礼成后,丫鬟仆妇们簇拥新娘来到洞房,扶他们坐上喜床,让童男童女往他们身上扔大枣、花生、桂圆、瓜子,欢声笑语盈满一室。

    谁能想到这二人心中光景与外界两样,特别是商荣,泥巴拌酱一塌糊涂。

    那天为跟赵霁赌气,冲动下答应了陶家的婚事,陶家母子见他肯嫁,便顾不上计较别的,次日赶着着手操办。

    这三天商荣像滚钉板坐针毡,明知这样胡闹不对,却拉不下脸去求那坏子收手。后来终于下定决心纠错,又发现薛云动作太大,喜讯已传得沸沸扬扬,突然罢婚影响面波及太广,只好等婚礼过后再向当事人坦白错误。

    陶家不是本地人,丑闻不扩散出去就能最大限度保护他们的名誉,至于他自身的颜面,大约要片甲无存了。

    他越想越气,认为这都是赵霁害的,若非这骗子起贼心拐骗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麻烦,到头来还要替他捡烂摊,擦屁股,真不知道造了几辈子的孽才遇上这绞缠不清的冤家。

    就在他窝火憋屈,快把喜服一角揉烂时,旁边赵霁忽然尖起嗓子吩咐屋内人:“你们都下去,我想和姐姐单独叙叙话。”

    众人领命退下,房门关闭,商荣粗重的呼吸声一下子跳脱出来,喷洒出满满的火、药味。

    他扯落盖头,想揪住赵霁暴,立时被蛮牛似的冲击力压倒,还以为对方要动粗,那流氓却大喇喇地上下其手,扯衣带,扒裤子,干的全是非礼勾当。

    “你想干什么!疯了吗?”

    商荣抵住他的肩膀低吼,斗大的胆子都快被他压碎了。

    赵霁像揭竿而起的反贼,抱定死不回头的念头,赌狠道:“这才是我的真实目的,我就是要当着陶三春和薛云的面干你,让他们看清楚你是谁家的媳妇。”

    商荣气得眼发黑,怪自己看轻了这贼,咒骂挣扎中摇落满头珠翠,衣襟也被扯开了。

    赵霁并不想做太绝,只是制造个私通的假象等着外人来捉奸,二人在喜床上滚动扭,都弄了个衣不蔽体,蓬头散发。

    未几,房门大开,薛云和几个婆姨陪陶三春进来,放眼望见床上的丑态,无不目呆口咂。

    薛云反应神速,即刻喝退外人,转身插上门闩,冲到床前,指着商荣赵霁颤声叱问:“你、你们在做什么?”

    赵霁决心爷们到底,爬坐起来理直气壮道:“入洞房啊,商荣是我老婆,我十岁那年就跟他成过亲,十五岁那年圆了房,早都是老夫老妻了。”

    薛云惊叫着捂住头倒退两步,大红胭脂被铁青的脸色勾兑得发黑发紫,活像一口气吃下十斤□□。

    陶三春上前扶稳他,俏脸喷火,长眉倒竖,一手揪住一个往地板上狠掼,在他俩身上各了一块青紫的补丁。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快从实招来!”

    赵霁先去扶商荣,被他狠狠抽了一巴掌,来了个乌龟滚。

    商荣刚欲起身,陶三春悍然怒喝:“贱人!还不跪下!”

    他愣了愣,自知已激起这假汉子的烈性,加之罪责难逃,理当受罚,便听命跪好,脸色也似黑云压城城欲摧。

    陶三春又威逼他们招供,赵霁怕她动手伤害商荣,慌忙爬跪过来抢答,将当日对陈抟坦述的话背诵一遍。

    薛云自己就是龙阳子弟,不怨他们不伦,只恨二人骗婚,先抱着陶三春呼天抢地大哭:“三春,二娘对不住你呀,更对不住你爹,居然为你订了这门低眉倒运的亲事,二娘真是瞎了眼!”

    接着口沫四溅地怒斥商荣:“你都跟你徒弟搞上了怎么还答应和我们家定亲?觉得我们三春单纯好骗,想借她做冤大头替你们遮丑么?”

    赵霁忙为商荣辩解:“这事不怨他,他跟你们订婚那会儿还不知道我俩做那些事是什么意思,我们也没想过要遮丑,这事早在江湖上传遍了,您去找几个武林人士听听就知道了,他们还给我起了个绰号叫‘寻夫郎’呢。”

    商荣脸上毛孔快渗出血来,揪住不知廉耻的流氓暴揍,陶三春再次断然喝止:“你这个背夫另嫁的淫、妇也敢人,还不放老实点儿!”

