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良姜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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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安卿随着回了武侯府,厮夜峦处理火灾后续,没有跟过来。

    于福瞧见,险些踉跄摔倒。喻公子从没来过武侯府,怎突然就上门了呢。

    老天爷咯,侯爷莫不是撞傻了脑子,还是中了邪?非要把武侯府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他假笑请安,告诉韩缨,有几位世交的叔伯听闻侯爷回来,特意前来探望。

    这些都是父亲生前的至交好友,韩缨不能不见。他不禁看向两人,他们都以全然信赖的眼神看着自己,对于彼此情敌的关系丝毫不知。韩缨升起一股罪过,像是不心撞翻了佛祖供前的香灰,他别开眼去,内心祈祷佛祖的谅解。

    “福伯,喻公子要借住府上些许时日,你安排个好一点的厢房。”

    韩缨偷偷给于福递眼神,希望他机警一些,把两人安排得远远的,最好一南一北,不好相见。

    于福察觉到主子的暗示,感到十分头疼。有心遵照侯爷的指示,转念一想,还是先禀告给老夫人为妙。

    他将两人领到厅堂看茶,然后找了个收拾厢房的借口,禀告老夫人。

    韩老夫人听此,眼前阵阵发黑,一口气没上来,跌坐在椅子。

    “造了什么孽啊?一个狐媚不够,又来一个。还都带上门来,住什么住?于福!你派人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全都撵出去。”

    于福知晓老夫人的都是气话,宽慰道:“侯爷年纪,孩子心性,正处在叛逆期。老夫人您越是反对,侯爷便越要做给您看。以老奴对侯爷的了解,若真把人直接撵出去,侯爷定会闹翻天不可,平白惹京城人看笑话。”

    韩老夫人哪能不知,她手掌重重拍桌,历经风霜的眼眸显出几分冷意,沉声道:“既撵不得,那便住一起吧。”

    于福眼睛一亮:“老奴晓得,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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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堂内,程深墨频频喝茶,掩饰偷看的动作,一眼又一眼。哦,真是好看啊。坐得分外端庄,喝茶的动作也善心悦目,犹如一幅画。

    “看够了吗?要不要凑近些。”

    喻安卿突然出声,吓得程深墨险些掉凳。

    “对……对不起,失礼了。”程深墨结巴地道歉,拿出帕子擦拭不心翻的茶水。

    喻安卿放下茶盏,朝他走过来,每一步都踩在程深墨的心上,咚咚作响。

    你不要过来啊。程深墨内心惊恐大喊。

    两根细长的手指摁住青色手帕,指甲因为用力透出桃花粉,程深墨不禁感慨,这双手放在现代,得上保险才行。喻安卿微微俯身,青丝擦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阿墨,有件事,我刚才便想问了。”喻安卿摸了摸手帕上的绣花纹路,“你帕子上绣的是人参吗?但又似乎不像。”

    两人的距离好近,呼吸可闻。

    他能嗅到喻安卿身上非常清淡的香气,清新的木草香,夹杂着薄荷的清凉,像雨后山林的清香。

    “是良姜。”程深墨侧步挪了几厘米,离开喻安卿的气味范围。

    喻安卿:“良姜是什么?”

    “良姜是一种多年生的草药,根茎是姜,叶子绿绿长长,花背玉白,顶端粉嫩,像一串灯笼,煞是好看。根茎可以清热解暑,治消化不良,在大理、岭南一带常见。我师父,他在大理的良姜田里捡到我,所以给我取字‘良姜’。”

    “原来如此。可你在大理,又怎么遇到韩兄呢?韩兄是在江南虞州遭遇的劫匪。”喻安卿奇怪地问道。

    “我自随师父四处游医,三年前才定居在江南虞州的叶下镇。后来师父去世,我就一直住在那里,直到在河边捡到韩缨。”

    “所以,你无所依靠,索性跟着韩缨来到京城。”喻安卿顺着接话。

    程深墨害羞地摸摸圆润的鼻头,支吾道:“为了韩缨是原因之一,其二是因为师父临终前,交给我一封信,希望我到京城找一位名叫‘石决明’的名医,拜他为师。师父如果我想精进医术,这世间只有姓石的医术在他之上。”

    石决明?喻安卿把这个名字记下,微微沉眸,继续套话:“我还从未听过名叫‘石决明’的大夫……怕是需要韩兄好好帮忙找找。”

    程深墨摇摇头,眼里显出几分眷恋:“我没有告诉韩缨。其实我也没想好要不要找这个人,我不想再拜别人为师。”

    师父担心自己死后无人照料,所以想请旧友帮忙照顾他。但是,于他而言,此一生,再不想认旁人为师。

    喻安卿赞叹道:“你的师父一定是位绝世名医,不知姓甚名谁?”

    “我师父不怎么有名的,他很少为达官显贵治病,也很少停留在一个地方很久。毕生心愿是走遍大江南北,书写一部最完善的药典,可惜只完成半部……”

    程深墨着着,眼泪在眼眶里转,他的师父风餐露宿,贫苦一生,只为心中的理想,是他最钦佩的人。

    三言两语间,喻安卿把程深墨的身份背景全盘了个清楚,剩下的就是去查证。

    喻安卿道:“阿墨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程深墨抽抽鼻子,勉强笑道:“好了,不我了。听好友之间都是以‘字’相称,你的字是什么?”

    喻安卿抿了抿嘴角,莞尔一笑:“我还没有及冠,未取字。”

    “你还没二十?”程深墨瞳孔震惊,“我二十二了。”

    喻安卿轻笑:“我今年十九,韩兄虚长我几月,也没有及冠。”

    靠!程深墨无语子,内心腹诽:闹半天,我比他们都大,我私下还叫韩缨“缨哥”。

    那家伙一次没有纠正过,笑得贼开心,敢情在占便宜,鸡贼。

    喻安卿突然抬手触了一下程深墨的头顶,又移开。蓬蓬松松的,很细软,像毛绒绒的兔子。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都是摸不得的。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如果程深墨会武功,应该有下意识地避让反应。

    面对喻安卿的试探,程深墨完全无所知,眨眨眼,懵懂地问道:“你干嘛呢?”

    喻安卿十分自然地顺势比量了下自己的额头,揶揄道:“阿墨瞧着没有二十呢。”

    程深墨怒气值陡升,这家伙在暗讽自己矮!

    因为上辈子不足一米七五的身高,备受歧视。他从穿过来开始就努力地吃吃吃,好不容易吃到一米七七。放眼古代男子,身高已经算中上了。

    你们京城人吃化肥长大的吗?喻安卿一张脸看不出来,实则有一米八五还要高,和韩缨不相上下。

    程深墨气恼地瞪喻安卿一眼。最烦别人他矮了,吾之逆鳞,触之即死。

    兔子生气了,变成气鼓鼓的河豚。

    喻安卿嘴角勾了勾,不疾不徐地道:“你既比我大,我唤你良姜哥哥如何?”

    云散了,天晴了,程深墨又觉得自己很行了。

    程深墨浑身舒畅,双手一摆,矜持地作揖:“安卿弟弟。”

    作者有话要:  让我们掌声感谢本书最大的媒人—韩缨及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