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心酸开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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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星城里的玩家没有人会演戏, 时九从云玩家中抽了一个人进来。

    新玩家名为桑星,表演系刚毕业在四处拍戏混脸熟中,近期没有工作, 时九为了不浪费时间,在选中桑星之前还用官博私聊对方, 问清楚对方能够完成任务后, 才选择了桑星。

    需要会演戏玩家的原因很简单,时九想要派人去石宝方先前住的村子探查一下情况。

    她怀疑半年前去到石宝方村子里的人就是魔域大战中逃走湛衍, 过去半年,湛衍一直都杳无踪迹,没想到再次得知他的踪影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不知道湛衍是否清楚村子里离开了一个人,就算他知道, 可能也不会在意这样一个普通人的存在,毕竟在冰天雪地里徒步走两月来到红星城, 听上去就足够不可思议。

    也不知道该不该石宝方幸运,灵兽潮刚过, 又是冬天, 灵兽基本上不会再外出寻找猎物,但凡他在路上随便遇到一只凶悍一些的灵兽都走不到红星城,又因为冬天不好找食物,他一路忍饥挨饿硬生生走了那么久。

    上一次湛衍失败, 是错估了青鸦宗里的老人对江渡迟这个前任魔尊的感情,这一次他也会失败,因为他忽视了一个的普通人。

    目前还不清楚湛衍是否知道石宝方来到红星城的事情, 不过湛衍一定没想到的是,石宝方虽然不愿意接近陌生人,但在应有为的循循善诱下, 石宝方已经出了很多事。

    而石宝方在红星城引起的骚乱很,因时九有充分的看影视剧经验,一开始就把丧尸病毒传播的苗头掐死。

    若她的动作再晚一点,不定红星城真会陷入混乱之中。

    她猜湛衍在做实验,像金蚕宗炼制药人一样阴损恶毒的实验。

    实验大概还没成功,不然湛衍也不会这么低调,

    她需要一个人偷偷进入石宝方的村子去证实她的猜想,石宝方村子十分排外,当初的外来人也是靠武力镇压,才让村民不敢话。

    不能让一个陌生人贸然进入村子,这样做不仅会遭到村民的驱赶,也会草惊蛇,万一湛衍又跑了,下次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可以抓到他。

    也不能让石宝方回村子,他不愿与人接触,一些任务无法完成,所以她的想法是让玩家假扮石宝方,借用这个身份潜入村子。

    这个重要任务就交到桑星手中,桑星兴奋不已,拍着胸口保证完成任务,她还算将这次任务录成视频,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演技,也算是给自己个广告。

    与她斗志满满的任务态度不同,时九给她安排的第一个目标是观察石宝方。

    石宝方不愿让人接近,所以……

    桑星看着游戏空间里一堆的动物形态,满心热情被浇灭一些,她要选择其中一个动物形态去接近石宝方,长时间近距离地观察石宝方,不要求模仿到百分百的地步,但至少要让村民不起疑心,怎么也得学到七八分像。

    要担大任必先磨练一番,她在心中给自己鼓气,至少她不用从骷髅开始拼,一开场就是有血有肉的……狼。

    介于先前应有为和石宝方接触过,她变成一头和应有为相似的狼,可以减去前期被石宝方接纳的过程。

    应有为是白色,她这一身是红色,走动时像一团燃烧的篝火。

    这团火就在医馆专门给石宝方留的房间住下,房间里连个地铺都没有,睡觉只能趴地上,冬末初春的季节,地面冷飕飕,她干脆爬上床跟石宝方挤一块,反正她现在是狼,躺一起也没事。

    时九给了她三天时间去观察石宝方,这三天里时九仍旧忙着要对付湛衍的事情,以及继续对红星城进行排查,免得有错漏的人。

    医馆的床并不大,本就是单人躺的床,躺下一个比人还高的红狼之后,石宝方就被迫挤到角落去。

    观察石宝方第一天,桑星看着他吃饭睡觉发呆,她大受震撼。

    怎么会有人能对着虚空发呆一整天,她盯着石宝方发呆一个时候,已经开始无聊得要长毛。

    夜晚,吃过晚饭,桑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主动开启一场夜谈会,“你平时白天都做什么?”

