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彻底闹掰
翌日,程深墨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出了房门。
呜呜,没睡好,喻安卿怎么能那样的话呢。他模拟了一宿,如果喻安卿表白,该怎么拒绝才能不伤人。
喻安卿长身玉立,正在摆放早食,一举一动如画美好。瞧见他,露出如常的温柔笑意:“良姜哥哥醒了,快洗漱吃早食,有馄饨。”
该死,他在学自己每天早上招呼的方式。
程深墨捂住砰砰跳的胸口,完全不敢看他。心不在焉地用竹枝马尾刷牙漱口,时不时偷看。
磨磨蹭蹭洗漱完,坐在喻安卿对面,像揣了只兔子般惴惴不安。
“今日怎么你在上菜?青玲呢?”程深墨掩饰地喝了口茶水,没话找话道。
喻安卿将盛好的混沌递给他,语气平常道:“听青玲病了,管家想再派个人伺候,我推拒掉了。两个人就很好,我不想旁人扰。”
“咳咳咳咳……”程深墨被茶水呛到,疯狂地咳嗽。
喻安卿眼里尽是坏笑,故作惊讶地问道:“良姜哥哥没事吧?”
程深墨眼神躲闪,故作镇定道:“夜峦呢?”
“他不在。”
喻安卿面色如常,继续使坏,“夜峦找到了合适的院子,我可能过几日便要搬离侯府。良姜哥哥,我快要走了,你有什么话想对我吗?”
程深墨猛摇头,内心疯狂尖叫,啊啊啊啊为何会突然搬出去?难道是爱上我而不能自处嘛。
馄饨肉多皮薄汁水浓,程深墨吃得食不下咽,难得没有了好胃口。
思忖再三,程深墨试探地问道:“昨夜,你同我的话什么意思啊?”
喻安卿歪歪头:“你猜猜。”
“你太过分了,你再这样胡言乱语,我生气了。”程深墨气鼓鼓地回答。
喻安卿抿了抿唇,继续追问:“生气之后呢?会和我绝交吗?”
绝交?程深墨一愣,他完全没有想过。
难道因为喻安卿喜欢上自己,就和他绝交吗?
他只是想让两人保持朋友关系,他并不想失去喻安卿。
可明知喻安卿对自己,还假装不知,保持朋友关系,对喻安卿公平吗?与其这样,不如绝交……
想到这,程深墨陷入无法言喻的恐慌。
喻安卿眸色一暗,拍拍他的脑袋:“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你有意吧?也不想想,我可曾做超越朋友的过分举动?昨夜的话,我同你开玩笑呢。”
程深墨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不想失去喻安卿。
细细想来,两人自相识,喻安卿处处君子,同他连身体接触都很少。往往是他自己,总在害怕时,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甚至还牵住手不放!
这么一想,程深墨深深唾弃自己,其行径之可恶,令人发指。
“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吓死我了。”程深墨嘟嘟囔囔。
喻安卿面露委屈:“你那么紧张冲过来解释,好像很嫌弃我似的。难道我不值得人暗恋吗?活该你胡思乱想。”
程深墨杏眼瞪得圆溜溜,气哼哼道:“明明是你玩笑开得过分,竟成了我的不是。善解人意的喻安卿被人冒出了吗?颠倒黑白,你坏了,我给你讲。”
“善良柔弱只是我身为庶子的生存法则。良姜,实际上的我,你还没有真正了解。”
喻安卿黑眸沉沉如星空。人们只会注意到星光璀璨的美,却忽略了背后的黑。
这一瞬的喻安卿,让人感觉好危险。程深墨被星空吞噬,无法喘息,片刻后方回神。
程深墨缓缓道:“你不要吓我。”
喻安卿耸耸肩,戏谑道:“我会越来越恶劣,你现在可以和我绝交,我绝对同意。刚刚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程深墨膝盖莫名中了一箭,心虚道:“我没有,我没有,你别瞎。”
“哼。”喻安卿冷冷一笑,低下头,用筷子一下下戳碗里的馄饨,好似在发泄愤懑。
眼见人真的生气,程深墨退让道:“安卿,你不要生气嘛,是我题大做。”
“这还差不多。”喻安卿转怒为喜,“厨房还有一道甜点,我亲自为你做的。”
程深墨:“你还会下厨?”
