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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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梦格外的长。

    冬日料峭,她站在威严肃静的太和殿前,身边站了满满的文武百官,他们面色凝重像是马上要发生什么大事。

    正想着便听见三声响亮的鞭鸣,一声比一声响,回荡在这偌大的广场上,震得林湘珺背脊发寒。

    这里的氛围太过压抑了,让她不适应到想要逃走,可她就像是被困在了结界中,四处碰壁根本就逃不出去。

    直到她听见太监掐着尖细的嗓子高声道:“恭迎陛下。”

    她下意识地顺着人群的方向看去,头戴十二行珠冠旒冕的年轻帝王,目不斜视,从百官中穿行而过。

    他宽大的冕服拖在身后,掠过金砖,一步步登上白玉九龙阶,于殿前站定,而后拂开双袖转身,居高临下俯视群臣。

    殿外旭日自琉璃瓦间徐徐升起,天光乍现,犹如给他周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

    太监高声又道:“跪。”

    百官们齐刷刷地伏地叩首,高呼万岁,“臣等叩见陛下。”

    林湘珺傻愣愣地站着,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大殿之上那位年轻的帝王,她这般站着,与百官显得鹤立鸡群尤为格格不入。

    看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林湘珺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奔去,可他却像是没看见她一般,越过她看向一众跪伏的臣子。

    他逆着光轻抬臂腕,淡声道:“平身。”

    这与先前在她耳边呢喃的声音完全不同,且她跑近了才发现,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掉了,而那半边毁掉的脸竟然已经好了。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俊美,此刻的他如同天上的朗朗日月。

    她该欣喜的,沈放的脸恢复了,他再也不用戴着面具也不用被人骂丑八怪,不,他是新帝,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对他有半句诋毁。

    可不知为何,眼前的沈放,让她觉得好陌生,她像是踩在无尽的深渊之上,整个人在往下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想开口喊他,可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她的呼喊声,她就像是个魂魄,飘游在沈放身边。

    她看见了萧太傅,看见了钟国公,往日权势滔天的群臣们,都不得不臣服在他脚下。

    太监总管示意他继续登基大典,可沈放却目光灼灼地盯着众臣身后的殿门,似乎在等着什么。

    果然,不过须臾,她听见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数以万计的士兵手握兵刃从各个宫门倾涌而进。

    领头的是身穿盔甲的沈厉州。

    林湘珺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目光如炬,手握利剑,竟与沈放的气势不相上下。

    “朕欲放你一条生路,但你还是要求死。”

    “你若是我,你会如何选。”

    虽然这梦没头没尾的,但她大约能猜出其中一些,沈放登基,本想留沈厉州一命,可沈厉州当惯了太子,如何能接受败局,他这是要起兵谋逆了。

    众臣们立即分成了两派,以萧太傅为首维护血统的大臣,挡在了沈放面前:“逆贼沈厉州,并非皇室血脉,陛下宅心仁厚,愿放你一条生路,你却执迷不悟,罪当株连九族。”

    这会钟国公倒是不再畏畏缩缩了,“一派胡言,太子乃陛下先皇后所出,立嫡立长,沈放才是篡夺皇位的谋逆者。”

    言罢又看向其他人,带着威吓的口吻道:“尔等可得考虑清楚,到底谁才是真龙血脉。”

    果真那些本就站队摇摆之人,见着这些兵马瞬间吓破了胆,再被钟国公如此煽动,开始左右为难起来。

    给他们改变主意的最后一颗定心丸,是之后骑马出现的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身披盔甲的少年将军,一身肃杀之气,英姿勃发。

    “尔等叛贼,速速归降。”

    林湘珺听到熟悉的声音侧目去看,果真是哥哥。

    可林家向来只听命于景帝,她想不通,为何哥哥要帮沈厉州。

    她都快一年未见哥哥了,他看上去沧桑了不少,面容憔悴眼里更是有红血丝。

    而那些本就松动的人,在看到林知许出现,也不再犹豫,默默改变了自己站队,沈放身边形单影只,唯有萧太傅等几个老臣在。

    瞧见兄长,林湘珺有些激动,转身又朝着他的方向跑了几步。

    最为重要的是,她之前的梦里都只有沈放坐在龙椅之上虐杀沈应川等人,她根本不知道结局如何,这场皇位之争又会是谁胜。

    她得拦下来,不能让他们两起冲突,不论是沈放受伤还是哥哥受伤,她都会痛苦不已。

    可不等她跑向林知许,身后就传来了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她浑身发颤地停下,回头便见满地的鲜血。

