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雨在一个清醒来, 掀开厚重的棉花被子，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陷入一阵迷茫。

    先前的记忆有些模糊, 脑子像是沉睡太久，混了一层厚厚的泥浆般无法转动, 身体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查看自己的等级，神情一怔。

    卡在筑基九阶已有一年之久, 迟迟无法突破，此时那层困住她的厚重屏障不知何时被破，她竟然悄无声息地升到金丹期。

    起身推开门，这一举动像是破寂静的边界, 喧闹声铺面而来，仿佛从冷清仙境跌落热闹人间。

    房子前是一条道, 她走出门后才发现门口贴着一张歪歪扭扭的静声符箓，就是它将外界的喧闹挡在门外, 她随手揭下符箓, 顺着道路向前走去。

    空气中都是干燥的冷气，深吸一口，冰冷的气息顺着鼻腔流入五脏六腑，给人真切的活着的感觉。

    厚厚的白雪覆盖在房屋之上, 给每一个房子盖上白帽子，几个孩子在雪地上玩闹，大人们则忙着清理路上的积雪。

    她初到这个地方时, 雪花一落到地上便消融，这一睁眼闭眼之间，时间竟已来到深冬。

    走过拐角, 前方是一条大道，一支着装一致的队伍从大道上经过，她看见每个路人都对队伍致以沉默的目光，不是敬畏，而是发自内心的敬意。

    再往前走，来到卖着各式物品的街道，这里热闹非凡，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魔修凡者混杂在一起，砍价声、央求父母买糖声、吆喝声、店主顾客吵架声……

    她有些茫然地走在路中间，身侧不断有人擦肩而过，各种声音气味和触感侵占她的感官。

    面前的场景犹如另一个世界，路过的魔修也没有将异样的目光停在她身上，或许是她太久没出门，什么时候山下的世界已经友好到道修魔修和普通人可以和平相处了？

    继续朝前方走去，她观察着周围的景物，看到远处一栋奇怪的建筑。

    建筑四面通风，很多普通人在练习引气入体，也有人在学习奇怪的招式，魔修和普通人相处的氛围很平常，好似没有修士和凡者的身份区别。

    龙飞凤舞的“静初堂”三个大字立在建筑上，字迹走笔游龙，苍劲有力。

    一匹银狼和一个半大的孩子在静初堂前方争辩，“修练不要太辛苦，适当放松一些有助于身心健康，总憋着一股劲跟紧绷的绳子一样，活着多累啊。”

    孩子反驳：“可是城主我这个年纪开始修炼，和别人相比已经有些迟了，若是不努力，将来如何能成为顶尖强者？”

    “时九她自己不也是一把年纪才开始修炼？你急什么？”银狼嗷嗷叫。

    孩子：“可是我资质不够好，城主勤能补拙，她还一寸光阴一寸金……”

    “张口闭口城主，半夜不睡觉通宵练剑，以后成为一个长不高的顶尖强者？她没让你不顾身体状态往死里练吧？”银狼继续叫唤。

    “你不用那么拼，以后有事就找师父我，我搞不定还有大鹤，大鹤再搞不定就找酋长，酋长那么强肯定能帮你摆平一切困难，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每天除了吃饭就是修炼，这不是虐待儿童吗？”

    山青雨听了一耳朵，忍不住开口道：“强者为尊，现在多用功一些，将来就能少受些委屈。”

    应有为回头，“受委屈就找酋长，反正她一天天感觉也没什么事干，还是走后门的氪金玩家，我作为红星城的城民，要是受到委屈，酋长不能不管我！”

    山青雨看着性情蛮横的银狼，失笑道：“酋长是你们城主的名字吗？你是城主的灵宠？城主一定很宠你吧？”

    不然也不会养出这般肆无忌惮的性子。

    “什么灵宠？我就是我，要是当时九的灵宠，我还不如直接扒了这身狼皮当个人。”回忆起众多时九给他挖的坑，应有为愤愤不平道，“还宠我？走在路上她要是看到我，不定心里想的是要不要踹我一脚！”

    “时九是城主？”山青雨讶异。

    在她沉浸于惊讶之中时，应有为带着阿木离开，“别闷在城里练剑，我们去找灵兽来烧烤吧！”