喻安卿眼睛划过一丝伤痛,语调带着些许委屈的颤音:“不会,这是我第一次下厨。其实,昨夜回房后,我便后悔了,觉得玩笑开得太过。知晓你贪吃,特意早起学做的甜品,向你赔不是。没想到你先责怪上了。”
程深墨心底最后一丝怒意烟消云散,被惭愧充斥:安卿那么通情达理,还早起做甜点给他赔礼,反倒自己竟然想什么绝交,着实不该。
他双手合十,眨着圆溜溜的杏眼,卖萌讨巧:“对不起,安卿弟弟以后尽管恶劣,我绝不会绝交。”
喻安卿眉目含笑地颔首:“良姜哥哥的话,我记下了。”
程深墨完全没发现,自己明明在理,刚开始还兴师问罪,结果一步步被诱导许下诺言,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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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安卿前脚离开,韩缨后脚进了门。
回府以来,因各种事,对程深墨有所忽视,这才导致阿墨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韩缨突然有了危机意识。
他手心展开一对圆雕狮形玉佩,通体翠绿,看起来价值不菲。
韩缨深情注视,道:“阿墨,这对玉佩是韩家祖传信物。我想把一枚送给你,为我韩家主母的信物,也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程深墨摇了摇头:“我不能收。”
如果放在一个月前,他会欣然接受,现在已经无法安心收下。
韩缨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阿墨不应该欣喜开心吗?他都把家传玉佩拿出来了,这是多么郑重的承诺。
“阿墨,你不明白吗?我在向你表白心意,许下承诺,必娶你为妻。”
韩缨的语气高高在上,令程深墨很不舒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韩缨恢复记忆开始,韩缨的爱意就如同嚼口香糖,起初甜蜜又浓烈,却越嚼越无味。
他吞不下,他不想接受。
“韩缨,或许我们没有那么合适,我们都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韩缨脸色慢慢冷下来。身为侯爷,屡次三番、低声下气讨好程深墨,却屡屡遭受冷脸。
他为了程深墨,甚至不惜拒绝公主。韩缨不信,程深墨离开了他,还能遇到更好的人!
“好,你好好冷静冷静,我会一直等你。”韩缨收回了玉佩。
看到这一幕,喻安卿悄然勾起唇角,心情转晴不少。虽然良姜没有爱上自己,韩缨却要把自己玩没了。
出局者,可没有再入局的可能哦。
“良姜哥哥,你的甜点。”喻安卿放下精致的瓷碗,轻声道,“刚从蒸笼取出来,太烫了,我便放在冰块里镇了一会儿,耽误了会时间。”
白嫩嫩的奶冻,弹弹滑滑的质感。
程深墨惊喜不已:“竟然是双皮奶欸。我的天,安卿,我爱死你了。”
韩缨的脸色铁青得难看。
喻安卿仿佛才看见他,轻飘飘地:“呀,韩兄也在啊。”
报复!这是他们合起伙来的报复!
韩缨气血上涌,双目赤红,甚至覆了一层朦胧水雾。
程深墨瞟了一眼,心里不是滋味。他们不知何时便走到了这一步。
“良姜哥哥脸色那么难看,是我做的双皮奶太难吃了吗?”
