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铁花离开了, 陆竹倍觉孤独。
好几次她想抹脖子再试几次,都被身体壮实的农妇给救回来,甚而到最后, 这好心的农妇还把两根白绫收了,拽着她离开。
陆竹的车藏在密林之中,她抱着狗尸跟农妇在崎岖的山路中走了半天, 才到不知哪片山头的山间舍里。
舍简陋,用竹子搭建,二十来平的范围,该有的东西却一样不少。
农妇把竹篓放到一边, 给她倒了杯水喝, 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九岁时父母就没了,十二岁奶奶身故, 十八岁村里的亲戚就要将我嫁给一个病秧子冲喜, 幸而最后逃出来在这山上躲避,一躲就是三十来年,你看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所以,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活下来才能遇见更多希望。”
“三十多年都没下山啊,那不成半个野人了?”
农妇被她的幽默逗笑了, “你这姑娘话太有趣了,没那么夸张的, 阿姨经常会下山置换一些东西,而且这片山头可不止我一户人家, 还有好几片村居, 只不过我住得偏远, 不常联系罢了。”
“那你有手机吗?平时身体不舒服或者遇到危急情况需要向人求助怎么办?”
“有的有的!”农妇掩着嘴憨憨笑道:“这山上有电,除了没有电视,什么都有的,但是我那手机前不久掉到水坑里,还没拿去修,你如果想联系什么人,等我空闲下来,带你去村居找人家借。”
农妇看着她手里沉甸甸的狗尸,试着抱过来道:“这狗去了就去了,你哭得再伤心,它也回不来,好好找个地方给她下葬吧?”
如今也只能这样。
这个农妇唤作牛丫,孤家寡人一个,好心是真好心,怕陆竹想不开,不愿留她独处,竟然扛着锄头带她去耕地。
其实陆竹已经解释了很多次,她没有想不开,恰恰是为了活下去,才会抹脖子上吊,目的是将灵魂送到另一维度的世界。
偏偏牛丫不相信,只当是她失去爱犬极度悲伤下的胡言乱语。
陆竹一身细皮嫩肉,跟着她劳作了两天,竟也渐渐适应下来,每当黄昏时落日余晖撒在身上,她都禁不住想,皇甫铁花走了,这个世界是不是自暴自弃,要走种田路线了?
好在很快想到,她不是主角,影响不了剧情类型的走向,便也安心踏实下来。
不用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过起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生活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然而她自己舒坦了,那些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却心急如焚。
肖若鑫是从自己父母那里得到的消息,他根本无暇顾及心中的震撼,马上找到廖成音,想见见陆竹。
廖姐却只递出一张陆竹留下的纸条,告诉他,已经报了警,警方会秘密搜查。
纸条里。
她,自己的使命完成,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不必再寻。
她,所需要的违约赔偿金从公司尚未支付的通告费代言费里扣,如果不够,银行户头里还有一些。
她,希望清偿完毕后,能把余下的款额捐赠给贫困山区的孩,当是最后一点对社会的贡献。
交代了所有,却没有交代只言片语与之相关的,肖若鑫惨然一笑,他真是傻,陆竹找他们喝酒,他就应该看出问题。
当时为什么没有追根究底,为什么没有查清缘由,倘若他能够再细心一点,恐怕陆竹就不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如今一切不可回转,肖若鑫想,若是陆竹出了什么意外,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久后,网上流传出陆竹自杀的消息,所有围观的路人皆是心中一震,他们单纯只是想看个热闹,并不想闹出人命,但越是如此,心中便越好奇,到最后一传二,二传三,流言愈演愈烈。
部分粉丝当真了,在陆竹的私信里,在陆竹的微博下,哭泣不止。
黑粉们也开始收敛了,虽然继续在各个与陆竹的话题里奔走抹黑,但攻击的声势渐渐了下来。
人命是极其可贵的,若将她逼出个好歹,恐怕要激起路人的逆反心理。
消息到底是传到左铭那里,他知道陆竹是女儿身时,简直如遭雷劈,那样一个喜欢偷懒、偶尔还强悍得不像个人类的前队友怎么会是温温柔柔的女孩儿这样可爱的生物。
起先他怀疑陆竹背着他们去海外整形,但想到平时要出席活动,她没有恢复期,也就消了这个猜测。
最终好不容易接受了她新的身份,又在上网冲浪时看到她受不住压力自杀的消息,吓得急忙给廖姐致电。
廖姐哪里有空理会他们,话没两句就挂断,左铭只好去问顾少鄞。
在他看来,陆竹这人平日里惯会狗腿了,讨好顾少鄞最是积极,倘若她有什么麻烦,第一个求助之人定是顾少,毕竟他最有实力救她脱离于苦海。
顾少鄞在海外的橡胶庄园出了人命事故,不少当地人闹事,他接连许多天开了好几个高层会议,方令事态渐渐平息下来。
左铭从谢建到顾锦,辗转几人终于对接上他这个大忙人时,在电话中的口气还有些抱怨:“顾少,你真的太难找了,什么时候解决完问题回来?”