    钟国公胸口插着一把利剑,而剑的主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鲜血飞溅,将沈放身上的冕服染红,他却像是视若无睹,冷漠地拔出长剑,低哑着淡声道:“太吵。”

    这一番干脆利落地斩杀,彻底让大殿之上所有的人哗然。

    若沈厉州是受病情折磨,那沈放便是真正的疯子,他这些年受尽折辱,并不是让他在这个时候认输的。

    鲜血无疑是最好激化矛盾的方式,沈厉州有林家铁骑的支撑,沈放也有五城兵马司的守备,战火一触即发。

    整个太和殿沦为了厮杀的炼狱,血流漂杵,满目血光。

    林湘珺捂着耳朵根本不敢看,她浑身都在发抖,就在此时,林知许的剑已经直冲沈放的面门。

    即便沈放文武双全,可到底抵不过自习武的林知许,更何况他剑剑夺命,几番下来沈放就落了下风。

    眼看着一剑朝着他的胸口刺去,林湘珺想也没想地挡了上去。

    但可惜的是,她只是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残魂,长剑穿透了她的身子,而她什么都阻止不了。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沈放挥剑避开,吃力后退时,耳边响起林知许咬牙切齿的声音:“七娘呢,你把她藏在哪里?”

    林湘珺愣住了,她就在这啊,什么叫做藏在哪里?

    而沈放也不反驳,即便浑身是伤,嘴角依旧噙着笑,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沈放朝着她站得方向看了过来,可他应当是看不见她的啊……

    那带着狰狞疯狂的目光,看得她心口狂跳不止。

    正想要开口,她就像是被吸入了黑洞,蓦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置身于一间温暖居室内。

    屋子处处透着陌生,可摆设全是她喜欢的,从被褥的颜色到多宝阁的玉器,就连熏的香都是她喜欢的味道。

    但她可以肯定,这不是她的闺阁。

    更离谱的是,她看到了自己,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穿着薄薄的纱衣,跪坐在床榻上,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那不是自己。

    因为那纱衣虽然材质上乘,却尤为的暴露,她的胸口露出大片的白皙,外头的罩衫就如同没有。

    显然床上的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她想要去扯身上的那几块破布,可又没别的东西遮掩,正奇怪她为何不下床,才发现她的双脚被铁链锁在了床柱上,根本就动弹不得。

    这是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以往她都是梦见旁人,唯有今日梦见的是自己。

    难道这也是会发生的事情,那又是什么人把她困在这里。

    林湘珺不自觉的想起上一个梦,林知许问沈放,她在哪里。

    难道是沈放?

    她立即摇头,不可能的,她的沈放是绝不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来的。

    床上的那个她还在做着无力的挣扎,用力地拽扯着铁链,可那链子又粗又带着锁,哪里是她这细胳膊细腿能扯开的,很快就磨得手掌发红,而那链子却半分未动。

    反而是因为她的挣扎,腰间系的一串金铃铛随之玲玲作响。

    这,这怎么那么像她给雪球系脖子上的铃铛球啊。

    即便是梦境,也让她这个盘观者觉得羞耻难耐,到底是什么人,把她关在这种地方。

    正当她沮丧之时,房门被推开了,一阵脚步由外而来。

    林湘珺看着床上的自己慌张地缩进了被褥里,她面色苍白,眼神却是从未有的坚毅,她相信,两人此刻的心情是互通的,她死也会保住清白。

    随着脚步一点点逼近,床上的少女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她咬着牙,抓着被褥的手紧紧攥着。

    直到戴着面具的高大身影到了床畔,林湘珺黯淡的目光瞬间亮起,可又立即灰了下去。

    “阿放,你松开链子,让我出去好不好。”

    沈放在床畔坐下,手指温柔地抚上她的面容,“为什么要出去,在这不好吗?”

    他的语气阴森,让两个她同时颤了颤,这不是他,她记忆中的沈放应该是嘴硬心软的,不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

    “谁会喜欢被人用链子锁着,阿放,你别这样。”

    沈放拈起那根粗粗的铁链,蓦地笑了起来,“可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妄图离开我。”

    “我没有要离开你,你解开我也不会走的,我答应过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骗子。你与林知许的计划我都知道了,你们要救沈厉州。你明知道他想置我于死地,你还是要救他,你想跟他走,对不对。”

    林湘珺有些听不明白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若是她真的有什么计划,或许真的会要救沈厉州,可她逃哪里去。

    她不过一年性命可活,沈放在这,她又能去哪里。

    可她不了话,只能看着床榻上那个她,极力地辩驳着,“我没有要走,你做什么……”

