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救一个人 死了我帮你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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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冷风刮过, 冷得像是一把剔骨刀,一点点削着人的皮肉。

    白衣女子尚在混乱之际,一道声音断她的思绪。

    “清醒了没有?”时九开口道, “要是还不清醒,不如割自己一刀看看是不是噩梦, 不定你突然就醒过来了呢?”

    白衣女子抬头看去, 面前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子已无刚才无理取闹的模样,嘴上着玩笑话, 脸上却只有一片近乎残忍的平静理智。

    时九:“你的命在你手中,是去是留由你决定,我不想知道你的任何苦衷,这些都是借口, 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不会因为你的解释而对你心生同情, 你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救你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如果你不愿意, 我自然也不会勉强。”

    白衣女子怔愣,脑中的混乱被她推到一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活着!

    她还有仇要报!

    她:“请你救我。”

    “救不救得了还不一定,看命吧。”时九抬脚往前走去。

    白衣女子忍着身体上的疼痛, 咬牙跟上。

    居民区内巷很多,还有不少待拆和新建的房屋,和夜市的亮堂堂不同, 居民区大多数房子都灭了灯,只有少数的房间亮起灯光,像是月明星稀的夜晚。

    夜晚寒凉, 冷风呼啸,时九停在刁滟灵家门口,看见里面传来的光亮,抬手敲门。

    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大门被拉开,刁滟灵着哈欠问道:“酋长?你怎么来了?”

    时九指指旁边的白衣女子,“有个病人想让你治一治。”

    刁滟灵顿住,摇头道:“看病该去找常新月,她那什么稀奇古怪的药都有,我不会看病,做不了什么。”

    玄武大陆的医修都是中医,学的是望闻问切,背的是丹药的制作方法,她一个开刀的手术师在玄武大陆里很鸡肋,啥也做不了。

    时九:“这病再好的药也没用,需要开刀。”

    她知道刁滟灵先前给村民动过手术,意识到魂钉无法靠灵力拔除后她立即想到刁滟灵的手术,使用物理手段把皮肉切开,直接拿出魂钉。

    “我做不了手术。”刁滟灵再次摇头。

    透过屋子里的灯,时九看见屋内的反光的金属,她的眼力很好,看一眼便知桌上的是手术刀,她问道:“你这不是有工具吗?”

    刁滟灵挡住时九的目光,重复道:“我做不了。”

    上次动手术是迫不得已,再次动手术她还是不敢,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时九盯着刁滟灵,幽幽叹口气,“既然做不了我也不勉强,但是人已经带过来了,反正她后天就会死,尸体留给你做研究吧。”

    此话一出,刁滟灵和白衣女子脸色都变了。

    白衣女子没想到心中刚升起对生的勇气,下一秒又被宣告死亡的结局,她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发白,一滴清泪悄然落下。

    刁滟灵看向白衣女子,见到她脸上的泪后露出犹豫的神色,“她要死了?”

    时九点头,绘声绘色地描述魂钉的作用,最后重重叹息一声,“如果这个世界还有谁能救她的,估计就只有你了。”

    玄武大陆或许有能救人的能人义士,但白衣女子肯定是撑不到找到人的时候。

    刁滟灵站在门口,又一次陷入纠结。

    冬日的风像掺了刀子从人脸上刮过,门口的三人无声地对峙着。

    白衣女子受了伤,被寒风一吹顿时咳嗽起来,身体也开始晃,她上前一步直接跪在刁滟灵面前,膝盖磕在地板发出一声轻响,“求医仙救我。”

    她还不想死,也还不能死!

    刁滟灵垂眸,良久,点头道:“我尽力试试。”

    只是一个游戏里的人物而已,如果没人干预,后天就会因为程序的运行被消除,她在这个时候动个手术,没关系的吧?

    “进来吧。”她往旁边退两步,明亮的灯光洒在门口的两人脸上。

    时九和白衣女子走进房子,屋内挂着类似灯泡一样的东西,将周围照得亮堂堂,这种照明工具也叫做灯泡,是琬琬前段时间研制出来的,用灵石来作为供能,还是可开关的样式,一个下品灵石就能亮上半年。

    灯光照亮房屋的构造,一张大桌子和两把椅子占去三分之一的空间,桌上的东西不少,全都摆得整整齐齐,各种形状的细长刀和剪刀排成一排。

    客厅旁边有两个隔间,刁滟灵推开其中一间,走进去开房间里的灯,问道:“把情况再具体吧,我要怎么做?”