喻安卿敛眸,右手状似不经意地,轻轻抚摸左手背,那里烫红一片。
程深墨发现后,慌忙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无碍,从蒸锅取双皮奶时,有些着急,被热气烫了一下。”喻安卿不在意地道。
程深墨心脏一抽,再无暇顾及韩缨的情绪,鼓起腮帮,心地吹气呼呼。
趁良姜低头,喻安卿嘲讽地直视韩缨,犹如在看战败的公鸡。
韩缨从到大,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气得甩袖离去。
碍眼的人终于离开。
喻安卿愉快地弯下腰,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兔子细软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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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韩木羽悄悄把程深墨叫出来,询问缘由。
“你和哥哥怎么回事?哥哥今早气呼呼地回来,关在房间里,一直不出来,连饭都不用。”
程深墨摸摸下巴:“我和你哥处于冷静期,估计会分手。”
“我刚承认你做嫂嫂,怎么就要分手?是不是喻安卿从中作梗!”
韩木羽气得跺脚,撸起袖子,便要去找喻安卿算账。
“不关安卿的事。你看我性格显然不适合做侯府夫人……”程深墨赶紧拉住。
“为何要最合适的人当主母?难道不应该娶最爱的人为妻,相守一生吗?这道理不通啊,走,我带你找我哥,你们好好。”
韩木羽不想没了姐妹。
程深墨拗不过她,被硬拖着来到韩缨的院子。
刚一进门,便听到韩老夫人中气十足的训斥声:“老朽听闻你昨日为了那个乡野大夫,指派家丁,大肆买礼,好不像样子!你知不知道,外面得多难听?你被的大夫迷了心智,不成大气候。
如果传到皇宫,传到公主耳朵来,圣上会怎么看?公主会怎么看?公主的选婿宴不到十日。缨儿,你是怎么答应祖母的?”
韩缨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祖母,你别逼我,你明知我对公主无意。”
韩老夫人:“好,你大了,不再听祖母的话了。祖母只问你一句,你不娶公主,你要娶男人,我侯府的香火该如何?你要让我韩家断子绝孙不成!”
“我会纳妾,不断香火。”
韩缨的回答极快,没有半分犹豫。
纳妾?生子?这就是韩缨所答应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吗?这就是韩缨的‘绝不是三心二意之人’?
程深墨心底最后的一丝星火被无情碾灭。本想好聚好散,实际上呢,韩缨从未对他付出过真心,一直在谎。他的深情是假的,他的承诺也是假的。
程深墨告诉自己,为什么要伤心呢?本来就是要分手的不是嘛。为什么想哭呢?认清韩缨的真面目再好不过了。
他告诉自己不必难过,脑海里却不停回闪两人的过往。
他们曾经在狼嚎的深夜相拥,就像天地间只剩下彼此;他们曾一同量尺寸,选布料,裁新服,幻想成亲后的柴米油盐;他曾信誓旦旦地过不会辜负啊。
一切变得虚假可笑。
以为能留下的美好回忆,变成了砍向自己的钢刀,一刀刀割得程深墨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痛得他无法呼吸。
韩木羽在劝慰着什么,程深墨听不清了。眼泪像喷涌的泉水不停溢出,流淌在脸上,形成纵横的河流。
韩缨听见动静,开门走出来,看见泪流满面的程深墨,有一瞬间的慌张。
随后一想,自己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话啊,甚至为了他,违抗祖母的命令,拒绝参加公主的选婿宴。
“阿墨,你怎么了?”
韩缨面带关心,想要握住程深墨的手,被狠狠甩开。
韩木羽急切地道:“哥哥,你怎么能想着纳妾呢?我可以招婿入赘,到时候生了,送你们一个养,不照样继承香火?你快向阿墨解释。”
原来是这样嘛。韩缨脸上写满了“不理解”。
他自认耐心地向程深墨解释:“阿墨,你不愿我有妾室,我可以只留下孩子,放在你的名下养,就是你的亲子。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程深墨的心冷了,到如今,韩缨还以为自己做了很大的牺牲。原来他和韩缨从不是一路人。
“韩缨,我们彻底完了。”程深墨冷怒地道。
程深墨奔跑而出,再不想见到韩缨。
韩缨想去追,被祖母呵斥住:“缨儿,祖母不准你去。”
韩木羽想追的步伐猛然顿住。她能劝什么呢?劝阿墨接受哥哥?!太可笑了,哥哥根本配不上阿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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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深墨一路奔回庭院。
喻安卿瞧见他哭得和泪人似的,脸色骤变,急忙问出了何事。
程深墨用袖子胡乱擦脸,眼神恶狠狠,连哭红的鼻头都在用力:“我和韩缨那狗东西彻底完了。从此以后,我见他一次,他一次!”