    石宝方:“种地,做包子。”

    桑星:“我看到你很怕外面的人,平时见到村里人会吓得叫起来吗?”

    石宝方:“不会。”

    桑星:“那你看久了外面的人,还会叫吗?”

    石宝方:“不知道。”

    桑星郁闷,不是石宝方是个话痨吗?怎么跟她话就像挤牙膏一样,问一点一点,难道她红狼的魅力没有白狼高?

    她有些受击,声音加大:“为什么你跟我话的时候话那么少?”

    石宝方被她突然加大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心翼翼道:“因为你是母的,我娘这个世界上,母的都很凶。”

    桑星:“……哦?那这个声音你觉得怎么样?还是喜欢这样的?”

    她变换了好几个男性声线,从大叔音、少年音到正太音,从低沉、沙哑到清朗,张口就来,随意变幻。

    不就是口技吗?谁还不会了!

    狼形态的身体并没有凸显出性别,全身都被厚厚的长毛覆盖,腹部一片平坦,尾巴下连个排泄口都没有,可以捏得十分随意,完全没有雌雄之分。

    石宝方在她声音来回变化的时候就已经傻了,愣愣道:“你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我没有性别,之前的白狼也没有,声音是随便选的,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随便挑一个,你觉得这句话里哪个声音你比较喜欢?”桑星张口就来,还把应有为一起拖下水。

    一长段话里,她又来回换了好几个声音,男声女声都有。

    石宝方声道:“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吧。”

    突然换声音,让他感觉有点害怕。

    桑星恢复自己的声音,把话题从九霄云外拉回正轨,“你看到外人都会叫吗?那你出门在外岂不是很容易被?你来红星城的时候被了吗?”

    见一个陌生人就喊一声,万一碰上脾气不好的人,不被才奇怪。

    石宝方:“……我不是看到陌生人就会叫,只是看到堂哥一家人的样子有点害怕,刚睡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不清醒……我堂哥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活蹦乱跳的。”桑星答,他们每天还要吼两嗓子,用头撞撞栅栏,看上去就很活力四射。

    她又问:“你平时在村里是什么样子?那些坏人骂你或者你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

    因为不能亲眼看见石宝方在村民面前的状态,只能以这样迂回的方式去问。

    石宝方声道:“我家离其他人的房子很远,他们不喜欢看见我,我也不怎么出门,只要不去到村里面碰到那些人,他们就会不会骂我,要是他们我我就跑……”

    断断续续地讲述持续到夜深,等石宝方忍不住困意睡去后,桑星对着一面镜子试图模仿石宝方的神态,看着镜中龇牙咧嘴的狼脸,她陷入沉默。

    第三天,桑星带着石宝方走出医馆。

    石宝方跟在她身后,头压得极低,下巴贴在胸口上方,整个人透出一种僵硬的拘谨,在看到医馆外没人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他问道:“我们要去哪?”

    “去你之前在的村子。”桑星答,抬眼见他低头的模样,不禁感叹对方的劲椎还挺健康,不然也做不到把下巴贴在胸口。

    石宝方定住,身体轻颤,声拒绝道:“我不想回去。”

    桑星:“你不用回去,带我去一趟就行,快到村子的时候我再带你回来。”

    石宝方:“可是要走好久,还要准备干粮,路上可能会有恐怖的凶兽……”

    “别废话,这些都不用你担心,你只用负责指路。”桑星断他即将开展的长篇大论。

    石宝方没有拒绝的权力,被桑星生拉硬拽推上圆盘法器,他也不用担心路途遥远,圆盘法器飞一天的距离足够比拟他走两周的路程。

    在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时九一行人默默跟上,

    石宝方先前住的山村真的非常,坐落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空中围绕着轻薄的云雾,将整个村子遮挡住。

