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时期, 被大雪掩盖、沉寂了一个冬天的红星城苏醒。

    枯枝探出绿芽，地面冒起花，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和魔修一起将麦苗种下, 周边的零零散散的田地也被玩家们种上各种本地蔬果。

    乔风灵按照约定在现实世界将新歌发布后，像是卸下重担般一头扎进游戏中。

    她是新玩家, 积分少实力低, 虽然有钱可以像其他玩家那样购买积分升级，但是总感觉没那味, 她不擅长刀剑，从头修练又太累，决定另辟蹊径，像常新月练毒升级一样, 找一条合适的路。

    木制的房子里，时九和乔风灵面对面坐着, 春风将窗外的花香吹进来，时九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除了唱歌。你还有什么比较擅长的东西吗？”

    乔风灵单手托腮, “会弹古琴算吗？从学到大，技术勉勉强强。”

    时九沉默，回忆起她没死之前在电视上看到乔风灵和国家队一起弹奏的场景，这要是勉勉强强, 其他人都不用活了，简直是赤.裸裸的凡尔赛！

    “琴音也可以成为一种攻击手段，玄武大陆有以音入道的方式, 合欢宗弟子大多数就是以乐器为武器，就是目前红星城没人学这个……”时九思索道，“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个老师。”

    红星城的人以及她修炼的功法都是江渡迟给的, 江渡迟手中有哪些功法玉简她差不多都了解，没有关于音术的内容。

    晚会上温云送给她的人还在红星城里，他的等级还行，又是合欢宗弟子，不定能教教乔风灵。

    到合欢宗男弟子，晚会结束后她就再也没关注过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有问题就找山青雨，现在的山青雨对红星城各项事务了如指掌，堪称红星城百科全书。

    自从山青雨着手管理红星城的大事情后，她就变得格外爱唠叨，尤其是发现当初时九帮她只是为了方便当甩手掌柜后，心中对时九的一丝感恩和敬畏全然消失。

    时九顶着山青雨的一顿数落，问出合欢宗男弟子的下落后，带着乔风灵逃离城主府。

    合欢宗男弟子名字叫温阳，和合欢宗宗主温云一个姓，不过和温云没有血缘关系，是温云路边捡来的孤儿，便和温云起了同一个姓氏。

    温阳人如其名，气质温和如暖阳，和春天初升的太阳一般温暖，一张线条柔和清俊的脸不是经过修练重塑的精致面容，而是天生长相如此，优秀的长相和温软的性子使其常受到女玩家的调戏。

    因为温阳是“礼物”，山青雨知道时九不喜欢这个礼，便将温阳随意安置在居民区的一间房子里。

    红星城地方大，每座屋子都带着一个院，样式是玄武大陆的主流样式，古色古香，时九和乔风灵找过去时，透过没关紧的大门看见院子里的摆设——一张桌子和一个人。

    温阳手里拿着一支笔，笔尖在纸上移动，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添上一分书卷气，不像个修士，倒像是凡间书生。

    时九敲门，明来意。

    “乔道友根骨上佳，我定然全尽所能传授音术，只是音术向来被刀剑香毒压制，攀登大道之路艰难，还需慎重考虑。”温阳放下笔，没有直接答应，笑着将利弊分析清楚。

    乔风灵也笑，“音术再弱，也抵不过一句我喜欢。”

    再她又不是真要在游戏里飞升大道，就单纯是想有点战斗力，以后出门玩能有自保的能力。

    “既然如此，乔道友先将这本音术入门拿回去研读，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温阳拿出一块玉简递给乔风灵，目光随之落在乔风灵旁边的时九身上，笑容有些伤怀。

    “反正我现在既不是合欢宗的弟子，也不是红星城的一员，平日里无事可做，能帮上一点忙我也十分知足。”

    时九不赞同道：“你既然来了红星城，现在就是红星城的一员，只要不违反红星城的规矩，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今日我们是来请你帮忙，并不是胁迫你，你若不愿可以拒绝。”

    罢盯着温阳看了几秒，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这么个人才送去种田好像有些浪费。

    “我能做的不多，也就只有这点本事，并没有不愿意的意思。”温阳低头，神色无奈又温柔。

    时九直白道：“确实，我估计你去种田也种不过村民和魔修。”

    温阳：“……”

    时九认真道：“要是闲得没事干，你就去静初堂教书吧，认字或音术，总之你会什么教什么，我给你发薪水，红星城的孩不少，你多费心带带他们，红星城未来的花朵就交给你了。”

    静初堂的教学方式还是比较散，等过段时间把所有东西都筹备好，得做成一个真正让大家上学的学堂才行。

    温阳一愣，又没在时九脸上看到任何戏谑的表情，愣愣点头道：“……好。”

    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是一个礼物，无论在谁手里，这辈子都要以讨好人过活，但现在……教书吗？他没做过，但何妨一试？

    时九看了一眼莫名笑得灿烂的温阳，勉励道：“年轻人好好干！”