“有事?”顾少鄞解开领口上的纽扣,坐在办公室一张皮椅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左铭听他语气中充满倦意,知是没休息好,有些不敢扰,便犹犹豫豫地开口:“要不……等你回来再?”
“有事直接。”顾少鄞知道他费这么大劲联系自己,不会没有缘故。
“其实也没什么。”左铭吞吞吐吐道:“陆竹那事你知道吧?她有没有求助过你?现在网上都传疯了,她想不开自尽,我想……”
“等一下。”顾少鄞讷然地叫住他,嗓子有些发紧:“什么自尽?陆竹她,出什么事了?”
“顾少,你居然不知道,你不会被关在哪里了吧,国内都闹大了,开手机就能看到新闻推送……”到最后,他声音渐渐了下去,是呀,顾少在国外,接收消息真不一定那么及时,左铭心虚地道:“要不算了,我再去问问廖姐……”
“-清-楚!”顾少鄞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左铭只好将自己所知道的如实相告,并不死心地问道:“顾少,她真的没有联系过你吗?按理,不该呀,出这么大的事,她自己根本兜不住,肯定会找个人帮忙的……”
顾少鄞已经听不进他什么,脑子里只回旋着陆竹身份暴露、人已消失这些字眼。
他一边上网搜索陆竹的新闻,一边试着联系她。
原来的号码因为泄漏,受到不少骚扰,所以他交给谢建处理,现如今手机上已经没有任何旧的通讯录,顾少鄞只能凭借记忆拨出陆竹的号码。
然而,关机了。
顾少鄞用座机呼叫谢建,让他马上订一张回国的机票,要最近一趟航班,无论多晚,越快越好。
大晚上订机票,把顾锦都惊动了,她其实知道陆竹的事,记者会召开的当天,谢建就同她汇报过,但她不想侄子分心,于是一直捂着,算等事情处理完再细。
没想到漏掉左铭这个嘴碎子,不心透露了新号码,让他有机会直接联系少鄞,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侄子的反应还比她想象中要强烈。
联系了自己在航空公司的朋友,把一切事宜安排好后,顾锦对顾少鄞道:“网上的那都是传言,我看陆竹那子……不对,陆竹那姑娘是个豁达人,不会干这种寻死觅活的事。”
毕竟能收她一百万做眼线的狠人,不至于心灵这么脆弱。
顾少鄞没有接受她的安慰,只冰冰冷冷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锦寻思着你忙成那样,拿这点事扰你也不合适呀,然而侄子如今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只能给自己找借口:“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要怪就怪谢建那子,干的什么破助理工作,出这么大事也不知向你报告报告。”
于是,背锅的谢建就这样被炒了鱿鱼。
拿到旧的通讯名单,顾少鄞率先给廖姐致电。
廖成音心里生奇,陆竹的事出来两三天了,另三个前队友三天两头轮番来电轰炸她。
只有顾少鄞,先前看似对陆竹与众不同,这样关键的时刻,却不见有只言片语的问候,不免让她想起陆竹时常在自己面前怪他冷面无情难话。
心中为陆竹愤懑不平,态度上不由自主硬邦邦了起来:“警方还在搜寻,不过已经许多天了,情况不容乐观,或许她根本不希望被任何人找到。”
“廖成音,”顾少鄞鲜有这样直呼她全名的时候,“召开记者会是不是你的主意。”
他用的是陈述句,廖姐心脏不禁抖了几抖,但干经纪行业的,谁还没有点心理承受力,他对顾少鄞道:“那是高层的意思。”她不过是给了一点点建议,毕竟当时那个情况,只有坦白方能掌握主动权,可惜后面出了点意外。
顾少鄞已经懒得听她辩解,登上飞机之前,他掼下冷语:“你最好祈祷陆竹不会有事,否则……”
否则什么,廖姐恍恍惚惚地已经无心留意,当过他几年的经纪人,冷不丁被这么威胁,面子上到底挂不住,心里竟生出一丝怒意。
可纵使当过经纪人,她也还是摸不透这人真正的底细,愤怒的同时不免被些许恐慌笼罩。
挂断电话后,廖姐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到某个海外之国躲躲时,陆竹电话联系上她。
作者有话:
关键时候,还是左铭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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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总裁文里当后妈》:
多年后甘盐盐总算当上真妈,有记者指着她皮球般大的肚子,采访问道:“请问你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寄语?”
甘盐盐回想起一路被巧取豪夺的辛酸,不免感慨道:“希望不要学他爹,口味那么重。”
等在一旁的孩子他爸闻总听了直点头:“老婆得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