    桑星没有靠太近,远远地将圆盘法器停在另一座山的山脚下,仔细询问石宝方上山的路线后,又带着石宝方回红星城。

    回到红星城的石宝方仍被看着管,他是传染源,不可能放他随意行动。

    再次返回村子的桑星已经变成石宝方的模样,原先红狼形态的帅气和她本身活泼的气质全然消失,低头不敢看人的畏缩模样就好像真是的石宝方本人。

    她在另一座山的山脚下和时九会合,时九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感叹道:“你学得也太像了,上山后心行事。”

    桑星点头,转身踏上上山的路,

    山路杂草丛生,冬天的冰雪完全没有将这些生命力顽强地杂草冻死,草叶上凝结着湿漉漉的雾水,细长草叶割过她的手掌时还将她的衣服湿。

    路很难走,不仅杂草茂盛,地面也有些湿滑,一不留神就容易摔倒。

    山路崎岖难行,她爬了一个时的山,脚一滑整个人顺着山坡的弧度滚落,回到半个时前经过的路上。

    桑星:……

    她揉着摔疼的屁股和腰背,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本就灰扑扑的衣服被泥土一裹,更显得狼狈不堪。

    为了尽力模仿石宝方,她并没有使用灵力,一路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此时看着面前走过一次的山路,她十分痛心地叹口气,在心底抹一把辛酸泪,抬脚重新再走一次。

    艰难穿过重重障碍,她终于远远看见村子的影子,爬了半天山路的双腿有些发软,在踩到一滩烂泥导致仰天倒地后,她干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谁在那?”一道粗粝的声音响起。

    桑星抖了抖,慢慢低下头,双手抱住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这是村里那个丑八怪吧?出去那么久还没死呢?”一个瘦成竹竿的男人朝桑星靠近。

    原先话的人是个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他将桑星仔细量一边,嘲笑道:“还不是因为大仙给的圣药有用,不然他早就死了,这个没用废物白白喝了一个月的圣药,命大着呢。”

    竹竿男走上前来,一脚踹在桑星身上,“一看就是在村口来回转没敢走远,怎么不滚远一点,还敢厚着脸皮回来,看见你就倒胃口!”

    桑星被踹倒,半张脸都浸在泥潭里,头发沾满泥水往下坠,拽得她头皮微痛,她像是害怕般紧紧闭上眼睛,整个人趴在泥潭里瑟瑟发抖。

    “脏死了。”横肉男啐一口,转身离开。

    听到两人离去的声音,桑星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衣服袖子上的脚印,对石宝方在村中的遭遇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刚才她其实不应该闭上眼睛,因为石宝方不会闭眼,即使再恐惧,他也只是抱着头移开视线,眼睛睁得大大的。

    可是如果她不闭眼,她怕她忍不住拧断他们两个人的狗头!

    她深呼一口气又吐出,平复一下暴怒的心情,从泥潭中爬起后,按照石宝方给她画的村子简易地图寻找石宝方的房子。

    在村中行走无可避免地会遇到村里人,即使她已经绕路避开村中的农舍选择穿越农田,也还是会遇到在田间劳作进行春耕的村民。

    有些是女人,尖酸刻薄地讽刺她克死父母,有些是男人,粗俗地斥骂她又丑又没用,有些是孩子,往她身上吐口水砸石子,喊她怪物,至于老人则是在背后指指点点,把他生下来村子就死人的事情翻来覆去地讲。