    沈放掐着她的下巴,一点点地凑近,很狠地咬在她下唇上。

    那一瞬间,林湘珺像是能感受到那个她的所有感官,沈放这根本就不能叫吻,用撕咬更合适。

    这会她才知道,往日他都是带着克制的,或许此刻才是真正的他。

    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毫不遮掩他的占有欲。

    这香带着淡淡甜腻的气味,林湘珺只是个旁观者都感觉到了火热,或许正是因为看着,反而比她被亲时还要羞耻刺激,她恨不得捂上眼不看。

    可不管她换到哪个方向,她都躲不开,被迫看着自己被一遍遍地亲吻。

    直到他的手指挑开那轻薄的纱衣,顺着撕扯开,她的泪才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她喜欢沈放,他娶她的时候,她开心的不得了。

    即便知道或许只能与他相伴一年,她也依旧珍惜不已,但她要的是心意相通,而不是他这样的蛮横。

    此刻沈放的眼里依旧没有爱意,只有愤恨和欲/火,这不是她喜欢的沈放。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她泪水也滚了出来,沈放的动作一滞,伏在她的肩上急喘了几声。

    而后抽身坐起,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着:“哭什么呢,你不想他们死,我便不杀,我只要你乖乖地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可受了惊吓的少女,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她不住地往后躲,将自己缩进了被褥里。

    沈放的双眼通红,眼里更是闪过无数的挣扎,最后到底是收回了手,没再碰她。

    “礼部会筹备大婚,你若再想逃,我便砍林知许一条腿。”完径直离去。

    而床榻上的少女,则抱起被褥无声地大哭起来,无助单薄的双肩轻轻颤动着,让人想要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正要这么做的林湘珺,刚一靠近,却发现床榻边,方才沈放坐过的地方,被沾染了一片鲜血。

    他受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她想清楚,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她再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她抱着被褥失神地看着熟悉的屋子。

    听到动静的春喜快步跑了进来,“娘子这是怎么了,脸好烫,怎么还哭过了。”

    被春喜一,林湘珺还抬手去摸,才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原来梦里哭不是假的,她真的梦见了那样离谱的事。

    “我头有些疼。”

    出口的声音也沙哑的厉害,就像是病了许久,将春喜吓了一跳,赶紧差人去寻大夫过来。

    “这是夜里吹了凉风冻着了?您快躺下。”

    林湘珺失魂落魄地躺回去,可满脑子都还是刚刚的梦,怎么也睡不着。

    她所有的梦都成真了,那这次呢,也会成真吗?

    沈放会和哥哥刀剑相向,而她会被当做克制哥哥的人质。

    明明昨日沈放还满眼宠溺的娶她,为何转头会将她锁起来,光是想到梦中那比手指还要粗的铁链,她便遍体生寒。

    “春喜,我又做噩梦了。”

    “既是噩梦,自然是做不得数的,奴婢去给您倒碗安神茶来。”

    林湘珺就着她的手喝完,快要炸裂开的脑袋才算平静了些,她之前梦见的都是旁人的事,从未梦见过自己,或许是假的呢。

    就算是真的,之前也证实了可以改变,她不该因为一个梦就疑心沈放。

    倒是兄长他提到的计划有些奇怪,罢了,现在想这些没发生的事,也改变不了什么,若是真的,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她本就不喜欢走亲访友,外加病了,林老夫人就更不会拉着她到处跑。每日都窝在屋里,倒是沈清荷来看了她几次,还替沈放送了东西来。

    “五哥待七娘可真好,时刻都记着七娘。”

    林湘珺把玩着手里的一对泥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大福,也不知道沈放是从哪里寻来的,很是可爱。

    尤其是女生的福娃娃,捏了张圆圆的脸蛋,乌黑浑圆的眼珠子,看上去可爱极了。

    虽然没能见着沈放,但是他的东西送进来,她也很满足。

    从沈清荷的言语中她听出了一丝酸意,就想起她要和宋家议亲了。

    她明确地拒绝了宋家的婚事后,宋温期提出了想娶沈清荷,不管怎么她也是郡王家的女儿,宋夫人便是心里再不高兴,表面也得答应着。

    可哪有放着林湘珺不要,去娶个庶女的道理,对此便多有微词,而那些话又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宋二郎待你可好?”

    “二郎待我很好,就是他夹在宋夫人与我之前,总是会难做些。”

    “只要你们相互认定彼此,即便是难,那也只是一阵的,往后肯定会好的。”

    原本她也觉得宋温期对她不错,给足了她面子,可对比了沈放之后,她才知道宋温期与她可能更多是将就和妥协。

    但这些她都没法和别人,尤其是林湘珺,这门亲事是她自己讨来的,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后悔。

    日子就这般平和地过着,她躲在屋里逗猫养病好不自在,直到上元节当天。

    “爹爹与哥哥今日回不来了吗?”