    完同抱着琴的乔风灵告别，走出温阳的院。

    *

    初秋的夜微凉，房屋的阵法挡去外面的喧嚣声，坐在竹床上的人闭着眼睛，身体周围发出浅淡的金光，房屋之上阴云聚集。

    一道仿佛银针飞过的细微声响在脑中，瞬间刺入身体每一寸角落，经脉剧痛。

    腥甜上涌，时九张嘴哇的呕出一口血，手臂按在床上支撑着身体，咳嗽声一阵接一阵，体内的剧痛仍未消失，像是无数电流在体内窜动。

    她坐在床上急促喘息着，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捏诀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开口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人是有段时间未见的江渡迟，开门的动作让夜风灌入房间里，时九微微一颤，低头时头发滑落，掩去身上的异样。

    时九轻咳两声，“有事？”

    “你的灵力波动极大，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江渡迟走近，语气疑惑，“现在看来又不太像。”

    无论是道修还是魔修都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一旦走火入魔就会变成只知杀戮的疯子，没有自我意识，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时九的房间就在江渡迟隔壁，江渡迟察觉到她的灵力波动异常并不奇怪。

    时九：“我死了不正合你意？”

    “目前我还没有换个人带的想法。”江渡迟目光落在时九身上。

    时九一挥手，江渡迟背后的大门关上，凉风被挡在屋外，她这才感觉冰冷的五指恢复一些知觉。

    她抬头看一眼江渡迟，轻哼一声，“那我就直了，你给我修炼的功法是不是有问题？我这段时间修为涨得飞快，但是身体越来越差！”

    江渡迟嘴唇微抿，走上前将手指搭在时九手腕上，“鬼修功法会让你的修炼速度加快，过程会痛苦一些，但不至于产生这样的异变……”

    “你承认了是吧，就是你给我练的功法有问题！”时九想给对方一剑，奈何现在没有力气。

    不知道是她温度太低还是江渡迟温度太高，搭在脉搏上的手指带着灼热的烫意，让她忍不住想凑过去多吸收一些暖意，她的牙齿上下颤，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冻僵。

    江渡迟全然不知她的意图，解释道：“功法不会出错，我一开始救你不是为了害你，你的魂魄有些不稳定，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天雷劈到的原因，我给你换个更温和的功法，从现在开始你还要练习温养魂魄的术法。”

    “我为什么会被雷劈？”时九努力压制住刻骨的寒意。

    江渡迟：“你的魂魄不是这个世界所生，若被天道发现，就会把你排斥出这个世界。”

    “我为什么突然被发现？之前都没有这种情况。”时九声音已经微微震颤，她想把手收回，又舍不得手腕上那点温度，只好用力理智开口道，“你往后退。”

    江渡迟沉浸在思绪中，没听到后面微弱的三个字，“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估计有些疏漏，我会去查清……”

    话没完，冷香入怀。

    时九像抱着个大暖炉般死死扒住江渡迟，额头贴在江渡迟脖子上，张口呵出一道白雾。

    在感受江渡迟的温度后更加用力，骨子里的冷意还在往骨头里钻，她模模糊糊中听见江渡迟了什么，但实在听不清，哆哆嗦嗦甩锅道：“我刚刚叫你后退了，是你不听话。”

    温热的手指掐在她下巴上，她被迫张开嘴，一粒圆滚滚的丹药进到她口中，又苦又涩的丹药融化在嘴里，让她忍不住呸呸两声。

    暖流顺着咽喉流入胃部，再散开到身体的每一处。

    理智稍微回笼，她呵出一口气冷气，终于不像先前一样冷到哆嗦了。

    江渡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瓶定魂丹你拿好……”

    后面的话她没听进去，全部注意力都落在江渡迟的颈侧，白色肌肤上有两个点，她脑子僵硬地转一圈，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伤，下意识舔舔上门牙的两颗虎牙，头皮一麻。

    她咬人没那么用力，两颗虎牙又尖，虎牙扎破皮肤流出血，其他牙齿都还没能帮上忙。

    脑子瞬间清醒，四肢的触感恢复，她像触电一般猛然退开，松开抱着江渡迟腰部的双手，嘴唇颤了颤，没能编出什么能先扣在对方头上的黑锅。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她眼睛左右乱飘，就是不落在江渡迟身上。

    又一阵敲门声响起，时九几乎是扑过去把门开，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笑眼弯弯的乔风灵，另一个是提着东西的温阳。

    时九整理好表情，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乔风灵指指旁边的温阳，“他要过来感谢你的收留，给你做顿饭，我过来蹭饭。”

    “我想时城主什么也不缺，也不知送什么好，好在下厨的手艺还勉强过得去，顺便想借用一下你的厨房，会麻烦到你吗？”温阳笑问。

    时九赶忙将两人迎进来，“不麻烦，正好我也没吃饭。”

    温阳进门，“时城主的脸色很差，是身体不舒服吗？我这里有个调理身体的药膳方子，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做饭……”

    进门的两人看到江渡迟后皆是一愣，江渡迟同两人点点头，算是过招呼。

    “时城主家里还有客人啊，可惜我只准备了三个人的菜。”温阳为难道。

    时九看一眼江渡迟，正要话，江渡迟先开口道：“无事，时九可以少吃一点。”

    时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