    桑星从一开始的愤怒慢慢变得麻木,现在她不想爆这些人的狗头了,她只想一把火烧了这里。

    石宝方的“罪孽”是在出生时,村里的一个老人刚好重病去世,他生下来就是满脸胎记的丑恶模样,被村里人认为是会带来厄运的孽种。

    在他刚出生后不久,村里人曾想把他烧死,是他的父母死死拦住,他才得以留下一条性命。

    他的父亲也是在阻拦村民的过程中被中头部,此后就患上头疼的毛病,最终在石宝方五岁的时候去世,这也成了石宝方克长辈的“罪证”。

    只要村里发生灾祸,一定都被石宝方这个灾星克的,这已经成为村里人的共识。

    桑星捂着脸,一路加速走到石宝方家,其他村民的房屋离得很近,只有这一栋院子被排斥在遥远的地方。

    她推开门走进去,动作很轻,这扇门实在太腐朽,感觉稍稍一用力就能被碾碎,院里杂草丛生,一条蛇被破旧木门的吱呀声惊到,摇着尾巴从她脚边窜出去。

    穿过院,来到住人的地方,看着两个空荡荡的房间,她陷入沉思。

    什么叫家徒四壁?

    石宝方的家诠释得明明白白,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四面生潮发黄的墙壁长出一些苔藓,头顶上茅草铺成的天花板漏了一个大洞。

    她站在其中一个一点房间,试图通过石宝方跟她的话还原出房间原先的模样。

    左边有一张木床,床上有两床厚棉被,棉被有些硬,冬天盖起来会冷,木床旁边有一个桌子,做工很粗糙,站得也不稳,是他自己琢磨着做出来的,还有一个柜子,平时用来放衣服,不过他没有多少衣服……

    这些,房间里都没有。

    她走出门去,把整个屋子都转一圈,堆在院子里半人高的木柴、厨房里的米缸木桶锅碗瓢盘,甚至连一个带着豁口的碗都没了。

    抓在门框上的手微微用力,潮湿生腐的木门被她捏出一个五指印。

    村里这些人口口声声石宝方是灾星,却又毫不避讳地搬空石宝方家里的东西,真是自私又虚伪!

    她本来还想拿把锄头出去种田装样子,现在看来不用了,村民们可不会留下锄头这种东西给石宝方。

    时间还早,她没事干,又不能出去瞎晃悠做出不符合人设的事情,干脆倚靠在墙面上先下线。

    她一离开游戏就发消息给好友,向对方唾骂村中人的无耻的行为,等到骂痛快了才伸个懒腰去洗澡。

    游戏里泥土糊在身上的感觉仿佛还停留着,她仔仔细细将全身擦洗干净,又好好吃了一顿热饭,调整好心情后才重新上线。

    游戏里的天已经黑了,时间来到深夜,天上没有月亮,地上黑漆漆一片。

    村子很安静,偶尔会响起几声狗吠。

    天空又开始下起朦朦胧胧的雨,雨滴穿过天花板的破洞吹到桑星身上,让她忍不住了个喷嚏。

    她悄悄走出院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无声地行走在这个沉睡中的村落,她在村中乱转,走了一圈后什么也没发现,正要离开时发现某户人家的狗窝旁放了一个破碗。

    破碗是红花图案,豁口出现在花朵正上方,整体并不平滑,边缘凹凸起伏,她走上前去拿起破碗,抬高后看到碗底下的“宝方”两字。

    她瞳孔一缩,这个碗是石宝方跟他描述过的破碗,他父亲刚学做碗时送给他的礼物,而现在这个碗就躺在狗窝里。

    狗窝里的狗被惊醒,对着她狂吠几声,她往狗嘴里扔了一粒迷丹让它闭嘴。

    破碗化为齑粉,散在她手中,她转头看向面前的这户人家,考虑潜进去把他们都弄成半残废的可行性有多高。

    没等她做出决定,屋内就传来一些声响,她退到阴暗处,看着慢慢从屋内慢慢走出来的人。

    先是一个男人,然后是一个女人,再到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一个老妇人、一个老爷子。