    山青雨看着一人一狼相伴离开，抬眼将前方景色收于眼底。

    如果先前在夜色下对红星城的惊鸿一瞥是惊奇，现在她对红星城倒是真产生了几分好奇心，她抬脚慢慢悠悠往前走去，想要好好看一看这座巴掌大的城。

    从静初堂走到广场，从琬琬家具店逛到铺满白雪的田野，她脑中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反倒是更加疑惑。

    城中的人分为三部分，以对时九的态度来进行区分。

    第一部分态度随意，起时九不见对上位者的敬重，眼中更多是她看不明白的羡慕，行事作风也十分随心所欲，是红星城最开始的居民。

    第二部分对时九则是敬畏，只需稍一听就能知道他们原先是其他宗门的人，后来宗门被时九以雷霆手段灭掉，时九放他们一命，还将他们收归于红星城，神情也算轻松自在。

    第三部分修为略等于无，谈起时九时眼中都是尊敬。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一样信赖时九。

    夜色深沉，被白雪覆盖的红星城比白天更加热闹，热腾腾的人间烟火气融化飘落的雪花。

    山青雨站在时九家门口，白天城里根本见不到时九的身影，她只能在此等待。

    即使知道时九这个人神秘莫测，但当她看见一身伤的时九跌跌撞撞走来时，心中仍是大吃一惊，正要上去扶一把，眼前闪过一阵风，一个白衣男子已经抓住时九。

    时九咳嗽一声，开口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红星城上面有人偷偷御剑飞行飞进来，快去跟护卫队举报！”

    她受了伤都是走回来的，对方竟然敢无视红星城规则，必须给予处罚！

    江渡迟像是习以为常，微微抬头向上方看去，空出的另一只手拿出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对着上空按下开关。

    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天空上方绽开，七彩的亮光淡下时，隐隐能看到一个掉落的声音，伴随的一声惨叫声，七八个身影朝天空上方飞去，将掉落的身影抓住。

    时九被江渡迟拎进门，经过山青雨身旁时，她叮嘱道：“红星城上空不允许飞行，当心被抓，进来吧。”

    山青雨：……

    她的目光仍落在半空上被带走身影，心中不解，红星城的护卫队是另一股势力吗？竟能制约城主的行为？

    玄武大陆有无数个大大的门派，门派内部也有各种不同的规则，不过这些规则约束的大多是普通弟子的言行，对于门派中的强者或地位高者而言，完全可以无视规则。

    屋内，山青雨默默站在一旁，看着龇牙咧嘴吐槽江渡迟包扎手法粗暴的时九，神情恍惚。

    今天一天的所见所听皆超出她的认知，与她曾经所在的世界格格不入，这种区别是因为她总是待在宗门里太久没看到过外面的世界，还是因为魔修行事不受拘束才导致这种特殊？

    敲门声响起，时九站起开门，从门外妇人手中接过一个圆形的煲，将灵石递过去，“谢谢杨婶！”

    妇人离开，时九抱着煲放到桌上，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架子，将一颗灵石按到架子的凹陷处，架子中间便升起一团火，她把煲放到架子上。

    开圆形的盖子，一道香味瞬间散开，是炖得软烂的骨头的味道。

    江渡迟摆好两双碗筷，时九又多拿一副碗筷放在桌子一端，朝山青雨招呼道：“吃饭吧！”

    香味顺着鼻子钻入胃中，让山青雨久违地感受到一丝饥饿，万般思绪在此刻都被抛之脑后，食物的味道占据所有的思想。

    她坐下拿起碗筷，吃一口白米饭，饭粒自带的微甜在舌尖绽放，骨头上的肉炖得极为入味，轻轻一咬就能扯下一块肉，鲜香的肉汁溢满整个口腔。

    煲里还有大块的白萝卜，萝卜同样炖得绵软，吸收汤汁后无比鲜甜，又带着一丝萝卜本身的清香，两者混合的滋味无比美妙。

    一颗泪珠无声滚落，山青雨低着头，泪珠正好落到她抓着碗的拇指上，又顺着拇指滴落在地上。

    “真好吃，这道菜叫什么？”山青雨微微梗咽道。

    时九：“就是普通的排骨炖萝卜，杨婶手艺渐长，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

    山青雨低头，掩去眼中的泪光，“我曾以为我再也吃不到这世间的东西……”