    “是在城外有事绊住了,明儿一准回来。”

    前几日父亲身边的下人赶回来报信,是侯爷和郎君能在上元节赶回来,陪老夫人和娘子过节。

    林湘珺还纠结着呢,一面想要快些见到父亲和哥哥,一面又想着若是他们回来了,那她就不能去和沈放上街看花灯了。

    以哥哥的性子,肯定是她走哪他就跟到哪。

    她不甘不愿地去给沈放送了消息,上元灯会可能要取消了。

    没成想苍天开眼,父兄要晚一日进城,正好可以全了她的心愿。

    林湘珺边喝粥边偷看祖母,见她心情不错,立即乘机道:“祖母,我想去看花灯。”

    林老夫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行,你刚前些日子吹了风,病才刚好些,去看什么花灯啊,人多眼杂的,要是被人冲撞了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不会的,清荷还有宋二郎一块去,我就坐马车里随便瞧瞧,能出什么事啊。”

    林老夫人听到宋温期倒是有了些松动,不管怎么这婚事也算他们家不地道,但还是板着脸,“不行,你若想看花灯,到时院子里给你挂满,你想怎么赏就怎么赏。”

    林湘珺瞬间脸就耷拉了下来,“不看就不看,反正明年也没得看了。”

    这带着哭腔的声音,瞬间就把林老夫人的心都软了,见她眼眶红红,哪还能出拒绝的话来。

    “罢了罢了,也怪你哥哥,非要耽搁一日做什么,若是他陪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既想去那便心着些。”

    “祖母最好了。”林湘珺欢喜地扑过去在她脸上贴了贴,把林老夫人给亲的笑声连连。

    不等天色暗下来,宋家的马车就到门外了,这算是她与沈放头次相约,她特意扮了下,出来的时候不仅是宋温期,就连沈清荷都亮了眼。

    “七娘今日可真好看。”等她坐上了马车又压低声音添了一句:“果真是女为悦己者容,连七娘都爱扮了。”

    她今日一身粉色的袄裙,外罩白狐狸毛的斗篷,黛眉轻扫,闻言双颊微微一红,犹如春日枝头绽放的第一朵桃花,明艳芳华。

    “你再趣我,我以后可不理你了。”

    “好好好,你可是我以后的五嫂,怎么能不理我呢。”

    什么五嫂不五嫂的,真真是羞死人了。

    车上两个姑娘笑闹着,马车也朝着街市驶去。

    本朝民风开放,有两个节日是准许女子上街游玩的,一个是乞巧一个便是上元,很多才子佳人偶遇的故事在这两个节日传出。

    故而掀开布帘往外看,就能看见街上好多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手里提着荷花灯,光是这氛围便叫她觉得热闹欢喜。

    很快马车入了前门大街,再往前马车也进不去了,沈清荷几乎每年都会来,她熟练地跳下马车牵着她下来。

    “你们在这等着,我们去逛逛便回来。”

    两个姑娘牵着手往前,街道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铺,四周是涌动的人潮,这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又有趣。

    不等她问沈放在那,沈清荷就松开了手,她正迷惘地四下去找,就见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个束发戴冠的翩翩郎君。

    他身穿暗红色的衣衫,手中提着一个兔子花灯,目光深邃又阴郁,但碰触到她的目光时,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难得带了几分调侃的口吻道:“这是谁家的女郎,模样倒是生得标致。”

    林湘珺接过他手里的花灯,大着胆子握住了他的手,“我是林家七娘,不慎与家人走散了,郎君可否送我归家。”

    沈放的眼底皆是笑意,牵过她的手,“好,送你归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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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穿盔甲的少年翻身下马,林府的下人愣了下才看清来人,欢喜地迎了上去,便跑便回头高呼;“郎君回来了。”

    少年将缰绳丢给一旁的下人,阔步进了内宅。

    林老夫人听到消息来不及披斗篷,就满脸喜色地出了屋子,瞧见那少年,眼睛笑得都眯成一条线了。

    “孙儿不孝,没能回家陪祖母过年,让祖母担心了。”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平安回来我便高兴了,你父亲呢?”

    “父亲晚一步,孙儿先行回宫复命。”

    祖孙二人边走边,等进了屋林知许才奇怪地环顾四周,“七娘呢,这么早便睡下了?”

    “今日上元夜,她与沈家四娘子去看花灯了。”

    林知许眉头瞬间拧紧,也顾不上喝茶了,立即起身:“我去寻她。”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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