    商荣做梦都没想到“淫、妇”这称号会落到他头上,一口老血涌到喉间,整个人都懵住了。

    陶三春脱掉喜服,坐姿威武地靠在椅子上,怒发冲冠质问他:“你以前被这子蒙蔽不知道已和人做了夫妻,那这次我来找你,你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答应跟我成亲?”

    赵霁知道商荣不好意思开口,又急着当应声虫:“这事也怨我,以前我和一个朋友走得太近,闹出了嫌疑,商荣就是为这事出走才跟我失散的。这次见面他心里还存着气,那天故意要嫁给你给我戴绿帽子,我气不过也故意跟他对着干,两个人一块儿赌气,赌着赌着就成这样了。”

    薛云暴跳如雷,跳上来捞起裙子发疯似的踩了他十几脚,大骂:“天杀的泼贼,拿我儿子的婚事情骂俏,还不该死!”

    着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往赵霁脑门上刺,商荣不能不救,伸手扭住薛云手腕求告:“夫人息怒,此事皆因我而起,求您饶了他!”

    赵霁见他挺身相护,好比油炸黄豆,死到临头还心里开花。

    薛云目眦尽裂,踹了商荣一脚,算将这对奸夫淫夫一并宰杀。

    “二娘,算了!”

    陶三春起身拉住薛云,盯着商荣注视片刻,愤恨之意渐渐稀薄,冷哼道:“我原先见他长得像那幅画上的女人才相中他,谁知骨子里竟是个不安分的贱货,大丈夫何患无妻,我犯不着为一双破鞋担上杀妻的污名。”

    她性情憨木,却遗传了几分陶振海的习气,深情不黏糊,霸气不狭隘,认为是非既已明了,就该一拍两散,免除多余的纠葛。

    薛云心疼道:“我的儿,他们这样羞辱你,为娘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陶三春:“以前十二姨太和厮通奸,爹不也大大方方发他们出门了么?我若为了一对没心肝的奸夫淫、妇费神,才真会丢他老人家的脸。不如写下休书,撵他二人出门,干干净净岂不爽利。”

    薛云含泪欣慰:“难为你有这等胸襟,为娘的心也不那么痛了。”

    扭头吼骂商荣赵霁:“听见了吗?我儿宽宏大量饶你们不死,还不磕头谢恩!”

    赵霁行事前预感会被陶三春一拳成肉酱,吉凶未卜时视死如归,脱离大难余悸顿生,赶紧连磕三个响头跪谢不杀之恩,连声道:“陶公子您真是大好人,人有善心,神有感应,您今后定会娶得一位才貌双全,端庄贞洁的贤惠夫人,五子登科,金玉满堂!”

    他在一旁拼命讨好奉承,商荣则是真心赧颜愧疚,拱手赔罪道:“陶公子大仁大义,商荣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报答。”

    陶三春挥挥手,转身取纸笔写下一封休书扔给他,上面注明:“立书人陶三春,前年凭媒娉定商氏为妻,岂期本妇过门之前淫、乱丧德,正合七出之条,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乙未年二月二十二日手印为记。”

    又呵斥赵霁:“你本是一贱妾奴婢,本少爷一句话即可驱逐,往后好自为之,再犯事到我手上,定不宽恕!”

    赵霁连声唱喏,拉着商荣撤退,又听陶三春喝止:“慢着!”

    她拿起脱下的新郎吉服丢给他,对薛云:“上次十二姨太偷人,我爹替她与那厮风风光光办完婚事,以闺女之名送其出门,我也想效法他老人家的做法,就利用这现成的排场为这二人举行婚礼。”

    薛云全都依她,命商赵二人穿衣扮,再次披红挂绿去喜堂拜天地,赵霁满心欢喜,商荣欠了陶三春的情,也事事听命于她。

    外面宾客已入席了,听新郎新娘重新拜堂,都跑来围观,多半人发现新郎官换了人,而新娘只剩一个,不由得群疑满腹。

    薛云已决定明天将宅子转卖,和儿子回琅琊郡去,懒得对这些外人解释,派人发他们吃喝,至于婚礼的花销全当舍财免灾。

    一对冤家再入洞房,已是月上柳梢花烛短,鸳鸯帐里馨香袭人,珍珠帘外丝竹幽幽,赵霁挥手屏退仆婢,急切而怯?地靠近端坐在帐内的新娘,心翼翼掀开他头上的喜帕,见他颜如玉,却是一块冷玉,色如花,竟是一朵寒梅,视线相接之际,两道狂风左右夹击,眨眼功夫啪啪啪放出一串人肉鞭炮。

    赵霁两边脸蛋像铁板上的烧肉高高肿起,又惊又痛,本能地转身朝桌子下躲。

    商荣揪住耳朵拽回去,看他脸上已无下手处,便伸手朝胳膊腿上乱掐。

    赵霁吃疼不过,抓住他的手腕强行按倒在床,幸好商荣内功未复,否则这顿酷刑至少要持续到明天早上。

    “臭流氓,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放手,我要杀了你!”