    短短一瞬，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

    她被困在宗门地牢半年，半年里滴水未进，若不是她修为足够支撑长时间的辟谷，现在不定已是白骨一副，或许是这煲里放了刺激人的香料，不然如此平淡无奇的一顿饭食，怎么会让她落下泪来？

    “你欠我一条命，要还债的，我这里饭管够，随便你吃。”时九像是看不见山青雨的失态，喝下一口咸淡正好的汤，惬意地眯起眼睛。

    山青雨拭去泪水，再抬起头时眼中只剩坚定，“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只是我身上还有血仇未报，仇人太强，若我先去报仇不一定有命归来，城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可以现在提出，我必竭尽全力。”

    时九掰着手指头数道：“红星城现在支出仍大于收入、城民的人数统计和户籍册子还没做、要建个惩戒院但没能和土地管理司商量好、有城民天天吵架被告扰民还没解决……”

    山青雨：……

    山青雨硬着头皮道：“这些都是繁琐的事，若我能活着复仇回来，再为城主解忧。”

    “复什么仇？来听听。”时九拿出一把瓜子。

    山青雨：“……我父亲是紫云宗宗主，父亲身上一直有暗疾，半年前他算传位于我，但我是捡来的养女，宗门长老不同意我继任，甚至将我软禁起来，逼迫父亲交出宗门令，宗门令是一把钥匙，可以开宗门宝库，也是宗主的象征。”

    “我被软禁半年，宗门里支持我的弟子被长老屠杀殆尽，父亲隐忍半年蓄积力量，却在助我出逃的路上丧命，我身上也被入魂钉，一路逃命慌不择路才穿过魔域边界，然后就遇到了你。”

    “故事不错，正好最近比较无聊，不如就举行一个‘帮山青雨复仇’的活动吧。”时九吞下一颗瓜子仁，“我帮你复仇，你帮我干活，需要多少人直接，红星城什么都没有就是人多。”

    山青雨：“……啊？”

    *

    被一众红星城弟子簇拥着穿过魔域边界、去往紫云宗的路上时，山青雨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去和时九表达一下感谢，顺便告个别，然后算孤身一人回去报杀父之仇，但事情怎么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兄弟们姐妹们，我实力低，你们留点人头给我啊！”

    “废一个人的灵根算一个人头，废灵根也需要花点力气，有没有伙伴要一起组队？”

    “紫云宗有多少人？平均修为多高？住在哪个地方的人修为低一些？”

    “魔域和道域有什么区别吗？会不会让我们有难受或行动缓慢之类的负面buff？”

    “杀杀杀，干就完事了！”

    在一片叽叽喳喳声中，玩家们抵达紫云宗宗门前。

    他们一行人人数不少，为了避免太引人注目，他们绕远路避开人多的地方，一路飞飞走走，中间还时不时停下来歇息，走了半个月才抵达目的地，给视频博主们攒够了素材。

    因为出发得匆忙，山青雨又刚从昏睡中醒来，玩家们便放慢脚步，像春游一般边玩边赶路，给山青雨足够的恢复时间。

    看着熟悉的群山，山青雨仿佛看见倒在台阶上喊着“快跑”的父亲，她一个弃婴，有幸被父亲带回来养育，可惜她还没能报答父亲的恩情，就已经没了机会。

    抬头看向写着“紫云宗”三个大字的牌匾，她心中生出一股戾气。

    这是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宗门，付出了毕生的心血，她绝不会允许它落入歹人之手。

    正要直接冲进大门时，一个红星城弟子大喊道：“孙子们，出来认爷爷啦！识相的赶紧滚出来，不要逼爷爷轰了你这个破宗。”

    带着灵力的声音在整个山头回荡，引得周边山林上飞鸟扑腾而起。

    山青雨愣住，回头看向喊话的身体娇的女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对方先前话声音很，吃东西也是一口一口，走路步子都迈不大。

    “陶淑雯，你人设崩了哈哈哈，我就你当不了五天的淑女，十个中品灵石！”另一个女子大笑。

    陶淑雯僵住，一拳在宗门口的石柱上，“想到自己是来踢馆的，一时间没控制住喜悦之情，彤啊，要不然这个约定不算……”

    唐彤一口回绝：“不行，赶紧给钱！”