    一家六口推开院的门,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去,他们身体僵直,像是被操纵的木偶,昏暗的夜色中能勉强看清他们的眼睛紧紧闭着。

    桑星的心跳加快几分,她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没有发出声音。

    一家人走出村外,桑星看见周边很多人都同样从家里走出来,汇聚在一起去往同一个方向,他们紧紧闭着眼,像是在睡梦中,她故意绊倒其中一个孩,孩像是没有察觉般,从地上站起来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她开录像,又拿出一个留影石,默默将这一副诡异的画面记录下来。

    梦游大军们并没有发现后面跟着一个尾巴,桑星学着他们走路的样子,挤进人群中,闭上眼睛用灵力来探路,跟着大部队前进。

    他们没走太远,停在山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上,空地旁有一栋木屋,木屋外站着一个人,他手中拿着一个大勺子,正在搅拌锅里的汤水。

    村民们安静站在空地上,眼睛全部睁开,直勾勾盯着木屋外的人。

    桑星费劲地观察对方是谁,光线实在太暗,她只能勉勉强强看到对方的轮廓,对方应该就是村里半年前出现的外来者,她还以为对方住在村子里,没想到是单独在这建了个房子。

    本来想的是慢慢探查外来者的行踪,没想到答案来得这么快,就是现在这个场景稍微诡异了一点。

    对方忽然转头,往她的方向看来。

    她立即放空视线,身体一动不动,完美融入周边人的氛围中,她心中有些后怕,没想到对方对目光这么敏感。

    随着对方轻轻用勺子敲击锅边发出“当当”的声响后,人群开始移动,自动排成长队。

    桑星落后几步,被人群挤到中后排。

    外来人放下勺子退后两步,坐到一个木椅上,姿态懒散,长队的第一个人走上前靠近那口大锅,拿起木勺舀了一碗汤送进嘴里喝光,又放下勺子退到一旁。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队伍慢慢向前移动,桑星也逐渐靠近外来者,能勉强看清对方的样貌,她看过不少游戏视频,认出对方就是时九猜测的湛衍。

    他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看上去有些百无聊赖,忽然间,他的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

    两人的目光撞上,桑星暗自心惊。

    要遭!

    不会是她的视线太过于明目张胆所以被对方察觉了吧?她明明很地在瞄啊!对方怎么这么敏锐,她不会在任务开始第一天就宣告失败吧?

    她压下心中的情绪,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她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人设,作为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她现在不应该察觉到湛衍的视线。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继续偷偷瞄着湛衍看。

    湛衍突然出声:“你过来。”

    他的话并没有让排队喝汤的人停下,桑星前面的人上前一步,拉开和桑星的距离。

    桑星像是慢半拍般急忙跟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湛衍:“不要让我第二遍。”

    桑星抖了抖,像是卡壳一般慢慢从队伍中脱离,又一点点磨蹭到湛衍面前,白天在泥潭里滚过一圈的身体还没清理,她的头发仍结成一大块,脸上也沾着点点泥土。

    仿佛恐惧到极致,她全身上下都在颤抖,急促喘息着,满脸写着惊慌失措。

    湛衍了个响指,喝过汤水的一个村民走上前来,湛衍问道:“他是谁?”

    村民的眼神没有焦点,硬邦邦地回答道:“石宝方,无父无母,住在村子东边,两个月前被赶出村子,今天早上被人发现在下山的路口处徘徊。”

    “看来药效不错,被赶出村子两个月都没死,既然不敢下山,那就去喝汤吧。”湛衍量着桑星,毫不避讳地伸出手撩开桑星额前混着结块泥水的碎发,语气似笑非笑。

    桑星没有动作,身体晃动的幅度更加明显。

    “去喝汤。”湛衍又了一遍。

    他的声音很轻,带有一种奇异的安抚能力。

    桑星缓缓镇静下来,双目呆滞,走到大锅前拿起勺子舀汤,一口将其喝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