    商荣挣扎大骂,双腿也被赵霁压住,便用力抬起上身拿脑门撞他。

    赵霁叫苦:“你都跟我成过两次亲了,怎能谋杀亲夫!”

    “谁会跟你这个坑蒙拐骗的坏子成亲,自从认识你我就没有一天省心的!”

    商荣到底成功使出一记头槌,撞得赵霁仰身倒下,顺势恶虎般骑到他身上,双手扼住他的脖子,作势要掐死他。

    谁知赵霁挣扎片刻便放弃抵抗,商荣再掐他也不躲了,大有任其鱼肉的意思。

    他们毕竟不是猫和老鼠,一边装死,另一边的威风便抖不下去,见商荣脱下笨重的喜服下床要走,赵霁恢复活力拦腰将其抱回来,商荣右手肘朝后一靠,他的鼻孔瞬间变成两道血泉。

    他捧着一手心的血,苦哈哈凑趣:“新婚夜是该见点红,这样才吉利。”

    商荣后悔下手太重,见他可怜巴巴地插科诨,真是哭笑不得,从枕头边翻出一条绢帕替他擦脸擦手,嘴里骂骂咧咧:“也不知道上辈子欠过你什么,死不了的害人精,老天怎么不派个神仙来收了你。”

    赵霁握住他的右手,涎皮赖脸道:“你不就是天宫里的神仙吗?见了我这害人精才思凡下界,好要恩爱一世,怎么提前反悔了?”

    不等商荣发作,将他的手心按到自己的左胸,委屈埋怨:“那天你要嫁给陶三春,还夸她样样比我好,我的心都快碎掉了,恨不得当场死掉算了。”

    商荣没能甩掉他,左手补掐一下,数落:“你当时不是神气得很吗?还大声武气骂我是**,哪个心碎的人能有你嚣张?”

    赵霁狡辩:“我那是回光返照,垂死挣扎。”

    坏笑两声,凑近撒娇:“事后我也想明白了,知道你是故意让我吃醋,看我着急害怕,哭着求你你才开心。荣哥哥,你老骂我坏蛋,自己不也挺爱对我使坏吗?”

    商荣恨死他的油嘴滑舌,挥拳乱揍,赵霁边挡边笑着求饶:“你下手轻点,残了我,等你老了谁来伺候你?”

    等商荣稍一放慢攻势便扑上去抱住,他没脸没皮精力旺盛,陈年老油条不进油盐。商荣胸藏百万兵甲,却常常对他无计可施,不久折腾累了,烦躁嗔斥:“都是你惹的祸,要不是你当初勾引我,我也不会掉进浑水里起不来。如今倒好,非但成了不要脸的贱货,还坑了一个厚道人,仔细一想真想杀了你。”

    赵霁赶忙卖乖哄劝:“陶三春也没啥损失呀,这里的人又不认识她,赶明儿拍屁股一走谁会知道啊,往后想办法补充她就是了。”

    见商荣正色问:“怎么补偿?”

    认真想了想:“我在汴京认识挺多有能耐的朋友,回去请他们帮帮忙,找一个俊俏聪明,性情温柔的男人给陶三春,就能还清这笔债了。”

    商荣觉得这设想很渺茫,质问:“有才有貌,年纪登对,又甘为人妇的男人有那么好找?”

    赵霁安慰:“世上男子万万千,多费点神绝对能找着,但肯定比不上你出色。”

    他伸手去勾商荣下巴,挨了一记狠抽仍毫不气馁地粘住贱笑:“荣哥哥,咱们已经正儿八经拜过堂了,今晚就是洞房花烛,你那么爱财,舍得浪费这千金一刻的**吗?”