    两人交谈间，山青雨眼睁睁看着坚硬的石柱缓缓出现一丝裂缝，门口的两根石柱是父亲花了大价钱才买来，据是世上最坚硬的石头之一。

    而这根无比坚硬的石柱就这样裂开，就像她缓缓碎裂的三观。

    怕这群红星城的魔修们把紫云宗拆了，她赶紧道：“各位能否给我一个面子，进宗门后不要随意砸，虽然是来复仇的，但是我还想好好留着宗门的景物……”

    毕竟是生活过二十几年的宗门，没有感情是假的，宗门里的人要除尽，景物可以保留。

    唐彤又爆发出一阵笑声，“陶淑雯，我们不是来踢馆，而是来复仇，紫云宗是山青雨的个人财产，你还把人家的大门裂了。”

    陶淑雯看着石柱上的裂缝，慢慢把手背到身后，声嘀咕道：“我怎么知道这石头这么脆，豆腐渣工程！”

    山青雨：……

    一群玩家站在紫云宗门口聊得火热，脸上洋溢着笑容，有几个玩家还走来走去拍一拍周边的景色，完全没有复仇该有的气势。

    紫云宗上方出现三个御剑而来的身影，穿着同样的白色道袍，最前方的人大喝一声：“何人胆敢在此撒野？”

    某玩家：“你的债主们，来找你们报仇了！”

    三人落地，先前话的人一眼便看见人群中的山青雨，惊愕道：“山师姐！你……”还没死？

    山青雨面无表情，“于师弟，好久不见，看见我很失望吗？”

    于师弟脸色一变，目光从玩家们身上扫过一圈，怒斥道：“你果然背叛了宗门，与魔修勾结在一起，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有脸回来？”

    “我有没有背叛宗门难道你不清楚吗？看样子你已经是内门弟子了啊，踩着我爹的尸骨平步青云的滋味如何？”山青雨攥紧拳头，“我当年就不该收你进紫云宗！”

    她曾信任过于何，结果等来的却是他的背叛。

    于何冷笑一声，“你看看你带来的这些人，不是魔修是什么？你还敢你没有和魔修勾结？”

    “他们是我被追杀之后才遇上，你还要颠倒是非黑白到什么时候？”山青雨厉声呵斥。

    于何还要话，被陶淑雯一拳断。

    拳头直接将于何的下巴裂，陶淑雯将他反手扣在地上，另一只手蓄积灵力直扑于何的灵根，五指势如破竹直接将略微斑驳的丹田捏碎。

    她的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她的等级又比于何高，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虐菜。

    陶淑雯直起身子，拍拍手，叉腰道：“人头+1。”

    “啊——”于何大叫出声，声音尖锐凄厉，令人听之心生不忍。

    不过在场的人都没什么不忍之心，反而大部分都跃跃欲试。

    玩家：“靠！你下手怎么那么快！？”

    于何蜷缩成一团，灵根碎裂所带来的身体剧痛根本抵不过心中的恐惧，他不想当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不想受人欺辱却无力还手。

    他死死盯着山青雨，痛哭着恳求道：“师姐，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我错了，是长老威胁我，如果我不给你下毒他就要杀了我，我也是被逼的啊！”

    山青雨还没回答，另外两个紫云宗弟子见状不妙想要逃，被察觉的玩家们围攻。

    “你知道吗，长老给我喂了一种毒，每天晚上我都要经受五脏撕裂般的剧痛，我太害怕了，师姐，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求求你帮我重塑灵根。”于何忍着身体上的剧痛，跪在地上朝山青雨磕头。

    “当年是你路过时救了我，我对你一直很感激，是长老骗了我，他你和魔修勾结，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受到长老的蛊惑啊！”

    山青雨一怔，回忆起当初她将于何带回宗门时的样子，当时他被人欺负，她出手相助，见他可怜，又有几分资质，便将其收入紫云宗。

    她把他当作弟弟，带他修炼，给予他全部的信任，谁能想到多年后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如果当初她没有把于何带回来，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她苦涩道：“当初，我不该心软带你回来。”