“啊——我失恋了,我要喝酒。”程深墨哭得喘不上气。
想起对方一杯倒的酒量,喻安卿心想睡一觉也是好的,遂取出一坛桃花酿,斟满酒杯。
程深墨不满地拍桌:“你瞧不起我,我要碗。”
“好好好。”喻安卿换了个大碗,倒满酒。
程深墨喝酒如饮水,咕咚咕咚咕咚。
憋足的一口气用完,程深墨大喊一声:“智者不入爱河,爱情都他妈的是狗屁!”
换完气,继续咕咚咕咚抱碗喝。
喻安卿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倚着下巴,看程深墨耍酒疯。
以后就是他的兔子了。
“韩缨个狗屎王八乌龟蛋,呜呜呜呜……混蛋!爱情骗子!人渣!”
程深墨端起酒坛又倒满一碗酒,边倒边骂边替自己抱不平,“老子眼瞎,被他八块腹肌迷了眼!早知道就该睡了他,呜呜呜呜亏死了……”
喻安卿翘起的嘴角逐渐拉平,上手狠掐一下兔子通红的面颊,触感很好,肉呼呼的。
“什么胡话呢。再胡话,酒给你扔了。”
“你也欺负我。”
程深墨狠狠瞪他,一个猛虎扑食,抱住喻安卿的脑袋,啊呜一口,要在喻安卿的面颊。
两道牙印,渗着血迹,出现在喻安卿的右脸。
喻安卿捂住右脸,疼痛中又有一丝酥麻,直窜到心底。心胸便充满了醉意,醺然又快乐。
他很期待明日到来,兔子会如何面对在他脸上戳盖的私人印章。
酒疯的程深墨不知自己早被大灰狼盘算了一番又一番,正洋洋得意自己的杰作。
趾高气扬地摇晃脑袋,哼哼唧唧:“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他摔了酒碗,抱起酒坛,蹲在地上,一跳又一跳,唱起堪比噪音的乐曲:“我是一只青蛙,呱呱呱。穿起我的绿衣裳,等待我的公主。呱呱呱……”
跳着跳着,人和酒壶猛地向池塘钻去,吓得喻安卿差点魂魄出窍,赶忙运起轻功,飞身拦人,抱在怀里。
酒壶坠落,满地桃花香。
程深墨晕晕乎乎地揽住喻安卿的脖颈,像只哭红眼的兔子,直勾勾地盯着,呜咽问道:“你是我的公主殿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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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喻安卿醒来,伸了伸腰。兔子昨天闹得太欢,好不容易把人哄睡,过程鸡飞狗跳,令人头大。
他顶着牙印敲了半响门,无人应答。
日晒三竿了,难道还没有醒酒?喻安卿推门而入,房子被洗劫一般,空空荡荡,属于程深墨的东西全都没了踪影。
程深墨,连夜跑了!
喻安卿惊惧不已。桌上有一封信,上书狗爬式的三个字“韩缨启”。
他气得心肝肺无一不疼,没良心的兔子,心里还想着韩缨。
顾不得道义,喻安卿开信封,抽出信纸,看到上面的字,忽的笑出了声。
上面只有三个字:“渣男,呸”。
喻安卿速速扫了一圈,没发现任何踪迹。该死的兔子到底去了哪里?该不会离开京城吧。
不行,得出府去找。
他正欲去寻夜峦,加派人手,搭眼瞧见自己窗户上,有一封信被兰花盆压住。
抽出一看,是程深墨留给他的信,内书几行:“安卿,我走了,很高兴和你做朋友,咱们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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