    商荣也知道这下于情于理二人都算夫妻了,脸一红,啐道:“就你这贱骨头,卖一个铜板都嫌贵。”

    骂到半截忽被赵霁堵住嘴一鼓作气压倒,久违的亲吻似浓烈的酒,他也像不会饮酒的人,一尝即醉,扭动几下便半推半就头晕目眩了。

    “还没喝合卺酒呢,荣哥哥怎就醉了。”

    赵霁扶摸他酡红的脸颊轻浮调侃,自觉领完体罚后下床拿起案几上的玉壶,往两个葫芦瓢里注满喷香的合欢酒,心端到商荣跟前,将左手那半递给他。

    商荣犹豫片刻,慢慢接住,两只葫芦瓢是一个匏瓜对剖而成,柄上连着丝线,不能分开,两个人必须头碰头才能喝到。

    饮罢瓢中酒,赵霁笑问:“酒是甜的,葫芦是苦的,荣哥哥可知是何寓意?”

    商荣这一年看了许多风俗杂记,知道合卺酒象征着夫妻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反问道:“我娘和我已成中原武林公敌,我外公家的大仇也还未报,你可愿意为我承担风险,助我报仇雪恨?”

    得到的是赵霁确固不拔的肯定,少年热诚的眼神宛若殷殷炉火烤得他口干舌燥,柔情蜜意依偎,良宵不可辜负,接下来二人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暖香满怀,胜却人间春、色。

    尽兴缠绵一宿,赵霁只想在温柔乡里长醉不醒,奈何商荣对陶家抱愧含羞,鸡鸣时分便催他起床,梳洗穿戴整齐去向薛云辞行。

    薛云闭门不见,二人识趣地在门外作揖道别,离开这座宅院,到附近的客栈安顿。

    天亮后赵霁回衙门当职,晚上去客栈与“娇妻”团聚,向商荣汇报公务,顺便行鱼水之欢,总算享受了两天苦尽甘来的好日子。

    却王继恩与韩通扮作商旅骑马护送公主返回汴京,北方冬春交接,人最易犯病,郭俊平年纪太,又受了不少惊吓,离开高平不到半天便害了惊风急症。

    二人急忙带她到就近的陵川县下榻,请医延药调理了四五日病势方渐渐平稳,第六日再不敢耽搁,又韩通去街市购回一辆马车,载着王继恩和公主继续赶路。

    路上王继恩为公主笑解闷,问她那天救驾的除了赵霁还有什么人。

    郭俊平记性极好,三个清晰的名字从她奶声奶气的声音里滚出来。

    “有陶三春、陶二夫人还有春子。”

    王继恩曾听赵霁起过陶家母子,知道陶三春是梵天教不动明王陶振海的女儿,陶二夫人本名薛云,是诸天教薛莲的胞兄,只春子不明来历,于是单独询问:“殿下知道春子的全名吗?”

    郭俊平:“春子叫木逢春。”

    她已识得数百个字,拉起王继恩的左手,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书写。

    “木头的木,相逢的逢,春天的春。”

    王继恩初时以为是哪个江湖人士,琢磨一阵,突然灵光一现。

    “木逢春,木逢春,树木到了春天枝叶便开始茂盛,换成字谜不就是个‘荣’字吗?”

    他不觉捏紧衣袖,沉息片刻,笑微微问道:“殿下可还记得那人的长相?”

    见郭俊平仰头看他,便温柔提醒:“此人救驾有功,当受重赏,公主出他的相貌,奴才回去好启奏皇后娘娘,娘娘定会派人寻找这位壮士,给予表彰。”

    郭俊平欣喜,摆摆手:“不用你,我自己会禀告母后。”

    王继恩点头遵命,笑问:“那殿下能先这春子长什么样吗?奴才实在好奇得很。他看起来什么年纪?有多高?是胖是瘦?”

    “年纪和你差不多,个子比你高了半个头,稍微比你结实一点。”

    “那脸呢?”

    郭俊平不假思索道:“他的脸长得可好看了。”

    “怎么个好看法?”

    “眼睛比你大,鼻子比你挺,睫毛比你长,皮肤也比你白,你再好看一倍就能像他那样了。”

    儿童的评价往往直白真实,王继恩沉默了,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仔细体会那强烈的疼痛,这能够暂时抑制内心的煎熬与悲苦。

    “木逢春”无疑是商荣,他回到了赵霁身边,仍旧保持着魅力十足的强者姿态,轻易博取了权贵的欢心。

    为什么我抠心挖肚都收效甚微的事,那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办到?

    我明明已把他入十八层地狱,他怎么还能完好无缺的回归?

    王继恩心底涌起血潮,阳光和空气里满是刀片,切割他的**和灵魂,让他在痛苦熬煎中坚定了一个信念不彻底毁灭商荣,此生将无法逃脱他带来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