    房间里亮得过分,刁滟灵开的竟是五盏灯,房间里很空旷,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和一张桌子。

    “魂钉无法用灵力拔出,会引起魂钉的躁动,我尽量引导控制它,你趁机开刀把它拿出来。”时九走进房间内,像是完全不意外会有这样的一个房间。

    “你要引导魂钉?”白衣女子跟在时九身后,惊愕道,“你知道这对灵力的控制要求有多精细吗?一旦有一点点差错,都将前功尽弃,你的灵力运转也会受到影响。”

    时九笑笑,“你连死都不怕,难道我还怕灵力运转出岔吗?再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白衣女子心中充斥着万般情绪。

    要救她的人是从被她认定为穷凶极恶的魔修,而把她弄到如此境地的人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同门,她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时九这个人还真是胆大妄为。

    “刚才都帮了你一把,现在也不好半途而废,要工还债,你可不能赖账。”时九眉眼弯弯。

    “别聊了,赶紧躺好。”刁滟灵示意白衣女子躺到床上,又转身去拿工具。

    白衣女子下意识转头看向时九,时九朝她点点头,她便吐出一口气,走上前躺床上。

    她不知道对方要怎么做,也从未听过将魂钉拔除的方法,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要试一试,事到如今她也别无选择了。

    时九看着躺在床板上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的白衣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山青雨,我叫山青雨。”白衣女子答。

    时九:“山青雨,我记住了,要是你今天死在这或是后天死在红星城,我会找地方把你埋了,顺便给你立个碑,我叫时九,记得多保佑我。”

    山青雨:“……多谢。”

    刁滟灵走进房间,将大大的工具摆在桌子上,在房间里施了个大型净身术,朝时九道:“我需要一个无菌环境。”

    “好。”时九放出灵力,纯粹的灵力充满整个房间。

    “请问魂钉要如何拔除?”山青雨声音紧绷。

    时九挑眉,“用刀子把你的皮肉割开,用镊子把魂钉夹出来,听上去可能有些血腥,你放心睡一觉,要是手术成功的话明天你就可以健康地醒来,要是不成功的话我帮你,让你永远不用醒来,这样就不用承受魂钉的痛苦了。”

    山青雨:“……你很喜欢吓唬人吗?”

    在山青雨话时,刁滟灵拿起一个瓷瓶递给她,“喝下。”

    山青雨接过瓷瓶却没有直接喝下,“魂钉会在体内移动,一旦速度不够快或是下手不够精准,都会造成血流不止的状况,若是魂钉暴露在外的时间太长,会转移到周边人身上寻找新的寄生体,你们这是在赌。”

    赌的不仅是她的命,还有她们的命。

    魂钉是一种长期处于休眠状态的蛊虫,当它进入血肉之中后会从休眠状态中苏醒,在身体内不停游走。

    若是魂钉真的那么好拔除,它在玄武大陆也不会是无解的存在,每一个想要强行拔除的人,结果不是弄死自己就是伤到周边的人。

    她一番真诚劝告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听众的反馈,站在床边拿起手术刀的刁滟灵像是换了一个人,不见刚才的犹豫踟蹰。

    刁滟灵:“赶紧喝。”

    时九也催促:“听她的话,不要浪费我的灵力,成不成是之后的事,反正你死了我们也不会死。”

    山青雨:……

    她沉默地喝下瓷瓶里的药水,从周边的人对她一直都是温和有礼,她从未遇到过像时九这般性格跳脱不定的人,还有像医仙这样在眨眼间性格变化极大的人。

    不知道该不该害怕一下……

    身体里传来的困倦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她在心中暗想,这眼睛一闭,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睁开了。

    过了一会儿后,额头传来一点凉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戳她,她愕然地睁开眼,看到医仙收回手指头,皱眉看了她两眼。

    医仙问:“一加一等于几?”

    她犹豫道:“……二?”

    刁滟灵点头,又递给山青雨一个瓷瓶,“再喝。”

    山青雨喝下,随后眼皮不由自主地闭上,没过不久她又听见医仙在问“一加二等于几”,模模糊糊中,她好像答了个“五”。

    她像在睡梦中沉沉浮浮,耳边隐约传来衣服被脱下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两人的交谈。

    “意识不太清醒,可以手术了。”

    “你这个判断麻药剂量的方法科学吗?”

    “修仙就科学吗?”

    “……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动手术的时候就这么果断干脆还伶牙俐齿,先前还犹犹豫豫。”

    “手术之前还有犹豫的时间,当动手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后悔,对病人的生命负责是每个医生的职责。”

    床上的病患衣衫褪尽,露出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夹杂着不少皮肉绽开的剑伤。

    时九既要维持房间里的灵力,又要引导山青雨体内的魂钉,刁滟灵盯着白皙肌肤下游走的黑色,两个人神情专注,没再开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