    “谎。”获得一个人头的陶淑雯站在一旁看戏，啃着果子含糊不清道。

    山青雨一愣，不明白陶淑雯话里的意思。

    玩家们把另外两个弟子的灵根废去后，晕扔到一边，站在门口等待紫云宗其他人出来送人头，顺便围观山青雨和于何不得不的过去。

    有玩家凑热闹道：“你怎么知道他谎？”

    陶淑雯把果核扔到远处的山林中，“话太顺，表情也不对，不过很自然，应该练了不少时间。”

    “她的专业是犯罪心理，辅修微表情。”唐彤为好友解释，“让我阴谋论一下，不定当初他被欺负就是一场戏呢？知道天真善良大姐的出行路线，故意装弱求同情，这样一来，后期卖恩人求富贵的行为就很合理。”

    “嗯哼，你的推理终于有一次沾点边了。”陶淑雯盯着于何的脸。

    山青雨一时间混乱不已，于何的背叛是事实，但若是他在很久之前就有如此深沉的心思，那又另当别论了。

    曾以为的友情难道从头至尾就是一场利用吗？

    红星城奇人多，她知道这一点，当下不知是该相信痛哭着道歉的于何，还是相信红星城的奇人，最终软下的一点心肠还是硬了回去。

    她摇头道：“就算你没有背叛我，我也找不到重塑灵根的方法。”

    于何跪着往移动，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师姐，你把我也带走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只想跟着你……”

    “放肆！”远方传来一道吼声断于何的话，“叛徒！你还有脸出现在紫云宗！”

    一群人从紫云宗内飞出，为首的人穿着一件绣着繁复花纹的道袍，一双三角眼看人时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山青雨，宗门令是不是在你手上？只要你乖乖交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二长老，我父亲的尸首呢？”山青雨缓声道。

    上次他们追杀她是想斩草除根，不知道宗门令在她手里，否则不会轻易放过她，但他们回来翻遍宗门找不到宗门令后，一定能猜到宗门令被她拿走。

    父亲死在宗门前的台阶上，为了不让父亲白白死去，她忍痛逃离，没有为父亲收敛尸体，她怕这些歹人找不到宗门令，会对父亲的尸首不敬。

    二长老冷哼一声，“我自然会好好收敛前任宗主的尸体，若不是你暗中勾结魔修，前宗主怎么会死？当初就不该捡你回来！”

    “我问你，我爹的尸首呢？”山青雨加大音量，字句在牙齿中辗过一遍再吐出来，带着一丝血腥味。

    二长老没有回答，两人冷眼对峙。

    僵持中，地上的于何突然一跃而起，手中不知何时抓了一把匕首压在山青雨颈上，语气痴狂，“别怪我，既然你救不了我，我只能去投靠二长老！”

    山青雨微惊，看向于何的眼神中已无任何温度。

    二长老大笑，“看看你捡回来的狗，和你爹捡回来的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专门咬主人。”

    “你有灵根时尚且敌不过我，现在一个废人又能奈我何？”山青雨轻声道。

    她摁住于何的手，手上动作极快，一把夺下匕首，抓住他的手臂将其往前翻，于何刚被废，身体还处在虚弱中，完全反抗不得。

    匕首毫不犹豫地在于何颈上一抹，沾染的血迹被山青雨擦在他白色的衣服上，抹出一道艳红的血色，“于何，这是你欠我的。”

    于何瞪着一双再也不会合起的眼睛，缓缓倒下。

    “别看戏啦！赶紧抢人头！”某玩家一声大喊。

    话音一落，玩家们像是压抑已久的热水，开始沸腾起来。

    玩家们数量极多，将二长老等人包围起来，不听二长老的任何威胁，专心毁人灵根、抢人乾坤袋、夺人武器，仿佛是过境蝗灾，所过之处什么也不剩。

    二长老被山青雨和数十个玩家围攻，渐渐处于弱势，他厉喝道：“山青雨，你还想不想要你父亲的尸首？”

    这句话音量极大，玩家听见后停下手，喊道：“抢人头不着急，死者为大，先让山青雨把她爹的尸体拿回来！”

    玩家们渐渐停下，架不急于一时，走一会儿剧情也行。

    山青雨愣住，红星城弟子对毁人灵根有着很大的热情，这一路他们基本上都在谈论这件事，听魔修向来随心所欲，可他们现在竟然愿意为她克制动手的欲.望。

    杀她的是道修，救她的是魔修，这世道还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